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產廊道構建研究述評

熊夢林 張春陽

（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0）

1 遺產廊道的概念、起源和發(fā)展

遺產廊道起源于“綠道”，1950年美國環(huán)境主義作家威廉·懷特在城市土地研究所出版的專著《保衛(wèi)美國城市開放空間》中首次使用了“綠道”一詞,“綠道”譯自英文單詞“greenway”,指代自然或半自然植被的區(qū)域代表人類、植物、水、動物等的通道[1]。1987年美國戶外空間總統(tǒng)委員會上官方首次使用“綠道”這一概念[2]；美國風景園林師查爾斯·E·利特爾指出了綠道的5種類型，其中的“風景或歷史線路綠色通道”本質上就已接近“遺產廊道”的內涵。1993年Robert M.Searns在綠道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遺產廊道”的概念即“擁有特殊文化資源集合的線性景觀，通常帶有明顯的經濟中心、蓬勃發(fā)展的旅游、老建筑的適應性再利用、娛樂及環(huán)境改善”[3]。

除了“綠道”外，與遺產廊道相近的概念還有廊道遺產、文化線路、文物徑（見表1）。

“文化線路”起源于歐洲，1994年在馬德里文化線路世界遺產專家會議上首次定義了文化線路的內涵即“由多種有形要素組成的，這些要素在文化上的顯著性來自于跨國或跨區(qū)域之間的交流和多維度的對話，展示了沿線區(qū)域在時空上的互動”[4]；說明文化線路是跨越地理界線的大尺度線性景觀，且通常伴隨著商業(yè)、行政、宗教等功能，是承載了某一特定歷史時期的文化交往活動的路線。

“廊道遺產”是國內學者在美國遺產廊道和歐洲文化線路2個概念的基礎上的本土化解讀，其內涵區(qū)別于遺產廊道在于遺產廊道中串聯(lián)起眾多遺產節(jié)點的廊道本身可以不是遺產，而廊道遺產本身一定是跨區(qū)域的大型遺產，具有顯著的遺產特征[5]。廊道遺產區(qū)別于文化線路就在于其體量大，其跨區(qū)域的模式同時涵蓋了遺產本身和周邊的自然景觀。

“文物徑”的說法來源于香港，自1993年起香港規(guī)劃了屏山文物徑等6條文物徑，根據(jù)香港文物徑及其沿線的歷史遺跡的分布可以看出，文物徑是連接一系列古物古跡供游客游覽的旅游步行路徑[6]。文物徑通過設置指示牌加強對文物游覽路線的引導，且文物徑都有同一個關聯(lián)主題；文物徑一般位于城市的歷史地段內，是尺度相對較小的線性景觀。例如大譚水務文物近全長5km，屏山文物徑全長只有1.6km。

表1 遺產廊道相近概念比較（表格來源：作者自繪）

1984年，美國誕生了第1條國家遺產廊道——伊利諾伊州和密歇根州運河國家遺產廊道，且在2000年獲得正式獲得認證[7]。美國遺產廊道的建立也伴隨著相應的法律文件的產生：美國國家公園署在2006年頒布了《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保護與管理規(guī)劃》，明確提出了遺產廊道規(guī)劃目標和工作。針對遺產廊道問題美國特別成立了3種相關法律：主干法、專門法、相關法，其中專門法又細分為一般法和教授法2類：一般法針對所有的遺產廊道，具有普適性，而教授法則是針對某一具體的廊道的相關保護規(guī)劃，例如《伊利運河國家遺產廊道保護與管理規(guī)劃》就屬于教授法[8]。

2 遺產廊道的構建：從理論探索到實證研究

21世紀以來，國內學者逐漸重視起對歷史文化遺存采取區(qū)域化保護的戰(zhàn)略方法，開始了對美國遺產廊道的理論研究：理論方面探討遺產廊道這一概念的內涵，指出遺產廊道的線性景觀特征、廊道尺度的靈活性、廊道是融合了自然、經濟、文化三者并舉的綜合保護措施[9]；遺產廊道是綠色廊道和遺產區(qū)域化保護相結合的產物，文化意義應當放在遺產廊道的首要地位，但一定尺度上的遺產廊道可成為戰(zhàn)略性的生態(tài)基礎設施[2]；并將其與“綠道”、“文化線路”的涵義進行辨析，創(chuàng)新提出了本土化的“廊道遺產”這一概念[5]；在目標、管理、土地構成、地理分布4個方面美國遺產廊道與國家公園存在顯著的差異性，美國遺產廊道因由國家公園局單獨管理過渡到合作伙伴制協(xié)同管理的類型，而能受到來自社會的多方參與和支持[8]；美國遺產廊道的管理模式具有動態(tài)性，表現(xiàn)在廊道的理論模型是一個逐步優(yōu)化、動態(tài)實現(xiàn)的以目標為導向的模式，廊道的管理主體、管理目標、管理進程也具備動態(tài)性[10]。隨著研究不斷深入，遺產廊道的研究范圍從理論深入到結合國內本土實例進行實證研究，遺產廊道由理論研究過渡到對廊道構建的研究，研究內容包括遺產廊道資源價值研究、廊道空間規(guī)劃研究以及廊道的設計重點的研究。

2.1 遺產廊道資源價值評價

遺產價值的判斷是遺產保護與開發(fā)利用的基礎和依據(jù)，遺產資源的確定需要判斷遺產價值。價值評價一般采用層次分析法：一種將復雜問題層次化、結構化，采取將目標問題分解成多層次的簡單問題進行決策的綜合評價法[11]；通過確定評價指標、評價因子、搭建評價體系框架，對遺產資源的價值進行量化，從而為遺產廊道資源的確定提供依據(jù)。不同遺產廊道對象不同選取的評價因子也不同，目前遺產廊道的研究對象可分為工業(yè)遺產廊道、文化線路遺產廊道、風景資源遺產廊道3類。對于工業(yè)遺產的價值評價應當考慮產業(yè)價值，文化線路遺產由于是歷史上重要的宗教、商貿、政治交往的路線，因此其社會價值應當放在首位，風景資源遺產的價值評價還要考慮生態(tài)環(huán)境價值和景觀游憩價值且是評價因子中比較重要的部分。而大部分遺產廊道類似運河遺產廊道屬于自然、文化復合的多重系統(tǒng)，評價體系需要從自然或者文化大的價值背景下進行構建，確定相應的評價因子。

2.2 遺產廊道的空間規(guī)劃

遺產廊道的空間規(guī)劃的研究包括了宏觀尺度和中觀尺度兩個層面。宏觀層面的研究探討了遺產廊道與城市景觀風貌、自然環(huán)境特征相結合的可能性和策略，從而形成具有城市特色的網絡狀綠地規(guī)劃體系，其對象是整個城市市域范圍內的遺產資源，“廊道”本身可以不具有遺產性；通過人工的城市綠地體系將遺址串聯(lián)起來形成城市內部的遺產廊道系統(tǒng)[12]；或者遺產資源為點，河湖水系、線性遺產景觀和城市道路等為線，城市肌理及其周圍大環(huán)境為面的遺產廊道網絡構建[13]；又或是遺產源為點、遺產廊道為線、遺產區(qū)域為面構成的遺產廊道網絡體系[14]。

中觀尺度研究不涉及市域范圍，只針對某一遺產廊道的空間規(guī)劃，研究內容包括遺產廊道寬度的確定、遺產廊道的適宜性評價。廊道寬度的確定以遺產點的空間分布為依據(jù)，運用距離統(tǒng)計的方法劃定研究范圍；利用GIS工具匯總遺產分布距離，根據(jù)遺產點的聚集程度確定遺產廊道寬度[15]。遺產廊道適宜性分析評價是用來輔助遺產廊道的規(guī)劃，即分析景觀中哪些地方對遺產休閑活動來說是適宜的，其研究對象是影響遺產廊道構建的外部環(huán)境因素。方法是運用最小累積阻力模型將遺產和生態(tài)休閑活動作為一種空間水平過程,基于土地利用屬性和遺產廊道元素的不同阻力分布,模擬其空間擴張狀況,確定適宜建立廊道的區(qū)域；而影響遺產廊道構建的外部阻力因素的選取并無統(tǒng)一的標準，一般將遺產源、土地屬性、土地類型、地形作為影響因子，模擬景觀阻力面，基于節(jié)點阻力值劃分遺產廊道適宜性等級[16]。

2.3 遺產廊道的設計重點

遺產廊道主要由遺產源、綠色廊道、游步道、解說系統(tǒng)構成[9]。遺產源決定了廊道的遺產屬性；綠色廊道將分散的遺產統(tǒng)一組織的手段，具有連接性和生態(tài)性；游步道是從游客、公眾角度對遺產進行利用的策略之一，屬于慢行交通系統(tǒng)，可以增加民眾對遺產的參與和互動，具有一定的娛樂性；解說系統(tǒng)通過多種媒介手段講解遺產的內涵和歷史，擴大民眾對遺產的認知；這4個因素對于遺產廊道的構成缺一不可。

圖1 遺產廊道結構示意圖（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2.3.1 遺產資源。廊道內的遺產資源包括了建構筑物等歷史文化遺存和自然文化遺產資源，對于建構筑物要本著原真性的原則進行保護和修復，反對破壞和重建；對于水體、山川、植被等自然遺產資源需要進行生態(tài)性的修復。同時在不對遺產產生破壞和干擾的情況下，可以適當?shù)倪M行利用，引導游客進行參觀。

2.3.2 綠色廊道。綠色廊道是對遺產廊道內的綠地系統(tǒng)進行保護和規(guī)劃，是作為將分散的遺產資源統(tǒng)一串聯(lián)起來的基底。綠色廊道一般具有連接性和生態(tài)性的特征：連接性指的是將其他自然景觀連接起來的作用，生態(tài)性指的是通過生態(tài)修復手段能改善生態(tài)環(huán)境的作用例如美國黑石河峽谷遺產廊道通過控制污水排放、污水治理等措施恢復黑石河的生態(tài)景觀。植物規(guī)劃是綠色廊道的重要部分，對于廊道內原有的古樹名木需要加以保護和培育，新引入的植物應不以破壞原來的生態(tài)平衡為準則，對于原來破壞整體植被協(xié)調性的植物需要加以替換。

2.3.3 游步道。游步道是遺產廊道旅游的交通路線，可以是陸路或水路，其功能富有多樣性,可用于騎行、溜冰、劃船、步行、跑步、觀光等一系列動態(tài)或靜態(tài)的娛樂活動[17]。游步道可以是類似公路、鐵路、河道等歷史路徑，可以是公路、步行道等交通路線，也可以是人工設計的游步道，其目的在于方便游客到達、游覽、了解遺產。英國德文特河谷遺產廊道的步道系統(tǒng)能使用摩托車、迷你巴士、電動自助車、自行車等多種交通方式，步道線路上還配置了靜態(tài)交通平臺，能夠滿足公眾的不同使用需求；特定的步道還可以結合解說系統(tǒng)，能加深游客對遺產資源的認識。

圖2 游步道及解說媒介的形式（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2.3.4 解說系統(tǒng)。解說系統(tǒng)是對遺產廊道內的遺產資源以及歷史內涵做出解釋，作用在于向公眾解釋遺產廊道內遺產資源的內涵和歷史重要性[9]。而解說媒介是解說系統(tǒng)重要的組成部分，是解說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和手段。解說形式多種多樣：可以通過制定宣傳手冊、在特定的遺產資源附近設置宣傳牌，宣傳牌上采用圖文結合的形式傳達遺產的信息和內涵；采用幻燈片的形式配合聲音解說展示歷史建筑或者其他遺產資源的前世今生；結合游步道設置解說站，當游客乘坐纜車、巴士等交通工具到達某處重要廊道節(jié)點時，解說站可以自動為游客進行講解；向游客分發(fā)導游講解器，讓游客一邊跟隨導游路線游覽，同時收聽講解器對景點的解說；展開參與性活動、節(jié)慶活動，采用活動策劃的形式紀念歷史事件或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利用現(xiàn)代化的科學技術手段例如VR再現(xiàn)工業(yè)制造過程、歷史故事，更生動地向公眾展現(xiàn)和普及遺產廊道的內涵；培養(yǎng)原住民、導游、志愿者等不同的解說團體，一邊引導游客進行參觀一邊對遺產進行講解。

3 總結

遺產廊道作為遺產區(qū)域化的保護策略，為遺產地保護、利用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法，遺產的保護利用過程中實現(xiàn)了遺產與公眾的互動，對于振興當?shù)氐穆糜谓洕?、傳承城市的文脈具有重要意義。目前，關于遺產廊道的研究已形成了從概念、內涵的辨析到廊道構建方法的比較系統(tǒng)全面的研究，理論研究方面進行了大量的工作并取得了相應的成果。另一方面，遺產廊道來源于美國，其概念是在國外的理論實踐基礎上發(fā)展而來，對遺產廊道的研究更應該聚焦于結合國內遺產資源分布的特點和保護的現(xiàn)狀，廊道的構建應當從不同層級、不同尺度上進行研究，比如城鎮(zhèn)街區(qū)層面的遺產廊道的構建。今后還應當不斷擴大研究的視角，注重本土化的廊道理論發(fā)展，同時也要加深對廊道管理、體制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