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圖像詩答香港中文大學李麗博士20問

摘 要：香港中文大學李麗博士，針對大陸圖像詩代表詩人尹才干的圖像詩歌創(chuàng)作及當下漢語圖像詩歌的創(chuàng)作情況、發(fā)展前景，提出了20個問題，詩人尹才干一一做了回答。

關鍵詞：圖像詩 創(chuàng)作緣由 當下狀況 發(fā)展前景

1.您最早創(chuàng)作圖像詩是在1978年，當時創(chuàng)作的主要是哪幾首？為什么會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去書寫詩歌？

答：是的，我最早創(chuàng)作圖像詩是在1978年，當時創(chuàng)作的主要是《橘色的燈》（一）、《橘色的燈》（二）兩首圖像詩歌。

為什么會想到以這樣的方式去書寫詩歌？我在《我是怎樣走上圖像詩歌創(chuàng)作道路的》一文中做了較為詳細的說明。原文如后：那是1978年11月18日下午第二節(jié)課，語文老師給我們講古代漢語課，他喜歡詩歌，補充講析了兩首我們以前沒有見過的圖案詩（圖像詩）——白居易的《詩》、吳敬梓的《呆秀才》。這些詩歌字數(shù)由少到多，依次重疊，主要排列成寶塔狀，句句押韻，無論從外在形式還是內在的內容來看，都具有欣賞性、趣味性，詩味濃郁，引起我的濃厚興趣。我也依樣畫葫蘆，寫了幾首，均未成功，同學們都說不怎樣。到了23日，班主任樊老師叫我辦班上的黑板報，同學們寫的稿子少，為了湊版面，得自己寫些補充。我想，寫幾首圖像詩，空格多，不就把版面填滿了。寫什么呢？嘿，剛學了著名作家冰心的《小桔燈》。桔燈，桔燈，這不是很好的圖像詩嗎？于是，我挖空心思地寫了圖像詩《橘色的燈》（一）《橘色的燈》（二），既像橘，又像燈，老師和同學們看了贊不絕口。從此，我洋洋得意，就走上了偶爾寫作圖像詩的道路。

2.我留意到2007年是您圖像詩創(chuàng)作最為活躍的一年。您能談一談為什么是這樣？

答：漢語圖像詩，創(chuàng)作、創(chuàng)新難度大，排版困難，在大陸詩壇，相當長時期，受到了一些傳統(tǒng)媒體的抵制，因此，漢語圖像詩一直處于十分邊緣而被人忽略的地位。然而，2004年以后，圖像詩作為一個獨立的詩歌體裁而進入《寫作學教程》《文學概論》《文學理論新編》《漢語寫作》等大學教材，引起了廣大學子的關注和喜歡。2004年，廈門大學中文系，選用了我的兩首圖像詩歌（《那朵花開了》《溫暖的春》）作為該系國家級精品課程《文學概論》第十章——文學語言，第二節(jié)——文學語言的性質之“文學語言是意象符號”的范例。這一情況的出現(xiàn)，讓圖像詩愛好者興奮不已。之后，一些高校的專家學者（如濟南大學段軒如教授、河南大學龔奎林博士等）和圖像詩愛好者要求我擠一點時間致力“當代漢語圖像詩的推動與發(fā)展”，于是，2007年，就成了我“圖像詩創(chuàng)作最為活躍的一年”。

3、迄今為止，您創(chuàng)作的圖像詩共計有多少首？具體有哪些形態(tài)？涉及到的主題有哪些？

答：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迄今為止，我大約創(chuàng)作了200多首圖像詩。其具體形態(tài)，據(jù)湖北詩人、評論家惠遠飛分析統(tǒng)計，有“酒杯形（《思念的春》）、彈弓形（鏟形，《童年》）、燈籠形（《獨自提燈籠轉圈》）、樹形（《溫暖的春》）、“之”字形（《醉了的春》）、香爐上香煙繚繞形（《走不出逝去的心境》，狀若香煙燎繞）、紡錘形、樹葉形（《幾瓣花一起無邪的笑》）、十字架形（《十字架》）、瓶形《法國造香水》”等數(shù)十種。涉及到的主題有：愛情、親情、友情、鄉(xiāng)情、人格、理想、信念、文化、思辨、審美等等。

4、您創(chuàng)作過寶塔型的圖像詩嗎？如有，分別是哪些？

答：創(chuàng)作過寶塔型圖像詩，很少，但都是變體或類似體，如《多彩的春》《蜷縮在如鐘般的愛里》《外加一個防彈玻璃罩》等。

5.您如何看待圖像詩的形式與內容之間的關系？

答：簡言之，圖像詩的形式與內容之間的關系是相輔相成的關系。我的圖像詩學主張是“形式即內容，內容即形式”。我對圖像詩歌的定義是：圖像詩歌，是指利用詞語、詩行的排列來創(chuàng)造與內容大致相當?shù)哪撤N圖案或形狀的詩歌。（詳見百度百科詞條《圖像派詩歌》）因此，在創(chuàng)作時，要求句式、結構、語言都要和表現(xiàn)的詩歌內容大體吻合。

6.您認為漢語作為一種象形文字，對中國圖像詩人創(chuàng)作圖像詩是否存在優(yōu)勢？

答：漢語作為一種象形文字，對中國圖像詩人創(chuàng)作圖像詩存在明顯的優(yōu)勢。這是因為：中國最初的漢字，大都是象形文字，又謂之圖畫文字。它具有單一結構的象形美，組合群體的圖畫美，內涵豐富的意境美。文學作品是用文字按一定規(guī)矩排列組合的藝術作品，就漢語言文學作品而言，也可以說是由一筆一劃組合的圖形排列的藝術作品。而圖像詩的形式構建，其“建筑美”，正好彰顯漢字形象的特性。（詳見《文趣》，尹才干著，成都科技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

7.美國詩人龐德（Ezra Pound）從中國古典詩歌和象形文字中得到啟發(fā)，創(chuàng)立了意象派詩歌。而意象派詩歌后來又成為國外圖像詩發(fā)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對于這一現(xiàn)象，您有什么看法？

答：這是中外詩人對詩歌形體建設的成功探索。美國詩人龐德（Ezra Pound）從中國古典詩歌和象形文字中得到啟發(fā)，創(chuàng)立了意象派詩歌。而意象派詩歌后來又成為國外圖像詩發(fā)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事實上這是對中華形體詩歌（回文詩、寶塔詩）的傳承、借鑒與發(fā)展。對此，我贊同東南大學王珂教授的觀點：龐德等意象派詩人意識到了現(xiàn)代詩歌不僅通過語言意象的所指間接產生視覺效果，而且通過詩的語言符號的巧妙排列也能夠產生直接的視覺形式，他們才在英語詩歌形體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為后面的英語詩歌乃至世界詩歌，特別是“圖像詩”的發(fā)展開開辟了道路。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以自由詩為主體的二十世紀漢語詩歌的藝術性，增加了新詩的詩性和詩意。

8.除了漢語外，您對其他語言的應用、掌握情況如何？

答：除了漢語外，我對其他語言談不上掌握與應用。

9.您是否對中國古代的圖像詩歌有所借鑒？如果有，具體在哪些方面？

答：我對中國古代的圖像詩歌是有所借鑒的，主要是在形式的構建和內容的選取上獲得了啟發(fā)。

10.您對鷗外鷗的詩歌是否有了解？您如何評價他的詩歌？

答：對鷗外鷗的詩歌不了解。我是1978年開始寫漢語圖像詩歌的，當時，我不知道鷗外鷗。我校圖書館，找不到任何與鷗外鷗詩歌有關的書籍。后來，在西南師范大學舉辦的一次新詩創(chuàng)作講座會上，聽呂進教授提起過他。至今沒有讀他多少詩歌，無法評價他。

11.您對臺灣圖像詩歌有什么評價？

答：臺灣的圖像詩，是臺灣現(xiàn)代主義詩歌探索浪潮中的產物，是臺灣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它不但對中國象形文字的可視性的形象功能（漢字是圖像式的“意符文字”，并非拼音文字。這種意符文字非常注重視覺的圖畫，聽覺的波動，觸覺的形態(tài)）給予極力的張揚，而且刻意強化了這種文字的形象性。它在話話空間與符號編碼上作出了越軌式的突圍，其探索的成果，對于新詩形式的建設具有啟示作用，在我國臺灣新詩發(fā)展歷程中的功績和作用是不可磨滅的。

12.您對國外的圖像詩歌和圖像詩人是否了解？如果是，您主要是通過何種途徑了解的？您如何評價國外的圖像詩歌和圖像詩人？

答：了解一些。主要是在新世紀，也就是2000年以后，確切地說是在2004年以后，通過網絡了解到一些。對國外的圖像詩歌和圖像詩人，沒有深入了解和研究，不做評價。

13.在您圖像詩歌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您受到過其他詩人和詩作的影響嗎？如有，請您簡單談一談。

答：除了受到中國幾首傳統(tǒng)圖像詩歌的形式和內容的影響外，幾乎沒有受到過現(xiàn)代其他詩人和詩作的影響。因為，在我大量創(chuàng)作圖像詩歌的歲月里，沒有讀到現(xiàn)代其他詩人的圖像詩作。

14.請您談一談您為幾家酒樓所創(chuàng)作的圖像詩的相關情況。

答：我先后為“蘇東坡酒樓”“李白酒樓”“李清照酒樓”創(chuàng)作過圖像詩歌，分別為“讀蘇軾”“讀李白”“讀李清照”。多為應主人及食客要求而作。內容多為對相應詩人人生的詩意寫照。

15.您如何看待您的圖像詩歌出現(xiàn)在景區(qū)里？您事先知道您的詩歌要被用在景區(qū)里嗎？請您談一談2014年，武勝在當?shù)氐挠∩焦珗@半月廊內使用您的圖像詩歌《走不出逝去的心境》和2016年在白坪—飛龍鄉(xiāng)村旅游度假區(qū)的桔子文化長廊里使用您的圖像詩的一些細節(jié)，比如選用的原委，為什么選了這些詩歌。這些桔子的詩歌是專門為這個景區(qū)而寫的嗎？

答：我的圖像詩歌出現(xiàn)在景區(qū)里，我想，一方面這是景區(qū)文化景點打造的需要，是提升景區(qū)文化品位的需要；另一方面，是為了增加景區(qū)吸引力的需要，增加景區(qū)記憶點（因為圖像詩是一種特殊的詩歌體裁，具有特殊的記憶性）的需要。至于2014年，武勝在當?shù)氐挠∩焦珗@半月廊內使用我的圖像詩歌《走不出逝去的心境》和2016年在白坪—飛龍鄉(xiāng)村旅游度假區(qū)的桔子文化長廊里使用我的圖像詩歌，這些情況，我事先是不知道的。那些桔子圖像詩歌，的確是我參觀景區(qū)后專門為這個景區(qū)寫的，沒有想到當?shù)卣畷褂谩?/p>

16.您如何看待您的圖像詩在中小學課堂中，比如創(chuàng)意寫作課中的應用？

答：圖像詩進入中小學課堂，這是讀圖時代發(fā)展的必然。我的圖像詩歌出現(xiàn)在中小學課堂中，比如創(chuàng)意寫作課中的應用，對于這個問題，我是始料不及的，也沒有思考過。當我在網絡上看到一些中小學的課件《七年級語文實驗教材——走進尹才干圖像詩》《四年級語文實驗教材——走進尹才干圖像詩》后，才知道作品被選作了中小學教材。

我主張，圖像詩教學應該從娃娃抓起。這是因為，讓小學生與圖像詩親密接觸，零距離感受圖像詩的美，領悟圖像詩的情，通過多種形式教學，不斷提升小學生的文學及繪畫素養(yǎng)，以適應當今日新月異的“讀圖時代”。（詳見尹才干《關于漢語圖像詩教學的建議》）

17.您如何看待圖像詩在當今社會的一些功能？

答：在當今日新月異的“讀圖時代”，圖像詩廣泛地介入社會，讓人高興的是詩歌不但沒有被邊緣化，而是被擴大化，詩開始以它不一樣的方式和形態(tài)浸染著我們的生活，給我們帶來一種全新的審美愉悅。圖像詩的傳播形態(tài)具有十分豐富的內容和廣闊的意蘊，具體可列舉出平面圖像詩型、立體圖像詩型以及多媒體圖像詩型等。這些豐富的傳播形態(tài)不僅可以讓詩歌與視覺傳播的傳統(tǒng)得到接續(xù)與發(fā)揚，而且還能讓詩歌品質在圖像的承載中得到有效增殖。在當今社會，圖像詩與其他文學樣式一樣，具有基本的三大功能：即認識功能，教育功能，審美功能。

18.您如何看待目前大陸圖像詩的發(fā)展狀況？您認為大陸圖像詩的發(fā)展過程中，有哪些因素在起作用，比如網絡的使用？

答：目前大陸圖像詩的發(fā)展狀況是良好的，大中小學都在上圖像詩教學課，寫圖像詩歌的學生不少。大陸圖像詩的發(fā)展過程中，除社會快速審美消費需要因素的影響外，現(xiàn)代科技網絡的運用，對圖像詩歌的發(fā)展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網絡的出現(xiàn)，網絡圖像詩應運而生。網絡圖像詩相比傳統(tǒng)媒體的紙版圖像詩而言，在二維基礎上，增添了三維動感。讀詩好像看電影，給人全新的立體體驗，讓人驚艷不已。

19.您如何看待圖像詩的前景？

答：這里我借用文藝評論家尹祚鵬的話來回答您：文字的圖像式排列組合產生了如畫的詩意，內容的深沉綿渺讓人讀來感到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圖像詩沒有限制創(chuàng)作者和接受者的審美想象力，反而為詩苑增添了一朵亮麗的奇葩。盡管這個新品種作起來頗有難度，特別是圖像形式的選擇和表情達意的有機結合，只要避免為圖像而圖像的游戲之作，用心創(chuàng)意，精心打造，就會出現(xiàn)神韻妙品。“天意君須會，人間要好詩?！保ㄒ娨聩i《詩傳畫外意，貴有畫中態(tài)——尹才干圖像詩歌結構造型藝術探析》）我相信，圖像詩未來的發(fā)展道路是寬廣的，未來的圖像詩人們一定會創(chuàng)作出更多的圖像詩佳作來！

20.對于圖像詩未來的發(fā)展道路，您有些什么想法？

答：對于圖像詩未來的發(fā)展道路，我有以下幾點想法：一是希望全社會提高對漢語圖像詩歌的認識，充分發(fā)揮它的審美傳播作用；二是希望學校教育適當加大對圖像詩歌的教學力度，適當增加學生創(chuàng)作圖像詩歌的練習量；三是希望研究和改進圖像詩歌教學與創(chuàng)作的方式方法，讓更多的人樂于傳承漢語圖像詩歌；四是充分發(fā)揮現(xiàn)代高科技多媒體技術的優(yōu)勢，創(chuàng)作出更多更好的立體圖像詩歌，以不斷豐富其表形式和增強對讀者的吸引力。

2019年1月14日凌晨于嘉陵江畔

作者簡介：尹才干，四川武勝人。作家、詩人、評論家，被譽為“文趣學創(chuàng)始人”“才干體打油詩創(chuàng)始人”“當代圖像詩歌第一人”。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四川格律體新詩創(chuàng)研會副會長。出版《文趣》《尹才干圖像詩選讀》《尹才干打油詩集合》《尹才干詩話》等著作11部?！蹲卟怀鍪湃サ男木场贰赌嵌浠ㄩ_了》《法國造香水》《酒之歌》《三峽幺妹》《農民爸爸》《關于現(xiàn)代詩歌的評價標準》等10余篇（首）作品被選入大學教材?！痘疖嚒贰秱恪贰峨娋€桿》等作品被選作中、小學教材。創(chuàng)作業(yè)績編入《中國現(xiàn)代格律詩探索史略》《現(xiàn)代格律詩發(fā)展史》。圖像詩被列入全國社科基金重大項目研究內容。

李麗，翻譯家。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翻譯學碩士，香港中文大學翻譯學博士，澳門理工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