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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奘之納縛波與馬可波羅之羅卜再研究

      2019-03-02 02:17:57羅帥
      敦煌研究 2019年6期
      關鍵詞:鄯善粟特人

      內容摘要:羅卜和怯臺是羅布泊以南的兩個地名,在8—16世紀的古藏語、波斯語等文獻里經常被提到。怯臺即7世紀初康艷典率領粟特人建立的弩支城(新城),位于今瓦石峽綠洲。羅卜在《馬可波羅行紀》里有較詳細的記載,亦即玄奘所謂之納縛波,位于今若羌或米蘭綠洲。納縛波是一個粟特語名字,意為“新地”。這個名字的出現(xiàn),反映了西晉十六國時期鄯善國境內粟特人據點的變動。西晉前涼時期,粟特人聚居在西域長史府的所在地,即羅布泊岸邊的樓蘭古城。4世紀中后期,前涼亡后,樓蘭古城逐漸廢棄。粟特人在羅布泊地區(qū)的根據地于是遷至鄯善國都捍泥城一帶。新的據點被粟特人冠以納縛波之名。

      關鍵詞:羅卜;怯臺;粟特人;鄯善

      中圖分類號:K34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9)06-0101-08

      Abstract: Lop and Katak are two places to the south of Lop-nōr that are frequently mentioned in the Tibetan and Persian literatures of the 8th-16th centuries. Katak is located at the Vāsh-shahri oasis and can be matched to the place name Nō , “New City”, from other historical documents, a settlement established by the Sogdian caravan leader Kang Yandian in the first half of the 7th century. Lop is located at todays Charkhlik or Miran area and is notable for occupying a chapter in Marco Polos book The Description of the World, as well as being mentioned by the famous pilgrim Xuanzang by the name *Navapa, a Sogdian word meaning“New Place.”The name indicates the social and migratory transitions of the Sogdian settlements in the Lop-nōr region that occurred from the 3rd to the 5thcentury. In the first half of the 4th century the Sogdians lived at ancient Loulan city beside the Lop-nōr, where the Chief Official of the Western Regions was situated. By the late 4th century, ancient Loulan city was gradually abandoned, so that the Sogdians there migrated to Kuana, the capital of the Shanshan kingdom. They named this new residence *Navapa,“New Place.”

      Keywords: Lop; Katak; Sogdian; Shanshan

      敦煌出土的粟特文古信札表明,早在西晉時期,粟特商人即已建立了從中亞本土直至我國中原的龐大貿易網絡。然而,西晉末年的戰(zhàn)亂使其中原地區(qū)的商業(yè)據點破壞殆盡[1]。筆者曾撰文《粟特商人與東晉玻璃器皿》[2],以南京及其周圍地區(qū)出土的東晉玻璃器皿為切入點,考察了西晉十六國時期入華粟特人的動向問題。文章指出,粟特商人在中原地區(qū)的貿易網絡遭到破壞之后,退居河西走廊,以前涼為橋頭堡,經蜀道和長江干支流同相對安寧的東晉王朝開展貿易;直到北魏統(tǒng)一北方之后,粟特商人的貿易重心才重回中原。這里,筆者嘗試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探討古代羅布泊地區(qū)羅卜、怯臺二地名之淵源和歷史發(fā)展脈絡,并在此基礎上,揭橥西晉十六國時期入華粟特人在更西部的鄯善國的活動情況。

      一 斯坦因對羅卜地望之判定

      13世紀著名的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Maro Polo)在其行紀中,專辟一節(jié)記載了塔里木盆地南道東端的羅卜城,現(xiàn)將相關內容節(jié)錄如下:

      羅卜是位于沙漠(FB)邊緣的一座大城,離開(Z)此城即進入一個十分(L)巨大的沙漠,名為羅卜沙漠,它位于東方和東北方之間。并且(V)這座城市屬于大汗治下(VA),而(V)此地(Z)居民信仰摩訶末。希望穿越沙漠的旅行者所需要的所有東西都要在這個城市準備好(P)。我告訴你,那些想要穿過大(VA)沙漠的人必須(V)在這個城鎮(zhèn)休息至少(V)一個星期來使他們自己和他們的牲畜得到恢復。在這個星期結束時,他們必須(V)為自己和他們的牲畜備好一個月的食物……然后他們從此鎮(zhèn)出發(fā)進入沙漠。[3]{1}

      在《馬可波羅行紀》的多數(shù)抄本中,羅卜一詞都被寫作Lop[4]。斯坦因(M.A.Stein)在所著《馬可波羅之羅卜與玄奘之納縛波》一文中,考證羅卜城位于今若羌綠洲[5]。伯希和(P.Pelliot)及后來的許多研究者均贊同這一點[4][6]1033[7]。然而,這一觀點頗可商榷。斯坦因的論證可概括如下:在且末以東,歷史上只有瓦石峽、若羌和米蘭等三塊綠洲具備形成城的自然條件。其中,最東邊的米蘭遺址在9世紀后期已經廢棄。若羌綠洲的供水和耕作區(qū)比最西邊的瓦石峽充足得多,不會先于瓦石峽荒廢。由于瓦石峽存在元代遺址,則若羌在元代也應當存在聚落?!恶R可波羅行紀》稱羅卜城位于沙漠邊緣,是穿越羅卜沙漠前的最后休整地,而若羌位于瓦石峽的東邊,更符合這一記述。因此,羅卜城位于若羌。

      斯坦因的推論,存在考古材料方面的風險。目前,若羌和米蘭兩地均未發(fā)現(xiàn)蒙元時期的遺存。斯坦因認為米蘭遺址在吐蕃勢力撤離不久后就迅速廢棄了,但同時也承認,“當然沒有明顯的理由認為這個放棄是由于干旱,即供水的缺乏”[5]283。需要指出的是,斯坦因本人曾在米蘭戍堡及其附近發(fā)現(xiàn)了9枚銅錢,可辨識的除開元通寶外,還有一枚政和(1111—1117)通寶和一枚光緒通寶。關于后兩枚錢幣,他推測可能是某個后來的訪問者丟棄的[5]282。不過,我認為,那枚政和通寶正暗示了米蘭綠洲在北宋時期仍然是沙漠交通路線上的一處歇腳點。既然米蘭據點被吐蕃放棄并非因為缺水,那么它被重新開發(fā)就存在可能。實際上,在北宋中后期,青海道成為中原與西域交往的重要通道,約昌城(今且末縣城西南)因此而繁榮起來[8]。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這一背景下,米蘭綠洲也得到了有效利用。馬可波羅行經羅卜城僅在政和之后百余年,彼時,北宋時期復蘇的米蘭綠洲完全有可能繼續(xù)在沙漠交通中發(fā)揮作用。關于若羌缺乏蒙元遺存,斯坦因解釋說當?shù)仫L蝕嚴重,古遺址被破壞了[5]195。米蘭同樣面臨這樣的情況,其蒙元時期的遺存也可能因自然或人為因素而遭到破壞,或者深埋沙中尚未被發(fā)現(xiàn)。隨著今后考古工作的推進,也許將來會發(fā)現(xiàn)進一步的線索。

      二 怯 臺

      將羅卜城比定在若羌,還需面臨的另一個重要問題是,蒙元時期的怯臺位于何處。斯坦因避開了這一問題,其他學者也沒有給出合理答案?!对贰酚涊d,至元二十三年(1286)春正月己卯,元廷“立羅不、怯臺、阇鄽、斡端等驛”[9]。更早些時候,米蘭遺址出土的8世紀古藏語文書經常提到Ka-dag。這是一個擁有城和戍堡的地方,與大、小羅布毗鄰,并且相互之間聯(lián)系緊密,托瑪斯(F.W.Thomas)認為它就是元代的怯臺[10]。925年的鋼和泰藏卷于闐語《于闐使者行記》第11行(11.4)提到“怯臺(K?諭dak?覿)地區(qū)的城”[11-12]{1}。成書于982年的《世界境域志》(IX.17)記載,“怯臺(Kādhākh),在秦境內,但其長官代表吐蕃[13]。

      16世紀米兒咱·海答兒(Mirza Muhammad Haidar)的《拉失德史》多次提到怯臺(Katak)之名,且經常與羅卜連用。米兒咱·海答兒記載了一則有關怯臺毀滅的生動故事:成吉思汗西征中亞后,伊斯蘭蘇非主義火者派(Khwaja)的大毛拉叔札烏丁·馬哈木(Maulana Shuja-Din Muhammad)及其族人被流放到哈剌和林,他們的子孫后來又流落到羅卜、怯臺。到14世紀上半葉,這些子孫的最后一位,舍赫(shaikh){2}札馬剌?。↗amal al-Din),率眾離開怯臺,就在那時,這座城鎮(zhèn)被天降的風沙所掩埋。然而,同書還提到,14世紀下半葉,東察合臺汗國的黑的兒火者汗(Khidr Khoja,1361—1399)即位前曾到羅卜、怯臺避亂。15世紀上半葉,歪思汗(Vais Khan,1418—1428年在位)每年都要到吐魯番、塔里木、羅卜、怯臺等地去打野駱駝。甚至到米兒咱·海答兒所處的時代(15世紀末至16世紀上半葉),羅卜和怯臺兩個名字仍然為人所知,而且有獵戶見到過它們的建筑遺跡,但是不久以后再去那兒又無跡可尋,流沙再次將它們吞噬了[14]。

      關于怯臺之地望,福賽斯(T.D.Forsyth)首先提出它位于羅卜城以南三日程的地方,但沒有提供任何論據[15]。俄國中亞探險隊的別夫佐夫(M.W.Pievtsoff)在其地圖上車爾臣河尾閭地區(qū)標有Ketek-sher(85°20′ E,39°17′ N)[5]195[16]。斯坦因指出這個詞即K?觟tek-shahri,但他并未明確將其與怯臺遺址等同起來[5]195。法國德蘭斯(J.-L.Dutreuil de Rhins)探險隊的格瑞納(F.Grenard)提到,當?shù)叵驅Ц嬖V他,怯臺位于賈法爾·薩迪克(Djafar Sàdik)麻札以北半日程,尼雅河附近的沙漠中[16]147-148。亨廷頓(E.Huntington)也曾記錄過一處Kotak Sheri(Chemotona),其地西距安迪爾138英里,東距樓蘭古城264英里。不過,他括注的Chemotona(折摩馱那)表明,這處遺址顯然是指且末古城[15]。以上,別夫佐夫、格瑞納和亨廷頓提到的遺址名稱,均如斯坦因所言,來自k?觟tek-shahri〉kōne-shahr,意為“古城”[5]200,273。這三處遺址均非怯臺之所在,蓋因文獻提示怯臺與羅卜毗鄰,它們與羅卜的可能位置均太過遙遠。

      此外,岑仲勉與黃盛璋聲稱,斯坦因的考古報告曾考今若羌(Charkhlik)之原音作哈達里克(Khadlik),當?shù)厝嘶蚝魹镵uduk-k?觟l。因此他們指出,怯臺即Khad之對譯,其地在今若羌[18-19]。然而,斯坦因的Khadlik位于策勒縣達瑪溝一帶[5]195[20],岑、黃二人將其與Charkhlik混為一談,失之不察。因此,以怯臺音對Charkhlik,尚缺乏可靠證據。

      三 羅卜之語源

      關于《馬可波羅行紀》羅卜(Lop)一名的語源,筆者認為也有必要重新探討。這種拼法與蒙古語羅布淖爾(Lop-nōr)里的形式是一樣的。除《元史》記其名外,明代佚名文獻《西域土地人物略》和《西域土地人物圖》載有格卜城兒,且《圖》在昆侖山北麓自西向東排列四城:克列牙城兒(克里雅城,今于田縣)、扯力昌城(今且末縣)、格卜城兒、俺鼻城兒[23][24]。伯希和認為“格卜”可能是洛卜之誤[4]770,其說可從。不過,這個名字最初是以n-開頭,考迪埃(H.Cordier)、斯坦因、伯希和等人皆將其追溯到玄奘的“納縛波”和古藏語文書里的Nob[4]770[5]201[6]1033[25],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但對于納縛波之語源,學界尚存分歧。早期注釋家認為這個詞是該地梵語化名稱之音譯,可還原成*Navapa,來源于梵文nava-pura,意為“新城”[26]。伯希和接受了這一觀點,但認為*Navapa是*Nop的梵語化形式[4]770。季羨林等則認為這個名字與唐初居住在當?shù)氐乃谔厝擞嘘P,因此應當來自粟特語nawa +?覾pa,意為“新水”;若其果真是一個梵語名稱的話,則原文更可能是Navāp(nava+ap),意為“新水”,與粟特語同[6]1034。

      王北辰支持季羨林等的看法,并從玄奘傳、記中找到一則輔證材料?!洞筇莆饔蛴洝酚涊d縛喝國都小王舍城附近的寺院時提到,“城外西南有納縛唐言新僧伽藍”,《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的相應記述為“城外西南有納縛伽藍,(此言新。)”[6]117[27],兩處皆自注納縛意為“新”。王先生認為縛喝通用粟特語,故“納縛”為粟特語。按,縛喝國即今阿富汗巴爾赫(Balkh)一帶,其時使用巴克特里亞語(Bactrian),其地近年發(fā)現(xiàn)的大批4—8世紀巴克特里亞語文書可以為證[28]。不過,粟特語與巴克特里亞語同屬中古伊朗語東支,多有相通之處。此外,王先生還認為,貞觀間(627—649)康國首領康艷典率眾來居鄯善故地,且被唐廷任命為石城鎮(zhèn)使,納縛波一名系使用粟特語的康國人所命名。玄奘歸國途經此地時受到他們的款待,因此記其地區(qū)名為“納縛波”[22]。

      今按:當玄奘歸至于闐時,唐太宗遣使復函稱:“朕已敕于闐等道使諸國送師,人力鞍乘應不少乏,令敦煌官司于流沙迎接,鄯鄯于沮沫迎接?!盵27]124其中的鄯鄯即鄯善故地,玄奘路過時接待者當為康艷典及其眾[22][29]。那么,“納縛波”之名必定是玄奘從粟特人那里聽到的。筆者認為,這個名稱確實應該來自粟特語,而非一種梵語化形式。蓋因鄯善故地固然流行過印度俗語,但佉盧文文書里面并沒有提到過納縛波一名。而且,更沒有材料表明這一帶的地名曾有過梵語化的階段。再者,貞觀中康艷典率眾復建之前,那里已是荒廢之地。

      我認為,納縛波名稱之起源遠在康艷典到來之前。這一點其實在玄奘的記述中已有端倪。《大唐西域記》記載尼壤以東行程如下:

      行四百余里,至覩貨邏故國。國久空曠,城皆荒蕪。從此東行六百余里,至折摩馱那故國,即沮末地也。城郭巋然,人煙斷絕。復此東北行千余里,至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也。[6]1033

      引文提到了覩貨邏、折摩馱那和納縛波等三個故國。既言“故國”,則所用為古名而非今名。例如,折摩馱那即佉盧文文書中的Calmadana,而玄奘行經時的名字為沮沫。可見,康艷典之時,納縛波也已經是一個古名。根據唐玄宗給玄奘的復函,唐廷當時仍稱其為鄯善。所謂“樓蘭地”,乃漢魏北朝之鄯善國。玄奘稱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亦可知納縛波為鄯善。

      四 納縛波之名所見

      羅布泊地區(qū)粟特人之動向

      (伊州),后魏及周,又有鄯善人來居之。隋大業(yè)六年(610)得其地,以為伊吾郡。隋亂,又為群胡居焉。貞觀四年(630),胡等慕化內附,于其地置伊州。

      ……

      納職縣,下。東北至州一百二十里。貞觀四年置。其城鄯善人所立,胡謂鄯善為納職,因名縣焉。[39]

      《舊唐書·地理志》隴右道伊州條:

      伊州下隋伊吾郡。隋末,西域雜胡據之。貞觀四年,歸化,置西伊州……

      伊吾……后魏、后周,鄯善戎居之。隋始于漢伊吾屯城之東筑城,為伊吾郡。隋末,為戎所據。貞觀四年,款附,置西伊州始于此。

      ……

      納職貞觀四年,于鄯善胡所筑之城置納職縣。[40]

      敦煌地理文書《唐光啟元年(885)書寫沙州伊州地志殘卷》伊州條:

      (伊州),隋大業(yè)六年于城東買地置伊吾郡。隋亂,復沒于胡。貞觀四年,首領石萬年率七城來降。

      ……

      (納職縣),唐初有土人鄯伏陁屬東突厥,以征稅繁重,率城人入磧,奔鄯善至并吐谷渾居住,歷焉耆,又投高昌,不安而歸。胡人呼鄯善為納職,既從鄯善而歸,遂以為號耳。[21]

      以上三種文獻所記多有相似之處,有些內容又可互補。從中我們可以了解到這樣一些史實:北魏、北周之時,有很多鄯善人遷居伊吾;隋朝一度買地立郡,但隋末復為群胡所據;貞觀四年,伊吾七城雜胡慕化款附。這些鄯善移民被稱作鄯善人、鄯善戎、鄯善胡、西域雜胡等,又其首領名曰石萬年,可知他們主要是粟特人。他們占據著伊吾境內的主要城池,而且建立了一座新城,貞觀四年置為納職縣。

      粟特人聚于樓蘭古城,主要與兩晉時期塔里木盆地南道交通條件的惡化有關。這一時期,由于氣候變干燥、水源缺乏等原因,塔里木盆地東南緣的多處綠洲城邦遭到極大破壞,尼雅遺址和喀拉墩古城皆棄于彼時。南道交通極為艱難,幾近荒廢。東晉法顯西行,從鄯善折向西北抵焉耆,復西南行,斜穿塔克拉瑪干沙漠而至于闐[47]。所為皆緣其時且末至于闐間已無道路可循。在這種情況下,粟特商人多沿北道東進。樓蘭古城當北道東段,自然成為粟特商人的據點之一,甚至是他們前往中國內地的大本營。

      4世紀中后期,前涼亡后,西域長史遂廢(按:廢止時間可能早于涼亡),樓蘭古城亦逐漸荒廢,至5世紀后即完全廢棄[19]。由于樓蘭古城廢棄,樓蘭的粟特人將據點遷往鄯善王都一帶。作為他們的新聚居地,捍泥、伊循一帶被他們稱作“新地”。最初的“新地”一名使用的是粟特語nawē βāδ,玄奘譯作納縛波。

      南北朝時期,因外敵頻侵,鄯善屢遭戰(zhàn)亂。442年,沮渠安周渡流沙來攻,鄯善王比龍率國人之半四千余家,西奔且末[48-50]。448年,北魏遣萬度歸滅鄯善,國除[49]。493年前后,南齊江景玄出使丁零途經此地,稱“鄯善為丁零所破,人民散盡”[51]。進入6世紀,鄯善之地為吐谷渾所據[52-53]。其后,又經隋朝與吐谷渾之間的爭奪及隋末之亂,其地盡廢。歷次兵燹,迫使鄯善居民紛紛向外逃散。例如,馮承鈞認為,在安周之亂中,鄯善國人除有四千家隨比龍奔且末外,其余似多逃往伊州,即所謂“后魏、后周,鄯善戎居之”[54]。筆者認為,隨比龍西奔的主要是鄯善土著,特別是貴胄;東投伊吾、高昌的則主要是粟特人。蓋因粟特人是商人,伊吾、高昌地當北新道,隨鄯善王西奔則無法繼續(xù)經營。

      余 論

      王北辰認為唐初復建鄯善城鎮(zhèn)的康艷典等粟特人皆是從伊吾回歸[22],此說未安。《唐光啟元年(885)書寫沙州伊州地志殘卷》記載石城鎮(zhèn):“貞觀中,康國大首領康艷典東來,居此城,胡人隨之,因成聚落?!盵21] 其中明確稱艷典乃“東來”,他所率領的應該確實是一批來自粟特本土的康國粟特人。不過,康艷典定居鄯善故地之后,無疑有很多伊吾粟特人來附,納縛波之故名也由他們帶過來。《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記載,貞觀九年(635),景教大德阿羅本攜經至長安傳教[55]。其東來時間與康艷典一致,當是隨之東渡;艷典定居納縛波之后,阿羅本繼續(xù)向東前往中原布道。伯希和亦曾論及二者之關系:“當635年景教教師阿羅本東赴長安傳教之時,或曾逗留其地(按:納縛波),亦未可知?!盵29]

      三夷教中的另一種,祆教亦曾在羅卜地區(qū)流行。敦煌地理文書《沙州都督府圖經殘卷》(P.5034)在石城鎮(zhèn)條下記有“一所祆舍”[21][46],表明當?shù)匾灿行叛鲮旖痰乃谔厝恕嶋H上,祆教傳入這一帶可能早至鄯善國時期。林梅村先生曾討論了斯坦因在樓蘭所獲的兩件犍陀羅語佉盧文書(685、686號),認為其內容是當?shù)匕傩諡楣╈腱焐穸患{家畜的賬單[56]。

      除了三夷教外,前伊斯蘭時期,這一帶還長期流行佛教。樓蘭和米蘭的早期佛教遺址年代為3—4世紀[5]233-238,290-324[57-59],表現(xiàn)出濃郁的犍陀羅藝術風格。399年,法顯行經鄯善國,他描寫道:“其國王奉法??捎兴那в嗌ば〕藢W。諸國俗人及沙門盡行天竺法,但有精粗。從此西行,所經諸國類皆如是。唯國國胡語不同,然出家人皆習天竺書、天竺語?!盵47]林梅村先生指出,法顯所述,表明鄯善居民信仰的是小乘佛教,更具體地說,是其中的法藏部[56]167-176。上述《沙州都督府圖經殘卷》在石城鎮(zhèn)條下同樣記有“一所僧寺”[21],表明在7—8世紀粟特人居住時期,羅布泊以南地區(qū)仍然流行有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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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譯文在北京大學馬可波羅項目讀書班譯定稿的基礎上,略有修訂。其中,正體字為《馬可波羅行紀》F本的內容;斜體字為其他諸本的內容,其后括注版本信息。版本縮略語參見原書第509—516頁表格。

      {1} 關于怯臺之語源,貝利(H.W.Bailey)指出,如果此名來自伊朗語,則它可追溯至*kan-ta-,而非kanthā-〈kan-θā-(意為“城”),見H.W.Bailey,Dictionary of Khotan Sak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9,第51頁.

      {2} 舍赫為蘇非主義教團領袖之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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