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騰飛
陜西神木石峁城址是陜北地區(qū)一座龍山時代的大型石構城址。本文著眼于近年的考古材料,從內在防御設施和外部屏障兩個方面著手,探析石峁城址的防御體系及防御特點。
石峁遺址早期因流散大量玉器而聞名。長期以來,多家單位曾對石峁遺址進行調查、勘探、復查和發(fā)掘[1]。2011年起,陜西省考古研究院與榆林市文物考古勘探隊、神木縣文體局組成聯(lián)合考古隊,對石峁遺址進行系統(tǒng)、科學的考古勘探和發(fā)掘,并于2011年年初步發(fā)現(xiàn)并確認了石峁城址。初步確定石峁城址是由皇城臺、內城、外城三重城垣構成,總面積達400萬平方米,是目前所見中國史前時期最大的城址之一(圖1)[1]e。其修建于龍山文化中期或略晚,于二里頭文化時期毀棄,是陜北地區(qū)龍山時代晚期的一個高等級中心聚落。
圖1 石峁城址平面圖[2]
龍山時代,為保護聚落人民和財產不被侵襲,人們開始有意識地修建環(huán)壕或城垣以加強防御。從目前調查和發(fā)掘的石峁皇城臺地點、外城東門址等遺跡來看,石峁城址的防御設施十分齊全,防御體系已較為完善,是研究早期城市防御體系的一個典型實例。本文擬從內在防御設施和外部屏障兩個方面進行分析。
從目前的發(fā)掘材料來看,石峁城址內在防御設施以城垣為主,同時具備城門、甕城、角樓、馬面等附屬設施。城垣是城市防御的關鍵,附屬設施能有效提升城垣的防御能力。
城垣又稱城墻,是城市防御的主體設施。石峁城址目前共發(fā)現(xiàn)皇城臺、內城、外城三重城垣,三重城垣存在修建年代上的先后關系,皇城臺最早,內城次之,外城最晚[2]。皇城臺是城址的核心,也是防御的重心所在。其位于城址內城中心偏西的高臺之上,沒有高出地表的墻體,僅在皇城臺四周包砌臺階狀石護墻。內城依山勢而建,現(xiàn)存長度超過5700米,寬約2.5米,保存最好的部分高出現(xiàn)今地表1米有余。外城現(xiàn)存長度約4200米,墻寬約2.5米,保存最好的部分高出現(xiàn)今地表1米有余,城墻的原始高度據推測可達6米。
皇城臺為圓角方形,內、外城因依山勢而建,平面形狀不規(guī)則,整體上構成了相對封閉的空間。皇城臺和內城兩重城垣相套,外城利用內城墻體,在東南部擴出一條弧形的石墻,使得敵人若想危及石峁城址的核心,必須突破至少兩層防御才可接近目標。張國碩先生稱這種兩重城垣相套的模式為“城郭之制”,認為“‘內城’應為郭城,‘皇城臺’則屬于內城。至于‘外城’,其附連于所謂‘內城’之東南側,應為該城外城的擴建部分,目的與軍事防御直接相關”[3]。
城墻建造原料均為經過加工的砂巖石塊,通體全部用石頭砌成,石造城垣的防御能力自然要遠大于土城。建造方式因地制宜:如皇城臺地處臺地,采用塹山砌石法,即先下挖形成斷面后再壘砌石塊筑成護坡石墻,護墻自下而上斜收明顯,垂直方向上有層階結構;內、外城城垣建造時在陡峭的山坡上亦采用塹山砌石法;在地勢平緩處,先挖基槽然后壘砌高出地面的石墻;在山石絕壁處,則利用天險不修建城墻。這種因地制宜的方法考慮到了地勢地貌的差別,不僅使城垣更加堅固,而且節(jié)約了建造成本。另外,城垣的建造工藝也較為復雜,墻體兩側多用打磨平整的石塊砌筑,墻體內的石塊則從砂巖母巖直接剝離,交錯平鋪并間以草拌泥加固。部分石墻內還發(fā)現(xiàn)有殘存圓木,有學者認為即是宋《營造法式》所說的“纴木”,是“在建筑過程中加固墻體的一種措施和工具。施工過程中,石墻內施纴木可以有效地幫助分段施工,防止傾斜崩塌”[4]。
城門平時是出入城的必經之路,戰(zhàn)時則是敵人的重點攻擊對象。它是城市防御的薄弱點,是防御的重中之重。石峁城址皇城臺、內城、外城均發(fā)現(xiàn)有城門,具體數(shù)量目前尚不清楚,考古工作者先后對外城的東門址、皇城臺門址進行了發(fā)掘[1]e[2]。本文暫以外城東門址為例(圖2)。
外城東門址位于外城東北部,地勢開闊,位置險要。門址由外甕城、兩座包石夯土墩臺、曲尺形內甕城和門塾等組成,門址內各部分以寬約9米的“「”形門道連接,總面積2500余平方米。
南、北兩夯土墩臺以門道為中心對稱分布,均為長方形,形制規(guī)模略有不同。北墩臺頂部夯土長約16米、寬約14米,墩臺最高處距早期(龍山晚期)地面約6.7米;南墩臺略小,頂部夯土長約17米、寬約11米,墩臺最高處距早期(龍山晚期)地面約5.6米。墩臺內部的夯土條塊清晰、夯層密實。夯土臺外包一周石墻,形成主墻,緊貼主墻外側及其拐角又增筑一道石墻作為護墻,護墻又可分為內外兩層。北墩臺主墻厚2.7~4.1米、護墻厚1.5~2.8米;南墩臺主墻厚約4.2米、護墻厚2~2.5米。
墩臺之間的門道寬約9米,朝向門道一側的主墻上分別砌筑出三道南北向短墻,兩兩相對。中間短墻寬2.5米、長3米;兩邊短墻寬1.5米、最長4.5米、間距約3米。短墻隔出4間門塾,南北各2間,兩兩相對,個別還有灶址。門塾地面加工規(guī)整、踩踏痕跡明顯。
兩座墩臺均高出地面5米有余,原始高度推測可達8米,臺上面積較大(110~280平方米),可以設置射擊、投石、偵察等人員及設施,既擴大了城門的偵察和防御范圍,在戰(zhàn)時又可在高臺上給予敵人以致命打擊。墩臺外包的石主墻、石護墻加強了墩臺尤其是墩臺外側的防御能力。門塾以及門塾內灶址的發(fā)現(xiàn),說明當時城門口應有多重把守,且把守人員可能在門塾內長期駐扎,一旦有敵人侵襲或可疑人員出沒,城門守衛(wèi)可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甕城是用以加強城門防御的設施,它首先可以防止城門直接暴露在敵人的攻擊下,又能在敵人進入甕城時形成合圍之勢,從多方位打擊敵人。石峁城址目前發(fā)現(xiàn)三處甕城遺跡,分別是皇城臺門址的內、外甕城,外城東門址的內、外甕城及內城門址的雙甕城。這是目前所見最早的甕城實例。
外城東門址由內甕城和外甕城兩部分構成。外甕城是以一道南北向長墻和兩道東西向平行短墻為外圍周界,與南、北墩臺合圍形成的城門外的獨立空間。外甕城的平面呈U形,與門道處于同一條中軸線上,將門道基本遮蔽,使得外城東門不直接暴露于外,U形石墻在靠近墩臺處的南北兩端分別留有缺口,形成進入城門的南、北側通道。內甕城是南墩臺西側石墻延伸,先西延而后北折,在門址內側形成曲尺形的結構,與北墩臺西壁圍繞形成獨立空間。二里頭早期在內甕城墻體門道內側增修了一道寬約1.2米的石墻,兩墻緊貼并行。從年代上看,內、外甕城修建于同一時期,在晚期又都進行過增修,二者共同構成了雙甕城結構,其與墩臺、雙重門、門塾等共同構成了防御設施多樣、防御能力突出的外城東門址。
皇城臺門址與外城東門址較為相似,也是內、外甕城構成雙甕城結構,兩側設兩墩臺,南北對峙,墩臺間的門道遍鋪砂巖石板。內城門甕城向城外突出,由三道石墻合圍形成“凸”字形的封閉空間,城門設置于最外側南北向石墻的中部,門道外又修建一道墻遮擋門庭,形成了雙外甕城的結構,擴大了內城門的防御空間。
馬面是突出在城垣外側,依一定距離建造的臺狀城垣附屬設施。其目的是為了加固墻體,便于多向觀察,在擴大防御面積的同時增加了攻擊面積,從多角度打擊敵人。目前石峁外城址東門附近發(fā)現(xiàn)11處馬面遺跡,集中分布在外城東門附近(圖3),發(fā)掘者將其分為3類[7]。
A類馬面最多,共7座,平面基本呈長方形,突出于城墻之外,內芯為層理清晰的版筑夯土,外圍包砌石墻,與城墻同時修建且呈有規(guī)律分布。以一號馬面為例,平面呈南北向長方形,向東凸出于城墻,長約12米,寬約7米,高約3.5米。外圍包石,內芯為層理清晰的版筑夯土,南北兩側的包石與城墻砌石逐層交疊。B類馬面即我們前面所說的外城東門址的墩臺,其也可視為馬面的一種,這里不再贅述。
角樓,或稱角臺,修建于城墻拐角處,突出于城墻之外,發(fā)掘者所說的C類馬面即指此類。石峁城址目前發(fā)現(xiàn)2座角樓,平面呈方形或梯形,版筑夯土臺芯,頂部平坦,外側包砌石墻。以一號角臺為例,平面呈南窄北寬的梯形。版筑夯土臺芯,外砌石墻,北邊長約17米,其余各邊長約14米,殘高約4米。角樓與馬面形制相近,在功能上,馬面重在擴大防御面積,而角樓更強調減少防御死角,擴展偵察范圍,但二者的目的都是為了加強城垣的防御能力。
圖3 石峁城址外城東門址附近馬面位置示意圖[5]
外部屏障包括自然屏障和周邊聚落拱衛(wèi)兩部分,石峁城址利用二者加強城市的外圍防御,阻止敵人直接進入石峁城的腹心地帶。
自然屏障是指自然存在的、可依靠的大型障礙體。利用自然環(huán)境進行防御,可以減少建造人工防御設施,從而節(jié)約人力、物力等成本。石峁遺址位于黃土高原的北部邊緣地帶,東距黃河約50公里,地貌主要為黃土梁峁和剝蝕山丘。西與黃河的支流禿尾河相臨,河岸西側沙梁連綿,東側梁峁縱橫,地表支離破碎。石峁城址依山勢而建,整個城址尤其是皇城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依地形修建的多重石砌城垣,又給敵人的進攻增加了重重阻礙。而且,在建造時考慮到地形山勢,部分地段不建城垣,依靠懸崖、峭壁等天險進行防御。宏整體而言,石峁城址遠可據河抗擊敵人,近可依山組織防御,完美地利用了周圍的自然屏障。
在城市周圍修建城市作為防御體系的一部分,可以盡早地掌握敵人動向,有效地延緩敵人的進攻,起到拱衛(wèi)核心城市的作用,后世稱之為“軍事重鎮(zhèn)”。龍山時代,由于人力、物力和技術的限制,城市的建造并不普遍,軍事重鎮(zhèn)的模式尚未完善,一般在核心城市的周圍建造防御能力突出的城市或環(huán)壕聚落,以達到拱衛(wèi)核心城市的目的。
龍山時代晚期,陜北地區(qū)中小型聚落數(shù)量暴增,石峁遺址作為唯一一座特大型中心聚落,與周圍其他中小型聚落共同構成了四級聚落結構[6]。部分聚落有環(huán)壕或石制城垣,防御性能突出,它們散布在石峁遺址周邊,組成了石峁遺址的外圍防線。
木柱柱梁遺址[7]西距石峁約35公里,遺址面積約5萬平方米,是石峁周圍唯一一處環(huán)壕聚落,環(huán)壕修筑不甚規(guī)整,長約562米,口部寬1.5~8米不等,環(huán)壕內面積約1.7萬平方米。
寨峁遺址[8]位于石峁城址東北,距石峁城址約35公里,遺址總面積17萬平方米。遺址位于河岸邊的階地上,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據高而建,易守難攻。遺址中南部有一道東西向城墻,將遺址分割為南北兩部分,北部堆積較少而南部堆積豐厚,故推測,此墻可能是寨峁遺址石城的北墻。
山西興縣碧村遺址[9]東距石峁城址50余公里,總面積約75萬平方米。2015年清理出一段疑似城墻的主墻,殘長11.5米,寬3米,墻向南北兩端延伸,至今仍可見原主墻坍塌的積石堆積。在主墻西側還有向西延伸的一段西墻,這段墻體較主墻略窄,寬約2.5米,其東端與主墻西側相連。東側也殘存有局部石墻。碧村遺址雖與石峁遺址隔黃河相望,但兩者文化面貌相近,與石峁遺址所代表的陜北黃河沿岸聚落群關系應較為密切,在這類跨區(qū)域的大型聚落關系網中扮演著重要角色。近年在黃河東岸的河曲、興縣、柳林等縣發(fā)現(xiàn)了以碧村等為代表的石城11處[10],若這些遺址的文化面貌均相近,那么它們極可能是與碧村遺址一并,共同構建起石峁遺址的東部防線。
石摞摞山遺址[11]位于石峁城址南約50公里的石摞摞山上,城址始建于龍山早期,可能沿用至龍山時期最晚階段。城址建有雙重城垣,內城憑高而建,平面呈圓角方形,推測城內面積3000多平方米。外城墻順山勢而建,平面呈不規(guī)則的圓角四邊形,城內面積近6萬平方米。在外城西南部發(fā)現(xiàn)有寬大的護城壕,城壕上口寬10米、底寬2米、深達6.4米。大型城壕環(huán)繞于外,依山而筑的外城聳立于內,憑高而建的內城雄峙于山頂,可見城址的防衛(wèi)體系已較為完備。
除上述遺址外,桃柳溝、薛家會、府谷寨山等遺址也發(fā)現(xiàn)了中大型石城,有些還具有兩重或三重城垣結構[12]。這些聚落分布在石峁遺址的四周,最遠的距石峁不過50余公里,它們既是石峁城址的次級附屬聚落,也是承擔石峁外圍防御的“重鎮(zhèn)”。從目前公布的發(fā)掘材料來看,石峁城址的外線防御聚落主要有環(huán)壕聚落和石城兩種,從它們的分布和城址防御能力來看,石峁城址的威脅可能主要來自東方和南方。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出石峁城址的防御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第一,注重城市的自身防御能力。石峁城址修建了三道城垣,又以城垣為主體,修建了城門、甕城、馬面和角樓等來進一步鞏固城垣防御,建成了一套較為完善的城垣防御設施。
第二,因地制宜地建造防御設施。石峁城址在建造防御設施時充分考慮到了自然環(huán)境,在有自然屏障的地方依險而守,在防御的薄弱地帶則重點防護。
第三,多城拱衛(wèi)的防御模式。石峁城址的四周都發(fā)現(xiàn)有具備一定防御能力的環(huán)壕聚落或石城遺址,在防御的重心——東方和南方還設置了石城群,構成城市周邊的防御屏障,形成眾星拱月、多城呼應的防御格局。
第四,“城郭之制”與多城拱衛(wèi)防御模式的結合。石峁城址內造“城郭”,外設“重鎮(zhèn)”,將“城郭之制”與多城拱衛(wèi)防御兩種模式相結合,建立起一個較為完備的防御體系。
張國碩先生總結中原先秦城市的防御體系[13],指出新石器時代是城市防御體系的萌芽期,主要體現(xiàn)在“城之選址與外圍自然屏障的利用;護城壕的開挖與多重城垣的設立;多城的相互呼應”等幾點上,這幾點在石峁城址上也基本得到了印證。相較于中原地區(qū)同時期的其他城址,石峁城址的防御體系更為完善,防御能力更強,顯示出石峁聚落的高度復雜化。
石峁城址為何要修筑如此龐大、復雜的防御體系?又如何得以建成?筆者認為,石峁防御體系構建的必要性和可行性與石峁的社會背景及聚落生產水平密切相關。
戰(zhàn)爭是首要因素。龍山時代,萬國林立,各聚落間戰(zhàn)爭頻發(fā),決定了構建防御體系的必要性。陜北及內蒙古南部地區(qū)分布有大大小小的石城百余座,意味著這一地區(qū)的部落較為復雜,部落間沖突頻仍,需要多筑石城以保安全。研究顯示,石峁城址所在的禿尾河流域,龍山時代早中期,聚落發(fā)現(xiàn)有15處,石城聚落6處(含石峁遺址的最早期遺存),其中以石峁、薛家會(40萬平方米)、高家川(50萬平方米)遺址面積較大,聚落可分為兩級。龍山時代晚期,發(fā)現(xiàn)聚落共37處,其中石城聚落僅2處,除石峁外的另一石城寨合峁遺址面積不過0.37萬平方米,聚落已顯示出三級結構[14]。從龍山時代早期至龍山時代晚期,石峁由一個中型聚落中心擴張為超大型聚落中心,周圍中小型石城數(shù)量銳減,這與頻繁的戰(zhàn)爭侵略、武力吞并密切相關。同時,石峁與晉南的陶寺文化之間似乎也有較多沖突,有學者研究玉器的傳播之路,認為玉器的器型和工藝方面,“海岱地區(qū)為主要的策源地,進而西傳至晉南地區(qū)及陜北地區(qū),最后直達甘青地區(qū)”,是一條“東工西傳”之路[15]。石峁遺址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玉器,與陶寺文化的玉器器型、工藝有較多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很難用簡單的文化影響來解釋,戰(zhàn)爭和人口遷移可能才是主要的傳播方式。
其次是突出統(tǒng)治者地位的需要。石峁遺址可能在龍山時代晚期已形成了早期國家,至少也是一個高度復雜化的政體。遺址內種種祭祀、建筑遺存也表明城內有一群地位極高的統(tǒng)治者,他們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來體現(xiàn)統(tǒng)治階層的地位。一方面重修皇城臺、城門等以加強對城內的統(tǒng)治,所謂“非壯麗無以重威”,大型工程往往會被作為鞏固權威的手段,石峁城墻下的人頭骨坑、墻體內的玉器和皇城臺護坡墻體上鑲嵌的眼睛狀紋飾等可能都意味著城墻具有某種精神意義。另一方面則擴建城墻,構筑外圍防御體系,突出城址在整個聚落范圍內的地位,以達到震懾、壓制周圍聚落的目的。
石峁城址城垣結構之復雜、工程量之浩大,遠非一時之功。巨大的工程量勢必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支持,人力是修建防御設施最重要的資源。從上文述及的禿尾河流域的聚落演變可以看出,龍山時代早期至晚期,石峁附近的聚落數(shù)量增多,人口亦逐漸增多。幾十萬平方米的大中型聚落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十個小型聚落,整個禿尾河流域似乎都被整合進了以石峁城為中心的聚落系統(tǒng),石峁可支配的勞動力明顯增多。同時,長期不斷的戰(zhàn)爭又為石峁城帶來了大量的戰(zhàn)俘,也為筑城提供了豐富的勞動力資源。
可行性的另一大要素是生產及建造技術,石峁的城墻建造技術已相當發(fā)達,為筑城提供了技術支持,保障了城墻突出的防御效果。
綜上所述,戰(zhàn)爭和鞏固統(tǒng)治的需要是石峁建成復雜防御體系的主要推動力,戰(zhàn)爭又推動聚落統(tǒng)治范圍增大,可支配的勞動力增多,同時提供大量的戰(zhàn)俘,保障了筑城所需的大量勞動力。先進的建造技術則為筑城提供了技術保障。
石峁城址完善、復雜的防御體系為我們研究史前城市的防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案例,也為研究我國北方地區(qū)社會復雜化進程提供了豐富的考古材料。但正如錢耀鵬先生所說:“在整個防御體系中,最關鍵最重要的并不是防御設施,而是能動性很強的人?!盵16]強有力的防御還需要驍勇的將士、強有力的指揮官及完善高效的管理制度。本文所述尚不能完整地展現(xiàn)石峁城址的防御能力及實際防御效果,僅提供了基于考古資料的合理分析,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