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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讀越裔作家阮清越的越戰(zhàn)小說《同情者》中的“中國形象”

      2019-06-18 09:00甘文平李圻
      外國語文研究 2019年2期
      關鍵詞:中國形象

      甘文平 李圻

      內容摘要: 越戰(zhàn)文學是美國文學中的一個重要文學流派。西方視角下的越戰(zhàn)文學更多地展現美國人記憶中的越戰(zhàn),反映越戰(zhàn)對美國各方面產生的影響。美國越裔作家阮清越在2016年憑借其處女作越戰(zhàn)小說《同情者》拿下第100屆普利策小說獎,它與其他越戰(zhàn)小說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在講述越戰(zhàn)中越南難民生活狀態(tài)的同時,多次提及以中國人為代表的“中國形象”。本文詳細解讀小說中的“中國形象”特征及其內涵的變化,以加深中國讀者對越戰(zhàn)文學中“中國形象”書寫的審視與理解,引起中國讀者對其背后社會歷史與文化形態(tài)的深刻關注。

      關鍵詞:《同情者》;阮清越;中國形象;友好;敵視

      Abstract: The Vietnam War literature is an important literary genre in American literature. In the Western peoples eyes, the Vietnam War literature keeps the memory about the Vietnam War in American peoples heart, reflecting the impact of the Vietnam War on various aspects of American society. The Vietnamese American writer Viet Thanh Nguyen won the 100th Pulitzer Prize for Fiction with his debut novel The Sympathizer in 2016. The biggest difference between the novel and other Vietnam War novels is that it tells the lives of the Vietnamese refugees in the Vietnam War. At the same time, the “Chinese Images”, represented by the Chinese, are mentioned many times. This paper analyzes in detail the change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hinese Images” and their connotations in the novel, so as to deepen the Chinese readers understanding of the “Chinese Images” in the Vietnam War literature, and enlighten the Chinese readers to pay greater attention to society, history and culture behind the characters in the novel.

      Key Words: The Sympathizer; Viet Thanh Nguyen; Chinese Images; Amity; Hostility

      Author: Gan Wenping is professor at the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70, China). His research focuses on American Literature and Western Culture. E-mail: gwp@whut.edu.cn. Li Qi is graduate student at the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70, China). E-mail: 623674984@qq.com

      美國越南戰(zhàn)爭文學產生于20世紀60年代中期,并延續(xù)到21世紀的今天。據不完全統計,“美國論述和統計越南戰(zhàn)爭的書籍多達12000多種”(張秀閣 103)。越戰(zhàn)的文學作品涵蓋小說、詩歌、戲劇、電影、回憶錄以及書信等多種體裁。小說是越戰(zhàn)文學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美國越戰(zhàn)小說的數量已經超過600部,而且還在增加。這些作品以越南戰(zhàn)爭為題材,“運用多種藝術手法多角度地直接或間接地表達越戰(zhàn)主題,反映越戰(zhàn)對美國歷史、社會、政治、文化、民族心理、文學創(chuàng)作范式等產生深刻的影響”(王海燕 167)。梯姆·奧布萊恩(Tim OBrien)、馮·科維克(Ron Kovic)、菲利普·卡普托(Philip Caputo)等美國作家站在西方立場來書寫的越戰(zhàn)小說是美國人對記憶中越戰(zhàn)的反思。從某種意義上說,越南戰(zhàn)爭是越南民族的內戰(zhàn),它對這個民族帶來無法磨滅的記憶和創(chuàng)傷。越戰(zhàn)過去了40多年,越戰(zhàn)的黑影仍然籠罩在越南人或者旅居國外的越南人后裔的心中。美國越裔作家阮清越(Viet Thanh Nguyen)就是其中典型,他生于越南,1975年隨家人逃難至美國,在難民營度過一段時日,后畢業(yè)于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取得英語博士學位。他以越南難民后裔的身份寫下《同情者》(The Sympathizer),透過無名間諜的“眼睛”,從南越、北越、美國三個視角獨特而深刻地思考越南戰(zhàn)爭以及戰(zhàn)后越南移民的生活,在美國越戰(zhàn)文學中獨樹一幟。普利策獎評審委員會將其歸納為“一個層次豐富的移民故事,一個雙面人的辛辣獨白,一個橫跨越南、美國兩個世界的聲音”(孫璐 123)。

      《同情者》的無名主人公兼敘述者“我”是名潛伏于南越的北越間諜,因此他對所有事務的審視角度與眾不同:不屬于南越也不屬于北越,不屬于美國也不屬于越南。他的悲劇宿命賦予他具有站在此方可以用彼方視角思考問題的能力,這種思考方式充斥著政治信仰與忠誠的沖突以及決策時進退兩難的境況。該故事背景設定于1975年,越南共產黨(簡稱“越共”)占領西貢,美軍撤退,“我”隨南越“將軍”逃難至美國,在美國繼續(xù)進行間諜工作。小說的敘述是以“我”給北越指揮官所寫的“檢討書”的形式呈現的,其中出現的“中國形象”包括中國領導人和普通中國人。雙面人視角下的中國形象,超越了美國中心主義,也超越了南越-北越偏見,值得廣大讀者探索與思考。鑒于目前國內還沒有人從以上角度解讀該小說,本文將從時間和空間兩個維度詳細解讀小說中以中國人為代表的“中國形象”特征及其內涵的變化,以加深中國讀者對越戰(zhàn)文學中“中國形象”書寫的審視與理解,引起中國讀者對其背后社會歷史與文化形態(tài)的深刻關注。

      一、南越和北越陣營中的中國革命家形象

      在越南戰(zhàn)爭中,由于中越接壤的地緣關系以及同處社會主義陣營的同盟關系,北越在政治立場上與中國保持高度的一致。與此同時,新中國作為新興的社會主義大國,其政治戰(zhàn)略更是北越在越南戰(zhàn)爭中的政治向導,因此越南戰(zhàn)爭與中國的關系密不可分。當時中國的國家領導人,對國際社會格局的發(fā)展和變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也是“中國形象”中最典型的代表。正因為如此,中國革命家成為處于戰(zhàn)爭時期越南人民心中的重要人物。

      由于當時的北越和南越受到不同政黨的領導,小說《同情者》中的南越人和北越人對中國革命家的看法大不相同。在美蘇冷戰(zhàn)格局的影響下,越南分化為兩大陣營:一邊是親美的南越,另一邊是信奉共產主義的北越。越戰(zhàn)期間,“我”是一位南越副官,負責整理諜報工作,實質上“我”是一名潛伏在南越陣營的北越越共情報人員。小說開篇是殘酷的四月,南越北線失守,“我”的直屬領導,即南越將軍,將面臨撤退逃往美國的問題,在“我”描述南越將軍政治立場時,出現了第一個典型的中國形象——中國革命家。將軍是“我”的直屬領導,作為南越陣營高級將領,堅信資本主義,鄙夷共產主義。

      “他認為,這些信仰給人教益,遠非一些國家的斯加文利式人物的說教所能比擬;這幫人蠱惑了越南北方的兄弟,也蠱惑了越南南方部分兄弟(……)。這不是說,他讀過這些圣賢的著作,一個字都沒讀過!我是他的副官,一個銜級不高的情報官,其中一項工作就是先讀《共產黨宣言》(……),再給他看我抄來的注解。至于他什么時候什么場合表現自己如何了解敵人,由他自己決定。”(Viet 2-3)

      這段描寫中提到的“斯加文利”是英國小說家喬治·杜·莫里耶所著小說《軟帽子》中的一個用催眠術控制女主人公使其惟命是從的音樂家。將軍將世界革命家稱作“斯加文利式人物”,由此暗諷、污蔑中國領導人的專著等重要著作。越南戰(zhàn)爭是美蘇冷戰(zhàn)的“局部熱戰(zhàn)”體現之一,南北越政治形態(tài)的對立很大程度上導致雙方意識形態(tài)的相互排斥。中國信奉共產主義,是北越的支持國,而將軍作為南越陣營的代表,是親美一方,信奉資本主義。很顯然,將軍根本不了解《共產黨黨宣言》和中國革命思想理論,卻對它們妄加評論。將軍本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有意識到是他自己被資本主義“蠱惑”了。

      “我”是一個雙面人,是一個有兩套思想的人,是一個能從兩邊看問題的人。身為間諜的無名上尉與生俱來就戴有一副“雙色眼鏡”。一方面南越情報官的身份要求“我”站在西方視角敵對地看待中國形象;另一方面,北越間諜的真實身份讓“我”不由自主地學習與推崇“中國形象”?!拔摇睂χ袊锩业目捶ㄔ醋浴拔摇敝袑W時代接受的教育,當時還是中學生的“我”,在西貢以共產主義信仰者的身份進行學習活動的時候,也提到了中國革命家形象,這時北越陣營的“我”對中國的態(tài)度是和南越將軍是完全不同的。

      “我”在中學時期對中國革命家的共產主義信仰只有一個模糊的認識。“我”的中學同學“敏”對中國革命家思想認識深刻,對共產主義信仰堅定,他的言行對我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拔摇毕瘛懊簟焙汀按餮坨R的男生”一樣,深深的感受到中國革命家思想的智慧,佩服中國革命家的遠見卓識,感受到文學藝術之于革命的重要性。文學藝術是革命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是戰(zhàn)時人們的思想和精神武器,代表了另一個戰(zhàn)場的戰(zhàn)斗力量。此處中國形象中國革命家不再是“斯加文利式人物”,而是引領革命向前發(fā)展的“偉大的舵手”。

      越南戰(zhàn)爭是一場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和以蘇聯、中國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之間的軍事對話,但歸根結底是兩種對立的意識形態(tài)的對話。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在特定歷史時期,秉持不同政治立場的人群對中國形象的認知和態(tài)度是完全不同的。

      二、“我”在美國接觸的中國人

      越南戰(zhàn)爭結束后,小說的時空從越南的硝煙戰(zhàn)場隨“我”的撤退轉移到了美國,“我”從一個戰(zhàn)時的士兵變成一個遠離戰(zhàn)場的難民。這一階段《同情者》中的“中國形象”的代表除了中國偉大的革命家,還包括美國社會各個階層的中國民眾。雖然故事的發(fā)生地在美國,但是中國人的形象仍然是負面的,與越戰(zhàn)期間的中國人形象幾乎毫無二致。

      西貢陷落以后,南越將軍帶領家眷和部分手下撤退至美國,兼有南越情報官和北越間諜雙重身份的“我”又多了一個身份:在美國的越南難民。小說的主體時空是在美國,主要描繪因失去家園的普通越南難民的生活狀態(tài),但同時描寫了各個階層的中國人物?!拔摇痹诿绹碾y民生活讓“我”有更多機會接觸各國普通民眾,其中包括普通的中國人?!拔摇碧油雒绹笥龅搅说诙€典型的中國形象——酒仙上校。南越將軍逃到美國之后并沒有放棄復國的念頭,他懷疑下屬中有越共內鬼,而酒仙上校成為將軍首先懷疑的對象,因為他擁有中國國籍?!啊鸀槭裁凑J定他是間諜?‘第一,他是中國人”(102)。 將軍在思慮屬下的忠誠度時,不考慮是否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而是該屬下的國籍。僅僅因為酒仙上校是中國人就被認定為間諜,足見南越將軍對中國人根深蒂固的偏見和不信任。

      美國是南越的盟軍,它們處于統一政治戰(zhàn)線,對中國人的看法也大抵相同。在小說第十五章,“我”隨將軍受美國議員邀請,一同參加一次秘密聚會,聚會的主題是越南政治問題,聚會的焦點人物之一是美國著名作家赫德博士。參會的美國法官助理和律師對美國在越戰(zhàn)中的失敗耿耿于懷,南越將軍當時給出的答案是“或許只有斯大林和毛才能在當時做出恰如其分的決策。已死幾百萬人,再死幾百萬人又有何妨?”(301)將軍的回答包含兩層意思。第一,將軍表面上認為蘇共領導人所做出的決定“恰如其分”,其實是錯誤的。第二,盡管在蘇聯和中國的幫助下北越最終獲勝,但這場所謂的勝利是用數百萬人的鮮血換來的。因此,它不能稱為是勝利,或者說這種勝利是值得的。

      赫德博士的觀點與南越將軍的觀點幾乎如出一轍。他說:“生命如草芥?;蛟S這個結論不通人情,有違人性,但事實就是,東方人不像西方人這么尊重生命”(301)。赫德博士從“人性”的角度解讀越南戰(zhàn)爭,用“人情”和“人性”的幌子批評包括中國人民在內的東方人。他的“西方立場”是在有意地回避美國政府發(fā)動越南戰(zhàn)爭的原因,是對以進步力量為代表的北越人民發(fā)動正義之戰(zhàn)而視而不見。不僅如此,赫德博士甚至認為越共士兵不應該視美軍為敵人,相反,他們是受到了“共產分子蒙蔽”。這種對中國人的不認同不僅出現在美國作家的思想言論中,而且還彌漫在美國的大眾文化中。小說的第八章提到美國好萊塢導演準備拍攝越戰(zhàn)電影《村莊》,在介紹電影主角——美國人威爾·沙姆斯上尉時寫道:“他參加過朝鮮戰(zhàn)爭,在中國人人浪進攻中與死神擦肩而過,活了下來”(149)。其言外之意與赫德博士完全相同。透過郝德博士和好萊塢導演的言語,我們可以看出美國人眼中的中國人都是毫不畏懼的。美國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們過于謹慎。我們擔心聲譽受損”(300)。由此看來,美國人想用自己的“道義”觀換取東方人的民族正義,這是典型的“美國邏輯”。

      小說敘寫的第三種“中國形象”是普通的中國移民,而他們不被“我”以及以“我”為代表的越南人的認同和接納。因為越南與中國的地緣關系,甚至是“我”也被認為就是“中國佬”(79)。因為亞裔都是黃皮膚和黑眼睛,所以中國人成為整個亞洲人的代名詞。盡管“我”是北越間諜,政治觀念傾向中國領導人,但“我”在生活習慣方面與中國普通人難以融合。例如,越南難民在當時美國社會身處困境,“他們想做出屬于自己文化的主食,但由于只有上中國人的商店才能買得到原料,做出的食物脫不了難以接受的中國味。這是我們歷經屈辱后的又一次打擊”(81-82)。這里暗示著南越人遭受了兩次打擊。第一次是南越的失敗,“我”和其他南越軍人被迫逃到美國。第二次是南越人在美國無法買到自己國家的食材,盡管他們不希望去中國人的商店,他們只能委屈自己,不得已而為之。南越人將此事稱為“打擊”,竟然與第一次打擊相提并論,足見他們對中國人的排斥?!霸诼迳即壝商乩坠珗@的面館里,食客絕大多數都是頑固不靈、抵死不改生活習慣的中國人”(111)。美國“熔爐”式社會讓“我”接觸到普通的中國人:在調查酒仙少校的住宅時,我遇到的是疲憊不堪的華人廚師;在應邀出席婚禮時,我見到的是吃苦耐勞的中國侍者;在唐人街,“我”的好兄弟“邦”是從中國黑幫手里買到的槍。讀者從以上書寫不難發(fā)現:思想保守,文化落后,走私違法——成為中國人形象的代名詞。

      美國的難民生活讓“我”有機會接觸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中國普通民眾。當時新中國成立時間不長,移民到美國的中國人或多或少地帶有舊的中國形象的烙印。中國的解放還未完全深入到中國百姓的思想和文化意識的深處,因此這些移居美國的中國人仍然殘留著許多舊中國的思想和行為陋習。盡管“我”在政治信仰上推崇中國革命家的理論,但中越民眾在生活習慣和民族文化上的差異同時影響著“我”對中國人的看法。此時的“我”已遠離硝煙戰(zhàn)場,接觸到的是生活中普通的中國百姓。他們的思想言行與“我”的思想言行大相徑庭,給“我”帶來諸多不適,因此“我”對這種差異非但持有理解甚或尊重的態(tài)度,反而近似鄙視。

      三、重返越南后“我”對中國的重新認知

      盡管小說的最后幾個章節(jié)集中描寫“我”重返越南的生活經歷,但“中國形象”仍然是小說內容和“我”生活世界里的一部分?!拔摇彪S小分隊因為戰(zhàn)略部署的需要而重返越南,隨后“我”被俘,中越關系逐漸走向惡化——一系列重大的社會政治事件以及由此帶來意識形態(tài)的變化影響了“我”對中國形象的認知:從一味推崇到重新思考。

      在小說第十三章,南越將軍組織一支先遣隊回到越南,秘密進攻統一后的越南?!拔摇辈活櫛痹秸懊簟钡膭窀妫闳煌糜选鞍睢币煌巴鶘|南亞,基地是在泰國與老撾交界處不遠的林地。在后期執(zhí)行任務中,“我”被北越越共俘虜,之后“我”被要求寫下“檢討書”。對于“檢討書”的內容,北越指揮官百改不厭、吹毛求疵。他覺得我的“檢討書”里透露著小資產階級的丑陋習性與道德敗壞,他要求“我”:“你的階級,你的出身,使你墮落。因此,你必須改造自己”(367)。由此可見,北越指揮官將有關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論述視為圭臬,廣大的人民群眾必須摒棄資產階級思想,向無產階級靠攏?!拔摇庇捎诒仨氈笓]的命令而受到北越共產黨的折磨,“我”也因此開始思考什么是真正的革命者。

      從美國再到越南——空間的轉移和任務的變化以及北越對“我”的態(tài)度促使“我”對中國以及中國人的認識發(fā)生變化。當指揮官要求“我”深刻檢討,將“共產黨萬歲!”“越南社會主義萬歲!”“學習光輝榜樣胡志明同志!”等口號寫進檢討書時,“我”實在勉為其難?!皩㈥愒~濫調的話寫在紙上,似乎跟殺人一樣,都是犯罪?!边@段話將書寫上述口號視為“陳詞濫調”和“犯罪”,說明“我”已經被“西化”,不信任共產黨和社會主義。小說最后部分,在受盡折磨被釋放以后,“我”被領航員帶到西貢城外,開車送“我”的莫洛托夫牌卡車司機說道:“紅色高棉在越南西部邊境不斷挑釁,越南忍無可忍,大舉進攻,一舉拿下了柬埔寨。中國懲罰我們,攻打了越南北部”(434)。越南司機對中國進攻越南北部這件事,使用了“懲罰”這個詞,由此可以解讀出當時中越關系的轉向——越南人民在情感上對中國人的疏離與不快。越南戰(zhàn)爭中,中越兩國在反抗西方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斗爭中曾經建立起緊密合作的同盟關系,60 年代中期,中越之間“同志加兄弟”的觀念已經深深扎根于兩國政府和人民的腦海中。然而, 一旦戰(zhàn)爭結束,在南越于1976年并入北越時,黎筍任越黨總書記。與胡志明的親華相比,黎筍則主張親蘇。隨著中蘇交惡,越南在對華對蘇關系上逐漸開始棘手。中越“恩深、義重、情長”的關系演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潘一寧 91)。

      “我”和其他越南人對中國的抵觸情緒不僅源于當時的中越政治關系的惡化,還受到中越民族關系歷史淵源的影響。小說中大量的例子充分地揭示了“我”對中國和中國人態(tài)度的轉變。早在美國期間,“我”接觸到中國人時,“我”從心底認為中國人的血統比“我”高貴,“我”在美國的校友桑尼是中國人的后裔,但他依然“自信且傲慢,他的性格跟他的高貴血統有關。他的祖父是中國人,這點他從未停止過提醒別人?!D崂^承了祖父信念強大這點,事事正確,或者自認為事事正確……”(Viet 108)“我”在桑尼面前感到自卑,同時對他產生嫉妒之心。無獨有偶,盡管同為混血兒,但“我”認為好萊塢電影《村莊》里的女演員“秀”的血統比我的高貴,因為“她父親是中國人,酒店業(yè)主。她的名字就是亞洲大陸的英文名。這歸功于她的父母……所以生出來的孩子,無論男女,注定天賦異稟,優(yōu)點多多……”(188)。由于“秀”是中國人的后裔,“我”感覺自己在中國人的后裔面前低人一等。讀者看不出“我”對中國人或者中國人的后裔的贊譽,而是嘲諷?!拔摇痹诒环陂g感慨“越南歷代皇帝與漢人若當初不齟齬不斷該多好。我們若不曾上千年受治于漢人,該多好?!保?09)。這種“感慨”促使“我”對中國和中國人的認識產生進一步的偏離。此時的“我”對中越關系的思考更加深入——似乎從現實的個人層面深入到歷史的民族層面。在離開集中營后,“我”準備乘船逃離越南,在這趟航程中“有不少華裔越南人,在越南,因其華人血統遭到排擠迫害”(437)。當時中越關系交惡,致使越南國內開始瘋狂排華,打壓華僑的正常生活,導致大量越南華僑返回中國。由此可見,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南越人已經從心理和思想走向行動,即開始采取敵對的方式對待中國人。小說中越南人的這種集體行為及其背后的政治與文化意識形態(tài)值得廣大讀者——尤其是中國讀者的關注。

      四、結語

      阮清越的小說《同情者》借用了大量的歷史資料和電影資料,將事實和虛構融在一起,以第一人稱“我”作為敘述者,向讀者展示了“我”的三重身份——越戰(zhàn)期間的雙面間諜和在美國生活的難民,描寫了“我”在越戰(zhàn)時的越南、南越戰(zhàn)敗后逃到美國、后來于越南—柬埔寨戰(zhàn)爭以及中越戰(zhàn)爭期間又回到越南——三個不同時期和不同空間的經歷。該小說揭示的時空變化及其背后社會歷史的變遷表明小說作者想要表達如下含義:主人公在特殊的時代背景里表現出的強烈的個人身份意識、歷史意識、民族意識、國與國之間的關系意識。

      小說主人公的三種身份以及它們所處的三種時空、越南戰(zhàn)爭和中越戰(zhàn)爭都與中國人以及以中國人后裔為代表的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幾個世紀以來中國和越南一直有著密切的關系。越南戰(zhàn)爭既是越南統一之前的內戰(zhàn),也是以蘇聯、中國、北越為一個陣營與以南越和美國(包括美國以前的法國)為另一個陣營之間的兩種政治體制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戰(zhàn)爭。因此,無論是北越人還是南越人都有一種“中國情結”。該小說將主人公放在幾個特殊的歷史時期和特殊的地點,透過主人公的眼睛,采用共時與歷時相結合的方式審視“中國形象”,并且清晰地表達了主人公對“中國形象”審視態(tài)度的變遷。這是該小說在題材、主題、敘寫方式等方面與其他越戰(zhàn)小說的最大不同之處,也是其獨特的思想和歷史意義之所在。對中國讀者來說,閱讀《同情者》對我們了解和把握當下的中越關系仍然具有鮮明的現實意義。

      引用文獻【Works Cited】

      潘一寧:越南戰(zhàn)爭后期中越關系的演變(1968 -1972)?!赌涎髥栴}研究》3(2008):91-99。

      [Pan, Yining. “Sino-North Vietnamese Relations during the Later Period of the Vietnam War (1968-1972) .”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3 (2008): 91-99.]

      孫璐:同情的困境:《同情者》中的世界主義倫理與反諷主義實踐?!锻鈬膶W研究》3(2017):120-129。

      [Sun, Lu. “Dilemma of Sympathy: Cosmopolitan Ethics and Ironist Practice in The Sympathizer.” Foreign Literature Studies 3 (2017): 120-129.]

      阮清越:《同情者》。陳恒仕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8。

      [Viet, Thanh Nguyen. The Sympathizer. Trans. Chen Hengshi. Shanghai: Shanghai Translation Press, 2018.]

      王海燕、甘文平:美國越南戰(zhàn)爭文學研究綜覽及其走勢?!锻鈬膶W研究》1(2006):166-172。

      [Wang, Haiyan and Gan Wenping. “The Past and the Future of American Vietnam War Literature Studies in China.” Foreign Literature Studies 1 (2006): 166-172.]

      張秀閣:中國與越南戰(zhàn)爭(1961-1973)研究綜述?!稓v史教學》2(2008):103-106。

      [Zhang, Xiuge. “A General Survey of the Research on China-Vietnam War (1961-1973).” History Teaching 2 (2008): 103-106.]

      責任編輯:張?zh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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