《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探析

鄭敏

【摘 要】 文章對《詩經(jīng)》關于戰(zhàn)爭題材的詩作，從將士愛國情懷，征夫思鄉(xiāng)念土，思婦苦苦盼歸等三個方面，進行歸納探析。表達了戰(zhàn)爭帶給家國人民的苦難，以及人們對和平美好生活的向往。

【關鍵詞】 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愛國情懷;思鄉(xiāng)念土;思婦盼歸

幾乎所有民族都有自己的戰(zhàn)爭史，中華民族也不例外。戰(zhàn)爭詩也就成為世界各國文學史上共同的題材之一。戰(zhàn)爭題材的詩歌圍繞戰(zhàn)爭，展開敘事抒情，宣揚民族精神;歌頌正義和英雄豪邁;詛咒非正義所致的山河破碎，家國苦難，人民生死相離。

《詩經(jīng)》所收錄的詩歌，產(chǎn)生于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時間跨度大約500年。在這個時間的長河中，發(fā)生過許許多多的戰(zhàn)爭，武王伐紂，文王伐玁狁等等，不勝枚舉?！对娊?jīng)》的戰(zhàn)爭詩在周代特定的社會背景中形成，有著西周至春秋中葉獨特的文化特質(zhì)?！对娊?jīng)》中直接描寫戰(zhàn)爭，以及與戰(zhàn)爭有關的詩篇有30多首，在數(shù)量上約占《詩經(jīng)》篇幅的三分之一。如《秦風·無衣》、《小雅·采薇》、《小雅·出車》、《小雅·六月》、《大雅·大明》、《大雅·江漢》、《大雅·常武》等，都是《詩經(jīng)》中描寫戰(zhàn)爭的著名詩篇?！对娊?jīng)》305首，從編輯體制上，分為：風（十五國國風）、雅（小雅、大雅）、頌（周頌、魯頌、商頌）三大類。《詩經(jīng)》中關于戰(zhàn)爭詩篇，從情感抒寫的角度梳理，大致可以分為抒發(fā)將士愛國情懷的詩篇，抒發(fā)征人背井懷鄉(xiāng)的詩篇，抒寫思婦苦苦盼歸的詩篇等三類。

一、《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對將士愛國情懷的描寫

《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中體現(xiàn)將士愛國情懷的詩篇，往往以征人的視角，描寫將士同仇敵愾，抵御外侮的昂揚斗志?！肚仫L·無衣》、《小雅·采薇》、《小雅·六月》、《小雅·出車》、《大雅·江漢》等，都表現(xiàn)出征人積極參戰(zhàn)，保衛(wèi)國家的愛國豪情。

《秦風·無衣》“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1]國王興兵抗敵，將士修整兵器，一起奔赴戰(zhàn)場。抒發(fā)了團結一致，抵抗外侮的精神，充滿了慷慨激昂的斗志，以及共赴國難的英雄氣概和愛國情懷。

《大雅·大明》描寫牧野之戰(zhàn)開戰(zhàn)之前王師的氣勢：“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彼鸟R拉著輝煌锃亮的戰(zhàn)車，矯健奔馳在廣闊的曠野。表現(xiàn)了周室軍隊的磅礴氣勢和橫掃千軍的信心決心。

《小雅·出車》描寫周室王師征伐玁狁大獲全勝?！白蕴熳铀?，謂我來矣?！盵2]“豈不懷歸？畏此簡書?！盵3]天子命軍隊出兵塞北，將士趕緊裝載輜重快速前往。將士們誰不想歸里還鄉(xiāng)呢？可是王事危急，軍令如山，豈可懈怠！描寫將士舍小家，衛(wèi)國家的豪邁士氣。“執(zhí)訊獲丑，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盵4]描寫將士們斬殺頑敵，保一方平安之后，凱旋歸來時的喜悅和民族自豪感。樸實的語言譜寫出英雄的贊歌，高度贊揚華夏民族的優(yōu)良的愛國主義精神。

二、《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對征夫念土懷家的描寫

無論在廝殺的戰(zhàn)場，還是在漫漫的歸途，鄉(xiāng)愁家愁總是縈繞征人心頭，因此，征人念土懷家的主題在《詩經(jīng)》中反復呈現(xiàn)。《邶風·擊鼓》、《豳風·東山》、《小雅·采薇》、《小雅·出車》、《小雅·六月》、《大雅·江漢》、《大雅·常武》等詩歌，描寫了征人依依惜別，踏上征程，久戍疆場，念土懷家的感傷情景，情感真摯感人。

《邶風·擊鼓》描寫戰(zhàn)前的依依離別。出征疆場，死生不保，自此揮手去，幾近生死別?！八郎蹰煟c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盵5]雖然已海誓山盟，生死不離，但因為戰(zhàn)爭，不得不遠赴疆場，前路生死未卜，諾言也就無法信守。

《豳風·東山》是東征士卒戰(zhàn)后歸家途中所作，描寫了征人久戍而歸，但并沒有體會到生而還鄉(xiāng)的喜悅，相反心中卻彌漫著的解不開的憂傷，表現(xiàn)了征人對親歷戰(zhàn)亂不堪回首的心靈創(chuàng)傷。詩作復沓的格式，每章以“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6]四句起興，描寫士兵出征東山平定叛亂，有家難歸，如今歸來，濛濛細雨為歸途灑滿感傷。詩人回憶起新婚生活的幸福，感嘆歸途的漫長，遙想象當時家中的情景，以及妻子的模樣?！耙镣谑?，蟏蛸在戶。町畽鹿場，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盵7]家里是不是潮蟲滿地，蛛網(wǎng)滿門？屋前屋后是否野鹿出沒？想到家園荒涼的樣子，凄涼感傷彌漫心頭，并非常牽掛家中的她！“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8]新婚時恩恩愛愛，但是久別不相逢，見面時是否還能否象從前一樣？

《小雅·出車》描寫士兵歸途的所見所思：“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涂?！盵9]斗轉星移，季節(jié)輪回，出征時黍谷繁花正盛，歸來時卻雪泥滿地，今昔對比，哀怨由心而生，表達了出征時間之長，以及行役之苦。

《小雅·采薇》：“靡室靡家，玁狁之故。”[10]因為玁狁擾邊，因為戰(zhàn)爭連綿，征人有家難回，就像沒家一樣?！靶械肋t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盵11]回家的路，多么漫長，沿途缺吃少食，饑渴難耐，征人心里的悲傷憂慮，沒人能夠體會。抒寫征人久戍而歸的復雜心情，征人非但未被勝利的喜悅所激動，反而憂心忡忡。他們哀傷的除了自己遭遇和處境，還有國家的危難和前程，正是位卑不敢忘憂國。

三、《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對思婦盼歸的描寫

戰(zhàn)爭造成的生離死別，給思婦帶來的是望斷天涯的日思夜盼之苦。丈夫背井離鄉(xiāng)，戍守邊疆，久役不歸，生死不明，那是何等撕心裂肺的牽掛和思念！《衛(wèi)風·伯兮》、《王風.君子于役》、《秦風·小戎》等，通常被劃歸為思婦詩篇。

《衛(wèi)風·伯兮》就是一首直抒胸臆的經(jīng)典思婦詩。“伯也執(zhí)殳，為王前驅(qū)。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盵12]詩歌代思婦立言，如泣如訴，抒發(fā)了思婦對丈夫的日思夜盼之情。丈夫出征，思婦從此縫頭垢面不粉裝，傷嘆：打扮給誰看呢？心里念念不忘的是丈夫，憂思到頭疼、生病也心甘情愿?？墒鞘屡c愿違，思婦夜以繼日，等來的總是絕望。思婦痛心疾首，自問：哪里能找到忘憂草呢？把它種在屋檐下，是否可以減少這繾綣綿綿的相思之痛。

《王風·君子于役》“君子于役，不知其期?！薄熬佑谝郏缰尾凰?！”“君子于役，不日不夜?！盵13]丈夫長期服役在外，不知何時是歸期！叫人怎能不思念！詩句刻畫了黃昏時分，一位苦苦思念丈夫的思婦形象。簡樸溫潤的語言滲透出戰(zhàn)爭帶給人們精神痛苦，這是《詩經(jīng)》戰(zhàn)爭思婦詩的獨特特質(zhì)。

《豳風·東山》轉換角度，以征夫的視角，征夫的想象，描寫家中思婦的凄苦慘狀?！胞X鳴于垤，婦嘆于室。”“自我不見，于今三年?！盵14]征夫在歸途中遙想，一別三年，如今的家里，應該是螞蟻鸛鳥在土堆鳴叫，可憐的妻子因為牽掛，因為思念，因為孤獨，正在空房中獨自悲傷嘆息吧?！夺亠L·東山》在抒寫征人戍邊之苦的同時，也抒寫了思婦漫漫長夜里那刻骨銘心孤獨與凄苦。

四、結語

由上古神話到現(xiàn)實主義的《詩經(jīng)》，我國文學實現(xiàn)了由神到人的跨越式發(fā)展。我國軍事文學從《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算起，大約三千年的歷史?！对娊?jīng)》戰(zhàn)爭詩的顯著特點是：一般不直接描寫戰(zhàn)場的殘酷廝殺，而多通過描寫將士戰(zhàn)前的昂揚斗志，描寫陣容軍威，體現(xiàn)將士同仇敵愾的愛國情懷，突出軍容軍威的震懾力?！对娊?jīng)》還通過描寫戍邊之苦，思鄉(xiāng)懷家之苦，思婦盼歸之苦，體現(xiàn)戰(zhàn)爭給人民帶來的背井離鄉(xiāng)、生離死別的深重苦難。

戰(zhàn)爭是對家園的破壞，是帶給人民的苦難，和平美好的生活是人類共同的向往。在《詩經(jīng)》戰(zhàn)爭詩中，幾乎沒有描寫周人主動侵犯他族的詩篇，《詩經(jīng)》描寫的多是迫不得已而開戰(zhàn)的正義戰(zhàn)爭。《大雅·常武》：“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15]徐國叛亂，大王才派兵征討，時至徐方前來朝拜，表示不再反叛，大王便命王師歸來，不再繼續(xù)流連于征戰(zhàn)?！对娊?jīng)》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周民族，雖然不畏強敵，但也不輕言動武，體現(xiàn)了周民族，崇尚且珍惜和平的戰(zhàn)爭觀，以及“和為貴”的理政哲學，充滿現(xiàn)實主義精神。

【參考文獻】

[1]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22.

[2]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59.

[3]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59.

[4]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60.

[5]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28.

[6]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44.

[7]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44.

[8]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44.

[9]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60.

[10]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57.

[11]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57.

[12]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60.

[13]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64.

[14]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144.

[15] 李翰文.文白對照十三經(jīng)[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324.

【作者簡介】

鄭 敏（1963.4—）男，漢族，海南人，哲學碩士，任職于海南省委黨校哲學教研部，講師，研究方向：哲學、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