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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空維度下的中晚唐直隸州

      2019-03-27 00:58:10朱德軍
      江漢論壇 2019年3期
      關鍵詞:時空分布類別

      摘要:中唐以后,隨著三級體制的普遍確立,直隸州遂成為地方特殊的行政建置,它在關中、中原以及南方地區(qū)均有廣泛的存在。在時間上,它的存在很不穩(wěn)定,時多時少,除同、華兩州外,大多數(shù)存在的時間短暫,但整體數(shù)量上有逐漸增加之勢;在空間上,多位于具有戰(zhàn)略意義的區(qū)域,或位于國家政治中心(如兩京)的外圍,或地處漕運與重要驛路的沿線,或居于鹽、銅等戰(zhàn)略性物資的出產之地。中晚唐直隸州的時空存在,在一定意義上,不僅體現(xiàn)了中央與地方之間復雜的博弈關系,也體現(xiàn)了中央在控制地方方略上的探索性、權宜性與實用性的特征

      關鍵詞:中晚唐;直隸州;類別;時空分布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唐宋變遷與西北防御體制研究”(13XZS012)

      中圖分類號:K242?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19)03-0106-07

      直隸州①,作為中晚唐藩鎮(zhèn)設置普遍化背景下一種特殊的地方行政建置,斷斷續(xù)續(xù)地存在近一個半世紀之久,對唐代社會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在某種意義上,直隸州的設置,不僅體現(xiàn)了中央與藩鎮(zhèn)之間復雜的博弈關系,而且體現(xiàn)了中央在控制地方方略上的探索性、實用性與搖擺性。遺憾的是,學術界對直隸州卻關注不夠,相關研究成果很少。目前,僅見日本學者日野開三郎《藩鎮(zhèn)體制與直隸州》②、陳志堅《唐代州郡政治制度研究》③ 及拙文《中晚唐直隸州制度的歷史考察》④。日野的研究雖涉及唐代直隸州的諸多方面,但論述重心在于藩鎮(zhèn)體制與直隸州的關系;陳著的研究,更多地體現(xiàn)在單純對直隸州的考證上;拙文則側重從政治層面探討了中晚唐的直隸州制度。概言之,學界關于中晚唐直隸州的研究,既未涉及其存在的不同類別,也未探討其特定的時空分布及其內在的規(guī)律性。至于此前陳志堅關于直隸州的考證,由于漏考、誤考之處甚多,故仍有進一步探討之必要。

      一、唐代直隸州考釋

      安史之亂后,隨著內地“藩鎮(zhèn)化”浪潮的風起云涌,中央為了確保對若干戰(zhàn)略性區(qū)域的有效控制,刻意保留一些地方兩級制的殘余——直隸州的建置,這些直隸州的存在,對中晚唐社會影響至巨。為了進一步研究的需要,有必要對中晚唐先后出現(xiàn)的直隸州詳加考證。

      1. 關中地區(qū)直隸州

      關中地區(qū)的直隸州,其存在數(shù)量較多,這里既包括設置時間最久,地位最為重要的同州與華州,也包括設置時間不長,處于關中邊緣的隴州、鹽州、延州、商州。陳志堅認為同州、華州作為直隸州始于大歷二年(767)周智光的被殺,此后就一直沒再設置同華節(jié)度使,故推斷兩州就一直作為直隸州而存在了⑤,事實并非如此。至于兩州作為直隸州的起訖時間,其間有無變化,陳文并未說明,在相關的考證中,還存在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故需要進一步加以厘清。

      關中地區(qū)藩鎮(zhèn)之設,應始于安史之亂期間的至德元載(756)。是年,朝廷置京畿、關內節(jié)度使。隨后,中央在關中設置了陜虢華、陜西、陜華等鎮(zhèn),同州、華州被先后納入其中⑥。上元二年(761),“陜西節(jié)度使罷領華州,以華州置鎮(zhèn)國軍節(jié)度使”⑦。那么,這是否表明此時鎮(zhèn)國軍已經(jīng)成為藩鎮(zhèn)的一員,還是徒有節(jié)度之名,實為僅領一州的直隸州呢?史載:“河中節(jié)度增領沁州,以同州隸鎮(zhèn)國軍節(jié)度”⑧,表明此時鎮(zhèn)國軍實際上是轄有同、華二州的藩鎮(zhèn)。廣德元年(763),罷鎮(zhèn)國軍⑨,直至廣德二年,史籍均沒有兩州隸屬于任何藩鎮(zhèn)的記錄,故可大體認定此時它們當為直隸州。由于在廣德元年十二月,發(fā)生仆固懷恩之亂。次年十月,吐蕃攻陷長安,代宗東奔陜州。為了加強并協(xié)調關中的軍力,不遲于永泰元年(765)九月,中央重設同華節(jié)度⑩,以周智光為節(jié)度使。由于此人“傲狠頑虐”{11},在大歷元年(766)竟擅自截留“關中漕米”與“藩鎮(zhèn)貢獻”{12},公然聚眾謀反。次年雖兵敗被殺,但此事對唐廷觸動很大。中央鑒于同、華位于京畿近地,若在此設置兵眾勢雄的藩鎮(zhèn),一旦其圖謀不軌,危害極大。不久,便設置了兩個各自獨立的直隸州,以同、華兩州分置同州防御長春宮使、潼關防御鎮(zhèn)國軍使{13}。興元元年(784),以華州置潼關節(jié)度,同州置奉誠軍,領同、晉、慈、隰四州,是年,罷{14}。貞元九年(793),罷潼關節(jié)度。乾寧二年(895),升同州為匡國軍。光化元年(898),以華州置鎮(zhèn)國軍節(jié)度,領同、華二州{15},三年,罷鎮(zhèn)國軍。

      根據(jù)上述材料,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安史之亂后,京畿重地的“藩鎮(zhèn)化”實為帝國在非常時期的“非?!敝e。如在至德元載、永泰元年、興元元年,中央三次將同、華兩州改置為兼領他州的藩鎮(zhèn),因期間發(fā)生了安史之亂、仆固懷恩之亂與涇原兵變。一旦局勢稍緩,就會很快恢復二州的直隸州建置。如在廣德元年—二年,兩州均為直隸州。在大歷二年—光化元年(767—898),華州一直是直隸州;而在興元元年—光化元年(787—898),同州也始終作為直隸州而存在。需要指出的是,在興元元年、貞元九年的華州與乾寧二年的同州,其雖都有節(jié)度之號,并不表明它們已經(jīng)成為藩鎮(zhèn),實際上是僅轄一州的直隸州。

      隴州,建中四年(783)十月,因突發(fā)“涇師之變”,德宗出逃,關中形勢危殆。鳳翔節(jié)度判官韋皋拒絕朱泚的利誘,力誅“隴州之叛卒”{16},迅速穩(wěn)定局勢。唐廷為了褒獎韋皋,特詔其為隴州刺史,并“置奉義軍節(jié)度以旌之”,然“尋廢”之。{17} 后來,隴州長期隸屬于鳳翔鎮(zhèn),直到大中初年吐蕃衰亡,唐朝西部威脅消失。大中五年(851),“鳳翔鎮(zhèn)罷領隴州,以隴州置防御使,領黃頭軍使。中和三年(883),隴州增京甸神勇軍使。天復元年(901),升其為保勝節(jié)度使”{18}。另,杜牧在《薛逵除秦州刺史制》中有“使持節(jié)隴州諸軍事、兼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本州防御使、上柱國薛逵”{19}之語。檢《舊唐書·宣宗紀》,大中六年亦有此人任隴州刺史兼本州防御使的明確記載,表明《新唐書·方鎮(zhèn)一》所載可信。故隴州為直隸州至少存在于建中四年、大中五年至天復元年(851—901)兩個時段{20}。

      延州,自唐末中和之際就被設置為直隸州,然諸史所載頗異?!顿Y治通鑒》曰:中和三年五月,“楊復光遣使告捷,百官入賀。詔留忠武等軍二萬人,委大明宮留守王徽及京畿制置使田從異部,分守衛(wèi)長安。五月……又建延州為保塞軍,以保大行軍司馬、延州刺史李孝恭為節(jié)度使”{21};而《新唐書·方鎮(zhèn)一》則曰:“中和二年,以延州置保塞軍節(jié)度”。又,《新唐書·黃巢傳》載中和三年,“楊復光獻捷行在,帝詔陳許、延州、鳳翔、博野軍合東西神策二萬人屯京師”?!顿Y治通鑒》中和三年五月亦載“建延州為保塞軍,以保大行軍司馬、延州刺史李孝恭為節(jié)度使”。其后胡注復曰:“賞破黃巢、復京城之功也”,可知新表所載有誤。又《資治通鑒》卷261乾寧四年胡注曰:“光化元年,更延州保塞節(jié)度為寧塞節(jié)度”{22}。故可確定在中和三年至光化元年(883—898)期間,延州為直隸州。

      鹽州,貞元三年,唐廷設“夏州節(jié)度觀察處置押蕃落使,領綏、鹽二州,其后罷領鹽州”{23}。考諸史籍,該年鹽州周邊的鄜坊、夏綏、朔方等鎮(zhèn),均無轄管該州的記錄,故此時其當為直隸州。后來又一度廢罷,直到貞元十九年,唐廷以“李興乾為鹽州刺史,得專奏事,自是鹽州不隸夏州”{24},再次恢復了其直隸州建置?!顿Y治通鑒》元和二年四月胡注曰:“鹽州前此得專奏事朝廷,今復屬朔方”{25}。此時,鹽州獲得“專奏之權”,政治地位已等同于藩鎮(zhèn)。故鹽州作為直隸州,至少應在貞元三年、貞元十九年至元和二年(803—807)兩個時段。

      商州,安史之亂后,在很長的時間里,曾先后隸屬于京畿、金商等節(jié)度?!缎绿茣し芥?zhèn)年表》亦不列其獨立于諸鎮(zhèn)之事,但在會昌五年七月武宗的“滅佛”詔書與同年九月中書門下的《條流諸道判官員額狀》中{26},前者不僅將商州與“天下節(jié)度、觀察使”以及當時的直隸州——同、華等州相提并論;后者,甚至將商州與淮南、河東、宣武等鎮(zhèn)等量齊觀,足證至少在此年其當為直隸州無疑。

      2. 中原地區(qū)直隸州

      唐代中原地區(qū),從至德元載起,藩鎮(zhèn)就開始出現(xiàn){27},但在一定的時間里,也保留了一批直隸州的設置,如汝州、陜州、虢州、泗州、蔡州、齊州等。

      汝州,從至德元載起,曾先后隸屬于河南、東畿、許汝、河陽等鎮(zhèn)?!缎绿茣し芥?zhèn)一》曰:“廣德二年,罷東畿觀察使;大歷十四年,復置。建中四年,置東畿汝州節(jié)度,貞元元年,廢。貞元五年,罷東都畿汝州觀察使,置都防御使,汝州別置防御使。元和三年,罷東都畿汝都防御使;九年,河陽節(jié)度增領汝州。十三年,以汝州隸東畿,復置東都畿汝都防御使。長慶元年(821),東都畿汝罷領汝州;二年,都畿復領汝州”{28}。乾寧元年(894),忠武軍增領汝州。光化三年,汝州隸東都{29}。天祐元年(904)罷東畿觀察使{30}。由上可知:從廣德二年至大歷十四年(764—779)、貞元五年、元和三年至九年(808—814)、長慶元年至二年(821—822)、天祐元年五個時段,汝州為不隸于任何藩鎮(zhèn)的直隸州。

      陜州與虢州,長期以來,兩州先后隸屬于陜虢華、陜西、陜華、河陽、河中等鎮(zhèn)。《新唐書·方鎮(zhèn)一》云:“太和三年(829),以陜虢地近京師,罷陜虢都防御使;開成元年(836),復置陜虢都防御觀察使”?!杜f唐書·文宗下》則曰:“太和五年八月,詔陜州舊有都防御觀察使額宜停,兵馬屬本州防御使”;“開成元年五月,以尚書左丞鄭肅為陜虢都防御觀察使。前罷觀察使,復置之”。這兩則史料表明陜、虢兩州在太和三年始為直隸州,到太和五年前廢罷;從太和五年起,再次恢復其直隸州的建置,至開成元年,再一次廢除了兩州的直隸州建置。也就是說,除了在太和五年之前一度有所反復,可確定在太和三年至開成元年之間(829—836)陜、虢兩州為各自獨立、不隸屬于任何藩鎮(zhèn)的直隸州{31}。

      泗州,曾先后隸屬于淮南、徐泗、感化等鎮(zhèn),它雖與徐州關系密切,但也分置無恒。乾符二年(875),“感化軍節(jié)度罷領泗州”{32},這時泗州不隸屬于任何藩鎮(zhèn),故為直隸州?!顿Y治通鑒》中有兩則史料亦可為證,如乾符三年四月僖宗敕曰:“賜宣武、感化節(jié)度、泗州防御使密啟:‘選精兵數(shù)百人,于此游弈,防衛(wèi)納船,五日一具上貢錢米平安狀以聞奏”。其下胡注有“汴、徐、泗三鎮(zhèn)”{33} 之語。又,乾符四年正月,詔“發(fā)忠武、宣武、感化三道、宣、泗二州兵”。該文亦見于僖宗《討王郢詔》:“今(乾符二年)更抽忠武軍一千五百人,感化軍五百人,泗州五百人”{34}。中和三年,泗州重新被納入感化軍,正如《文苑英華》所言:“卒以泗屬徐”{35}。即在乾符二年—中和三年(875—883)期間,泗州不隸屬于任何藩鎮(zhèn),其政治地位又可與藩鎮(zhèn)比肩,足證其為直隸州無疑。

      蔡州,安史之亂后,在很長時間里一直是淮西、申光蔡等鎮(zhèn)的會府州。元和十三年,隨著唐朝戡定淮西,中央將其轄內的申、光、蔡三州分別割屬于鄂岳、淮南、忠武三鎮(zhèn),蔡州成為忠武軍的支州。大中二年,為了激勵蔡州養(yǎng)馬,并尊崇其地位,“置蔡州防御使、龍陂監(jiān)牧使”{36}。中和元年五月,蔡州牙將秦宗權據(jù)州“自立”,正式脫離忠武軍。他一度因協(xié)助權閹楊復光“討賊”有功,被奏擢為蔡州防御使{37}。次年,以蔡州防御使為奉國軍節(jié)度使{38},正式成為與藩鎮(zhèn)地位相埒的直隸州。中和四年,黃巢敗亡,“秦宗權始張”,此時蔡州已由唐廷治下的直隸州演變?yōu)榈胤礁顡?jù)勢力,故蔡州作為直隸州應在大中二年(848)、中和二年—四年(882—884)兩個時段。

      齊州,乾寧二年(895),朝廷從平盧軍析出齊州,而設置了武肅軍防御使。天復元年(901)罷武肅軍防御使{39}。由于當時的齊州,在京師長安還設置了一般只有藩鎮(zhèn)才有資格的進奏院{40},而它又從來沒有過設置藩鎮(zhèn)會府州的記錄,因此乾寧二年—天復元年(895—901)的齊州理當為直隸州無疑。

      3. 河北地區(qū)直隸州

      中唐以后,河北地區(qū)作為藩鎮(zhèn)發(fā)育最為充分的區(qū)域,它不同于關中與中原地區(qū),其直隸州的出現(xiàn)極為罕見。棣州曾先后隸屬于成德、橫海、德棣等鎮(zhèn),《新唐書·方鎮(zhèn)年表》亦不列其獨立于諸鎮(zhèn)之事,但《舊唐書·王承宗傳》載元和四年,王承宗為換取中央對他藩鎮(zhèn)節(jié)度使繼承權的承認,而進獻德、棣二州,后又毀約奪回德州。朝廷于是下詔“加棣州刺史田渙充本州團練守捉使,冀漸離之”{41}。由于當時的棣州,一度成為惟管一州之土、且不隸屬于任何藩鎮(zhèn),地位卻又高于一般的支州,因此元和四年,其當為直隸州無疑。

      4. 南方地區(qū)直隸州

      淮河以南的南方地區(qū),中唐以后也先后出現(xiàn)一些直隸州的建置,除壽州稍早以外,一般要遠比關中、中原區(qū)域晚很多,但是其數(shù)量卻有后來居上之勢。本地區(qū)的直隸州,既包括地處江淮的壽州、楚州,江南地區(qū)的湖州、杭州以及西川地區(qū)的眉州、漢州、綿州、彭州等。

      壽州,自建中四年置團練使以來,就已初具直隸州的某些特征。唐人沈亞之稱壽州:“為之守者,皆配將軍印,募(幕)府符書之設,擬于方鎮(zhèn)”{42}。由于此時它隸屬于淮南鎮(zhèn),故不應將其列入直隸州的范疇。元和二年,唐廷“升壽州團練使為都團練使,領壽、泗、楚三州,治泗州。尋廢都團練使,復為壽州團練使,以泗州隸武寧節(jié)度,楚州隸淮南節(jié)度”{43}。元和九年十月,尚書左丞呂元膺以檢校工部尚書的身份繼任東都留守,史稱:“舊例,命留守賜旗甲與方鎮(zhèn)同,及元膺受命,不賜。諫官援華、汝、壽三州例有賜,居守之重,不宜獨闕,上曰:‘此三處亦宜停賜”{44}。元和二年,一度轄有三州的壽州都團練使轄區(qū),泗、楚兩州已分別割屬于武寧和淮南,而壽州又不隸屬于任何周邊藩鎮(zhèn),故當為直隸州。又由于元和九年以前,壽州與藩鎮(zhèn)一樣享有朝廷賜予旗甲的權力,且與當時的直隸州華州、汝州相提并論,故可斷言在元和二年至九年(807—814)期間,壽州應為直隸州。

      楚州,原本為淮南鎮(zhèn)的屬州,元和二年,“淮南節(jié)度罷領楚州,尋復領楚州”{45}。此時鄰鎮(zhèn)亦無楚州隸屬的相關記錄,故其當為直隸州;不過,其存在時間很短,旋即廢罷。

      湖州,光啟元年(885),趙師悅代孫儲為湖州刺史,此后,湖州一直為其所據(jù)。文德元年(888),唐廷“置忠國軍節(jié)度使,治湖州”{46}。陳志堅通過對《嘉泰吳興志》與《續(xù)圖經(jīng)》的考證,發(fā)現(xiàn)新表有誤,認為湖州為直隸州在光啟二年至乾寧三年(893—896){47}。

      杭州,自乾元元年(758)始,它一直是鎮(zhèn)海軍與浙西鎮(zhèn)的屬州,直到龍紀元年(889),置杭州防御使,景福元年(892),賜杭州防御使號武勝軍防御使{48}。二年,升其為都團練蘇杭等州觀察使,尋廢{49}。檢諸史籍,在上元二年(760)與龍紀元年—景福二年期間(889—892),從無杭州隸屬于周邊藩鎮(zhèn)的記錄,故此時其當為直隸州。

      眉、綿、漢、彭四州,原本為西川的屬州。中和二年(882),黃巢攻占長安后,僖宗“西幸”。在當時“行在”(成都)周邊地區(qū),“置保勝軍防御使,治眉州;綿、漢二州皆置防御使,置彭州防御使”,正式從西川分割上述四州設防御使,使其各自獨立,直屬于中央。文德元年,“升彭州防御使為威戎軍節(jié)度使,領彭、文、成、龍、茂五州”{50}。也就是說,從中和二年起,上述四州開始為直隸州。由于彭州在文德元年升格為藩鎮(zhèn),故其直隸州應終止于此;而眉、綿、漢三州作為直隸州終于何時?史籍失載,目前無法得知。既然這些直隸州因僖宗臨時駐蹕而設,當然也會因其“回鑾”而罷,故推斷其廢罷的時間應不遲于光啟元年(885)唐僖宗重返長安之時。

      如果說,諸史的相關記述為我們考證、推斷中晚唐直隸州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線索,那么,唐代帝王頒布的詔敕,臣僚上奏的文書則為考察這一問題提供了又一絕佳的證據(jù),如會昌五年七月,武宗頒布“滅佛”詔曰:

      乃先毀山野招提、蘭若,敕上都、東都兩京各留

      二寺,每寺留僧三十人;天下節(jié)度、觀察使治所及同、

      華、商、汝州各留一寺,分為三等:上等留僧二十人,

      中等留十人,下等五人。余僧及尼并大秦穆護、祅僧

      皆勒歸俗。{51}

      再如會昌五年九月,中書門下奏狀云:

      條流諸道判官員額,西川本有十二員,望留八員,

      ……淮南、河東舊額,各除向前職額外,淮南留營田

      判官、河東留留守判官?!瓥|都留守、陜府舊有五

      員,并望不減……同州舊有四員、商州兩員并望不減:

      防御副使,莘州(疑為華州之訛)、泗州各有兩員并望

      不減。楚州、壽州各有三員,壽州望減團練副使一

      員,楚州望減營田巡官一員;汝州、鹽州、隴州、延

      州,舊各有一員,望不減。{52}

      第一則史料,記載會昌五年七月的武宗“滅佛”詔書,由于當時一般諸州不允許保留佛寺,而同、華、商、汝四州以區(qū)區(qū)一州之境享有與天下藩鎮(zhèn)同等的權力,足見其為直隸州無疑。

      第二則史料,記述會昌五年九月中書門下的“條流諸道判官員額狀”。狀文中不僅將同、商、華、泗、楚、壽、汝、鹽、隴、延諸州與藩鎮(zhèn)并稱,甚至干脆稱其為“諸道”。依據(jù)上文界定的標準,可以明確認定此年的商、華、泗、楚、壽、汝、鹽、隴、延等州為直隸州,故應將該年上述各州作為直隸州的情況予以增補,并將其納入此前考證的范疇。

      二、唐代直隸州的時空分布及其特點

      1. 唐代直隸州的時間分布及其特點

      根據(jù)上文的相關考證,我們可以明確地肯定同、華兩州作為直隸州存在于廣德元年—二年(763—764)、會昌五年(845);此外,大歷二年—光化元年(767—898)的華州,興元元年—光化元年(784—898)的同州也是直隸州,即兩州在代、德、順、憲、穆、敬、文、武、宣、懿、僖、昭十二朝均為直隸州,華州存在133年,同州雖稍短,但也達116年之久。隴州:建中四年(783)、會昌四—五年(844—845)、大中五年—天復元年(851—901)為直隸州,存在于德、武、宣、懿、僖、昭六朝,存在時間52年。延州:會昌五年、中和三年—光化元年(883—898)為直隸州,僅存于武、僖、昭三朝,存在時間16年。鹽州:貞元三年(787)與十九年—元和二年(803—807)、會昌五年(845),僅存于德、順、憲、武四朝,存在時間6年。汝州:廣德二年—大歷十四年(764—779)、貞元五年(789)、元和三年—九年(808—814)、長慶元年—二年(821—822)、會昌五年(845)、天祐元年—四年(904—907),即汝州在代、德、憲、穆、武、哀六朝均為直隸州,存在時間27年。陜州、虢州:除在太和五年前,一度降格為支州,太和三年—開成元年(829—836)、會昌五年(845)為直隸州,它僅存于文宗、武宗兩朝,存在時間不超過8年。泗州:會昌五年(845)、乾符二年—中和三年(875—883),僅存于武宗、僖宗兩朝,存在時間9年。蔡州:大中二年(848)、中和二—四年(882—884),僅存于宣宗、僖宗兩朝,存在時間3年。壽州:元和二—九年(807—814)、會昌五年(844),僅存于憲宗、武宗兩朝,存在時間8年。棣州:元和四年八月—五年六月,僅存于憲宗一朝,存在時間不足1年。齊州:乾寧二年—天復元年(895—901),僅存于昭宗一朝,存在時間6年。商州:會昌五年,僅存于武宗一朝,存在時間應不少于1年。楚州:元和二年、會昌五年,僅存于憲宗、武宗兩朝,存在時間2年。湖州:光啟二年—乾寧三年(893—896),僅存于昭宗一朝,存在時間3年。杭州:龍紀元年—景福二年(889—892),僅存于昭宗一朝,存在時間3年。另,西川地區(qū)的綿、漢、彭、眉四州,彭州存在于中和二年—文德元年(882—888),存在時間6年;而其它三個直隸州始于中和二年(882),可能終止于光啟元年—文德元年(885—888)之間,其存在時間大體在3年以上,僅存于僖宗一朝。

      依據(jù)上文直隸州存續(xù)的時間,可以就此列出中晚唐諸帝在位時其存在的情況:代宗:同、華、汝;德宗:同、華、隴、鹽、汝;順宗:同、華、鹽;憲宗:同、華、鹽、汝、壽、楚、棣;穆宗:同、華、汝;敬宗:同、華;文宗:同、華、陜、虢;武宗:同、華、汝、鹽、隴、延、泗、壽、楚、商;宣宗:同、華、隴、蔡;懿宗:同、華 、隴;僖宗:同、華、隴、延 、泗、蔡、眉、綿、漢、彭;昭宗:同、華、齊、延、隴、湖、杭;哀帝:汝。

      由上觀之,中晚唐直隸州的設置呈現(xiàn)出以下特點:其一,唐朝自代宗戡平安史叛亂,始置同、華、汝三州為直隸州,其后各朝因之,直至唐朝滅亡前夕,同、華作為直隸州存續(xù)的時間在一個世紀以上,而其他直隸州大多存在時間短暫,除隴州長達50余年,汝、延二州存續(xù)10年以上,其他直隸州存在的時間均不足10年,旋即廢罷,棣州作為直隸州最為短命,僅僅存續(xù)了十個月。

      其二,唐代直隸州,憲、武兩朝數(shù)量較多,唐末僖、昭之世亦多。憲、武二帝作為中興之主,政治上極為強勢,尤其他們積極致力于“削藩”,并努力提高朝廷的權威,在中央與地方的博弈上,朝廷更有能力貫徹自己的意志,包括建立含有增強中央對地方控制能力的直隸州制度。而黃巢之亂后的僖、昭時期,也涌現(xiàn)一些具有直隸州性質的州郡,其數(shù)量也大大超過以往,這里雖不否認唐廷為了政治上的需要而進行臨時性的措置(如地處西川的眉、綿、漢、彭四州),但更多的是,一些州郡開始脫離藩鎮(zhèn)而“自立”,造成中央進一步大權旁落,而又無能為力的結果。

      其三,自代宗朝開始,大唐帝國只擁有同、華、汝三個直隸州,德宗時也僅增加一個鹽州。隨后,盡管中央對直隸州的認識有待提高,但是整體數(shù)量上趨于逐漸增加之勢,這表明中央在解決地方問題策略的選擇上,存在一個艱難的探索過程,并逐漸意識到可以利用直隸州這一政治工具加強對地方的控制,為五代、北宋以降,中央通過增設直隸州,完善直隸州制度以消除藩鎮(zhèn)割據(jù),并進而消滅其賴以據(jù)地自雄的社會基礎,提供一個很好的思路。

      最后,中晚唐直隸州的數(shù)量,實際上并不固定,而是時多時少,其設置時續(xù)時斷的情形極為常見。有時,為了應對特定的政治、軍事局面,朝廷也會因勢所需,將原先一度設置的直隸州予以廢除,待局勢穩(wěn)定后又重新恢復其建置(如關中的同、華兩州),但更多的是廢置無恒,使得眾多的直隸州在帝國的政治星空中成為倏忽即逝的流星,表明中央在強化對地方控制策略上的舉棋不定,也體現(xiàn)了直隸州設置具有的權宜性與實用性的特征。

      2. 唐代直隸州的空間分布及其特點

      上文已經(jīng)考證出中晚唐數(shù)量眾多的直隸州,那么中央設置這些直隸州,它們在空間分布上有無特別的考量呢?需要說明的是,因黃巢之亂的爆發(fā),造成天下大亂,社會嚴重失序,尤其在中和年間頗為壯觀的“動亂潮”{53}的激蕩下,不少藩鎮(zhèn)紛紛脫離中央,諸多州郡也先后宣布“自立”{54}。在這種狀況下設立直隸州,既不體現(xiàn)中央的意愿,也并不表明朝廷的政治訴求,故一般不將中和以后出現(xiàn)的直隸州納入考察范疇,下面以幾個重要直隸州為例略作分析:

      華州,位于長安以東,地處近畿,可謂“近在國門外”{54}。它東有潼關之險,東北有風陵之津,是江淮絹帛、錢糧漕運京師的必經(jīng)之地{55}?!拜斬曋尽眥56} 橫貫其間,沿漕廣設倉廩,因地“控扼關畿”{57},為京師之門戶,李吉甫稱“河山之險,迤邐相接,蓋神明之奧區(qū),帝宅之戶牖”{58},故當時有“華州實百郡之首,重于藩維”{59} 之說。

      同州,地處長安東北,“密邇王都”,時謂“京之左輔”{60}。境內有蒲津關,地“當五達之要沖”,為“鎮(zhèn)衛(wèi)甸服,控臨河津”之要沖{61}。顏真卿稱“此州之地,堯舜所都,表稟山河,古稱天險”,“扼秦晉之喉,撫幽并之背”{62}。曾是太宗的“龍興之地”,有“宮室之制”{63},“阻河通渭水,曲苑帶秦關”{64}。李虞仲稱它“襟帶山川,接畛甸服,掌離宮之管鑰,領近關之式遏”{65}。其拱衛(wèi)京師之地位,由此可見一斑。

      隴州,其地也“不遠京邑”{66},原屬“近郊”的“扶風右地”,中唐后,漸成“被邊”之地。它“左接甸服,右連蕃疆”{67},境內有安戎、安夷、大震等關隘,郡城“旁據(jù)汧陽,橫當隴首”{68}?!坝新放c蕃境相直”,被視為當時的“極塞”{69},也是關中連接河隴之要沖,“凡戎使往來者必出此”,為溝通唐蕃往來重要之“國路”{70}。

      鹽州,系先秦的“戎狄之地”{71},唐前期曾于此地設置眾多的羈縻州府,中唐后成為抵御吐蕃、黨項侵擾的前沿。因“西戎頻歲犯邊”{72},它又“地當沖要,遠介朔陲,東達銀夏,西接靈武,密邇延慶,保捍王畿”{73},其地位更顯重要。其地雖為“深居沙塞”{74} 的“平原遠鎮(zhèn)”,卻是“扼制蕃戎”{75},捍衛(wèi)京師的西北屏障。鹽州同時也是唐代非常重要的食鹽產地,境內“有鹽池十八,井六百四十”{76},其豐厚的鹽利成為唐廷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延州,舊稱延安郡,亦地處“蕃漢交境”{77},境內“且雜蕃戎”{78},為黃土高原上著名的“塞門要地”。在地理上,它北望大河,“俯接京畿”{79},對于京畿的防御甚為重要,號稱關中北部的門戶,故詩人杜甫詩稱“延州秦北戶,關防猶可倚”{80}。

      陜州,位于潼關之東,“居函關、砥柱之沖焉”{81},為關中的東部藩屏。境內不僅有砥柱之險、函谷之要,還有古茅津之設,是連接關中與中原的交通樞紐。張九齡稱其“馳道當河陜”,“襟帶兩京同”;“后殿函關盡”,“前旌闕塞通”{82},故自古“皆為中夏之要云”{83}。境內“三門西有鹽,東有集津倉”{84},“河出其間”,江淮水陸之運,“皆經(jīng)陜州而后至長安”{85}。若運路梗阻,極易造成“水陸之運皆絕”的嚴重后果{86}。

      虢州,周為虢地,秦屬三川,漢代為弘農郡,亦“地近京師”{87}。它西接潼關,北臨風陵關,南依伏牛山的余脈{88},自古就是“西道之要”{89},是關中東出中原,也是山南北上河東的重要孔道,屬于典型的“唇齒標形勝,關河壯邑居”{90} 所在。

      汝州,本臨汝郡,屬于典型的“兩京股肱之郡”。地居“上洛之要地”,其地“屹然長城,蕃我王室”{91},為東都洛陽的南部屏障。地理上誠如柳宗元所言:“進臨汝上,控制東方”{92};李吉甫也認為它具有明顯“捍蔽東都”{93} 的意義,是中原南下荊湘的重要通道。

      泗州,位于徐州城南的汴水之濱,據(jù)“江淮運路”{94},“當舟車之會”{95},號為“淮泗通津”之所{96}。由于地控“傳輸之路”{97},且當泗水入淮處,故為“南北沖要之所”{98}。胡三省曰:“汴水所經(jīng),東南綱運,輸上都者,皆由此道”{99}。白居易盛贊“頻淮列城,泗州為要,控傳輸之路,屯式遏之師”{100}。唐末李磎也說:“泗城據(jù)汴淮奔會處,汴訊以射,淮廣而吞,擰勢雄重,翕張氣象”{101},故它處于唐代江淮漕運的咽喉所在。

      壽州,亦稱壽陽郡,位于淮水之右,自古即“地勢為要津”,歷代群雄?!盃帗?jù)于壽春”。唐人沈亞之稱其地“塹水四絡,南有淠,西遮淮潁,東有淝,下以北注,激而回為西流,環(huán)郛而浚入于淮,此天與險于是也”{102}。若汴河東部漕運受阻,亦可由壽州北運至京師。

      商州,歷史上著名的“商於之地”,為京畿的東南屏障。它“與郊圻接畛”,“藩部條職,顓達于京師”{103}。西北有藍田關與長安的灞上相連,東南若出武關,“即至樊、鄧”{104},是荊襄進入關中的必經(jīng)之地與咽喉所在。中唐一度直屬于京畿,當時就有“商山鎮(zhèn)國陽”{105} 一說。若“河運不通,漕挽由漢、沔自商山達京師”{106},還是漕運京師的備用線路。境內有洛源(錢)監(jiān)之設,建中元年,商州洛源監(jiān)的十爐歲得錢“七萬二千緡”{107},從而成為唐朝的經(jīng)濟重地。

      棣州,即樂安郡,位于黃河北岸,貞觀十七年,以滄州之厭次,德州之滳河以及陽信三縣設州置郡。境內的蒲臺、渤海、蛤垛三地皆以盛產食鹽而著稱,僅蛤垛鹽池,就“歲產鹽數(shù)十萬斛”{108}。它本為“淄青巡屬”,后為幽州朱滔“詐力得之”,而成德、滄景也一直對其虎視眈眈,因此一直是中唐河北諸鎮(zhèn)的覬覦之地。

      楚州,即淮陰郡,魏晉以來世為淮南重鎮(zhèn),位于揚州西部的“長淮上游”{109}。它“面河距淮”{110},號為“地形都要”{111}。若從“廣濟渠下流,自泗州虹縣至楚州淮陰縣北十八里,合于淮”{112},“泝淮而上達于潁”,而“聯(lián)五郡焉”{113},是著名的“江海通津”{114}之處。歷史上一直是重要的水陸交通的樞紐,“北對清、泗,臨淮守險”{115}。因運河橫貫全境,故“勝引飛轡,商旅接艫”,“魚貫迤其萬艘,霧集岔于層渚”{116}。“雄富”天下,朝廷常將它“同于方伯”{117}。州內鹽場廣布,僅鹽城縣鹽城監(jiān),有“亭一百二十三”{118},“歲煮鹽四十五萬石”{119}。

      綿、漢、彭、眉四州,《禹貢》梁州之域,中唐后為西川的屬州,綿、漢、彭號稱“三蜀”。綿州,即廣漢故地,“蓋涪水之所經(jīng)焉”,“在成都東北之要”{120},向東毗鄰“劍峰當戶”{121} 的劍州。漢州,與益州地近“咫尺”,地理上有“九折盤荒坂,重江繞漢州”{122},所謂“蜀川之中,最為大郡”{123},“東南與東川接界”{124},境內有鹿頭關“扼兩川之要”{125}。上述兩州不僅是成都的東北屏障,也是關中入蜀的必經(jīng)之地。彭州,地處益州北部,“岷山導江”,有彭門與蠶崖關“處江山險絕”{126},其“峭壁連崆峒”{127},為溝通隴蜀之要道,也是成都的北部屏障。眉州,則位于益州之南,境內峨眉之險,岷江穿境而過,是西川連接南方巴、黔、桂的重要樞紐。

      中晚唐的直隸州,它們在區(qū)域的分布上非常不均衡,關中、中原與南方區(qū)域比較密集,而在藩鎮(zhèn)發(fā)育比較充分的河北地區(qū),數(shù)量極為鮮少;其設置很少具有連續(xù)性,斷斷續(xù)續(xù)的存在實為唐代政治的常態(tài),由此導致唐代直隸州在空間的分布上,呈現(xiàn)出以下特有的規(guī)律性:其一,它們無一例外地均位于極具戰(zhàn)略意義的區(qū)域,在國家政治中心的外圍(尤其兩京)通常擁有較為廣泛的存在,如同、華、陜、虢、汝等州,甚至晚唐“播遷”之際,僖宗也在其臨時的駐蹕之地——“行在”(成都)周邊設置了綿、漢、彭、眉四州,以拱衛(wèi)王朝政治中心的安全,對強藩的防范心態(tài)顯露無遺。其二,它們無一例外均地處帝國的主要交通要道,不是位于漕運的咽喉之地,就是居于重要驛路的樞紐,一些甚至兩者兼而有之,其中尤以唐代經(jīng)濟生命線——江淮漕運必經(jīng)之地,如華、陜、泗、楚諸州恰好處于運河的要害之處,而壽州、商州則作為漕路嚴重受阻時的備用路線。其三,其中也有一些位于對國計民生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性物資鹽、銅的出產之地,如鹽、楚、棣、商等州,它們對于帝國的經(jīng)濟意義至關重要。最后,還有一些沿邊要地,這里蕃胡麇集,民族關系復雜,在形勢緩和之際,為了對“心懷疑慮”{128} 的歸屬蕃部進行安撫而設,如關中的隴、鹽、延三州。盡管后兩類直隸州,它們在地理空間上的重要性或許遠遠不及前者,但仍不失一種刻意的政治安排。

      綜上所述,中晚唐歷史上出現(xiàn)的直隸州,在存在的時間上,它們既有長短之別,在時間的分布上也有多少之殊。除了同、華兩州外,直隸州大多存在時間短暫,其數(shù)量通常并不固定,而是時多時少,其數(shù)量的多少往往與唐代的政治生態(tài)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聯(lián),譬如在強勢帝王的統(tǒng)治時期,通常直隸州數(shù)量眾多,反之則顯著減少,至于唐末地方失控則屬于另一種情形。

      注釋:

      ① 中唐以前,在地方兩級體制下,因所有的州郡均直屬于中央,故不存在“直隸州”之說。本文所論的“直隸州”,實指中唐以后藩鎮(zhèn)取得凌駕諸州之上的權力,三級制遂成地方行政的主體,而兩級制的“殘余”直隸州則成為“非主流”的存在。陳志堅認為界定直隸州的標準有二:(1)它們不劃歸任何一道管轄,而是直屬中央;(2)除了本州,并沒有支郡(詳見氏《唐代州郡政治制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1頁),但并未明確指出其最根本的內涵就是它的政治地位等同于藩鎮(zhèn)這一基本事實。筆者認為,直隸州的概念應包括三個方面:其一,從其行政隸屬層面,它不從屬于任何歸藩鎮(zhèn),而是由中央直轄。其二,從管轄范圍上看,它們只管本州之境,不轄他州之土。其三,從政治地位上講,其地位明顯高于藩鎮(zhèn)內的支郡(州),在很大程度上直隸州刺史完全有資格與諸道的節(jié)度、觀察、經(jīng)略諸使平起平坐,即直隸州的政治地位完全與方鎮(zhèn)相埒。

      ② 日野開三郎:《藩鎮(zhèn)體制與直隸州》,《東洋學報》1951年第43卷第4期。

      ③⑤{47} 陳志堅:《唐代州郡政治制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1—56、51、40頁。

      ④ 詳見拙文:《中晚唐直隸州制度的歷史考察》,《東北師范大學學報》2011年第4期。

      ⑥⑦⑨{14}{15}{18}{23}{28}{30}{87} 《新唐書》卷64《方鎮(zhèn)一》。

      ⑧《新唐書》卷66《方鎮(zhèn)三》。

      ⑩《舊唐書》卷11《代宗紀》。

      {11} 《全唐文》卷384《賀擒周智光表》。

      {12} 《資治通鑒》卷224大歷元年正月。

      {13} 《舊唐書》卷38《地理一》。

      {16} 《唐會要》卷51《官號·名稱》。

      {17} 《舊唐書》卷140《韋皋傳》。

      {19} 杜牧:《樊川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272頁。

      {20} 陳志堅認為“自大中四年至天復元年間隴州應是直隸州”(詳見《唐代州郡政治制度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第38頁),其唯一的根據(jù)就是《新唐書·方鎮(zhèn)一》。檢《新唐書·方鎮(zhèn)一》,書中明文記載“大中五年,鳳翔鎮(zhèn)罷領隴州,以隴州置防御使,領黃頭軍使”。陳文雖推翻前人“陳說”,但缺乏史料的依據(jù),故應屬誤考。同時,陳文還漏考了建中四年的情況,以及會昌四—五年隴州為直隸州的情況。

      {21} 《資治通鑒》卷255中和三年二月。

      {22} 《資治通鑒》卷261乾寧四年正月胡注。

      {24} 《資治通鑒》卷236貞元十九年四月。

      {25} 《資治通鑒》卷237元和二年二月胡注。

      {26} 《唐會要》卷79《諸使雜錄下》。

      {27}{29}{32}{36}{38}{39} 《新唐書》卷65《方鎮(zhèn)二》。

      {31} 考諸上文史料,《新唐書·方鎮(zhèn)一》僅載陜虢鎮(zhèn),而不提陜、虢兩州;然《舊唐書·文宗下》則不載虢州,卻只記陜州(陜虢鎮(zhèn)的會府州)之情況。由于唐代典籍,常常以會府州指代其所在的藩鎮(zhèn),此為唐史之慣例,如以徐州指代武寧軍、太原指代河東鎮(zhèn)、滑州指代義成軍等均屬此類。

      {33} 《資治通鑒》卷252咸通十一年三月。

      {34} 《唐大詔令集》卷120《討王郢詔》。

      {35}{101} 《文苑英華》卷809《泗州重修鼓角樓記》。

      {37} 《新唐書》卷225下《逆臣下·秦宗權》。

      {40} 徐松:《唐兩京城坊考》卷2,道光廿八年靈石楊氏刊本。

      {41} 《舊唐書》卷142《王承宗傳》。

      {42} 《全唐文》卷736《壽州團練副使廳壁記》。

      {43}{45}{46}{49} 《新唐書》卷68《方鎮(zhèn)五》。

      {44} 《舊唐書》卷15《憲宗下》。

      {48} 關于杭州設置武勝軍的時間,諸史記載稍有分歧。如《舊唐書·昭宗紀》曰:“龍紀元年七月,詔于杭州置武勝軍”;《咸淳臨安志》卷45《秩官三·事跡》曰:“龍紀元年,賜杭州防御使號武勝軍防御使”。同書卷2《歷代沿革》明確記載:“龍紀元年,復置杭州防御使。景福元年,賜號武勝軍防御”。由此可知:杭州設置防御使為龍紀元年,而將其賜號“武勝軍”則在景福元年,故《舊唐書》所載有誤。

      {50} 《新唐書》卷67《方鎮(zhèn)四》。

      {51} 《資治通鑒》卷248會昌五年正月。

      {52} 《唐會要》卷79《諸使雜錄下》。

      {53} 何燦浩:《唐末政治變化研究》,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1年版,第25頁。

      {54} 從廣明元年開始,藩鎮(zhèn)掀起動亂浪潮,一些地方諸州脫離藩鎮(zhèn)而“自立”。史載:“時朝廷號令所行,惟河西、山南、劍南、嶺南數(shù)十州而已”(詳見《資治通鑒》卷256光啟元年三月)。雖當時社會嚴重失序,但依然有部分地區(qū)忠于大唐,譬如眉、綿、漢、彭四州,故將仍其列入考察的范疇。

      {55} 皇甫湜:《皇甫持正文集》卷6,上海涵芬樓影印江安傅氏雙鑒樓藏本。

      {56}{59} 嚴昌校點:《韓愈集》,岳麓書社2000年版,第368、240頁。

      {57} 《舊唐書》卷20上《昭宗紀》。

      {58} 《元和郡縣圖志》卷2《關內道二》。

      {60} 《大唐新語》卷6《友悌第十二》。

      {61} 《全唐文》卷56《授烏重允(胤)河陽節(jié)度使制》。

      {62} 顏真卿:《顏魯公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2—13頁。

      {63}{92} 柳宗元:《柳河東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615、1067頁。

      {64} 《全唐詩》卷603《宿同州厲評事舊業(yè)寄華下》。

      {65} 《全唐文》卷693《授高重同州刺史制》。

      {66} 《唐會要》卷97《吐蕃》。

      {67} 《全唐文》卷728《授史憲忠涇原節(jié)度使制》。

      {68} 《全唐文》卷832《授李繼文隴州防御使制》。

      {69}{81} 郭廣偉校點:《權德輿詩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第298、229頁。

      {70} 《全唐文》卷736《隴州刺史廳記》。

      {71} 《通典》卷173《州郡三·延州》。

      {72} 《舊唐書》卷152《史敬奉傳》。

      {73} 《冊府元龜》卷993《外臣部·備御六》。

      {74}{128} 《全唐文》卷81《洗雪南山平夏德音》。

      {75} 王素點校:《陸贄集》,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675頁。

      {76} 《新唐書》卷54《食貨四》。

      {77} 《舊唐書》卷67《李勣傳》。

      {78} 《全唐文》卷665《與李良僅詔》。

      {79} 李絳:《李相國論事集》,商務印書館1939年版,第30頁。

      {80} 仇兆鰲注:《杜少陵集詳注》,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38頁。

      {82} 熊飛校注:《張九齡集校注》,中華書局2008年版,第355頁。

      {83} 《元和郡縣圖志》卷6《河南道二》。

      {84}{88}《新唐書》卷38《地理二》。

      {85}{86} 《資治通鑒》卷231貞元元年六月。

      {89} 《冊府元龜》卷671《牧守部·總序》。

      {90} 《全唐詩》卷50《和酬虢州李司法》。

      {91} 《全唐文》卷376《送李侍御充汝州李中丞副使序》。

      {93} 《資治通鑒》卷239元和九年閏六月。

      {94} 《舊唐書》卷140《張建封傳》。

      {95} 《資治通鑒》卷250咸通三年四月。

      {96} 《唐會要》卷84《租稅下·雜稅》。

      {97}{100} 顧學頡校點:《白居易集》,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1067頁。

      {98} 《資治通鑒》卷251咸通九年九月。

      {99} 《資治通鑒》卷252乾符三年三月。

      {102} 《全唐文》卷736《壽州團練副使廳壁記》。

      {103} 《全唐文》卷492《送商州崔判官序》。

      {104} 《資治通鑒》卷191武德七年七月胡注。

      {105} 姚曉瑞:《唐代鹽政考》,《寧夏社會科學》2007年第6期。

      {106} 《舊唐書》卷155《穆寧傳》。

      {107} 《全唐文》卷442《請裁江淮七監(jiān)奏》。

      {108} 《新唐書》卷213《李師古傳》。

      {109} 《全唐文》卷879《楚州刺史劉彥貞可本州觀察使制》。

      {110} 《全唐文》卷792《楚州新修吳太宰伍相神廟記》。

      {111}{115} 《通典》卷181《州郡十一·楚州》。

      {112} 《通典》卷10《食貨十·漕運》。

      {113} 《全唐文》卷763《楚州修城南門記》。

      {114}{116} 《全唐文》卷263《楚州淮陰縣婆羅樹碑》。

      {117} 《全唐文》卷716《楚州刺史廳記》。

      {118} 《資治通鑒》卷254中和二年四月。

      {119} 陶敏等校注:《宋之問集校注》(上冊),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9頁。

      {120} 《通典》卷176《州郡六·綿州》。

      {121} 《全唐詩》卷564《和綿州于中丞登越王樓作》。

      {122} 《全唐詩》卷648《送姚舒下第游蜀》。

      {123} 《全唐文》卷760《薦前漢州刺吏薛元賞狀》。

      {124} 《資治通鑒》卷276天成三年二月胡注。

      {125} 《舊唐書》卷151《閻巨源傳》。

      {126} 《元和郡縣圖志》卷31《嶺南道上·彭州》。

      {127} 《全唐詩》卷214《赴彭州山行之作》。

      作者簡介:朱德軍,安徽師范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教授,安徽蕪湖,241002。

      (責任編輯? 張衛(wèi)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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