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莊正太鐵路工人的革命斗爭

張照行

石家莊正太鐵路工人的革命斗爭，是中國工人運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工人階級的斗爭史上載有光輝的一頁。正太路工人的革命斗爭，是以石家莊為中心，以正太鐵路石家莊總機廠為主導進行的。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石家莊正太鐵路工人先后參加了正太路大罷工、“二七”大罷工以及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石家莊正太鐵路工人形成了堅定不移跟黨走、無役不從鬧革命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這些傳統(tǒng)永遠是中國寶貴的精神財富。深入研究石家莊正太鐵路工人革命史，對于激勵當代鐵路職工繼承和發(fā)揚光榮革命傳統(tǒng)，積極投身國家鐵路建設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xiàn)實意義。

一、正太鐵路工人隊伍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壯大

（一）正太鐵路及其石家莊總機廠的興建

甲午戰(zhàn)爭后，沙俄為了同日本爭奪在華勢力范圍，推行了一條用銀行、鐵路征服中國的策略。1895年7月，沙俄邀請法國金融資本家共同籌辦華俄道勝銀行，并大肆對我國進行侵略活動。據(jù)《中國鐵道史》記載，1896年6月，山西巡撫胡聘之向光緒遞奏折，提出山西煤鐵之富為華北各省之冠，而晉省交通極為不便，擬于蘆漢鐵路之正定府附近與太原府之間聯(lián)一鐵路。1897年6月9日，清政府正式批準興建由正定府的柳林鋪到太原府之間的柳太鐵路。1902年10月15日，在沙俄的逼迫下，盛宣懷代表清政府與華俄道勝銀行議定正太鐵路借款合同，允許華俄道勝銀行經(jīng)營正太鐵路30年。從此，該銀行攫取了正太鐵路的修筑權。同年12月29日，該銀行委托法國巴黎鐵路開車公司代為興辦。

1927年的《正太鐵路鐵路職員錄》記載，1903年9月，正太鐵路第一任法國總工程師埃士巴尼來到石開始正式測量。1904年4月，第一段工程（石家莊至獲鹿）從石家莊動工修建。接著，第二段、第三段相繼動工。修竣一段，行車一段，邊修筑邊收益。同年，日俄戰(zhàn)爭爆發(fā)，沙俄戰(zhàn)敗，華俄道勝銀行將正太路全部債權讓渡給巴黎銀公司。1907年9月，正太鐵路全部竣工。1903年冬，法國資本家在石家莊村東購買了一大片土地，搭起一些席棚子和土坯房，作為修筑正太鐵路的基地。1905年，隨著正太鐵路的修建，在這里開始興建正太路總機廠，專門修理機客貨車。

（二）正太鐵路工人的苦難生活和自發(fā)斗爭

隨著正太鐵路的興建，一支正太鐵路工人隊伍首先在石家莊產(chǎn)生和壯大起來。1921年前后，正太鐵路工人達到2000多人。其中，正太鐵路石家莊總機廠就有500多人，占全線工人總數(shù)的20%以上。這樣的企業(yè)，當時全國為數(shù)不多，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廠。

總機廠工人絕大多數(shù)是破產(chǎn)農民，資本家和工頭們根本不拿工人當人看，伸手就打，張口就罵，人格受污辱，人身受摧殘。工人們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進行笨重的勞動，大多數(shù)人常年露天作業(yè)，靠手抬肩扛干活，沒有勞動保護，傷亡事故經(jīng)常發(fā)生。

工人每天工作10個多小時，付出最強的勞動，卻拿著微薄的工資。據(jù)《中國勞動年鑒》記載，總機廠當時是有名的“花子店”，工人的日工資最低只有2毛多錢，整天過著朝不保夕的牛馬生活，看不到希望。有些工人消沉、沮喪，下班后成群結伙地去酗酒、聚賭，以此消憂解愁、發(fā)泄不滿。

在重重壓迫下，總機廠工人進行過許多的自發(fā)斗爭。1911年，辛亥革命的浪潮波及到了總機廠這座“洋城”，工人王秉璋頭一個剪掉發(fā)辮鬧革命。隨后工人們紛紛剪掉發(fā)辮，爭當“革命黨”。吳祿禎在石家莊舉行起義，嚇壞了法國資本家，他們唯恐幣值浮動，長期不給工人發(fā)薪，從而激怒了工人。工人們包圍了路局辦公大樓，火車停運，資本家被迫給工人發(fā)了薪。此后，總機廠工人為了自身利益進行過多次經(jīng)濟的、政治的斗爭，但由于沒有無產(chǎn)階級政黨的領導，多數(shù)斗爭都以失敗告終。

二、正太鐵路總工會的誕生

（一）馬克思主義在正太鐵路工人中的傳播

據(jù)朱務善回憶，1921年前后北京共產(chǎn)黨小組先后派鄧中夏、張國燾、羅章龍等與孫云鵬建立聯(lián)系，宣傳革命道理，鼓勵工人團結起來與資本家進行斗爭。不久，又給孫云鵬、施恒清、王鳳書等有點文化的工人帶來一些《工人周刊》和傳單。這樣，馬克思主義就逐步在工人中傳播開來。

孫云鵬從《工人周刊》上了解到，長辛店工人在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建立了工會。過去，有些工人酗酒、聚賭，而現(xiàn)在則到工會來學習、娛樂，隔段時間還來個小罷工。長辛店的做法使孫云鵬等人受到極大的鼓舞。

1921年7月，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孫云鵬由羅章龍介紹入黨，成為石家莊第一名共產(chǎn)黨員。從此，孫云鵬等根據(jù)中央的指示，在工人中積極活動，籌建工會，勞動組合已成大勢所趨。這時，不但工人們迫切要求組合，就連正太火車房總管陳順來、總機廠鐵爐房總管王純等工頭，也表示“極端贊成”。因此，1922年2月12日出版的《工人周刊》第29號，發(fā)表消息：《正太工人聯(lián)合會又快成立了》。次年2月，正太工人聯(lián)合會成立，后易名為正太鐵路工業(yè)研究會，陳順來當選為會長。

（二） 成立正太鐵路總工會

正太鐵路工業(yè)研究會，本來是孫云鵬等工人發(fā)起成立的。但是，卻被工頭陳順來、王純等通過《草章》篡奪了領導權，而且還把研究會變成了資本家的御用組織。

工人們眼看著工頭掌握了研究會的大權，不為工人辦事，紛紛要求另立工會。1922年7月，共產(chǎn)黨員張昆弟以北洋政府鐵路密査員的身份到正太鐵路開展工人運動，支持孫云鵬等另立工會。于是，孫云鵬、滕邦忠等骨干“借勢”到處游說，向工人說明陳順來把持的研究會，只為洋人效勞，不為工人辦事，必須另立工會。工人們聽了都很贊成。同年9月5日，在西橫街北口外窯坑里召開了同義俱樂部會員大會，選舉滕邦忠、孫云鵬分別擔任正副會長，后更名為石家莊正太工業(yè)研究會傳習所。

1922年11月20日，全國鐵路工人代表會議在北京召開。施恒清等代表傳習所參會。會后，施恒清根據(jù)全總的要求，立即將傳習所改組為正太鐵路總工會。工會經(jīng)常利用星期天和晚上進行演講，宣傳革命道理，工人們階級覺悟空前提高。

三、舉行正太鐵路全線大罷工

（一）精心組織發(fā)動，大罷工全線爆發(fā)

早在傳習所一成立，工人就向正太鐵路局提出了改善工人生活的九項條件。沙革、丁平瀾不但遲遲不作答復，反而唆使王純公開與工人作對。經(jīng)過斗爭，雖然取得了一些勝利，但條件一直未得到圓滿答復，最終把工人逼上了罷工的道路。

1922年12月15日早晨六點，總機廠工人們手持木棒，占領了“洋城”的各個門口和火車站、大石橋。瞬時間，水泵停水，發(fā)電機停電，火車停運，機器停轉，正太鐵路全線罷工了。

為了取得罷工的勝利，工會起草了罷工宣言。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負責人專程趕來幫助研究罷工策略，并派懂軍事的張隱韜來當顧問。京漢路長辛店、高碑店、正定等分工會也派代表常駐石家莊協(xié)同作戰(zhàn)。

（二）當局混亂處置，工人頑強抗爭

全線罷工后，工人們在廠外席棚里堅守崗位，堅持斗爭，靜待解決。沙革卻著了慌，立即向北洋政府“嚴重交涉”。北洋政府聞訊，急派偵察員韓景澄偵察。直系軍閥吳佩孚、山西督軍閻錫山也紛紛向正太總工會發(fā)報，勸說工人早日開工。工人們沒有被甜言蜜語所惑，繼續(xù)堅持斗爭。

沙革見罷工數(shù)日，未能復工，便邀請石家莊商會出面調停，答應對工資低的工人每月增薪3元。因九項條件，沙革只答應這一點，工會不予接受。

（三）四面八方支援，罷工取得勝利

正太路大罷工，得到了各界的同情和支持。石家莊的工人、農民、學生把大量生活用品源源不斷地送到工會，慰問罷工工人。全國各大產(chǎn)業(yè)工會也紛紛發(fā)來聲援電報，極大鼓舞了工人們的罷工信心。

罷工三天后，沙革未答應工人要求。總工會發(fā)出第二次宣言，并在群情激憤之下，給資本家拉了電閘，關了水門。法國資本家及其代理人龜縮在洋城里，絞盡腦汁破壞罷工，但都被工會一一制止和破解。資本家無奈，只能再次向北洋政府施壓。北洋政府無可奈何，不得不答應工人提出的一些條件。但工人們表示，不獲全勝，決不上工。于是，沙革繼續(xù)使用軟硬兼施的手法對待工人，既電請曹錕派兵鎮(zhèn)壓，又多方托人調停。

1922年12月22日，曹錕派兵來石，妄圖一面談判，一面以武裝威脅。工人們毫不示弱，嚴陣以待，兩軍對壘，躍躍欲試。北洋交通部代表李大綬等政客，也在路局和工會之間來回奔走、兩頭說和。這時，罷工已十天，洋資本家已損失30萬銀元，再也無計可施了，只得答應14項條件，大罷工取得勝利。

四、正太鐵路總工會黨組織的發(fā)展和隱蔽斗爭

（一）正太路黨組織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

隨著馬克思主義在正太路工人中的傳播，黨的基層組織也應運而生，并不斷發(fā)展壯大起來，成為正太路革命斗爭的領導核心。

1922年，在孫云鵬的介紹下，施恒清、王鳳書、米振芳等9人相繼入黨，田豐太、張國棟等22人先后入團，工人中的黨團組織不斷發(fā)展壯大。同年下半年，建立了正太路黨小組，由孫云鵬任黨小組長，后發(fā)展為正太路黨支部。正太路第一次罷工后，正太路黨支部改組為正太鐵路總工會黨團，由張昆弟任黨團書記。

（二）為維護罷工成果進行英勇斗爭

第一次大罷工，工人們贏得了14項條件。路局答應工人每年休息52個星期天，18個官工。但“二七”慘案后，法國資本家將答應的條件全部廢除。為了爭回罷工成果，孫云鵬、施恒清等組織總機廠500多人，到路局進行集體請愿。資本家無法應對，只好答應工人休息。

法國資本家代理人沙革，每日都在絞盡腦汁企圖把工人運動鎮(zhèn)壓下去，對工人瘋狂報復。孫云鵬等抓住他利用火車販賣毒品等罪證，多次向北洋政府交通部提出控告。交通部不得已向法國領事館提出抗議，沙革被迫辭職回國。

1924年5月21日，孫云鵬秘密組織總機廠工人向正太鐵路局討要10天特別工薪，路局不給，總機廠全體工人進行了24小時怠工斗爭，最終取得勝利。

（三）投入“五卅”運動

1925年5月30日，英帝國主義者制造了“五卅”慘案。總機廠高克謙、袁子貞等共產(chǎn)黨員組織工人建立起“對英雪恥會”“滬案后援會”，帶領工人積極投入到“五卅”運動，積極募捐援助上海工人。

6月24日，滬案后援會募捐480元匯往上海，并通過北京《益世報》向全國發(fā)出通電，予以聲援。但是，謝恩霖等六工賊卻竭力破壞“五卅”運動，要求軍警進行鎮(zhèn)壓。26日早晨，工會積極分子史青山、王四在總機廠門口宣傳六工賊破壞“五卅”運動的罪行，資本家聞訊，派護勇將二人拘捕。600余工人包圍了路局辦公大樓，要求立即放人，取消六工賊的工人代表資格。警察見工人群情激憤，當即釋放了史青山、王四，并將謝恩霖等六工賊拘押。

在“五卅”運動中，高克謙和袁子貞一起領導總機廠工人恢復了正太路總工會，又和彭真一起領導了買米斗爭，敵人對其恨之入骨。1925年9月12早晨，偽裝成郵差的特務摸到了地下黨領導人的住所。當時，彭真不在家，袁子貞越墻脫身，高克謙未走脫被軍警拘捕。警察唯恐夜長夢多，引起更大風波，于9月23日晚將高克謙秘密槍殺。

五、支援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

（一）成立員工救國會，捐資捐物支援抗戰(zhàn)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日本的武裝侵略和蔣介石的賣國罪行，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抗日反蔣怒潮。正太路職工發(fā)起成立了正太鐵路員工救國會，打出“凡屬中華民族均有一份責任，茍非冷血之徒，絕不能視國亡而不救”的口號，成為石家莊抗日救國運動中的一支最為活躍的隊伍。

員工救國會成立后，便積極開展“捐資抗戰(zhàn)，雪恥救國”募捐活動，從1931年10月至1933年4月，先后向東北軍、第十九路軍、晉綏軍等前線抗日將士發(fā)去慰問電，并組織全路員工捐款十萬元，購買正太號飛機一架，支援抗戰(zhàn)。1933年6月，救國會組派50余人的慰勞隊，前往井陘、榆次、陽泉等地慰勞傷病員。

（二）組建工人游擊隊，西上太行參加抗日戰(zhàn)爭

1937年9月下旬，日軍逼近石門。具有光榮革命傳統(tǒng)的總機廠工人紛紛拿起武器參加抗日戰(zhàn)爭。百余名正太路職工西上太行組建正太鐵路工人游擊隊，冒險轉移車輛、器材等鐵路設備，赴敵占區(qū)炸毀橋梁、斬斷鐵路，建立兵工廠，參加八路軍，成為開辟和鞏固晉中根據(jù)地的一支重要力量。

除西上太行抗戰(zhàn)外，留在廠里的工人也沒有屈服于日本帝國主義的統(tǒng)治，在敵人的心臟里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1944年，石門市委成立了太行區(qū)石門城市工作委員會和武工隊，打擊日本侵略者?？倷C廠董其年、魏貫等一些黨員和工人，很快便和城委會、武工隊取得聯(lián)系，主動配合武工隊開展抗日武裝斗爭，張貼標語，散發(fā)傳單，搜集遞送情報，破壞敵運輸車輛，有力支援了地下抗日斗爭。

（三）反抗國民黨的反動統(tǒng)治，全力支援解放戰(zhàn)爭

1945年8月12日，國民黨任命叛國投敵的漢奸侯如鏞為司令，搶先占領石門，到處修碉設卡，騷擾群眾。為打擊反動派的囂張氣焰，1946年春天，共產(chǎn)黨員魏春祥配合武工隊，兩次夜襲了敵人設在玉村和東良廂附近的六步哨炮樓，消滅了炮樓上的敵人，有效打擊了國民黨反動派的囂張氣焰。

總機廠地下黨李永鎖，利用在廠門口稽核室工作之便，密切注視國民黨第三軍的動向，千方百計了解敵軍鐵路運輸情況，不斷為我軍搜集軍事情報，后由于叛徒告密而被捕。面對酷刑，他堅貞不屈，嚴守秘密。1947年4月27日夜，反動派把李永鎖押到光明新村后面的水坑活埋，剛滿18歲的李永鎖為革命壯烈犧牲。

1947年11月12日，石家莊解放。國民黨反動派經(jīng)常派飛機轟炸石家莊。總機廠職工積極響應市委號召，開展“保護工廠、保護機器、恢復生產(chǎn)、支援前線”增產(chǎn)節(jié)約競賽運動，在嚴重缺乏原料的情況下，及時修復不能開動的火車頭和報廢車，使“死車復活”。到1948年10月，共檢修機、客、貨車222輛，鍛打扒鋸子9.6萬件，以優(yōu)異的成績支援了前線。

在支援全國的解放戰(zhàn)爭中，總機廠工人喊出了“解放軍打到哪里，火車就開到哪里”的口號。張守廉等17人組成了破路隊，開赴保定以北的敵占區(qū)破壞敵人的鐵路。田蘊華等20多名工人組建了橋梁工程隊，分赴石太、石德鐵路，以驚人的速度修復了微水、娘子關等大橋。

從1922年正太路第一次大罷工，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的漫長歲月里，石家莊正太鐵路職工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下，無役不從，英勇斗爭，為新中國的誕生和鐵路的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在中國工人階級的斗爭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作者單位：中車石家莊車輛有限公司企業(yè)文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