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鈞
摘? 要:嚴歌苓旅美后,創(chuàng)作了大量具有人性深度和文化深度的移民小說,是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就嚴歌苓移民小說中的身份書寫進行探討,指出作家寫出了移民漂泊無根的生存困境,揭示了移民身為他者的精神傷痕,作家以回歸本土作為個人身份沖突的解決方案,同時又表達了對于文化融合可能性的前景展望。
關(guān)鍵詞:嚴歌苓;移民小說;身份書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09-0-01
嚴歌苓是當代旅美作家的典型代表,也是當代華語文壇中最為活躍的作家之一,其作品兼具文學性與可讀性,受眾廣泛,影響深遠。嚴歌苓在30歲時赴美留學,因為生活環(huán)境的巨大改變和異域文化的強烈沖擊,使她獲得了觀照世界的新視界,她的文學創(chuàng)作正是在出國后開始轉(zhuǎn)向成熟。[1]在美定居期間,她創(chuàng)作出包括《小漁》《栗色頭發(fā)》《風箏歌》《女房東》《扶?!贰都t羅裙》《阿曼達》《茉莉的最后一日》等多篇以移民者為主人公的作品,再現(xiàn)了眾多移民者的北美生活圖景,并以外來者身份的角度顯示出獨特的歷史與文化思考。
一、漂泊無根的生存困境
對于移民而言,無論其在故鄉(xiāng)社會階層如何,當其在異域之中都要首先面對生存問題。嚴歌苓集中描寫了海外華人在北美的慘淡經(jīng)營情狀。《茉莉的最后一日》中的主人公鄭大全攜妻子來美七載,仍然與懷孕的妻子一起居住在陰暗的地下室中,從事一份收入低微的商品推銷工作。當他終于賣出按摩床拿到支票時,妻子卻因為孕期意外而不幸離世,他手頭的支票也面臨著被注銷的命運。北美留學生也同樣遭遇著困窘的生存真相。對留學生而言,他們既要努力學習功課,又要利用課余時間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能夠掙錢的職業(yè)往往不外乎看護、保姆、服務員等體力工作。在徜徉于西方學術(shù)殿堂中的同時,留學生不得不面對窮困潦倒的生存環(huán)境,竭力在迥異的兩種身份中尋找平衡。
幾乎所有移民在走向異域的同時都懷有對美好明天的向往,但現(xiàn)實與理想?yún)s相差巨大,異國他鄉(xiāng)并不具有廣闊的發(fā)展空間,使移民者心態(tài)上產(chǎn)生了落差。生長于陌生的語言環(huán)境中,謀生加倍艱難,正是當生存也成為問題時,個體才會萌生發(fā)自肺腑的身份之悲。
二、身為他者的精神傷痕
移民者攜帶著自身的文化屬性生存于異域之中,成為北美文化的他者。正如海德格爾所說:“語言是存在的家,人類歷史和文化的印記都隱藏在語言之中?!鄙頌樗撸泼裨诰裆蠠o法從異域的文化中找到共鳴。小說《栗色頭發(fā)》中包含一段完全無法對接的對話內(nèi)容,例如“栗色頭發(fā)”問“我”來到美國多長時間,“我”卻答非所問地回答道,朋友過段時間將開車來接。從表面上看,如此紊亂的回答是“我”英語不佳的結(jié)果。實質(zhì)上,這段錯位的對話代表著北美移民者常見的交流失敗現(xiàn)象,華人在文化上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語言隔膜的實質(zhì)是精神的隔膜。[2]
“我”強化學習英語后,英語表達能力突飛猛進,卻仍然面臨著失語問題?!袄跎^發(fā)”在言談中表現(xiàn)出對中國人的鄙視,為了保持民族自尊心,“我”只好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英語。即使“我”練熟英文,他者的身份也仍然沒有改變?!拔摇睋斓椒繓|的寶石并歸還給她,她雖然形式上表示感謝,卻當面稱要將寶石拿去鑒定以確認它沒有被調(diào)換。華人身份遭受歧視,在北美是一個難以驟然更改的生存事實,移民者尷尬地身處其間,蒙受著精神的傷痕。
三、回歸本土的自我探尋
當文化身份模糊時,作者身為旅美華人,必然要開啟對身份困境解決方案的探尋,作者在小說中表露了回歸本土的指向。嚴歌苓的獨特性在于,她近乎完全否認了東方移民徹底融入西方文化的可能性。她不僅描寫了新一代的北美移民,也描寫了出生于北美的土生族移民命運,即使歷代居住在北美,他們也無法以西方文化為基礎建立自我身份認同,他們對于故國家園的文化懷著濃烈的眷念。
在嚴歌苓的筆下,移民是“永遠的寄居者”,始終懷有文化上的望鄉(xiāng)情懷。小說中的東方移民常常拒絕來自戀人或朋友的幫助,因為他們感到這種幫助來源于西方人對于東方人“柔弱、可憐”的居高臨下式的刻板印象。在收容與救濟的善意之下,暗含著強勢族裔對弱勢族裔的歧視。小說《橙血》中,主人公阿賢寧可與大筆遺產(chǎn)失之交臂,也不愿意放棄獨立的人格。小說《扶桑》中,扶桑擁有克里斯的傾慕,對方可以將她從移民底層社會中拯救出來,她卻放棄了這份援助,轉(zhuǎn)而擁抱被判死刑的大勇。移民身份根基由本土文化所造,也要回歸到本土中,才能尋找到自我的完整。
四、尋求融合的文化展望
文化的沖突不可避免,對于個人而言,必然要向本土文化回歸才能夠?qū)ふ疑矸莸拇_認。但是,作者又以人文主義與未來主義的情懷對文化融合的前景進行了展望。嚴歌苓超脫了一般移民作家的文化沖突主題,在她的作品中表現(xiàn)出對不同民族理解對話的期盼。[3]盡管小說中寫盡了文化沖突的不可避免性,但是又流露出跨文化交流的溫情?!渡倥O》中,小漁默默地照顧意大利老人,二人之間的溝通是基于純粹人性層面的,象征著不同文化的人群可以基于普遍人性進行交流。文化間壁壘造成的障礙存在消失的可能,不同的族群可以走向真誠的對話。嚴歌苓于《紅羅裙》《風箏歌》等小說中塑造了眾多的混血兒形象,作者也在這些形象中寄寓了尋求融合的文化展望。
五、結(jié)語
嚴歌苓移民小說是海外華人華文書寫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部分。嚴歌苓在對移民者進行身份書寫時,深入到文化間質(zhì)的差異進行闡釋,體現(xiàn)出深厚的人文力度,其中的中西文化對比為理解中國文化提供了新視角??梢哉f,嚴歌苓移民小說在文學史上是一個具有獨特意義的存在。與此同時,嚴歌苓小說又從更為宏大的層面展望文化全球化的可能,表露出意義深遠的人文理想。
參考文獻:
[1]肖青.嚴歌苓小說中的身份構(gòu)建意識[J].鹽城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6:76-80.
[2]吳敏.跨文化書寫——嚴歌苓新移民小說研究[D].華中師范大學,2013,5:12.
[3]馬海洋,俞春玲.嚴歌苓小說中的移民生存狀態(tài)分析[J].名作欣賞,2018(08):9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