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
摘要:漢斯立克是西方音樂美學領域中自律論的代表人物,本文以漢斯立克在《論音樂的美》一文中提出的觀點“情感的表現(xiàn)不是音樂的內容,以及情感與音樂的關系”為依據(jù),結合筆者的觀察思考與親身感悟,對的“音樂與情感的關系”問題進行探討。
關鍵詞:美學? ?漢斯立克? ?情感與音樂
中圖分類號:J605?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19)05-0003-02
早在中國先秦時期,音樂與情感的關系便是哲人們常談的話題,遂有《樂記》《聲無哀樂論》等重要的系統(tǒng)的美學論著,這些著述中匯集諸家關于音樂的精辟論點,以及相伴而生“他律論”“自律論”的相關定義等。無獨有偶,在千年后的西方19世紀中葉情感論美學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奧地利音樂理論家愛德華·漢斯立克的《論音樂的美》一書登上樂壇。此文的產生在當時受到音樂界與哲學界的高度關注,引起極大的轟動。漢斯立克《論音樂的美》中,探討了許多關于音樂美學的問題,書中的一些觀點盡管備受爭議甚至遭受批駁,但自它誕生起就不斷啟迪學者們對音樂的思考。
一、音樂的內容與音樂的形式
什么是音樂的形式?音樂內容是什么?這是古今中外,哲學家與音樂家們著重關注的內容。漢斯立克指出“音樂美學研究方法的通病——不去探索音樂的美,而是描述傾聽音樂時占領我們心靈的情緒。”漢斯立克認為音樂的形式就是音樂的內容, 除了樂音的組合形式, 音樂別無其他內容。音樂確實不像畫作躍然紙上可以給我們直觀的視覺反射,也不可能像建筑、雕塑等藝術成為一個可以觸碰的栩栩如生的實體。音樂是客觀存在的,它包括旋律、節(jié)奏、調式、和聲等內容,也就是漢斯立克所說的“純粹的音樂性——樂音運動的形式”。
二、情感不是音樂表現(xiàn)的內容
漢斯立克認為:音樂能使人產生情感,但這種情感不是直接來源于音樂,它是通過聯(lián)想、想象等方式產生的,因此,“情感的內容”不是音樂的內容,是音樂所產生的效果。汪申申先生將漢斯立克的在音樂與情感關系問題的觀點歸納為:“(一)音樂與情感有著密切聯(lián)系,情感既不是音樂的內容也不是音樂的形式,它只是音樂產生的實際效果。(二)音樂作品是有思想感情的人創(chuàng)作出來的,它必然被打上情感的烙印,情感的表露必須被限制在樂音活動所允許的范圍,即只能通過樂音的各種運動形式表現(xiàn)出來。(三)表現(xiàn)確定的情感不是音樂藝術的職能。音樂只是通過樂音本身對人們神經系統(tǒng)的刺激來激化人們原已存在于心中的情感。(四)美的最后價值永遠是以情感的直接驗證為根據(jù)的,但音樂的規(guī)律,即音樂審美活動的基礎,卻不能從感情的申訴中引出,而必須求諸樂音的運動形式?!?/p>
三、音樂與情感的關系
漢斯立克并不否認音樂與情感的密切關系,“音樂與我們的情感誠然有著生動的聯(lián)系”,他認為“音樂不能表達某一明確的情感”,情感表達需要“想象”;“音樂的原始材料具有的特性(象征意義),不是固定,這種象征存在于解釋中,而不是音樂本身?!?/p>
筆者贊同漢斯立克的觀點,音樂是客觀存在。從客觀角度來說音樂與生活中我們肉眼可見的山河湖泊等畫面感的事物相差甚遠,但是音樂聽覺的可視性是作曲家們屢試不爽的創(chuàng)作源泉和切入點,譬如我們所熟知的“音畫”等標題音樂。音樂可以通過標題等有意識的促使聽眾對音樂產生聯(lián)想,音樂的節(jié)奏快慢可以代表興奮、悲傷、憤怒、失落等;音樂力量的強弱可以表現(xiàn)溫柔、幽靜、孤寂等;音樂的協(xié)和與不協(xié)和可以表現(xiàn)真善美、假丑惡等。在作曲家有意識的音樂創(chuàng)作布局中,人們可以根據(jù)作曲家的明示找到內心曾經經歷過的暗示,兩者結合就形成了音樂與情緒的聯(lián)系,但,這也證明音樂與情緒的聯(lián)系需要橋梁才能構架。情緒與音樂并無管直接聯(lián)系,那么音樂如何激發(fā)情緒呢?大抵是來自我們無處不在的聯(lián)覺作用吧。由一種感覺引起其他感覺的心理現(xiàn)象叫做“聯(lián)覺”,漢斯立克將這種聯(lián)覺歸納為“想象力”,他認為因為音樂與情感沒有直接關系,但他不否認音樂與我們的情感有著生動的聯(lián)系。筆者贊同他的觀點,筆者認為音樂的聯(lián)覺因人而異,由于作曲家、受眾人群的不同,時間不同,文化背景不同,音樂所引發(fā)的聯(lián)覺既有共性又飽含個性。
(一)同一首音樂在不同時間的不同意義
同一首音樂同一個人不同時間有不同感受,舉一個不嚴肅但又很真實的案例。筆者從學前教育中得知《義勇軍進行曲》是中國國歌,聽到國歌應該行注目禮,嚴肅,整理衣物,端正站好,但那時筆者才3歲,年幼無知,內心并不能知曉國歌背后的含義,因此聽到國歌除了按照老師教導的,基本素質要求的形式嚴肅,但幼稚的內心并未有跌宕起伏的情緒波動。進入初高中時代,筆者參與每一次升旗儀式或是通過媒體聽到國歌,自然肅然起敬,這樣的改變與筆者所處生活環(huán)境有關。隨著年齡的增長與閱歷的積累,筆者認為美好的生活來自一個和諧安穩(wěn)的國情,國家的穩(wěn)定源自祖祖輩輩為國家無私奉獻的英雄們拼搏而來,正是這些英雄譜寫了這首肅然起敬的國歌。自此國歌已經超脫于音符之外,承載一個國家堅韌的奮斗精神。那么,這也側面說明音樂與情感并無直接聯(lián)系,音樂之所以能激發(fā)情緒,是在聽者的已有的認知前提之下才會被觸動。
(二)同一首音樂受眾不同感受不同
同一首音樂不同的人亦有不同的感受,倘使有一位從未聽過《黃河大合唱》,且不知其是描寫中國黃河之景的聆聽者,當他聽到這首作品,且不明白歌詞含義時,從譜面來看,大調、協(xié)和的純音程給人正義、力量、光明的感受,但人們無法直觀感受到黃河奔涌的畫面。聽者在不知黃河映射的民族情懷時,并不會激發(fā)一個人喜愛中國的民族自豪感,他頂多能從音樂中聽到強而有力、光明正義、強而有力、雄壯的旋律進行,聽覺感受豐富的人或許能聯(lián)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瀑布、荒山、波濤洶涌的大海之類的雄壯景色。這說明音樂有一定的激發(fā)人類聯(lián)覺的能力,但并不能與人們的情緒產生直接刺激。
(三)同一首音樂不同“標題”意義不同
同一首音樂因標題的不同亦能表達不同的情感,漢斯立克認為“談到音樂的‘內容時,我們必須排除帶有標題或說明的音樂作品”,筆者深以為然。眾所周知的《二泉映月》,國人大抵耳濡目染,因而從標題來看已經界定該作品能引發(fā)聽眾的聯(lián)覺,應當是一位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流離失所的可憐人。但倘使我們將這首作品名稱改為《無法企及的愛》,用同樣的樂譜來表現(xiàn)失去摯愛孤苦無依的情緒,依然能使得音樂與聽者聯(lián)覺形成高度契合。無獨有偶,《亞麻色頭發(fā)的少女》,亞麻色、頭發(fā)、少女這些付之于視覺感官的事物,用畫作、照片我們都能有個直觀的反映,在生活中也比較容易識別,但音樂無法描摹。作曲家頂多能用跳躍、舒緩的音符通過標題刺激人們聯(lián)想一位清新脫俗的少女。又如《兩個猶太人》,音樂從力量、動機等方面的特征,去“描摹”兩個遭遇迥異的人,但這種“描摹”又決不僅僅只能用來展示人的社會地位,它還能廣泛地“描摹”數(shù)不勝數(shù)的有對立、沖擊感的客觀事物。所以聽者可能將其理解為兇殘的惡霸與被欺凌的老百姓,大灰狼與小白兔等。
綜上所述,筆者列舉的幾首作品正好印證漢斯立克所說:“人們聽音樂時隨著個性和年齡的差異而有不同聯(lián)想,這種聯(lián)想不能看作是音樂所表現(xiàn)的內容。如果不是受標題的暗示,每個人的聯(lián)想會向不同的方向發(fā)展”。由于主體在不同的時期其興趣、注意、需要、價值傾向等等心理狀態(tài)均可能不同,所以同一首樂曲對于同一主體的不同時期或生活階段來說,也完全有可能發(fā)生理解的不同。因此音樂所產生的聯(lián)覺不穩(wěn)定,情緒必然也不是穩(wěn)定的,也因此音樂不能與情緒產生必然、直接、穩(wěn)定的聯(lián)系。
四、結語
誠如汪申申先生所說:“由于漢斯立克寫這本書時還很年輕……深究其本來的本質上的含義,才能搞清他學說的完整體系,還其本來面目”。盡管漢斯立克在理論體系的建構上有著許多缺陷,但他卻敏銳的洞察了音樂的本質,有力的切入了音樂美學研究的重要區(qū)域。前人的研究里,對《論音樂的美 》的總結大抵是雖然成體系并不嚴密,但是卻是自成一體,我們應該完整且辯證的看待此書。我們無法忽視這位偉大的音樂理論家,他的思考邏輯與推理論證,以及他為音樂美學所做的貢獻也讓人受益終身。
參考文獻:
[1][奧]愛德華·漢斯立克.論音樂的美:音樂美學的修改芻議[M].楊業(yè)治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0.
[2]汪申申.一本被“誤解”“歪曲”了一百多年的小冊子——漢斯立克《論音樂的美》讀書筆記[J].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1988,(01).
[3]宋衛(wèi).漢斯立克自律論音樂美學體系的邏輯考察——從《論音樂的美》的文本研究入手[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