扆源雪

摘要：新時代的到來，兒童對文學也有了更加美好的需要。長篇童話《老土豆》2018年6月入選中宣部“優(yōu)秀兒童文學出版工程”，作為這本書的責編，通過文本細讀進行解析，從而發(fā)現(xiàn)《老土豆》的多重藝術(shù)魅力：從兒童的視角出發(fā);貼近當下兒童的生活，具備建立在對新時代兒童生活觀察之上的幽默;書寫作家個性;傳遞正能量。在此基礎(chǔ)上談新時代童書編輯的出版選擇：要以新時代的兒童為敘事主體，反映他們的生活，解決他們的困惑，這才是新時代童書編輯最應該出版的兒童文學。

關(guān)鍵詞：為兒童 幽默 正能量 新時代

新時代的到來，兒童對文學也有了更加美好的需要。長篇童話《老土豆》2018年6月入選中宣部“優(yōu)秀兒童文學出版工程”，作為這本書的責編，通過文本細讀對《老土豆》的魅力進行解析，并在此基礎(chǔ)上分析新時代兒童文學編輯應該出版什么樣的兒童文學，能夠幫助兒童文學編輯建立更加科學的兒童觀、文學觀和審美觀，出版被新時代兒童需要的文學。

一、為兒童從新文化運動開始，中國兒童文學理論建立之初，圍繞兒童文學是“為兒童”還是“教育兒童”，兒童文學理論家們一直爭論不斷?！敖逃齼和钡膬和膶W立足點在高處，是成人俯視兒童的眼光;“為兒童”體現(xiàn)了兒童本位的思想。兒童文學具有讀者對象為兒童的特殊性，如果以教育為出發(fā)點，理念先行，必然影響作家的表達，優(yōu)秀的作品應該是能讓作家說他想說的話，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必須是作家說他想說的話，恰好是兒童想聽并能聽懂的話。所以要求作家有一顆童心，平等地對待兒童，勇于向他們表達自己那顆同樣炙熱的童心?！独贤炼埂氛N含著這樣的童心。

1.帶有中國傳統(tǒng)俠義精神的另一種頑童頑童形象是兒童文學中的一類經(jīng)典形象，林格倫筆下的長襪子皮皮、小飛人卡爾松、淘氣包埃米爾等等，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頑童。頑童形象因為貼合兒童心理，深受兒童喜愛?！独贤炼埂分芯陀幸粋€頑童形象——阿瑾。她的一些舉動表明她也是典型的頑童，比如，她對土豆有獨特的表達情感的方式——掐脖子，掐得越狠說明愛越深，還說自己和別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招待朋友阿婷、娜娜過期半年的零食，因為知道她們總是在假裝聽自己講話，其實在專心吃零食……

與長襪子皮皮等頑童形象不同的是，周公度筆下的阿瑾，是中國式的頑童，帶有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印記，阿瑾身上還寄托了作者對女孩的期望——有力量。阿瑾有明確的是非觀，俠義心腸、脾氣火暴、武力值高是她的特色。請看她的出場：學校里的同學也知道小寬的狗離家出走了，但沒有人相信他的狗會講話，他們稱小寬是說謊者小寬，還嘲笑他，阿瑾就為小寬抱打不平，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拳頭把一個男孩打翻在地……

2.扁平的父親形象帶來喜劇效果兒童文學和成人文學是有區(qū)別的，成人文學要有人性和邏輯，兒童文學要有童趣。童趣是多種多樣的，這里舉《老土豆》中漫畫式的人物形象為例。小寬的爸爸祝先生，在土豆眼中是“一肚子普通人才有的普通到發(fā)餿的破主意”，他貪財，一聽到土豆開口說人話，就想到賣給馬戲團，換一座別墅住，即使在土豆離家出走，小寬急得吃不下飯時，也想的是要在土豆返回家的途中抓住他，賣到馬戲團，一方面是為了錢，另一方面認為土豆如果回到家他的處境會很尷尬。祝先生是從開頭壞到結(jié)尾的一個人，也算是文中最大的BOSS，不是他，土豆不會離家出走;不是他，土豆不會不敢回家。但他的使壞是不成功的，他總是壞主意不斷，但陰差陽錯，總是碰壁，總是被人嘲笑、譏諷。這樣的扁平形象在成人文學中是受到批判和否定的，我們習慣、也被要求從人性的角度辯證地分析一個人，這樣塑造的形象才是豐滿的、真實的。但在兒童文學中，這樣扁平的形象卻符合兒童的心理，他們沒有復雜的思想，壞人一壞到底，壞到流水未嘗不可，祝先生不斷使壞，又不斷碰壁，在壞人的失敗過程中，兒童讀者得到閱讀快感，收到了很好的喜劇效果。

二、對當下的兒童有所發(fā)現(xiàn)在我的兒童文學編輯工作中，經(jīng)常讓我糾結(jié)的一個問題，是作品的時代性的問題。成人作家來寫兒童文學，多從自己的童年來尋找素材，很多作品帶著明顯的時代性，當然，其中也有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就像我喜愛的作家張之路說過：“我的童年若寫到記憶深處，也便是你的童年?！泵總€孩子的成長經(jīng)歷，尤其是心靈的成長，有相通之處，優(yōu)秀的作家作品，將心靈的成長描寫得真誠通透，也成為一流的兒童文學。但如果能表達當下的兒童生活與成長，不是能更加直接地打動讀者嗎？《老土豆》的作者周公度就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當下的兒童特征。

1.能代表新時代的兒童生活新時代的到來，兒童對文學的需要也向著更美好、更深遠的方向延伸。以前我們大量地閱讀兒童文學，是在五年級及以上，現(xiàn)在的兒童，三年級的閱讀量已經(jīng)驚人?！独贤炼埂分械男捄退呐笥?，是小學一年級學生，但是他們做的事情是符合當下兒童成長階段的。《老土豆》敘事沿著兩條線索，一是土豆的回歸之旅，二是小寬和朋友們的找尋之路。小寬的朋友們，一行四人試圖坐上去往秦嶺的汽車尋找土豆;在賣狗肉的飯店拍著桌子讓店主不要再售賣狗肉;在報紙、電視臺登尋狗啟事;在街上張貼尋狗啟事……現(xiàn)在的小孩子，即使只是一年級，也見多識廣，這些行為，在以前的時代是不可想象的。

2.適合當下兒童的幽默幽默是很多兒童文學作品缺失的，如果能多一些好笑的自然的情節(jié)，會更吸引兒童讀者，《老土豆》找到了適合當下兒童的幽默?！鞍㈣視⒛愕?。”這句話在文中出現(xiàn)了四次，每一次都能讓讀者會心一笑。第一次是在同學都對小寬的狗會說話表示質(zhì)疑和嘲諷時，阿瑾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小寬脫口而出。在兒童看來，這句話特別能表達自己的感謝，如此一本正經(jīng)又不現(xiàn)實的感激正表現(xiàn)了兒童與成人的區(qū)別，帶有十足的童趣。此后，每一次的“阿瑾，我會娶你的”都會有細微的變化，體現(xiàn)了作者構(gòu)思的巧妙。如果說單純發(fā)現(xiàn)兒童會用“我會娶你的”表達感謝，可能別的作者也有這樣敏感細膩的觀察。但之后三次不同的表達，是《老土豆》的幽默更能動人之處。第二次，為了找土豆，阿瑾和小寬去復印倡議書時，因為阿瑾一定要自己掏錢多印，小寬言之鑿鑿地說：“我會娶你的。”阿瑾說：“不用，不用，真的不用?！钡谌危㈣蚵牭酵炼沟南?，專門跑去小寬家里告訴他，小寬說，等我找到土豆，我會娶你的。阿瑾說：“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卑㈡脤Π㈣f，要拒絕得堅定一些，才顯得你很重要，不然，朋友們都覺得沒有面子。最后一次，因為阿瑾為找土豆出了很好的主意，小寬又說：“阿瑾，我會娶你的?！卑㈣f：“我還不一定嫁給你呢！”“那我……娶土豆吧！”“混蛋！”作者通過這四次對同一件事的反復不厭其煩甚至興趣盎然的描寫，把阿瑾聽了同伴的勸告，也有一絲女孩的矜持，和小寬完全不理解“娶”的兒童心理，表現(xiàn)得極具趣味性。這個情節(jié)在筆者小時候是不太能想象的，必須是時代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家長對兒童純真的心理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尊重兒童心理的獨特性，才可能發(fā)生，并且被作者反復描寫、被讀者所接受的。

三、主題正能量兒童文學因為讀者對象的特殊性，引發(fā)了“教育兒童”的文學和“為兒童”的文學的爭論，也因為讀者對象的特殊性，筆者認為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必然是正能量的，蘊含著真善美。如何使這兩種追求不沖突，一位著名兒童文學評論家對《老土豆》的評價，說出了解決問題的可能性。他說，這是一部關(guān)于勇氣、成長、愛和友誼的小杰作。

1.小中見大兒童文學的主題，不能脫離對正能量的范疇，它應該聚焦對成長、對愛的描寫，對真善美的贊揚等。這些主題不大，甚至不新穎，作者完全可以以人生經(jīng)驗、對兒童的觀察等構(gòu)建情節(jié)，當然，也并不需避諱“惡”?！独贤炼埂分?，有兩條敘事線索并行不悖。土豆離家、返家的冒險之旅，用曲折的情節(jié)，表現(xiàn)了社會可能存在的“惡”，而勇氣、成長也蘊含在冒險過程中。土豆開口說話后，遭遇很多惡意：祝先生想把他賣到馬戲團;木材廠的工人用鎖鏈防止它逃跑，動輒打罵;被抓到運輸小豬的車斗里，準備“土豆炒土豆”……反而是沿途的動物們，給了土豆溫暖和幫助：自身難保的流浪狗，把自己撿到的最好的骨頭留給土豆;利用土豆會說話的才能幫住偷魚吃的野貓們，在土豆決定離開找小寬時，一人送它一根自己的毛……

2.教育兒童功能的隱藏在主題聚焦真善美的同時，將教育兒童的功能盡可能地隱藏起來，不要讓兒童看到成人居高臨下的眼光。《老土豆》的另一條敘事線索，孩子們的找尋之路，表現(xiàn)的是孩子的善良、純真，讓讀者感受到了美。孩子們的找尋之路，是一帆風順的，或者說，有挫折也只是孩子們的試錯過程，沒有土豆遇到壞人的類似遭遇，即使在狗肉餐館，可能出現(xiàn)文身肌肉男的危機中，也在阿瑾的火暴武力下迎刃而解。《老土豆》在文中避開了兒童可能遭遇的悲慘境地，而是以狗的冒險表達惡的主題，用兒童來傳達真善美的主題。兒童不是一味等待成人的救助，他們自己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綜上，隨著新時代的到來，兒童對文學也有了更加美好的需要。作為新時代的童書編輯，要出版具有更高的藝術(shù)性，從兒童的視角出發(fā)的;貼近當下兒童的生活，具備建立在對兒童生活觀察之上的幽默的;書寫作家個性的;傳遞正能量的作品。這樣的作品，既是兒童需要的，也是新時代童書編輯應該出版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