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強,汪田田
(1.中國礦業(yè)大學外國語言文化學院,江蘇徐州221116;2.蚌埠醫(yī)學院外文教研室,安徽蚌埠233030)
18—19世紀,西方國家在“工業(yè)革命”的推動下飛速發(fā)展,而中國卻在“天朝上國”的迷夢中悠然前行。1840年,英國發(fā)動“鴉片戰(zhàn)爭”,腐敗無能的清政府在英國船堅炮利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被迫于1842年與英國簽訂《南京條約》。此后,清政府被迫與西方列強先后簽署了《望廈條約》《天津條約》《北京條約》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中國的國門被一步步打開,大批西方的傳教士、外交官進入中國,他們不僅是“西學東漸”的主體力量,同時也承擔著向西方世界介紹和言說中國的工作,大量的中國古代典籍、文學作品在這一時期傳向西方世界。①根據(jù)筆者所掌握的資料,本時期有關(guān)《西游記》的英語介紹肇始于1854年,而1911年為其譯介的終點。雖說已有學者對這一時期的《西游記》譯文做了整理和分類,但多數(shù)只是簡述譯者姓名和翻譯章節(jié),并未對譯者翻譯動機做深入探討,而且大部分文獻還存在著信息缺失甚至有誤的問題。法國漢學家考狄[1]1778(Henri Cordier)在《西人論中國書目》(Bibliotheca sinica:Dictionnaire bibliographique des ouvrages relatifs à L’Empire chinois)中僅是提到了《西游真詮》的兩則法譯文②;臺灣學者王爾敏在其《中國文獻西譯書目》中提到本時期《西游記》英譯文有兩則[2]193,分別為詹姆斯·沃爾(James Ware)的《中國的仙境》(The Fairyland of China)和吳板橋(Samuel Isett Woodbridge)的《金角龍王;或稱皇帝游地府》(The Golden-Horned Dragon King;Or the Emperor’s Visit to the Spiritual World);王麗娜女士1980年于《文獻》發(fā)表的《<西游記>外文譯本概述》在王爾敏研究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翟理斯的《西游記》譯文,即“第九十八回‘猿熟馬馴方脫殼,功成行滿見真如’中的一段文字”[3]。此后,王麗娜的研究發(fā)現(xiàn)被國內(nèi)學者廣泛采用(如王卓[4]、鄭錦懷、吳永昇[5]、王鎮(zhèn)[6])。有兩點需要指出的是:首先,我們所說的《西游記》外文譯本,是指西方或是中國譯者基于小說《西游記》(包括其復(fù)雜的明代、清代刊本)進行翻譯而產(chǎn)出的譯本,即這些譯者所用的翻譯底本為小說《西游記》,而非游離于小說之外的西游故事(如雜劇、戲曲等形式)。其中,被王麗娜視為“最早《西游記》英譯文”的《金角龍王》就是一個典型的西游故事,吳板橋所用的底本為南通僮子戲中的唱詞“巫書”③,因此它并不在本文的討論范圍內(nèi);其次,相較于直接以小說《西游記》為底本的“顯性”英譯文,國內(nèi)外學者普遍對本時期《西游記》在英語世界的“隱性傳播”缺少關(guān)注。需要指出的是,本文所指的“顯性傳播”,是指本時期刊載在報紙、期刊上的《西游記》譯文,這些譯文多是對原著章節(jié)的直接翻譯,原著的主要人物也出現(xiàn)在其中,更有個別譯文配有原著的插圖,讀者可以較為容易地注意到這部小說的存在。而所謂《西游記》的“隱性傳播”,是指在本時期頗有影響的著作中,作者就小說內(nèi)容、典故等方面予以介紹,從而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它在英語世界的傳播。鑒于其重要的影響力,本文首先探討《西游記》在這一時期的“隱性傳播”,繼而簡要概述作為“顯性傳播”的《西游記》譯文,最后從譯者身份、翻譯目的著手,試圖歸納出本時期《西游記》譯文的特點以及不足之處。
從1854年4月29日至11月4日,英國傳教士艾約瑟(Joseph Edkins)分12次將自己的文章《中國佛教概略》(Notices of Buddhism in China)刊登在《北華捷報》(The North-China Herald)上。在1854年7月1日的版面上,艾約瑟首先介紹了歷史上玄奘印度取經(jīng)、榮歸長安后繼續(xù)從事佛經(jīng)翻譯的經(jīng)歷。之后,艾約瑟引出了《西游記》這部小說。他這樣評價道:“《西游記》又稱《西游真詮》(Si-yue-chen-ts’euen),作者顯然是一個道教徒,他靈活地使用道教、佛教中的神話故事,以此創(chuàng)作了自己的這部作品?!盵7]從中可以看到,在《西游記》“丘作論”④甚囂塵上的背景下,艾約瑟無疑也受到了影響,因此他將這部小說的作者名頭歸到了道教徒丘處機身上。其后,艾約瑟對小說中的玄奘做出高度的評價:“他是一位英雄,為了能從印度求取真經(jīng),而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漫長且危險重重的西行之路。之后他將這些佛教經(jīng)典譯成漢語,從而實現(xiàn)在中國傳播佛教的目的,這是作為佛教徒最崇高的理念?!盵7]閱讀《西游記》可知,小說中的唐僧幾乎完全喪失了歷史上真實玄奘的豪勇之氣,吳承恩著意塑造的英雄為孫悟空,而非唐僧。在這篇文章中,艾約瑟也沒有提及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僧這三個人物形象。盡管艾約瑟對這部小說的介紹并不準確,但是就目前筆者所掌握的資料來看,這是最早在英語世界介紹這部小說的文字。
1867年,英國來華傳教士偉烈亞力(Alexander Wylie)的《漢籍解題》(Notes on Chinese literature)由上海美華書館出版。在這部著作中,偉烈亞力言簡意賅地介紹了《西游記》這部小說:
《西游記》共計一百回,講述的是七世紀玄奘和尚西去印度求取真經(jīng)、途中所經(jīng)歷的神話冒險故事。該小說作者據(jù)說為(reputed author)丘長春(即丘處機,筆者注),元代時曾因類似原因被派往印度,歸國后用同樣的名字——《西游記》,記載了自己旅途中的所見所聞。[8]162(筆者譯)
通過這段評論,我們可以認識到其中的不實之處,⑤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在當時《西游記》“丘作論”盛行的年代,偉烈亞力用筆極為謹慎,“據(jù)說”一詞表明作者對“丘作論”觀點的懷疑態(tài)度,可以說難能可貴。雖然沒有證據(jù)表明《西游記》在這一時期的屢被譯介與《漢籍解題》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在首次著錄《西游記》《東周列國志》《說岳全傳》《西洋記》《雙鳳奇緣》等作品后,這些作品均受到在華人士“青眼有加”的待遇。舉例來說,就是《雙鳳奇緣》(Chao Chuin)這部藝術(shù)水平較低的小說也在1905年由《亞東雜志》刊出了前十九回譯文。因此,“這些作品成為走向西方讀者的第一批中國小說,與《漢籍解題》的著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盵9]可以說,正是通過偉烈亞力的這部權(quán)威之作,《西游記》在晚清時代的英語翻譯正式拉開了帷幕。
《西游記》在民間不斷流傳,這些故事也走進了蒲松齡的文學創(chuàng)作視野中。在《聊齋志異》中,作者共創(chuàng)作了三篇與《西游記》相關(guān)的作品,分別為《齊天大圣》《西僧》《劉全》。1880年,英國著名漢學家翟理斯(Herbert Allen Giles)的《聊齋志異》英譯本(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由倫敦德拉律出版社(T.de La Rue&Co)發(fā)行。譯本選譯了這部小說中的164篇作品,其中就包括《西僧》(Arrival of the Buddhist Priest)與《劉全》(The Pious Surgeon)這兩則故事。在翻譯《劉全》這篇譯文時,翟理斯詳細解釋了“劉全進瓜”這一典故:
唐朝太宗皇帝身陷地府之時,他曾許諾還陽后派人來此獻瓜。重回陽間后,他便張榜“納賢”。碰巧此時,一個叫劉全的人看到妻子將金釵施于化緣僧人,便懷疑她為與僧人私通,盛怒之下毒打了妻子,妻子含冤自縊。劉全愧悔莫及,借冥府進瓜探妻。他的舉動逐漸被后人所神話。[10]351(筆者譯)
在解釋完這一典故之后,翟理斯注明:“參照《西游記》第十一回?!盵10]351由于翟理斯崇高的漢學地位和《聊齋志異》受歡迎的程度,這在一定程度上傳播了《西游記》的相關(guān)背景知識。以波乃耶(Dyer Ball&J.Dyer Ball)父子的《西游記》譯文為例,在詹姆斯·波乃耶為譯文添加注釋時,他便多次參照翟理斯的《聊齋志異》英譯本。其中,詹姆斯對“劉全進瓜”的解釋所參照的正是翟理斯的說法。[11]
1886年,翟理斯出版了《遠東事物參照詞匯表》(A Glossary of Reference on Subjects Connected with the Far East)一書的修訂版(初版于1878年⑥),《西游記》出現(xiàn)在“四大奇書”(Four Wonderful Works)和“小說”(Novels)這兩條新增條目下。作者認為,“《三國志演義》《西游記》《金瓶梅》《水滸傳》這四部小說深受中國人的推崇”[12]80。在“小說”條目下,翟理斯這樣解釋:“中國人一般將小說分為奸、淫、邪、盜四類,它們分別對應(yīng)《三國志演義》《金瓶梅》《西游記》和《水滸傳》?!盵12]80其中,代表“邪”的《西游記》所講述的是“迷信”。在1900年本書的第三版中,翟理斯在保留上述信息的基礎(chǔ)上,增添了“小說最先出現(xiàn)在蒙元時期”[13]195這句話。在1901年出版的《中國文學史》(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中,翟理斯延續(xù)了他對《西游記》為“迷信小說”的看法[14]276。
明恩溥(Arthur Henderson Smith)是美國基督教公理會派遣來華的傳教士。在華期間,他深入天津、山東等地了解中國民眾的生存狀況,留下多部與中國有關(guān)的著作,如《中國的文明》(Chinese Civilization,1885)、《漢語諺語俗語集》(Proverbsand Common Sayings from the Chinese, 1902) 等。其中,他的《中國人的德行》(Chinese Characteristics)最具影響力。該書是19世紀有關(guān)中國國民性的最有影響力的作品,位列來華傳教士的必讀書目之首,而且是各大學有關(guān)遠東課程的必讀書。[15]114在這部著作中,他這樣評論《西游記》:“在中國名著《西游記》中,其主要角色是從石頭里蹦出的一只猴子,漸漸地他進化成了人的模樣。在中國一些地方,這只虛構(gòu)的猴子被人們當作雨神祭拜。”[16]297明恩溥之所以提到《西游記》,其主要目的是借這部小說諷刺中國人的迷信觀,“從這個例子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人并不能辨別何謂真實,何謂虛幻,因此總是將二者混為一談……對中國人將虛幻的猴子視為求雨對象的行為,我們西方人不能理解”[16]297-298??梢哉f,明恩溥對這部小說的認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本時期絕大多數(shù)《西游記》譯者的觀點:在他們看來,這部小說是中國人迷信觀念的直接佐證。
1884年,《中國評論》(The China Review)在第13卷第2期刊登了名為《海龍王和算卦先生》(The Sea Dragon and the Fortune Teller)的譯文,由波乃耶父子合譯完成。其內(nèi)容正是《西游記傳》卷一的“魏征夢斬老龍”“唐太宗陰司脫罪”以及卷二的“劉全進瓜還魂”相關(guān)情節(jié)。目前,學界已有專文探討了波乃耶父子對這則譯文的譯介研究⑦,因此本文不再贅述。
《中國評論》還于1887年第16期第3卷刊登了題為《中國民間傳說》(Chinese Folk Lore)的文章,它由兩部分組成。其中第二篇為《文學寶藏》(The Marvellous in Literature),由G.泰勒(G.Taylor)翻譯。該譯文選取《西游記》前七回的內(nèi)容,以孫悟空為中心人物,講述了孫悟空破石而出、拜師學藝、大鬧天宮、被壓五行山的相關(guān)情節(jié)。1889年第17卷第5期的譯文題為《玄奘的離奇身世》(The Marvelous Genealogy of Hsuen Tseng),即《西游記》第九回“陳光蕊赴任逢災(zāi) 江流僧復(fù)仇報本”的譯文。該譯文以唐僧為中心,講述了他的身世以及為父報仇的故事。1890年第18卷第4期的譯文名為“The Adventures of an Emperor in Hell”,即《皇帝地府歷險記》,譯文講述了“魏征斬龍”“唐王游地府”“劉全進瓜”這些內(nèi)容,為《西游記》第十回到第十二回的選譯。該段譯文的特色是譯者詳細敘述了唐王在陰曹地府所見所聞,如對“十八層地獄”的翻譯,上述兩段譯文同樣由G.泰勒譯出。
1898年,喬治·甘霖(George T.Candlin)的《中國小說》(Chinese Fiction)在芝加哥出版。甘霖認為中國小說大體上可以分為三種類型,分別為歷史小說(historic)、神話小說(mythic)與人情小說(sentimental)。在闡釋神話小說時,他列舉了四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分別為《平妖傳》(The Exorcising of the Devils)、《聊齋志異》(Diversions of a Studio)、《封神演義》(The Apotheosis of Spirits)以及《西游記》(The Western Excursion)。甘林選取“四圣試禪心”(A Curious Game at Blind Man’s Buff)、“孫悟空三借芭蕉扇”(The Quenching of the Burning Mountain)這兩個情節(jié),進行相對詳細的翻譯。值得一提的是,甘霖從上海廣百宋齋出版的《繪圖增像西游記》中選取“四圣試禪心”“行者一調(diào)芭蕉扇”“孫行者三調(diào)芭蕉扇”這三幅插圖,將它們插入自己的譯文,這著實對讀者理解原著內(nèi)容大有裨益。插圖的使用不僅可以給讀者提供最直接的視覺感受,同時也可以提高他們的閱讀興趣。
1901年,翟理斯的《中國文學史》(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在倫敦和紐約出版。在這部著作中,他這樣評論《西游記》:“這部小說文筆流暢通俗,深受人們的喜愛?!盵14]281繼而指出這部小說與《大唐西域記》的不同之處,“它以玄奘西赴印度求取佛經(jīng)為背景,然而,除小說主角使用玄奘這一名號、旅程目的均為求取佛經(jīng)以外,二者并沒有什么共同之處?!段饔斡洝肥侵袊讼猜剺芬姷男≌f典型”[14]281-282。其后,翟理斯言簡意賅地介紹了石猴(即孫悟空)訪仙尋道、官封弼馬溫、大鬧蟠桃會、二郎神擒悟空這些情節(jié)后,選取小說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的后半部分(即孫悟空困囚五行山)、第九十八回“猿熟馬馴方脫殼,功成行滿見真如”中的“無底船渡凌云仙渡”翻譯。
1905年,詹姆斯·沃爾在《亞東雜志》(The East of Asia Magazine)上翻譯了《西游記》的部分章節(jié),譯為《中國的仙境》。在序言部分,譯者介紹了這部小說的成書背景、出版年份,并對小說人物進行了點評。譯者將譯文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孫悟空溯源”(第一至七回的節(jié)譯);第二部分“唐僧來歷”(第九回“陳光蕊赴任逢災(zāi) 江流僧復(fù)仇報本”);第三部分為交代取經(jīng)緣由的第十、十一回(老龍王拙計犯天條 游地府太宗還魂);第四部分為師徒“西天取經(jīng)”的經(jīng)歷,譯文打亂西行路上劫難的次序,從《西游記》中節(jié)譯第十三回“唐僧落坑折隨從”(陷虎穴金星解厄)、第十四回“唐僧收服孫悟空”(心猿歸正)、第十九回“悟空降八戒”(云棧洞悟空收八戒)、第二十三回“四圣試禪心”、第二十一回“大戰(zhàn)黃鼠精”(須彌靈吉定風魔)、第十五回“降服白龍馬”(鷹愁澗意馬收韁)、第二十七回“三打白骨精”(圣僧恨逐美猴王)、第二十八回“孫悟空復(fù)仇獵戶”(花果山群猴聚義)、第三十一回“智勝奎木狼”(孫行者智降妖怪)、第二十二回“收服沙和尚”(木吒奉法收悟凈)、第九十九回“通天河遇老黿”(九九數(shù)完魔滅盡)和第一百回(徑回東土,五圣成真)。盡管這篇譯文對原著的翻譯上大都比較簡略,篇幅上也只有短短的十八頁,我們認為它仍舊有著重大的意義,它意味著沃爾走出了以往《西游記》譯者的“片段式”譯法階段,而是從原著整體上出發(fā),試圖給西方讀者提供一幅《西游記》的“全景圖像”,這樣的嘗試值得肯定。
1911年,翟理斯應(yīng)邀為高恩國際圖書館編譯《中國神話故事》(Chinese Fairy Tales),該書被收入“高恩國際圖書系列”(Gowan’s International Library Series)。翟理斯選取《枕中記》(The Magic Pillow)、《石猴》(The Stone Monkey)以及《聊齋志異》中的《香玉》(The Flower Fairies)、《鴝鵒》(The Talking Bird)、《罵鴨》(Theft of A Duck)、《嶗山道士》(Learning Magic)、《種梨》(The Wonderful Peartree)、《畫皮》(The Painted Skin)等總共 12個故事。其中,《石猴》即是《西游記》第一回至第七回“猴王溯源”的翻譯。閱讀譯文我們發(fā)現(xiàn),翟理斯對這一故事的闡釋有著兩個顯著的特點。首先,翟理斯對原著的相關(guān)情節(jié)進行了大幅縮譯,譯者僅僅用了不到四頁的篇幅講述原著前七回的故事;其次,翟理斯對原著的情節(jié)、甚至人物采取了“改寫”的翻譯策略。如翟理斯刪掉了原著的“玉皇大帝”,通篇用“如來佛祖”(Lord of Buddha)取代他。在翻譯孫悟空與如來佛祖打賭的情節(jié)時,翟理斯“順手”改變了原著中“被壓五行山”孫悟空的結(jié)局,取而代之的是“現(xiàn)在返回你的花果山,今后好自為之”⑧。之所以這么做,我們認為這很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減輕目的語讀者的閱讀負擔;二則是翟理斯有意將這則故事與《中國神話故事》其它簡短的故事形成均衡的布局。
在本時期的《西游記》英譯者中,目前學界已有專文對翟理斯(吳伏生[17]103-105)和波乃耶(蔡乾[18])的生平進行介紹,本文將不再討論。由于刊發(fā)這些《西游記》英譯文的期刊、雜志、書籍并沒有對其他譯者做專門的介紹,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湮沒在漫漫“西游英譯史”的長河之中。以G.泰勒為例,《中國評論》只是簡略說明了他所從事的職業(yè),“1877年入職大清皇家海關(guān)總稅務(wù)司(Chinese Imperial Maritime Customs Service)”,甚至對其真實姓名也是“諱莫如深”。我們認為,譯者的身份與翻譯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就使確定譯者身份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再次回到G.泰勒的真實身份這一話題。通過檢索《中國評論》,筆者發(fā)現(xiàn)他曾多次發(fā)表釋疑文章,不僅如此,除翻譯《西游記》部分章節(jié)外,他的譯文還包括《笑林廣記》(Celestial Humor:Selections from the‘Hsiao Lin Kuang’)、《乾隆游江南》(A Chinese Haroun Al Raschid)、《粉妝樓》(Heroes and Villains in Chinese Fiction)中的一些片段。根據(jù)英國漢學家杜德橋(Glen Dudbridge)的研究,G.泰勒的姓名全稱為喬治·泰勒(George Taylor),“1877年來到中國后,被調(diào)往南岬(The South Cape)擔任守望燈塔的職務(wù)。1882年被調(diào)往鵝鑾鼻,協(xié)助建鵝鑾鼻燈塔”[19]3。在此期間,他與臺灣土著居民頻繁接觸,并撰文記錄他們的生活狀況和風土民情。⑨1889年,泰勒被調(diào)往上海,從事文案工作。
詹姆斯·沃爾為美國基督門徒教會(Disciples of Christ)成員,于1890年接受派遣,與妻子麗莉·沃爾(lillie Ware)一同在上海傳教。其主要負責在教會學校向?qū)W員傳教布道,以讓更多的中國人皈依基督教。⑩除在《亞東雜志》上刊登《西游記》英譯文以外,沃爾于1906年在該雜志上還發(fā)表了《一位著名的書法家:朱夫子》(A Famous Penman:Chu Foo Tsz)的短文。在這篇文章中,沃爾對朱熹書法技藝大加贊賞,在拓印并翻譯了朱熹的代表書法作品“鳶飛月窟地,魚躍海中天”之后,作者繼而從《中庸》《詩經(jīng)》中探源,指明這句話的來歷?。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沃爾具備一定的中文水平。
喬治·T·甘霖全名為喬治·托馬斯·甘霖(George Thomas Candlin),為英國衛(wèi)理公會(Methodist New Connexion)成員,1878年他被派遣到中國衛(wèi)理公會“華北教區(qū)”(North China Mission),先后在遼寧、山東北部、天津、唐山等地傳教,在華共計46年之久。甫到中國,他便全身心學習中文,憑借其過人的天賦和勤奮,他在漢語典籍、詩歌和小說上有著很深的造詣,《中國小說》便是其代表作品?。除此之外,甘霖還撰寫了英國衛(wèi)理公會在華傳教士殷森德(John Innocent)的傳記《殷森德:華北傳教記》(John Innocent:A Story of Mission Work in North China),該書于1909年在倫敦出版。
19世紀中期,隨著西方帝國主義的殖民擴張,遠東地區(qū)日漸引起了西方世界的專業(yè)學者、傳教士和普通民眾的關(guān)注。作為遠東地區(qū)最重要的國家,中國在這一時期理所當然地成為西方國家關(guān)注的焦點。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大量與遠東、中國相關(guān)的報刊、雜志應(yīng)運而生,這些期刊既包括在英國本土發(fā)行的專業(yè)刊物,如《皇家亞洲學會會報》(Journal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也有西方人在香港、上海所開辦的英文報刊,如《中國叢報》(The Chinese Repository)、《北華捷報》(North-China Herald)、《教務(wù)雜志》(The Chinese Recorder)等等,對中國古典文學的翻譯和介紹是這些近代外文報刊重要內(nèi)容。在他們看來,這些文學作品不僅是了解中國的“窗口”,同時也是反映中國人思想狀態(tài)的“鏡子”。因為閱讀這些中國小說,“可以更好地洞察該民族在不同歷史時期的風俗禮儀、處于不斷變化狀態(tài)的語言特征。同時,小說是大部分人獲取歷史知識的唯一渠道,而且它影響了個人性格的塑造”[8]161。
就本時期《西游記》英譯文譯者來講,除翟理斯有著很深的漢學積淀外,其他譯者大多是“業(yè)余的漢學家”,他們的身份多是傳教士或者領(lǐng)事館工作人員。翻譯目的論認為:“弄清楚翻譯原文的目的以及譯文的功能對于譯者來言至關(guān)重要?!盵20]79與本時期近代外文報刊對中國古典小說的譯介目的一樣,《西游記》之所以受到關(guān)注,也與西方人將其視為“了解中國的窗口”的原因相關(guān)。受到具體歷史語境和譯者特殊身份的影響,他們譯筆下的《西游記》在很大程度上被涂抹上了濃厚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加上作為“神魔小說”的代表作品,這部小說被視作了解中國人信仰、思想狀態(tài)的工具,原著的文學性在很大程度上遭到了“抹殺”。在沃爾翻譯的《西游記》序言中,譯者這樣寫道:
通過“中國仙境”這一故事,我們大致可以掌握中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崇拜對象。他們所信奉的神明受制于時間和空間,這些神明們具有人一樣的情感??傊麄儾贿^是永生的人類而已。因此,中國人既不愛戴,也不尊敬他們。之所以要崇拜他們,原因在于中國人被帶有奴性的恐懼感所支配。《西游記》中有著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他們有好有壞。然而,對一般中國人來說,他們堅信這些妖怪是真實存在的,因此這些中國人一生的行為舉止都要求聽取神明的安排指示。[21](筆者譯)
通過沃爾的評論,一方面我們可以看到譯者的翻譯動機:掌握中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崇拜對象。另一方面,譯者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基督教文化優(yōu)越感,而對中國人的信仰不以為然。在當時的歷史語境下,這樣的情況可以說并不鮮見。因而在絕大部分來華傳教視眼里,基督教文化是“任何地區(qū)建立真正文明、進步社會的根本條件”[22]135。而晚清中國人的信仰(尤其是迷信觀)成為他們大力鞭撻的主要對象。
甘霖不僅將神話小說視為中國小說的重要分支,更是將其看作東方民間傳說的源頭。而之所以要了解這類小說,譯者給出自己的解答:“只有如此,我們才能對那些讓中國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復(fù)雜迷信觀念知根知底?!盵23]30不惟本時期《西游記》的譯者,傳教士在譯介其它中國神魔小說時也存在類似的傾向。如甘路德(J.C.Garritt)認為傳教士有責任去閱讀諸如《封神演義》類的作品,原因是“它們展示了中國人的思想狀態(tài),不僅有助于我們了解中國人無知的迷信觀念,而且會讓我們知曉與其迷信觀念作斗爭的方式”[24]。盡管中國人“有著高度的文明,對現(xiàn)實生活中很多事物也都相當了解,但他們對永恒精神的認知依舊被死寂的黑暗所籠罩,只有我們圣主耶穌的福音書才能帶給他們真正的生命與不朽”[24]。
作為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西方在華人士無疑為《西游記》在英語世界的傳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然而,受制于譯介者的漢語文化水平和對中國古典小說的有限認知,他們譯筆下的《西游記》存在著一些諸多不足之處。其中,細節(jié)錯誤頻現(xiàn)是這時期《西游記》英譯文典型的特點。
以沃爾的《西游記》譯文為例,小說第一回寫到孫悟空尋師學藝前,曾在南贍部洲海邊遇到漁民,“他走近前,弄個把戲,妝個虎,嚇得那些人丟筐棄網(wǎng)”[25]6。而譯者的翻譯如下:“He approached cautiously and then,suddenly changing himself into a tiger, he sprang ashore……”[26]其中,“ 妝個虎”意思為“扮個鬼臉嚇人”,很明顯譯者犯了望文生義的錯誤。在翟理斯的《中國文學史》中,譯者用簡略地筆觸概述了“云棧洞悟空收八戒”這一情節(jié)。原著孫悟空與豬八戒斗得天昏地暗,不分勝負。在孫悟空亮明西天取經(jīng)者的身份后,豬八戒才算“正式歸降”。而翟理斯卻是這樣寫道:“在保護唐僧西天取經(jīng)的路上,石猴降服了一只豬精。石猴將自己變?yōu)橐活w藥丸,并設(shè)計讓豬精不小心吞進肚子里。這樣,石猴抓住機會從他的肚子里進行攻擊,最終成功降服了他。”[14]284泰勒在翻譯《西游記》中“江流僧復(fù)仇報本”這一故事時,也出現(xiàn)細節(jié)上的錯誤。玄奘講經(jīng)參禪,難倒了一酒肉和尚,被罵作:“你這業(yè)畜,姓名也不知,父母也不識?!盵25]67玄奘悲痛不已,這時方丈拿出唐僧母親殷溫嬌留下的血書、汗衫,交待他去江州尋母認親。母子相見,謹慎的殷小姐問道:“你母姓甚?”玄奘道:“我母姓殷,名喚溫嬌……”[25]68泰勒將這段對話處理為:“What was your mother’s name?”“Huan Wan-chiao”[27],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譯者將“喚”視為溫嬌名字的一部分,因此出現(xiàn)了翻譯上的失誤。再以波乃耶父子的《西游記》英譯文為例,在對陰間判官崔玨的翻譯上存在問題。首先,前文使用名“玨”(Yuh),后面改稱“崔判官”(Judge Tsuy)或“崔”(Tsuy),這會給沒讀過原著的讀者造成錯覺,從而將其理解為兩個不同的人物。其次,譯者將“玨”(jué)的發(fā)音誤認為“Yu”。
有一點需要特別指出,作為一部皇皇巨著,《西游記》包羅萬象,蘊含著豐富的中國文化。在這部小說的英譯史上,不惟上述譯者,就算是舉世公認的一流漢學家也“未能幸免”,比如英國著名漢學家阿瑟·韋利(Arthur Waley)的《西游記》譯本《猴》(Monkey,1942)為經(jīng)典之作,然而他的譯本中也存在將“赤腳大仙”譯為 Red-legged Immortal這樣堪稱低級的錯誤。因此,挑錯式批評不能抹殺譯者的功績,更不是筆者的目的,探究產(chǎn)生這些誤譯現(xiàn)象的原因才是研究的宗旨所在。我們認為,這一時期的《西游記》譯文之所以出現(xiàn)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錯誤,除卻這些譯介者對中國語言、文化缺乏了解的因素,還與以下這個原因息息相關(guān):這一時期以傳教士、外交官為譯介主體的譯介群從整體上缺乏對中國古典文學的精確了解和認知?,這也在很大程度上解釋了《西游記》被視為“迷信”作品的原因。
“近代中西交往的特殊歷史條件決定了中西文化交流無法在最高層次上通過雙方最優(yōu)秀的學者來進行,而只能借助傳教士之手,從這個意義上說,由傳教士承擔西學東漸的任務(wù)是歷史的必然選擇?!盵28]472這樣的說法顯然同樣適用于傳教士、外交官所承擔的中學西漸任務(wù),他們以《中國評論》《中國叢報》《亞東雜志》為主要平臺,大量向西方譯介中國古典小說,為中國文學在西方世界的傳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就《西游記》在這個時期的譯介來說,傳教士作為譯介主體,他們的宗教價值觀和強烈的傳教目標使他們無法客觀地介紹《西游記》。這部小說被多數(shù)傳教士視作了解中國人信仰、思想狀態(tài)的工具,原著的文學性在很大程度上遭到了“抹殺”。需要指出的是,盡管傳教士李提摩太于1913年出版的《西游記》(A Mission to Heaven)英譯本對這部小說的有著很高的評價,但是他的出發(fā)點在于“援佛入耶”,這在本質(zhì)上與之前傳教士對《西游記》的譯介動機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是將其作為傳播基督教的工具??梢哉f,這一時期《西游記》的譯者并不是完美無缺的傳播主體。盡管如此,作為中西文化交流的特殊群體,以傳教士為主體的譯者們?yōu)椤段饔斡洝返摹拔饔斡洝弊龀龅呐θ允遣蝗莺鲆暤摹?/p>
注釋:
① 從史學層面上講,晚清時期指的是從1840年鴉片戰(zhàn)爭至1912年宣統(tǒng)退位這一時期。實際上,在這一歷史時期到來之前,馬禮遜、郭實臘等最早來華的基督教傳教士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注中國古典小說。根據(jù)筆者所掌握的資料,早在1822年,英國傳教士馬禮遜(Robert Morrison)在其編纂的《華英字典》(A Dictionar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中就將《西游記》中的部分諺語、成語收錄其中?!度A英字典》在引文方面別出心裁,除廣泛從中國古代典籍中引用例子外,而且從中國古典小說中收錄了大量的例句。其中,馬禮遜從《紅樓夢》《三國演義》《好逑傳》這幾部小說中引用的例子最多。需要指出的是,在編者所選的大量例句中,他為部分中國古代典籍標注了引文來源,而對那些從小說中所搜尋的例句,馬禮遜則沒有標注。然而,由于馬禮遜所引用的一些句子具有較高的識別度,拿《紅樓夢》來說,這部小說中耳熟能詳?shù)娜宋?如寶玉、黛玉、鳳姐、探春等)多次在該字典中出現(xiàn),我們很容易就可以判斷其來源出處。而《西游記》則不同,《華英字典》中并沒有出現(xiàn)我們耳熟能詳?shù)摹皩O悟空”“豬八戒”等小說關(guān)鍵人物,而是收錄了小說中的部分諺語、成語。在這部小說的英譯史上,作為其英譯的起點是無可厚非的。然而,與上述三部小說相比,馬禮遜對《西游記》中語匯的借用難以望其項背,加之編者并沒有標明引文的出處來源,這在一定程度上遮蓋了西方讀者對這部小說的發(fā)現(xiàn)和閱讀。因此,本文將英國傳教士艾約瑟對這部小說的介紹作為《西游記》走入英語世界的正式開端。有關(guān)《華英字典》對《西游記》詞匯的收錄考證,請參見王文強2019年的博士論文《<西游記>英譯史研究》,第23-25頁。
② 由法國漢學家西奧多·帕維(Théodore Pavie)從《西游真詮》中選譯,分別為“Le Bonze Kai-Tsang sauvé des eaux, histoire bouhhhique”(玄奘和尚江中得救);“La Legende du Roi des dragons,histoire bouhhhique”(龍王的傳奇故事),載《故事小說選》(Choix de Contes et nouvelles,1839);L’ Apologue à la Chine et dans l’Iude parLéon de Rosny(中國寓言故事),載于《東方學刊》(Journal des Orientalistes,1857)。
③ 有關(guān)吳板橋“金角龍王”的考證一文請參照《“不崇永生上帝之榮,反拜速朽世人禽獸昆蟲之像”:論吳板橋?qū)ι駮饔喂适碌挠⒆g(1895)》,作者為吳曉芳,載2018年第25卷第2期《當代中國研究》。該文更進一步地得出“巫書”為吳板橋譯文底本的結(jié)論,筆者表示贊成。但是其所認為“南通僮子胡錫蘋藏存的手抄本《袁天罡賣卦斬老龍記》是目前最接近吳板橋當時使用的底本”,并在翻譯時參照了小說《西游記》的觀點,筆者并不贊同,原因是該文作者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并不了解“巫書”以及中國民間俗文學的特點。在查閱所搜尋的5個“賣卦斬龍”版本后,筆者已撰文論證《繪圖斬龍賣卦全傳》為目前最接近譯者使用的底本,目前正在投稿。
④ 關(guān)于《西游記》的真正作者一直是學界爭論的焦點?,F(xiàn)存《西游記》的最早版本為金陵唐氏世德堂刊行的《新刻出像官板大字西游記》,署名為“華陽洞天主人?!???滴醵?1663),著名學者黃周星與書商汪象旭合作,對明百回本《西游記》在文字上潤飾修改,并更名為《新鐫全像古本西游證道書》,并首次提出小說的作者為丘處機的觀點,此版本在清朝廣為流傳,盡管期間有些反對的聲音,然而“丘作論”一直是有清一代的主流思想。
⑤ 1220年,丘處機奉成吉思汗詔令,從登州昊天觀出發(fā),歷時六個月到達中亞大雪山(今阿富汗境內(nèi)的興都庫什山),向成吉思汗傳授長生之道。丘處機的同行弟子李志常將丘處機生平、途中所見山川地理、人情風俗編纂為《長春真人西游記》。因此,丘處機一行的目的地為大雪山,而非印度;《長春真人西游記》作者為李志常,而非丘處機。
⑥ 翟理斯的《遠東事物參照詞匯表》初版于1878年并發(fā)行。根據(jù)筆者查證,該著作共計183頁(包含“附錄”部分)。就“四大名著”來說,翟理斯只是對《紅樓夢》(HUNG-LOU-MêNG)詞條部分進行了解釋。參見1878年《遠東事物參照詞匯表》第62-63頁。
⑦ 具體請參見:蔡乾:《波乃耶父子<西游記>節(jié)選譯介考論》,載《國際漢學》,2018年第1期,第57-67頁,第204頁。
⑧ 翟理斯的“譯文”為:Now go down to earth,and learn to keep in your proper place,參見第10頁。
⑨ 《中國評論》于1886年第14卷(第121-126頁;第194-198頁;第285-290頁)刊登他的《臺灣的土著居民》(Aborigines of Formosa),并附有描述當?shù)赝林用竦?0幅木版畫,這些版畫生動直觀記錄了他們的生活狀況,給我們留下了彌足珍貴的資料。
⑩ 參考資料來源于狄德滿(R.G.Tiedemann)的《在華基督教會指南》(Reference Guide to Christian Missionary Societies in China,2009:54)以及拉哈曼(W.J.Lhamon)的《基督門徒教會的領(lǐng)地與勢頭》(Missionary fields and forces of the Disciples of Christ,1898:37)
? 此句來源于《詩經(jīng)·大雅·文王之什·旱麓》:“鳶飛戾天,魚躍于淵?!?/p>
? 參考資料來源于弗蘭科·特納(Frank B.Turner)于1924年10月1日刊登于《教務(wù)雜志》(The Chinese Recorder)的《緬懷尊敬的甘霖博士》(In Remembrance:Rev.G.T.Candlin,D.D.)
? 泰勒在翻譯《西游記》前七回之前,他還介紹了包括《東周列國志》《水滸傳》等古典小說,在介紹《水滸傳》時,譯者這樣評論:“這部小說寫于700多年前……作者提到了歐洲(書中寫作‘大西洋歐羅巴國人’,筆者注)。小說中有位名叫唎啞呢唎(Lianili)的歐洲軍官,據(jù)說以商人的身份在廣東定居,他將現(xiàn)代科學的作戰(zhàn)方法傳授給了兒子白瓦爾罕。”(Taylor,1887:167)很明顯,譯者錯誤地將清代道光年間的《結(jié)水滸傳》(又名《蕩寇志》,紹興人俞萬春所作)等同于《水滸傳》這部小說。在翟理斯的代表著作《中國文學史》中,同樣存在著很多細節(jié)錯誤。例如,翟理斯將屈原的《卜居》《九歌》統(tǒng)稱為《離騷》,實際上應(yīng)該屬于《楚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