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凱

引言

曼德拉曾經(jīng)說過：If you talk to a man in a language he understands, that goes to his head. If you talk to him in his language, that goes to his heart. 這段話生動地表達了外語學習的重要性?！镀胀ǜ咧杏⒄Z課程標準（2017 年版）》（以下簡稱《課標》）也對英語學習的重要性進行了明確的闡述：學習和使用英語對汲取人類優(yōu)秀文明成果、借鑒外國先進科學技術、傳播中華文化、增進中國與其他國家的相互理解與交流具有重要的意義和作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8）。

越來越多的英語教師認識到英語是一門工具性和人文性融合統(tǒng)一的學科。作為教師，要能幫助學生進一步學習和運用英語基礎知識和基本技能，發(fā)展跨文化交流能力。然而，在現(xiàn)實中，中國學生在課堂上的表現(xiàn)還是被普遍認為是較為沉默和被動的（劉駿、鐘堅，2005），在與以英語為母語者交流時不夠積極，較多地選擇沉默和回避（吳莊、文衛(wèi)平，2009）。本文擬從交際意愿（willingness to communicate）的角度闡述這類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緣由并結(jié)合教學實例說明如何在教學中通過切實可行的課堂活動激發(fā)學生的交際意愿，使學生有效地完成交際活動。

相關概念和研究

交際意愿由McCroskey 和Baer（1985）在母語（L1）研究領域中提出，指在可選擇的情況下個體參與交際的傾向。此概念后由MacIntyre 等人（1998）引入到二語（L2）研究領域，被定義為“a readiness to enter into discourse at a particular time with a specific person or persons, using a L2”，并發(fā)展為一個金字塔狀的二語交際意愿模型（如圖1）。從圖中可以看出，影響外語學習者交際意愿的因素很多，包括語言能力、交際信心、交際動機、社會環(huán)境、交際能力等。

圖1.

國內(nèi)近年來有關交際意愿的研究有日益增加的趨勢，其中Wen 和Clément（2003）提 出，中 國 學 生 在課堂上盡管有參與交際的愿望，卻會受阻于社會情境（social context）和情 感 知 覺（affective perceptions） 等因素而不能發(fā)展成為可以直接引發(fā)行動的交際意愿。其中，孔子思想主導的文化價值觀對中國學生英語學習和交際行為產(chǎn)生的影響相當大。彭劍娥（2008）通過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影響大學生英語交際意愿的個人因素有交際能 力（communicative competence）、語言焦慮（language anxiety）、冒險性（risk-taking）、學習者信念（learners’ beliefs）；社會情景因素有課堂氛圍（classroom atmosphere）、小組凝聚力（group cohesiveness）、教師支持（teacher support）及課堂組織（classroom organization）。林殿芳和王俊菊（2018）的研究主要聚焦教師因素，發(fā)現(xiàn)在影響學生課堂交際意愿的教師因素中，教學表現(xiàn)（包括課堂管理、授課方式、活動組織、內(nèi)容選擇）對學生的交際影響意愿最大，占比為59.9%；其次是本體特征（包括性格特點、專業(yè)素質(zhì)和外在儀表），占比為21.5%；然后是個人態(tài)度（包括教學態(tài)度和人生態(tài)度），占比為10.6%；反饋類型（包括積極反饋和消極反饋）影響力最小，占比為8%。

從中不難看出，影響學生交際意愿的因素是多元化、多維度的。對于中國學生來說，英語課堂通常是學生接觸目標語語言素材，參與目標語交際活動最為重要的場所。因此，要切實提高學生的交際意識，就必須格外關注英語課堂教學的基本組織形式——英語學習活動（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8）。Ur（1999）總結(jié)認為，有效的課堂活動應該具有validity（效度）、pre-learning（ 已 有 知 識）、volume（容量）、success-orientation（成功指向）、heterogeneity（多重性）、teacher assistance（教師幫助）、interest（趣味性）、authenticity（真實性）等特征。

以下筆者將結(jié)合一節(jié)閱讀課案例，具體闡述如何通過課堂活動的設計和開展提升學生的交際意識，增強課堂交際的實效。

課例分析

1.教學內(nèi)容

本課教學內(nèi)容為譯林版高中《英語》2019 年修訂版教材（待出版）Module 2 Unit 2 Extended Reading部 分Finding a Balance: My T’ai Chi Experience。文章講述了一個高中生練習太極的故事。整個故事按照時間順序，描繪了一條清晰的情感態(tài)度變化線。作者在敘事過程中介紹了太極的起源和發(fā)展，穿插了對太極背后蘊藏的中國文化的探索。隨著作者對太極的理解逐步加深，讀者的認知也隨之發(fā)生著變化。

2.教學目標

經(jīng)過本節(jié)課的學習，學生能夠：

（1）獲取、梳理、概括文中有關作者練習太極過程中情感態(tài)度變化的事實性信息；

（2）基于自主學習和小組合作學習，結(jié)合作者經(jīng)歷并聯(lián)系自身實際分析、比較、理解太極背后蘊藏的核心精神與中國文化；

（3）基于所讀文本和所作的分析、概括，分享對太極精髓的理解。

3.教學過程

（1）Step 1 Lead-in

①讀前激趣，猜謎導入（一句一句呈現(xiàn)），直奔主題，如圖2 所示。

T: How do you feel after studying for a long time?

Ss: Hungry. / Sleepy. / Tired. / Exhausted.

T: Here is a way many people try to help themselves relax. What do you think this activity is?

Ss: Table tennis. / Kungfu. / Square Dancing. / T’ai chi.

② 完成猜謎之后，教師繼續(xù)提問：

T: Will you play t’ai chi? Why or why not?

S1: No, I won’t. It’s really slow and I can’t stand it.

S2: No, I won’t. I think t’ai chi is for old people. My grandpa plays t’ai chi every day. As a teenager, I prefer ball games, for example basketball.

S3: Well, I will. I’ve noticed many foreigners are fond of t’ai chi. I think it would help me make more foreign friends if I know how to play it, especially when I am abroad.

[設計意圖]

課堂話題是調(diào)動英語課堂交際活動的重要資源。教師根據(jù)學生的實際情況，結(jié)合教材內(nèi)容，選擇和安排不同的話題來組織課堂討論，更容易吸引學生的注意力（束定芳，2004）。從課堂效果來看，學生很快被老師的話題吸引，迅速進入到本節(jié)課將要涉及的主題語境——太極。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教師設計的交際話題具有authenticity 的特點，符合學生的認知，貼近生活，能夠引起他們的共鳴，使他們有話可說。

圖2.

（2）Step 2 Fast reading

①閱讀前，教師給出如下指令，并同時用PPT 呈現(xiàn)問題。

T: Does the writer support t’ai chi? Why or why not?

②在確認作者對太極的態(tài)度之后，教師通過兩個追問和一個點評，引導學生關注作者態(tài)度的變化。

T: Where does the writer mention the benef its?

T: As you see, we often find the writer’s purpose of writing in the beginning and in the end of the text.

T: Is the writer supportive all the way through?

③教師從作者的態(tài)度變化入手，繼續(xù)提問：

T: In the process, the writer’s attitudes changed. To make it clear, we can draw a graph to show the change. Do you think the following graph correctly shows the writer’s attitude?

④教師在投影上打出了PPT，如圖3 所示。

⑤在發(fā)現(xiàn)學生畫的圖表沒有一幅是正確的之后，教師繼續(xù)提問，并邀請了一位同學上黑板完成（如圖4）。

T: If not, can you draw your graph and explain your reasons?

[設計意圖]

本課例的文本題目為Finding a Balance: My T’ai Chi Experience。整篇文本中，作者對太極的態(tài)度變化是文章的主干。教師抓住這一核心線索，開門見山地指出探索主旨的任務，即本節(jié)閱讀課的主線。這種對目標的明晰闡述可以增強學習者的學習動機，并幫助學生達成學習目標（吳婷，2016）。由于剛剛進入閱讀文本理解階段，教師主要采取的是師生互動的方式，因為相比于和同伴進行交際活動，學生在課堂上更愿意與教師交流（MacIntyre et al，2011）。

圖3

請學生將自己對文本的理解通過繪圖的形式表現(xiàn)在黑板上，是本節(jié)課一個交流互動的亮點。這個設計既符合《課標》中對英語活動設計的建議——“教師要善于利用多種工具和手段，如：思維導圖和信息結(jié)構圖，引導學生通過自主與合作相結(jié)合的方式，完成對信息的獲取與梳理、概括與整合、內(nèi)化與運用，教會學生在零散的信息和新舊知識之間建立關聯(lián)，歸納和提煉基于主題的新知識結(jié)構”，也體現(xiàn)了“教學評價的形式應是多種多樣的”原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8）。有研究發(fā)現(xiàn)，學生之所以不愿意參與課堂討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口頭表達能力差，準備工作做得不充分，或?qū)ψ约耗芊裾_理解閱讀材料和回答問題缺乏信心（韓鵬、宋維華，2017）。雖然在語言學習中，敢于冒險是成功的學習者必須具備的一種素質(zhì)。然而，由于受傳統(tǒng)文化中“面子”（face-protected orientation）因素的影響，中國的外語學習者往往會擔心一旦回答出錯會影響自己在周圍人心目中的形象，因而很多人會傾向于選擇保持沉默（Wen & Clément，2003）。通過繪圖的形式呈現(xiàn)對文本的理解，再以口頭說明允許學生以圖表為輔助進行陳述，無疑降低了口頭表達的難度，增加了學生獲得成就感的可能性，同時也一樣達到了檢測學生是否正確理解了文本的目的。

（3）Step 3 Detailed reading

①在所有的同學都完成后，教師帶領學生完善圖表，讓學生找出作者對學習太極的態(tài)度變化的轉(zhuǎn)折點，鼓勵學生以此為線，逐步感受太極的魅力（如圖5）。

T: Would you please f ind an adjective to describe the writer’s feeling in each time period?

T: What was the turning point (a big change) in her experience?

②在討論的同時，教師邀請了兩位同學分別按照課本中的文字描述做出太極的兩個招式：白鶴亮翅、金雞獨立。

圖4.

圖5.

T: Can anybody show us what these two actions are? What are these actions called in Chinese?

③從太極中以動物命名的招式入手，教師向?qū)W生提問：

T: Why are there animal names in t’ai chi?

S1: We have a long tradition of imitating animals.

S2: We are learning from nature.

④教師用課件打出“Key features of t’ai chi”（如圖6），讓同桌的兩個學生合作完成任務：

T: Based on what we have learnt from Para.1—4, can we find out something about（some features of）t’ai chi that makes it special?

T: Think about where it came from, and the requirement players should follow. Work with your group members to f ind out.

⑤教師緊緊抓住文本中有關太極的文化信息（如圖7），連續(xù)向?qū)W生提問，并適時地引導學生找出中文中相對應的表達。

T: What is Chinese culture behind t’ai chi?

S1: Chinese philosophy of yin and yang.

T: What kind of forces are they?

S2: Equal / Opposite.

T: What i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in and yang?

S3: They can’t exist without each other.

T: How do we use our mother tongue to express these ideas?

Ss: 陰陽平衡、對立統(tǒng)一、相輔相成……

⑥教師通過課件呈現(xiàn)太極八卦圖，幫助學生進一步加深對太極的認識。

T: There is one thing that can best illustrate this relationship—t’ai chi symbol.

T: What does t’ai chi teach us about how to deal with the equal and opposite forces in t’ai chi?

S1: We maintain a balance.

T: How?

S2: By finding a balance we can achieve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effects.

[設計意圖]

該環(huán)節(jié)主要是主題語境下的應用實踐類活動，旨在“引導學生圍繞主題和所形成的新的知識結(jié)構開展描述、闡述、分析、判斷等交流活動，逐步實現(xiàn)對語言知識和文化知識的內(nèi)化，鞏固新的知識結(jié)構，促進語言運用的自動化，助力學生將知識轉(zhuǎn)化為能力”（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8），為后面的遷移創(chuàng)新類活動作好準備，所以該環(huán)節(jié)是本節(jié)課的重中之重。

該環(huán)節(jié)的顯著特點是教師追問多。在英語課堂中，有效提問是指那些能夠讓學生做出相關的、完整的答復，并同時激發(fā)學生參與意識的提問（魯子問、王篤勤，2006）。該環(huán)節(jié)的提問，從問題類型上看既有針對文本內(nèi)容的預設提問，也有針對學生現(xiàn)場回答的及時追問；從問題層次上看，既有低階的認知問題（what），也有高階的思辨問題（why）。根據(jù)Ur（1999）的觀點，這樣的活動兼顧了學生群體中的多重性，為各種水平層次和性格特點的學生提供了交際的機會。從交際意愿的角度看，這一點也至關重要，因為學生只有在認為自己具有相對的英語交際能力時，才可能會表現(xiàn)出較強的交際意愿（彭劍娥，2008）。另一方面，這也體現(xiàn)了對教師的語言能力要求。如果教師語言能力不足，不能設計有效的問題或不能及時捕捉到學生回答中有價值的追問點，都會造成學生參與課堂交際活動的熱情不高（束定芳，2014）。

該環(huán)節(jié)還有一個特點，即活動形式多，有畫圖、做動作、找對應中文等。這些活動相比于回答問題難度略低，學生獲得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具有鮮明的成功指向（success-orientation）的特點。學習者只有在積極情感背景下才能形成足夠強度的交際意愿，才能真正進入與他人的交流互動（吳莊、文衛(wèi)平，2009）。

（4）Step 4 In-depth discussion

教師呈現(xiàn)PPT（如圖8），要求學生4—5 人一組將太極和其他的競技類體育運動進行對比，并就“中國人的性格特點是如何體現(xiàn)在太極中的？”展開討論。

T: Please work in pairs to discuss how Chinese people’s characteristics are represented by t’ai chi by comparing t’ai chi with other competitive and violent sports.

Group 1: T’ai chi is defensive. We Chinese people are not aggressive.

Group 2: There is no win or loss in t’ai chi. We don’t like violence. We don’t go to extremes. We are moderate people.

Group 3: There are no very complex rules or sports gears. We are simple. As in many Chinese people’s mind, simplicity means complexity.

[設計意圖]

學生在該環(huán)節(jié)的發(fā)言很踴躍，交際愿望強烈，課堂生成精彩，是整節(jié)課思維活動的亮點。能達到這樣的授課效果除了因為話題本身兼具authenticity 和interest 的 特 點，符 合學生的認知水平、思維能力外，更主要的是學生有話可說。學生在前面的文本理解環(huán)節(jié)獲取了足量的可理解性輸入，為語言輸出作好了必要的準備（Krashen，1982）。同時，不可忽視的是，教師采用了小組討論的課堂組織形式。根據(jù)韓鵬、宋維華（2017）所作的調(diào)查，62%的學生認為在英語課上主動參與討論的積極性較低，38%的學生認為自己在課堂上說英語不太自信或很緊張，有自信的學生僅占受訪學生總體的11%。部分學生使用英語進行對話的勇氣不足，只有少數(shù)優(yōu)秀學生控制著討論。而小組討論這一形式兼顧到了學生的個體差異，使每個學生都有開口說話的機會（韓鵬、宋維華，2017），還增加了學生的安全感，降低了心理因素對交際意愿的負面影響（Kang，2005）。（5）Step 5 Extension activity

教師要求學生總結(jié)太極的精髓，將其濃縮成一句標語，以小組為單位設計一張有關太極的海報，并上講臺進行分享陳述。海報上所需要的信息提示如圖9 所示。

圖6.

圖7.

圖8.

圖9.

[設計意圖]

該環(huán)節(jié)是整節(jié)課的遷移創(chuàng)新階段，需要學生“在新的語境中，基于新的知識結(jié)構，通過自主、合作、探究的學習方式，綜合運用語言技能，進行多元思維，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陌生情境中的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18）。從難度上說，這是要求最高的階段。如果教師僅僅是布置任務，不能在方法上加以指導，那么交際活動將難以達到預期的效果，會出現(xiàn)交際任務理論上的有效性和實踐中的低效率的矛盾（韓鵬、宋維華，2017）。因此，教師為學生提供的sample 對交際活動的進行起到了很重要的幫助作用（teacher assistance）。正如吳婷（2016）所指出的，教師對學生和課堂的投入、示范、探索都可以被學習者所觀察和關注，從而拉近教師和學生的心理距離，降低學習者的焦慮，并促發(fā)學習者的交際意愿和學習動機。

結(jié)語

雖然個性特質(zhì)、交際動機、交際能力，甚至文化環(huán)境等都對交際意愿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但作為外語學習者，更多的交際訓練還是依賴于課堂。鑒于此，英語教師既要切實考慮到學生的個體因素，也要充分了解自身因素對學生課堂交際意愿的影響，以英語學習活動為載體，通過精心的設計、有效的實施、科學的評價，最大限度提升學生的交際意愿，增強其課堂參與的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