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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越表征和計算:生成認知范式理論研究

      2019-03-18 23:48:41周卓釗
      關鍵詞:認知科學范式主義

      周卓釗

      認知心理學研究范式已經發(fā)生了重要變革。這種變革是由對經典認知心理學的“叛逆運動”或“忠誠的反對派”[1]的非計算主義的認知新范式[2]——生成認知(enactive cognition)范式所導致的。該范式肇始于20世紀80年代末的“具身動力”運動,成形于“4E認知(4E cognition)”研究以及“情境認知(situated cognition)”、動力系統理論(the dynamic system theory)等理論相繼興起的世紀之交,并在當前又取得了許多實質性進展,引起諸多領域的關注?,F對其進行考察,不僅能夠窺見認知心理學研究未來的發(fā)展走向,更是對心理學理論建設有著不可或缺的重要意義。近年來,國內已有學者[3-5]從不同方面對該范式理論進行了研究,但尚不能清晰和完整地勾勒出該范式獨特的理論內涵和歷史地位,對其全面解讀并合理評價乃本文主旨。

      一、生成認知范式的形成和發(fā)展

      生成認知范式的形成絕非偶然,第一個方面是根植于哲學、科學、心理學發(fā)展的共同孕育。首先,是與之直接關聯的米德、杜威和詹姆斯的實用主義,康德的內在目的論,胡塞爾發(fā)生、生成現象學和梅洛龐蒂的身體現象學,海德格爾存在主義,伽達默爾的解釋學,喬納斯(Jonas)的有機論生命現象學和東方佛教文化的哲學啟迪;其次,是與之關聯緊密的生物學和神經科學實驗發(fā)現,第二代控制論的系統模型、動力系統理論的出現和人工智能領域進化機器人的開發(fā)與運用以及量子力學對于不穩(wěn)定時態(tài)的探索,數學中微分方程發(fā)展的科學成果;再次,是作為推動力量的皮亞杰的發(fā)生認識論、格式塔心理學,杜威機能主義心理學和吉布森生態(tài)心理學的心理學基礎。

      第二個方面是得益于認知科學領域的推動力。20世紀中葉以后,哲學、心理學、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學者不斷質疑和挑戰(zhàn)已經取代心理主義、行為主義兩種范式并在心理學中占有統治地位的認知主義(信息加工范式)以及聯結主義、新聯結主義共同主導的“表征—計算”認知范式。其中最為著名的是在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興起的“具身動力運動”以及持有不同理論主張的“4E認知”范式、情境認知觀、情緒的認知(affective cognition)等思潮的出現。

      20世紀80年代中期,在和導師馬拉圖拉(Maratura)合作進行的生物學細胞分子研究中,瓦雷拉(F.J.Varela)發(fā)現了生命“自創(chuàng)生”現象(細胞的“自噬”現象),在其著作《具身心靈》(embodiedmind)(1991)中發(fā)表了“自創(chuàng)生(Autopiesis)”理論,并提出“自治性(Autonomy)”模型,首次以“enaction”(原意是生成、創(chuàng)造)一詞作為認知科學的新范式理論主張,標志該范式的誕生?!白詣?chuàng)生”理論一經提出,立即引起學術界的廣泛關注,并極大影響了其他領域理論的發(fā)展。[6-8]瓦雷拉通過聯合創(chuàng)辦《現象學與認知科學》學術期刊,在兩次主題為“自治性模型的人工智能”[9]“認知科學和現象學關系”的認知科學的國際學術會議上擔任主持人,將自治性模型理論、佛教中正念覺知對現象學和神經科學的研究相結合方法論等生成認知范式進行推廣。倡導者之一的湯普森(Thompson,2007)以“認知和生命的深連續(xù)”命題完善了“自創(chuàng)生”理論,諾伊(No? A.,2004)、赫托(Hutto,2013)、德耶格(De Jaegher,2010)、迪堡羅(Di Paolo,2010)、弗洛斯(T.Froese,2010)等人吸收了瓦雷拉理論當中“認知即活動(action)”的觀點并作為口號,以開辦暑期學校(summer school)、發(fā)表學術論文和研究立項、開展學術會議等形式為該范式搖旗吶喊、構筑陣營,以此構建生成認知范式版圖。至此,生成認知范式基本形態(tài)已經形成,當前以“生成主義” “生成認知”等命名的研究方案中具有代表性的瓦雷拉自創(chuàng)生生成研究方案、諾伊感覺運動生成研究方案、赫托激進化生成研究方案、德耶格交互生成研究方案分別從不同角度完善了該范式。

      (一)自創(chuàng)生生成研究方案

      以神經學和生物學出身的瓦雷拉為主創(chuàng)建的自創(chuàng)生研究方案歷經了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帶有控制論特色的“自創(chuàng)生”理論模型階段、90年代初至90年代中旬佛教文化的正念覺知技術階段以及90年代末的神經現象學(neurophenomenology)方法和湯普森“認知—生命深連續(xù)命題”[10]對“自創(chuàng)生”理論拓展和完善的四個階段。該研究方案致力于研究人的經驗。在早期階段,瓦雷拉等人將其置于一種組織系統中,從組織動力學角度進行研究。深受漢斯·喬納斯存在主義生命現象學、康德內在目的論哲學啟迪,他們以生物體的組織特性為出發(fā)點,將生命和認知系統的屬性看作是一個由生命、自組織、經驗和有生命的身體、環(huán)境共同構筑而成的系統的一部分。這種系統依賴于一種本構和交互自治特征的操作閉合屬性。照此來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體不僅是自主的,而且是能夠自適應的,因為它們需要積極努力保持系統的完整性,以“意義形成(sense-making)”的自適應過程來構建或者創(chuàng)造自身所需有意義的環(huán)境或世界的活動,這是認知的情感作用。生物體被認為是一種媒介,通過其所產生的活動被視為生物體所依據的目標或規(guī)范。[11]從這個角度看,認知是一個生物體持續(xù)的、情境化的適應性互動活動的直接結果,也是制定或產生自己的意義和意義的世界的系統的意義創(chuàng)造活動。據此,他們提出生物體是世界活動的中心。但后期他們發(fā)現,對于這種來源于日常現實生活的經驗還需要現象學的助力。這也正是瓦雷拉思想從“第二代控制論”向“現象學認識論”的轉變[12]的開始。瓦雷拉通過修行發(fā)現,只有采取佛教當中“中觀之道”方式才能獲取[13]這種內在經驗,而這種方式的具體方法就是佛教當中的正念覺知。瓦雷拉亦將正念覺知運用于調和現象學“第一人稱”研究方法和神經科學“第三人稱”研究方法的方案中,提出了瓦氏“神經現象學”研究方法,這是調和認知科學中人文科學主義和科學主義方法論初次亦為一次大膽創(chuàng)新實踐,并在測查癲癇病人癲癇病發(fā)先兆的實驗中得以應用。[14]這種對用來研究意識的“第一人稱”方法的強調亦為了縮小解釋上的差距問題,即經驗的現象特征(或“它是什么樣子的”)與大腦/身體的物理本質之間的差距,進而可以化解意識的“難題(hard problem)”。

      自創(chuàng)生生成研究方案劃定了生成認知范式的初步框架,拓寬了認知科學研究的范圍,以探索高層次認知的人類經驗(意識、意向性、移情、情緒、語言、同情心等)和與此相適應的方法論為己任,對其后研究具有指導意義。

      (二)感覺運動生成研究方案

      感覺運動生成研究方案是諾伊于2004年倡導而成,標志是《活動中的知覺》(Actioninperception)[15]一書出版。根植于吉布森的生態(tài)心理學和賴爾認知理論,這種研究方案遠離了早期自創(chuàng)生研究方案當中系統研究的路線,更加強調活動和知覺之間互動的結構基礎。

      這種強調構成了“感覺運動依賴理論(sensorimotor contingencies)”的基礎。該理論以人類的知覺經驗(perception experience)為研究對象,論述人類知覺經驗與活動(action)之間的共生共變關系,其核心論斷可以歸納為“感知的過程是一種具身的活動方式。”又或者可以說,“我們去感知決定于我們做了什么(或者什么是我們知道如何去做的)”。[注]這句話的理解可以如下: 知覺是通過感覺運動規(guī)律的隱性理解而對環(huán)境進行探索的一種具有技術性的模式,一系列身體性的“如何做”組成了知覺( 諾伊,2004) 。圍繞此論斷又有兩個重要理論,即感覺運動知識(sensorimotor knowledge)和感覺運動技能(sensorimotor skill)。前者是一種活動前的能動感受知識,這是一種默會(tacit)知識,是一種對某個特定時刻沒有直接經歷的事情抱有的期望,據此我們可以產生對整體對象“知覺存在”的感覺。例如我們能夠看到被柵欄遮住了部分的貓或者是西紅柿,都是依賴于我們能夠運用活動能力所獲取的一種知識。正如諾伊所說:“視覺體驗只發(fā)生在有可能采取行動的時候?!盵15]與之相對應的,感覺運動技能就是這樣一種具身的與環(huán)境不斷實踐而產生認知的能力。他們堅持認為,其所指的內隱知識應該“從字面上理解為構成一種感知技能,類似于系鞋帶的技能”,例如Held和Hein實驗中拉馬車的小貓較之于坐馬車的小貓能更快完成任務,說明知覺經驗還要依賴于感覺運動技能而獲得。因此,知覺經驗由感覺、運動以及知覺過程之間連續(xù)的和互惠的(非線性)互動,并由運動行為、感覺刺激以及實踐性知識構成,與之相適應的研究方法是采用動力系統理論中的微型虛擬環(huán)境下觸覺感知交叉的實驗。[16]該實驗通過計算機模擬技術完成雙人互動和相互識別的任務,從而表明互動任一方認知的形成是通過即時的感覺運動所依賴的實踐知識所調節(jié)和塑造的。這是進化機器人仿真模型的雛形,最初運用于物理機器人研究的人工智能領域,后經Beer改進后引進認知科學研究當中,[12]該模型深刻體現了對動態(tài)連續(xù)不穩(wěn)定時態(tài)和空間的過程研究。另一種研究技術是“觸覺性視覺感知替代”技術(TVSS)。在動力系統理論學者看來,這個雖然是在實驗室內完成的技術,卻高揚了諾伊的“感知覺依賴于具身活動”的理論主張。因而均可以提供一種“感覺運動微觀模型”的經驗。[17]

      感覺運動生成研究方案打開了通往觀察人類經驗和活動之間生成關系的客觀研究之路。因恪守“活動導向”的知覺觀,為生成認知范式貼上了“感覺運動”的標簽,為動力系統理論的引進打開了通道。整體來看,該研究方案既繼承了瓦雷拉研究方案當中對“認知即活動”的主張,又體現了一種具有不確定性的建構性特征,通過實踐才能獲得真理的知識觀,為后續(xù)研究方案提供了更為具體的動力學或者動態(tài)過程的研究思路。

      (三)激進化生成研究方案

      激進化生成研究方案的建立是赫托等人為清除前兩種方案以及具身認知等理論中“表征主義、內在主義”殘余,以維護生成認知范式反表征的研究路線,以2013年《激進生成主義》一書出版為標志。

      其徹底性集中反映在赫托的“無內容基本心智(non-content basic mind)”理論當中。在對自創(chuàng)生研究方案的檢視中,他發(fā)現該研究方案提出的“意義生成(sense-making)是生物體的創(chuàng)造、攜帶和消耗意義的反應”概念保留了對表征的承諾。同樣的還有感覺運動研究方案中關于知覺經驗是通過擁有和熟練地運用感覺運動依賴的專業(yè)實踐知識來調節(jié)和實現的說法。抓握、感知、觸摸等基本心智本質上就是一種和即時環(huán)境持續(xù)參與式交互的活動模式,是一種非習得的行為[注]赫托( 2013) 在這里舉例諾伊所說的系鞋帶行為,雖然可能之前受過訓練,但是無法言說自己是如何完成的,卻可以幫助別人或者訓練別人,這就是一種非習得的行為。,因而沒有所謂的“知識”進行調節(jié)。據此,赫托推出自認為最具“代表權”的激進化生成理論,并提出“因果糾纏可以超越表征”的口號式宣言。有幾個基礎論斷。首先,基本心智不具備高級心智階段(例如語言和社交)的屬性,實質是一種所有生物都具備的非表征的意向性定向活動,類似于Brooks提出的“無內容智能行為”[18],可以能力的角度來理解這種心智;其次,知覺經驗不再由大腦內部神經產生,而是延展到身體或者環(huán)境中,即從內在主義強調的“內容關涉(content-involving)”轉向延展生成主義(extensive enactivism)強調的“世界關涉(world-involving)”。區(qū)別于延展認知觀,后者強調固定可利用的高級資源,前者是對所有可以幫助主體實現認知過程的外在資源。再次,語言和社交這種非基本心智階段是通過在社會實踐中類似“腳手架”功能的語言活動形成的。赫托借助于維特根斯坦后期關于語言的使用是基于原始自然反應的一種游戲行為的觀點,認為人類生命形式當中的活動可以作為引發(fā)無內容的基本心智和引發(fā)有內容的非基本心智共同的條件。赫托借此為社會認知研究架轉向橋,并提出敘事練習假設(Narrative practice hypothesis,NPH),即“面對面”遭遇情境下的社交雙方都是利用語言活動這種類似于“腳手架”的功能來保持解讀雙方潛在的活動“故事”的持續(xù)互動,這是一種敘事練習技術。幼兒之間人際關系的熟絡技術就類似于一種對對方“活動故事”解讀的語言活動。所以,基本社會認知是沒有“心智閱讀”的,讀心本身就沒有歸因的內容所在(attributing contents)。這種帶有鮮明的外在主義特征的論斷,意在拒絕存在于社會認知傳統研究中利用民眾心理學的“心理理論”和“模擬理論”技術進行心智解讀的內在主義的論斷。從而將民眾心理學所屬的人文科學(日常生活水平)和人文科學所屬的自然科學兩種方法論進行調和。因而,這可視為社會認知的激進化理念。

      激進化生成研究方案是生成認知范式在個體認知層面理論不斷完善和在社會認知中調和人文科學和自然科學的有效實踐,其關注面較為廣泛,目前還涉及對延展認知論的整合。[19]也因此,赫托的龐大理論體系顯得松散而包容,可視為“對所有拒絕表征認知理論的大整合”[20]。

      (四)交互生成研究方案

      由人工智能領域學者德耶格、迪保羅、弗洛斯等人于2010年共同發(fā)起的交互生成研究方案以文獻集《生成:認知科學當中一種新的范式》[21]的出版為標志,其主要目的是建立生成社會認知研究以回應認知主義對生成認知科學范式尚無社會認知領域研究的質疑。

      從闡述的視角來看,交互生成研究方案繼承了瓦雷拉自治性組織系統科學研究方案。社會認知就是在一種不可簡化的互動組織系統當中形成和發(fā)展的,這個系統遵循自治性原則,既符合操作閉合原理,同時又在不破壞互動任一方的自治性前提下以參與式意義生成(participary sense-making)的方式深刻影響具有意義生成(sense-making)能力的所有互動方??梢姡鐣右伯a生了認知的情感效應。在母親與嬰兒雙視頻互動研究中就可以發(fā)現,嬰兒在同時觀看與母親現場互動和在此之前與母親有過互動的視頻錄像時,會明顯對錄像產生一系列例如緊張、焦慮等情感表現。這在德耶格等人看來,就是因為互動過程當中明顯產生了一種有情感的認知。從理論內涵來看,該研究方案從社會維度拓展了諾伊感覺運動依賴理論。個體也許不是通過自身的感覺運動依賴能力調節(jié)期望,更應該是個體之間通過感覺運動耦合或者是所謂互動感覺運動依賴能力來協同和維持個體預期過程。換句話說,我們可以通過社會互動“不那么透明又不那么遮蔽地去認識他人”,因為要完全透明地認識他人還必須達到一種所謂的協同穩(wěn)定狀態(tài),而互動始終處于穩(wěn)定和變化交替之中。但不可否認的是,直接從互動中產生的社會判斷能構成社會認知。而因為方法論上的個人主義和還原主義,傳統社會認知中否定了他人的心智可以被直接互動而讀懂。因此,生成認知科學提供了從傳統冷冰冰的觀察者視角到觀察者與被觀察者不斷互動的視角轉變,即從“我—他關系”到“我—你關系”方法論的轉變。這是德耶格等人生成社會認知的主體間性方法論宣言。

      這何以成為可能?其實從早期戈夫曼(1976)、薩克斯(1974)對日常生活當中面對面遭遇的人際互動的研究風格形成溯源再到社會互動主義的研究主張盛行和當前作為一種研究新范式的認知動力學研究,已經闡明了認知受情境和社會互動之間影響,且這種影響是雙向的。只不過生成社會認知將這種互動直接作為研究變量,從而直接得出社會認知結論,而不是再從個體視角去作出推測結論。這種全局視角的轉換是因為互動一旦產生就形成一個具有操作閉合屬性的互動自治系統,這個系統通過協同動力學的運行法則實現自我塑造和意義生成,這種動力學可以確?;舆^程始終處于一種穩(wěn)定和非穩(wěn)定狀態(tài)的循環(huán)。這樣一種互動整體動力系統的研究可借助于動力系統理論當中Auvray等人(2006)的實驗范式,將個體參數設置成互動參數,研究結果就是互動整體的結果。不同于諾伊的解釋,該實驗說明這個無需訓練就可以達成任務的完成并不依賴于個體在不同瞬時感覺模式之間進行正確的知覺辨別,而是來自于實驗對象之間相互指向的知覺活動。但是,這種整體內嵌交互動力學的研究還要依賴于進化機器人仿真實驗技術的不斷完善和成熟。

      交互生成研究方案以社會認知研究為己任,標志著生成社會認知科學的形成,同時證實了社會認知的情感效應。與此同時,還在方法論上以“主體間性”有效地挑戰(zhàn)了傳統“主客分離”,對人工智能領域研究成果的積極關注也為完善生成認知范式起到了助推作用。

      當前來看,每一種研究方案都孕育了各自的研究方向并被后繼者所發(fā)展,而不同研究方案之間的區(qū)別也促成了當前西方認知科學界對生成認知科學研究的百花齊放局面。不過,無論哪種研究方案都分享著共同的方法論旨要,這就有必要對其共同的理論內涵進行解讀。

      二、生成認知范式理論內涵

      目前對生成認知范式內涵有兩個方面理解:一種是對其內部發(fā)展的方法論特征的評論[22],另一種是整合“4E認知”[23-24]范式。我們認為后者更為合理,因為生成認知和其他“3E認知”、情感認知或者其他整合的類似觀點的理論都共享同樣前提,即對表征—計算主義的反叛[25]。從不同視角考察,4E認知可以整合成具身—生成[1]或者整合成具身—延展抑或是具身—交互認知[4]等范式別稱。但就反對表征—計算主義特征的革命徹底性而言,生成認知應該是4E認知的最高形式,亦可稱其為“反表征—計算主義聯盟”,其他“3E認知”只是達到生成認知范式的不同層次。就其內涵的價值上,這個范式從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三個層面分別消解著表征—計算認知范式(以下簡稱“表征認知范式”)理論主張,并構建更為合理的理論體系。

      (一)從離身認知到具身、嵌入認知

      1.具身認知(embodied cognition)

      表征認知范式的身心關系論沿襲的是笛卡爾的二元論傳統,因而是離身認知。塞爾中文屋、查爾莫斯“缸中腦”和普特南的“僵尸人(zombie)”思想實驗對此已經進行了批判和挑戰(zhàn)。具身認知論提供了解決離身認知困境的一種方案:主張身體在認知發(fā)生中是連接認知與外部環(huán)境的必然中介。這里有兩種理解:第一種認為認知依賴于經驗的種類,而這些經驗又出自于具有各種感覺運動能力的身體[26]。關于這點,Wilson六個方面原則[27]闡述更為詳細,身體并不是腦的一個純粹容器,或者是腦活動的貢獻者,而是產生認知時腦的搭檔,身體和腦對它們之間認知勞動進行分工,分擔了單憑自己均單獨完成的過程。依此觀點,認知依賴于主體的各種經驗,這些經驗出自具有特殊的知覺和運動能力的身體,而這些能力不可分離地相連在一起,共同形成一個記憶、情緒、語言和生命的其他部分共同構筑的機體(matrix)。也因此,具身認知第一種理解是基于一種“身體圖式”抑或“生理結構圖式”,而這種源于康德、新康德哲學中先定的圖式概念必不可少地存在著表征的性質。第二種是生成認知學者加以完善的定義:認知是具身的,就是說認知源于身體、世界的相互作用。這樣,盡管還是未能排除先驗的身體或者世界的概念衍生出的表征特征,但已經有了較為合理的解釋。

      2.嵌入認知(embedded cognition)

      不滿于延展認知極端外在主義理論主張,圍繞著“認知邊界”問題進行爭論而應運而生的嵌入認知論提供了另一個解決離身認知困境的方案,主張人們在完成認知任務過程中可以利用外部環(huán)境的有利部分,從而減輕自身的認知壓力,但是認知過程還是發(fā)生于大腦內。較之延展認知論,它更好地提供了生成認知關于主體與客體關系、心靈與世界關系問題的思路,與具身認知強調了身體參與認知過程的角色一樣,是生成認知得以發(fā)展的兩個必不可少的理論起點,[28]亦是對身心關系中心與世關系的拓展。不過生成認知所主張的心物關系論是對具身認知、嵌入認知對身心一體論、心世交互、身世交互的張揚中實現了更高層次的整合。在這種理論前提下,心、身、世是一體的,主體與客體關系遵循一種關系整體論。

      (二)從機器的人到現實的人

      1.從機器到個體、社會的人

      表征認知范式是在“亞人(subpersonal)”層面開展的研究。[29]這種研究隱喻可導致離身認知,進而提供對人類內部心理過程這個“黑箱子”合理且符合科學主義原則的研究方式。但是人非機器,亦不是計算機的硬件。這種機械人的形象很快受到人本主義學者的批判,但與之類同,生成認知亦是以人的整體形象凸顯在理論主張和研究方式中,并從兩個層面予以體現——個體、社會。個體的人是具有鮮活個體性特征的人,這種鮮活性體現在瓦雷拉(Varela)以歷史和環(huán)境下不斷實踐生成的人的經驗,湯普森(Thompson)、諾伊(No?)、赫托(Hutto)、德耶格(De Jaegher)以通過行為(action)與瞬息變化社會環(huán)境不斷耦合生成的人的知覺經驗作為研究對象的理論特征中。而社會的人是指主體之間(人與人之間)在當前社會環(huán)境下不斷“參與式感覺生成(participary sense-making)”的人。[30]

      2.從先定、普適、凝固的人到生成、獨特、變化的人

      表征認知范式所遵從的顱內認知(內在主義認知)預設了“先定的”概念,進而人的普適和凝固性特征為嚴謹的科學實驗鋪橋搭路,以實現對科學主義客觀研究方式的追求。但是這種一勞永逸的做法受到了生成認知學者的批判,其主張要將人視為與環(huán)境不斷歷史耦合共生而成的自適應探索者(agent),就是現實當中活生生的個體與他人、世界相互作用而共同生成獨有個性的人這樣一種形象。因而,心理學家應該將心智(mind)研究關聯生命之為生的過程(living processes)、感覺生成(sense-making)、習慣(habits)、人類經驗(experience)、情感的(affective)、社會過程(social processes)、語言(language)等方面。[31]

      (三)從面向自然到面向日常生活

      表征認知范式推崇先定的、自然的世界觀,恪守科學主義嚴格且能反復驗證的研究模式,但這種模式只適用于自然事物,而不適用于人。將研究定位于日常生活是直面“笛卡爾式焦慮”并給予解決的最根本辦法,是對基礎主義的消除,正如瓦雷拉等看到的佛教當中“無根之基”和“中觀之道”的教義所示,世界本無既定的根基。因而,走向“無根基”的日常生活之中,就是涉入僅留有人類社會活動烙印和充滿價值、動機、志向的世界。認知就可以被理解為是主體對世界的一種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而不是被一個先定存在形式世界所捆綁[13]。體現在認識論上就是一種主客體的共生共融。這種世界觀的本體論和主客體后天共生而成的認識論充分體現在瓦雷拉、湯普森關于世界是一個自組織動力系統的“自創(chuàng)生”模型和諾伊等的動力系統模型中。

      (四)從表征認知到生成認知

      1.延展認知(extended cognition)

      表征的認知本質觀是綜合先定自然的世界觀和認知內在主義(Internalism)的衍生品。信息在頭腦中的呈現方式即表征(representation)。認知主義、聯結主義和新聯結主義分別以序列方式和分布方式進行表征。但是,延展認知觀提供了外在主義(Externalism)的視野,強調人的認知可以跨越大腦,延展到環(huán)境當中,外在的環(huán)境可以作為“腳手架”工具為我們所用,幫助我們“卸載”表征認知的負擔,所以這些環(huán)境也組成了認知。因此,這依然屬于表征認知范疇,事實上,Clark也在其延展認知論中關注了“強表征”和“弱表征”兩種形態(tài)[32]。

      2.生成認知(enactive cognition)

      生成認知論吸收了延展認知論關于外界環(huán)境可以成為我們知覺經驗的“記憶儲存器”的類似觀點,[33]在強調心理與世界、身體與世界、心理與身體的共同生成時觀照到外部環(huán)境可以被認知創(chuàng)生出來并被利用,從而更有利于認知過程的完成。而認知由于同時受到環(huán)境建構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毋寧說它是一種隨著環(huán)境即時即刻變化的具身行為技術(skill)。我們人類的特性也在這種和瞬息萬變的世界“打交道”的技術中被不斷創(chuàng)造出來。因此,和延展認知論中環(huán)境的構成性不同,生成認知論強調環(huán)境不是一種“上手實踐”,而是不斷“耦合生成”的實踐。毋庸置疑,這是一種“共同協變”的實踐觀,由于沒有先定的心靈或者世界的存在,表征的性質亦無處藏身,這就徹底地將表征清除出去了。

      (五)從信息計算到動力系統

      表征認知范式中,認知的機制是串行或者并行的信息加工。但隨著對人機類比隱喻的質疑,這種認知機制的地位受到20世紀 80 年代末期興起的動力系統理論的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是從認知過程和認知機制兩方面進路的。環(huán)境中的有機體可被視為一種復雜的動力系統,就認知過程而言,動力系統中大腦活動和身體、環(huán)境間是一種動力交互狀態(tài),因而,對于這種狀態(tài)的描述就不能是一種計算的形式,而是依據各種演化規(guī)則而發(fā)生變化的行為軌跡分析,借助微分方程組可以實現。就認知機制而言,將內部認知機制或者是大腦活動過程視為一個動力系統自組織的過程,有著因果性循環(huán)關系,依賴于動力學分析,這種過程類似于瓦特離心控制器的動力學工作原理,遵循這樣一個要求:惟有機器各個部位相互觸發(fā)才能正常工作,這樣實現了可自我調節(jié)和控制。在目前看來,瓦特離心控制器的工作原理顯然更優(yōu)于計算機控制器。生成認知學者提出的神經認知的自組織不是一個抽象的計算機,而是一個服從于初始條件和各種內生和內生參數的具身行為,因此神經集合和大尺度整合總是根植于特定的身體和環(huán)境語境中并被它們調節(jié)[34]等觀點均源于此。

      三、評價與展望

      對傳統認知范式的批判和超越上,生成認知范式五個方面的轉變從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上徹底變革了傳統認知科學范式自在的世界觀、符合論的認識論、決定論和還原論的研究方式,并提出更為合理的解釋框架。更為重要的是該范式還將傳統認知科學所遺棄或者被還原的意識、意向性、目的、社交、情感等主題又重新納入視野,追尋一種人文科學主義和科學主義調和的方法論。但也導致其陷入爭議中。首先,各研究方案自身的理論問題。如自創(chuàng)生模型被質疑不能夠完成對現象學經驗與實驗的經驗之間解釋差距的彌合問題[35];感覺運動依賴理論中感覺運動循環(huán)這樣一種簡單反向的反饋循環(huán)無法充分提供關于一個有意向認知體存在的說法[36];“無內容基本心智”學說借助的Brooks這種簡單的機器構造不足以作為生物體多模式的模型。此外,“真正激進的生成論”(really radical enactivism)質疑其在反表征主義方面是不徹底的。[37]其次,研究技術不成熟。被視為研究技術上建構主義+具身認知[38]的簡單拼湊,或者目前來看還不成熟的“第二人稱”研究技術。[39]另外,神經現象學、動力系統理論方法或者進化機器人模型使用起來難度大、實用性差。再次,范式變革定性問題。因其沿用認知主義當中的例子來反駁認知主義范式,還不足以為“反表征”學說提供具有說服力的證據[40]且缺乏統一的理論主張,因此與傳統認知范式相比,該范式還達不到革命性的挑戰(zhàn)。[23]另外,各研究方案中還未能有效整合4E認知理論,這就大大降低了其對反表征和計算主張應有的理論高度,而可能面臨著為其他3E認知所統合或者消解,這種趨勢已經開始呈現,[41-42]最終會導致生成認知可能淪為其他認知新范式賴以強調的“活動導向認知觀”的理論工具。

      對心理學理論建設上表現為三個方面。首先,在理論與實踐的研究關系上,共同生成觀蘊涵著對純實證研究的呼吁,并通過實踐成果指導理論,而不再是以實踐檢驗理論假設的邏輯實證主義思路。這就忽視了理論指導作用。其次,其代表了一種人本主義的方法論傾向,體現在對人的主觀能動性、生成本性、獨特個性、鮮活特征和社會實踐、歷史風味等本質不同程度的張揚。對傳統認知本體論、認識論、方法論的批判中亦彰顯其對表象主義、基礎主義、普遍主義的一種背離,這種做法近乎一種后現代主義特色。盡管該范式努力的方向是正確的,但也陷入了迷思中:這種認知觀阻隔了人的自然屬性,對先定和表征的基礎主義的消解以及對行為實踐導向重構的做法難免陷入了一種非此即彼的二歧視野,這是一種不成熟的思維模式。再次,該范式代表著一種實用主義轉向[43-44],這種趨向可能制約了該范式方法論發(fā)展的成熟性。因為實用主義對于科學主義和人文科學主義方法論最為明顯的態(tài)度就是為它們保留了合理存在的空間,這是一種兼容并蓄、折中包容的方法論哲學。照此來看,生成認知學者遵循的“介于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或者稱為“第二人稱”[39]的方法論亦體現出這種形態(tài)。以上這些潛在危機均是未能全面準確把握人的本質所致。若從馬克思主義哲學將人視為實踐統一下的類本性視角來分析,人的本質是實踐觀下人的生物性、社會現實性、歷史文化性、主觀能動性“四維一體”的統一體,具有否定之否定的雙重本性。

      生成認知范式還在發(fā)展之中,現對其定論尚早。未來,生成認知范式應從辯證唯物主義的實踐觀點去看待人的本質、看待真理,為表征和后天生成、計算和動態(tài)、個性與共性保留位置,努力探尋根據在人自己創(chuàng)造性的生存活動——實踐中生成、展開和完善的人的本質[45]和與此相適應的研究方式,同時還應注重整合4E認知理論,重新厘清理論與實踐在研究中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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