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抉擇

楊曉雯

暑假的最后幾天，我隨媽媽一起去了姥姥家。臨近開學(xué)，還要準(zhǔn)備些書本文具，于是我便提早返程，獨自一人乘車回家。

那天早晨，我早早地來到了車站。因為姥姥家住在鄉(xiāng)下，距離縣城有很長一段距離，所以我檢票之后便提早上了車，找了個靠窗的寬敞的位置坐下。心想：這回有個好位置，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于是，我便從包中掏出耳機，沉浸在了音樂的世界里。不知不覺間，車上的座位已經(jīng)坐滿。這時，汽車的發(fā)動機啟動，剛要出發(fā)之時，車窗外傳來“等一下，等一下”的聲音。我摘下耳機，透過車窗向外望去，一位衣著與時節(jié)并不相稱的大爺，手里拖著一個破舊的麻布袋，正著急地朝著啟動的汽車跑來。

車上的檢票員，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不耐煩地朝著跑來的大爺喊道：“快點，趕不上不等了！”大爺臉上現(xiàn)出一絲窘迫，加快了腳步。上了車便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各位，真是對不住了。剛從田地回來，收了菜抓緊拿到縣城去賣，大家體諒一下?！彼h(huán)顧了下車廂，座位都已坐滿，只好把麻袋放在車臺前，暫時倚著作支撐。坐在他旁邊最寬敞的位置上的檢票員嫌棄地向下望了一眼幾乎半蹲著的大爺，用腳把大爺?shù)穆椴即叩搅艘贿?。原本倚著袋子的大爺險些摔倒，但大爺并未作聲，只是尷尬地挪了挪袋子，怕弄臟了車廂。這樣，大爺只好站在上車的位置，把手里的麻袋堆到了車角。

我向車廂后方望去，發(fā)現(xiàn)竟沒有人注意到車角那個可憐的大爺。而目睹了事件全過程的我竟不知該如何是好。眼前一邊是兇狠蠻橫的檢票員，另一邊則是老實可憐的大爺，我一時找不到辦法能完美地解決此刻的矛盾。

汽車依舊行駛在平穩(wěn)的馬路上，我依舊掙扎于該如何選擇，這時媽媽的話在我的耳畔響起，“女孩在外不要多管閑事，不要去惹是生非，平安回家就好?！庇谑俏艺f服自己，不要多管閑事，接著我便戴上耳機，想要借助手機來忘掉眼前的煎熬處境。

時間不停地流逝，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此時手機屏幕上蹦出一條推送新聞，“今年山東省各市區(qū)由于持續(xù)高溫導(dǎo)致農(nóng)作物減產(chǎn)，大批農(nóng)民損失慘重。”我這才明白了大爺為何如此著急，望著車角倚著欄桿疲憊不堪的大爺，我的心中生起了一種刺痛的羞恥感。

原本搶占的座位也已成了我最沉重的負擔(dān)，我的臉變得火辣辣的。我想要給大爺讓座，卻始終說不出口，身體好像完全不聽使喚，與這個座位緊緊粘在了一起。望著車窗外大片的農(nóng)田以及辛苦勞作的農(nóng)民，我的心仿佛獲得了一種力量。終于我鼓足勇氣，“大爺……”“爺爺，您坐這兒吧！”突然一個充滿童稚的聲音淹沒了我的聲音?！盃敔?，您坐這兒休息一會兒吧，媽媽說農(nóng)民伯伯很辛苦?！?/p>

我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說話的竟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他正拉著大爺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大爺再三推讓，卻終究抵不住小男孩的堅持。

眼前的場景更讓我感到羞愧，望著車上沉浸于手機中的人們，我不禁沉思，孩子都能做到的事情，為什么我們卻要糾結(jié)猶豫呢？

汽車依舊平穩(wěn)地行駛著，我的心卻難以平靜，好似墜上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久久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