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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古代小說的人物塑形與敘事倫理
      ——以宋代小說為考察中心

      2019-07-25 11:58:08李建軍
      浙江社會科學 2019年7期
      關(guān)鍵詞:話本塑形士人

      □ 李建軍

      內(nèi)容提要 敘事作品中的人物不僅是結(jié)構(gòu)要素,也是“具有真正人性輪廓”的倫理載體,通過人物塑形切入敘事倫理可以綱舉目張。從共時性層面看,中國古代小說的人物塑形、敘事倫理在文言與白話文本中有不同呈現(xiàn),就宋代而言,傳奇與話本中士人塑形的悲喜格調(diào)之別,折射出敘事主體關(guān)于“樂”“教”孰先的倫理考量,女性形象塑造的情理意蘊之別,凸顯士人敘事與市民敘事同為男性性別敘事對女性的倫理訴求之異。從歷時性層面看,與唐代相較,宋代小說的敘事主體有更精準的倫理介入,使文本有更顯明的意圖倫理。綜合來看,宋代傳奇與話本互動而使敘事技巧更為豐富、士人倫理與市民倫理互滲而使文本倫理更趨世俗,從敘事和倫理兩個維度推動著敘事倫理的變遷,在中國敘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價值。

      敘事倫理是當代敘事學研究“倫理轉(zhuǎn)向”的重要產(chǎn)物,也是文學倫理學研究“敘事轉(zhuǎn)向”的必然結(jié)果,①更是小說研究超越傳統(tǒng)道德批評和敘事形式分析、綰合敘事與倫理的新穎視角。關(guān)于敘事倫理的內(nèi)涵與分類,東西方學者有不同理解,代表性觀點如表1 所示②:

      表1

      代表性學者及著述敘事倫理的內(nèi)涵敘事倫理的分類劉小楓《沉重的肉身》敘事倫理與理性倫理相對,“不探究生命感覺的一般法則和人的生活應(yīng)遵循的基本道德觀念,也不制造關(guān)于生命感覺的理則,而是講述個人經(jīng)歷的生命故事,通過個人經(jīng)歷的敘事提出關(guān)于生命感覺的問題,營構(gòu)具體的道德意識和倫理訴求”?,F(xiàn)代的敘事倫理有兩種:1.人民倫理的大敘事2.自由倫理的個體敘事徐岱《敘事倫理若干問題》敘事倫理是“在敘事活動中體現(xiàn)出來的,以‘對生命的熱愛與人格的尊重’為核心的人文關(guān)懷”。1.敘述倫理(包括敘事主體的倫理)2.文本倫理(與敘事題材有密切關(guān)系的倫理)3.閱讀倫理4.批評倫理王鴻生《何謂敘事倫理批評?》敘事倫理可從三個不同方面加以理解:(1)指敘事活動與倫理價值問題存在著長期的內(nèi)在糾纏與相互生成關(guān)系,因而兩者不可分割;(2)指敘事活動有道德的與不道德的、秩序性的與非秩序性的區(qū)別,這也是承認,存在著非倫理的或反倫理的敘事;(3)指敘事活動本身即具有倫理性質(zhì),這一性質(zhì)會因敘事活動具有建構(gòu)多種價值序列的可能性而顯得緊張。無相關(guān)分類伍茂國《現(xiàn)代小說敘事倫理》(《敘事倫理:倫理批評新道路》)敘事倫理是與理性倫理相對的個體倫理;是一種“他者”倫理,是讀者與文本、作者、人物對話的倫理形態(tài);是一種形式倫理,探究敘事的各種要素如何構(gòu)成文本的倫理框架,敘事策略在何種程度上并且如何成為倫理行為;是一種虛構(gòu)倫理,是文本內(nèi)部倫理,主要探究倫理的可能性?,F(xiàn)代小說敘事倫理以兩種方式呈現(xiàn):1.故事層面的,亦即在敘事內(nèi)容上所體現(xiàn)的倫理思想、觀念、主題2.敘述層面的,即通過各種敘事形式,有意或無意地在敘述過程中展現(xiàn)出的各種倫理面相。江守義《中國古典小說敘事倫理》敘述中有倫理,不僅指敘事內(nèi)容中直接包含倫理,更是指敘事的形式技巧中隱藏著倫理……敘事倫理研究旨在揭示文本中倫理的交流過程(敘事主體——敘事文本——敘事接受),即揭示敘事倫理本身的運作方式。中國古典小說的敘事倫理區(qū)分為四個層面:1.就敘事主體層面而言的意圖倫理2.就故事層面而言的故事倫理3.就敘述層面而言的敘述倫理4.就讀者層面而言的闡釋倫理

      綜合上述各家觀點,筆者認為,敘事倫理是與理性倫理相對的個體倫理,是敘事活動中主體、文本、受眾等因素在價值維度交互影響所呈現(xiàn)的倫理現(xiàn)象,敘事倫理主要探討“故事以及故事講述領(lǐng)域與道德價值的交叉性”。具體到中國古代小說,筆者基本贊同江守義教授對敘事倫理的四分法(意圖倫理、故事倫理、敘述倫理、闡釋倫理)。

      實際上,敘事作品的核心是人物,敘事倫理的各個層面都與作品中人物設(shè)計和形象塑造即人物塑形息息相關(guān),通過人物塑形切入敘事倫理可以綱舉目張,這在中國古代小說研究中尤其如此。

      一、人物塑形與敘事倫理

      人物是小說的核心要素,東西方學者盡管對小說的構(gòu)成要素意見不一,但大都認為人物不可或缺。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指出:“小說的分析批評通常把小說區(qū)分出三個構(gòu)成部分,即情節(jié)、人物塑造和背景?!雹鄄剪斂怂?、華倫《小說鑒賞》認為:“我們一般同意稱之為小說的所有作品中的三個基本要素:情節(jié)、人物和主題?!雹堋恫涣蓄嵃倏迫珪氛J為長篇小說是由情節(jié)、人物、場景或背景、敘述方法與觀點、篇幅、神話/象征主義/意義等六個要素構(gòu)成,并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以來,那些法國新小說的創(chuàng)作者故意貶低人物這一因素,主張優(yōu)先考慮對象和過程。但是真正的長篇小說家依舊是人物的塑造者”。⑤西方無論三要素說還是六要素說,人物都是核心要素。中國學者一般同意這樣的觀點:“環(huán)境、人物、情節(jié)構(gòu)成小說的三大要素,人物是小說的核心?!雹蘅梢姈|西方學者大都意識到人物在小說中的核心地位。黃霖先生認為:“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的基點就是‘原人’,不但從‘人’出發(fā)和最終服務(wù)于‘人’,而且其理論的構(gòu)建也是與‘人’的內(nèi)在精神與外在的面貌密切相關(guān)的?!辈⑦M一步引申道:“研究中國古代的小說與小說理論時,是否能走自己的路,探索與總結(jié)一種立足在本土的而不是照搬或套用西方的、以論‘人’為核心的而不是以論‘事’為中心的理論呢?”⑦誠哉此言,研究中國古代小說的敘事,不能重“事”而輕“人”,仍舊需要“原人”(以人為本原)。

      人物在小說中的核心地位不是僅僅充當行動元、發(fā)揮敘事中的結(jié)構(gòu)作用。西方結(jié)構(gòu)主義、經(jīng)典敘事學常將敘事作品中的人物抽象化、符號化為結(jié)構(gòu)成分,羅蘭·巴特指出:“在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中,人物的概念是次要的,完全從屬于行動的概念。亞里士多德說,可能有無‘性格’的故事,卻不可能有無故事的性格。這一觀點曾經(jīng)為古典文學理論家們所重新闡發(fā)。人物直至當時只是空具其名,只是一個行為施動者……結(jié)構(gòu)分析從一開始就極其厭惡把人物當作本質(zhì)來對待,即使是為了分類?!雹喾茽柪赋觯骸霸谔摌?gòu)作品中,人物是用作結(jié)構(gòu)成分的,即虛構(gòu)作品的事物和事件在某種意義上是由于人物而存在的,而且事實上,正是通過與人物的關(guān)系它們才得以具備使自己產(chǎn)生意義并可以理解的連貫性和合理性的?!雹岬@樣的觀點只是一家之言,另有學者仍將人物視為人性、個性、心理本質(zhì)、性格類型等因素的載體,如喬治·盧卡契說:“人物只有在我們共同體驗了他們的行動之后,才能獲得一個真實的面貌,獲得具有真正人性的輪廓?!雹饬硗膺€有一些學者力圖將上述兩種觀點融匯,如里蒙-凱南說:“在本文中,人物是語詞結(jié)構(gòu)的交節(jié)點,在故事中他們——在理論上——是非(前)語言的抽象物或構(gòu)造?!闭材匪埂べM倫將人物看成敘事的一個因素,但同時具有三個維度——模仿的(作為人的人物)、主題的(作為觀念的人物)和綜合的(作為藝術(shù)建構(gòu)的人物)。筆者贊同里蒙-凱南、詹姆斯·費倫的觀點,敘事作品中的人物不僅是結(jié)構(gòu)要素,也是“具有真正人性輪廓”的價值載體。

      小說的人物塑造在展現(xiàn)“真正人性輪廓”之際,必然涉及人之為人的倫理屬性。英國小說家福斯特援引署名阿倫的法國批評家觀點,指出小說的主要功能之一在于表現(xiàn)“純粹之熱情,諸如:夢想、歡樂、悲哀以及一些難以或羞于出口的內(nèi)省活動”,并認為“歷史,由于只注重外在行動的緣故,必然要受命定論所左右。而小說則不同,一切都體現(xiàn)著人性,認為現(xiàn)存的一切情感都是有意識的,甚至連熱情、犯罪和悲痛也沒例外”。強調(diào)小說“一切都體現(xiàn)著人性”,表現(xiàn)“一些難以或羞于出口的內(nèi)省活動”,這就必然涉及人物的道德考量和倫理判斷。中國學者的相關(guān)論述更為直接顯豁。荀子云:“人之所以為人者,非持以二足而無毛也,以其有辨也?!庇衷疲骸叭擞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薄坝斜妗薄坝辛x”等人的倫理屬性一直是中國文藝作品表現(xiàn)的重點,宋代陳郁《藏一話腴》指出:“蓋寫其形,必傳其神;傳其神,必寫其心;否則君子小人,貌同心異,貴賤忠惡,奚自而別?”從寫形、傳神、寫心三個遞進的層面,強調(diào)展現(xiàn)人物“君子小人”之分、“貴賤忠惡”之別的倫理面相。

      中國古代小說的人物塑形往往都有較為明確的倫理用意。先看文言小說。洪邁撰《夷堅乙志序》明確提出“不能無寓言于其間”,其寫人“丑而不欲著姓名者婉見之”、“丑而姓名不可不著者顯揭之”,寓意則在“懲兇人而獎吉士,世教不無補焉”。洪邁“寓言于其間”之論在文言小說作家中具有代表性,古代文言小說功能在“資治體,助名教,供談笑,廣見聞”,其中“助名教”主要就是通過敘述人物的善惡與遭際的吉兇,托寓作者勸善懲惡的倫理用意。再看白話小說。羅燁《醉翁談錄》作為宋人說話資料匯編,開篇《小說引子》即云:“自古以來,分人數(shù)等:賢者清而秀,愚者濁而蒙。秀者通三綱而識五常,蒙者造五逆而犯十惡。好惡皆由情性,賢愚遂別尊卑?!睆膫惱淼赖聦用鎱^(qū)分人之賢、愚、秀、蒙、好、惡。接下來《小說開辟》論及小說功效,又云:“說國賊懷奸從佞,遣愚夫等輩生嗔;說忠臣負屈銜冤,鐵心腸也須下淚。”論及說話藝人通過塑造“國賊”“忠臣”的人物形象,感動觀眾的同時又寓教化于其中。說話是中國白話小說的重要源頭,說話藝人通過人物塑形而托寓勸懲的敘事技法對白話小說影響深遠。

      小說在人物塑形中的倫理考量、倫理呈現(xiàn)乃至倫理教誨,是貫穿多數(shù)小說敘事倫理的一根紅線。敘事主體(主要指隱含作者和敘述者)層面的意圖倫理,可以通過多種形式、技巧在文本中或隱或顯地凸顯出來,其中通過命運展示、遭遇講述、關(guān)系設(shè)計、人物對比、人物評論等關(guān)涉人物塑形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無疑更為形象、效果更好。故事層面的故事倫理,雖然側(cè)重于分析小說題材、內(nèi)容本身所蘊含的倫理意蘊,但人物塑形往往是故事外殼包裹中的內(nèi)核,故事的倫理意蘊多數(shù)時候關(guān)聯(lián)于人物善惡賢愚之品性及其決定的沉浮窮通之命運。敘述層面的敘述倫理,關(guān)注敘述交流、敘事視角、敘事時空等敘事形式層面的倫理表達,也與人物塑形密不可分,因為文本中的人物形象塑造往往是多種敘事形式綜合運用的結(jié)果,通過還原人物形象的倫理建構(gòu)過程即可管窺到相應(yīng)的敘述倫理。讀者層面的闡釋倫理,關(guān)注讀者閱讀、接受文本過程中的倫理體驗、倫理判斷和倫理認同,其中人物性格及遭遇、人物倫理面相及命運,往往是讀者進行倫理衡量的核心要素??傊?,從敘事主體、敘事文本到敘事受眾整個鏈條,從意圖倫理、故事倫理、敘述倫理到闡釋倫理各個環(huán)節(jié),人物塑形往往都是敘事的核心內(nèi)容之一,同時也是敘事倫理的重要依托和載體。

      人物塑形和敘事倫理密切相連,不同時代、不同文化主體塑造的同一階層(如士農(nóng)工商)人物形象可能面貌迥異,敘事倫理也隨之判然不同。此處有必要說明一下,小說的敘事倫理具體到某個文本,也許“不探究生命感覺的一般法則和人的生活應(yīng)遵循的基本道德觀念”,但某個時代的小說文本的整體,還是會在敘事倫理上呈現(xiàn)出帶有共性的時代特質(zhì),并涉及“生命感覺的一般法則”和“基本道德觀念”。從人物塑形的角度觀察,某個時代、某類文化主體的小說文本在塑造某個階層、某類形象時,會在敘事倫理上呈現(xiàn)某些共性。通過人物塑形尋繹出這些共性,可以勾勒出敘事倫理的時代演變軌跡,并從中管窺到“生命感覺的一般法則”的遷異曲線。

      中國古代小說的敘事倫理在唐宋之際有一個轉(zhuǎn)折,通過唐宋小說的人物塑形比對可以尋繹出這種轉(zhuǎn)折。值得注意的是,宋代小說有文言與白話之分,兩類小說的人物塑形、敘事倫理各具面貌但又有時代共性。立足宋代小說的人物塑形探討敘事倫理,可以管窺中國從中古走向近世過程中的倫理遷異及其文學影響。宋代文言小說可以分為筆記體和傳奇體,其中人物塑形比較鮮明、敘事倫理比較顯明者還是傳奇體,故而筆者選取宋傳奇為考察對象。李劍國《宋代傳奇集》輯錄宋代130位作者創(chuàng)作的傳奇391 篇,囊括宋傳奇的精華,本文即以此為據(jù)。宋代白話小說即話本小說的判定,學界有較大爭議,筆者綜合胡士瑩、程毅中、陳桂聲等諸家觀點,認為《碾玉觀音》等35 種小說話本、《新編五代史平話》等3 種講史話本、另有1 種說經(jīng)話本即《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共39 種話本小說的主體內(nèi)容完成于宋代,雖后世有增刪修潤,但仍應(yīng)判定為宋話本。筆者下面即以這391 種宋傳奇、39 種宋話本為基本素材,考察宋小說中的人物塑形與敘事倫理。

      二、宋代小說的士人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傳奇與話本的編創(chuàng)主體、接受主體有士人與市民之別,兩類小說分別反映著不同主體的文化精神和倫理意識。有學者已經(jīng)指出:“文言小說基本屬于由正統(tǒng)文人創(chuàng)作的士人文學,突出反映著士人意識和士人生活,與文人詩文具有相同的文學淵源以及相通的文化精神與藝術(shù)精神。”宋傳奇的創(chuàng)作和閱讀基本上是在士人圈中,屬于士人敘事。宋話本的口傳環(huán)節(jié)是典型的市民敘事,編寫環(huán)節(jié)雖然經(jīng)過書會才人等文人的加工潤飾,不可避免地帶有一些文人敘事的情趣和印痕,但主導性的還是市民情趣,因此宋話本的主體還是應(yīng)歸入市民敘事。

      (一)宋傳奇與話本中士人形象之異

      我們首先考察宋傳奇與話本中的士人形象差異。從功名事業(yè)層面而言,宋傳奇中的士人大多數(shù)命途多舛、沉淪落魄。或皈依佛道,如《青瑣高議·慈云記》中的袁道因病誤考而落拓之際,被僧人用巨甕幻化之事點化而遁入空門;或憤世嫉俗,如《青瑣高議·王寂傳》中的王寂落魄不售,后走上殺官造反之路;或遇鬼而亡,如《云齋廣錄·無鬼論》中“蹉跎場屋十余年”的黃肅欲著《無鬼論》以解天下之惑,卻屢屢遇鬼,最后暴卒。

      與宋傳奇中的士人命運逆多順少相反,宋話本中的士人則多能逢兇化吉、發(fā)跡變泰,如《趙伯昇茶肆遇仁宗》中的秀士趙旭初因一字差錯而落第,后于茶肆遇君而發(fā)跡;再如《范鰍兒雙鏡重圓》中的范希周原是讀書君子,后陷于賊中并與呂氏成婚,王師進剿之際夫妻分離,再后范氏招安到軍中任職,并與呂氏破鏡重圓。當然,宋話本中的士人也有落魄不偶者,如《陳可常端陽仙化》中的不第秀才陳可常被誣陷與郡王府中侍女新荷私通,致招杖楚,后于沉冤得雪之際坐化;又如《西山一窟鬼》中的落第秀才吳洪娶鬼妻、遇群鬼,后舍俗出家、云游天下。但這些話本中的士人落魄遭遇最后都有一個神奇的解釋和光明的結(jié)局:陳可常是五百羅漢中名常歡喜尊者,“只因我前生欠宿債,今世轉(zhuǎn)來還。吾今歸仙境,再不往人間”;吳洪是上界甘真人采藥的弟子,“凡心不凈,中道有退悔之意,因此墮落。今生罰為貧儒”、“備嘗鬼趣”,“今既已看破,便可離塵辦道”。概言之,都是“上界仙人有失誤——謫下凡世為貧儒——受盡劫難重為仙”這樣的敘事邏輯,故事中的落魄士人前途還是光明的。

      從情愛婚戀層面而言,宋傳奇中的士人只有少數(shù)能夠得遂所愿,其余大多數(shù)則情緣夭折:或人鬼(妖)殊途而分離,如《越娘記》中書生楊舜俞與女鬼越娘的始合終離;或門第有別而勞燕分飛,如《王幼玉記》中豪俊之士柳富與青樓女子王幼玉,彼此中意卻不能成為眷屬;或家庭干涉而釀成悲劇,如《青瑣高議·遠煙記》中士人戴敷因家資耗盡,其妻被岳父奪歸而亡,夫妻只能人鬼相逢,最后戴敷亦入水而亡。

      與宋傳奇中的士人婚戀多以悲劇告終不同,宋話本中的士人婚戀常以喜劇收官。如《風月瑞仙亭》中成都秀士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兩情相悅,于瑞仙亭做成夫婦,恐文君之父卓王孫怪罪,兩人連夜私奔成都,以開酒肆度日;后司馬相如以辭賦為皇帝所激賞,征召于朝廷,卓王孫聞訊,即至成都,與文君父女相認;再后司馬相如拜為中郎將,勸諭巴蜀,衣錦還鄉(xiāng)。又如《張生彩鸞燈傳》中越州書生張舜美與麗人劉素香始合、中離、終團圓的離合喜劇。再如《宿香亭張浩遇鶯鶯》中西洛才子張浩與東鄰之女李鶯鶯私定終身、暗度陳倉,而后歷經(jīng)波折、終獲幸福的愛情喜劇。

      宋傳奇中的士人形象,從功名事業(yè)層面而言是多否少泰,從情愛婚戀層面而言是多離少合;而宋話本中的士人形象,從功名事業(yè)層面而言則多發(fā)跡變泰,從情愛婚戀層面而言則多如愿以償。兩相對照,可見宋傳奇中的士人形象更多悲情色彩,而宋話本中的士人形象則更多喜劇情調(diào)。這種人物塑形的差異可能與士人與市民的審美心理歧異有關(guān)。士人可能更多的以悲為美,創(chuàng)作者通過講述本階層人士的悲情故事、塑造士人的悲情形象,書寫自己對于同類之命運的悲情感喟,并在感喟中獲得美感,閱讀者也從悲情故事的咀嚼、悲情形象的體認中獲得美感;而市民可能更多的以喜為美,創(chuàng)編者和閱讀者都樂于在淺俗的喜劇故事中獲得虛幻的心理滿足,而宋話本中的喜劇故事多以士人為主角,也隱隱透出當時市民階層對士人的艷羨。

      (二)士人形象差異的敘事倫理分析

      宋傳奇與話本中士人形象塑造的悲情色彩與喜劇情調(diào)之別,從敘事主體的意圖倫理層面分析,會有更深的認識。

      宋傳奇中負心婚變甚而存心騙財騙色的士人不在少數(shù),敘事主體在塑造這類人物時大多會有比較顯明的倫理判斷,或者借助文本人物之口評價,或者通過篇末議論等方式進行公開的倫理介入?!兑膱灾尽M少卿》中的滿生,本為淮南望族,后因跅弛不羈、浪游四方而陷入困頓,幸得焦大郎相助。滿生私通焦大郎之女,既而事露,受到焦大郎的斥責,滿生于是娶焦女為妻。后來滿生進士及第還鄉(xiāng),被嚴毅的叔父安排迎娶官宦人家女子為妻。滿生的負心婚變導致焦氏父女抱恨而亡,最后自己也被冤魂索命。對這樣一出士人負心婚變招致冤報的悲劇,敘述者通過文本人物之口進行了明確的倫理評價。當滿生私通焦女之際,即被焦父斥為“何期所為不義若此?豈士君子之行哉”;當滿生被索命后,焦女托夢給滿生之妻云“滿生受我家厚恩,而負心若此,自其去后,吾抱恨而死,我父相繼淪沒,年移歲遷,方獲報怨,此已幽府伸訴逮證矣”。敘述者借文本人物之口對滿生“不義”“負心”的道德譴責,已經(jīng)清楚表達出敘事主體的意圖倫理。另外,《青瑣高議·龔球記》中的官宦子弟龔球騙財致人死命,后被冤魂索命,敘述者進行了公開的倫理介入,通過篇末議論“議曰:冤不可施于人,陰報如此,觀者宜以為戒焉”表達了清晰的意圖倫理?!肚喱嵏咦h·李云娘》中的士人解普先騙財、后害命,亦被冤魂索命,敘述者首先通過李云娘之口對其進行了道德鞭撻,“我罄囊助子,子不為恩,復以私計害我性命,子之不仁可知也”;文末又通過議論“議曰:逋人之財,猶曰不可,況陰賊其命乎?觀云娘之報解普,明白如此,有情者所宜深戒焉”,進行公開的倫理介入,表達敘事主體的意圖倫理。

      宋話本中有輕諾寡信、兒戲婚姻的士人,但敘事主體并不進行倫理介入,反倒將其視為文人風流?!短K長公章臺柳傳》敘蘇軾為臨安太守時,宴請佛印之際,召妓女章臺柳祗應(yīng)清唱,蘇軾賞其文才,醉中允其從良,并答應(yīng)娶之。章臺柳在家專候一年,卻不見來娶,只得另嫁他人。又過一年,蘇軾方憶起章臺柳,尋其芳跡,知其已嫁,于是寫詩責其“終身難斷風狂性”。章臺柳回書一絕,以“一任風吹不動搖”表明其志。蘇軾讀罷連聲贊嘆,遂請佛印等共觀之,每人各有題詠,詩罷,眾人大笑,盡歡而散。故事中的蘇軾居高臨下、言而無信,但說話人并未切責之,而是將其作為文人吟弄風月的笑談,這從散場詩“至今風月江湖上,千古漁樵作話傳”可知。

      宋話本中還有講述名士前世乃是觸犯色戒之僧人的“諢話”,敘事主體也不進行明顯的倫理介入,而是著眼于此人此事的娛樂性。《五戒禪師私紅蓮記》敘五戒禪師奸淫禪寺收養(yǎng)的女子紅蓮,其至交明悟禪師知道后,作偈諷諭,五戒羞慚圓寂。明悟恐其來世“不得皈依佛道”,于同日圓寂“趕”去。五戒禪師托生為蘇軾,明悟禪師托生為佛印。佛印與蘇軾形影相隨,談禪論道,終于使得蘇軾“因此省悟前因,敬佛禮僧”。后來蘇軾離世得為大羅天仙,佛印圓寂得為至尊古佛,二人俱得善道。說話人對五戒禪師奸淫紅蓮之事并無公開的倫理介入,相反還通過詩詞駢語竭力鋪陳細節(jié),將此事作為娛樂觀眾的“猛料”,于此可見敘事主體的倫理意識是讓位于娛樂需要的。當然,說話人也有勸懲意圖,那就是嘲笑起初“不信佛法”的蘇軾不過是前世觸犯色戒的禪師轉(zhuǎn)世,而后來的蘇軾“省悟前因,敬佛禮僧”就得“善道”,離世得為大羅天仙,說話人通過這樣的故事邏輯勸導受眾“敬佛禮僧”。但這樣的勸懲仍是建立在人物的諧謔故事基礎(chǔ)上的,娛樂性仍是文本的首要因素。

      由上可知,宋傳奇與話本中士人塑形的悲、喜格調(diào)之別,往往蘊含敘事主體的意圖倫理考量。宋傳奇通過士人的悲劇故事和顯明的倫理介入,有強烈的勸善懲惡意圖;宋話本偏重敘述士人的喜劇故事、風流故事,雖也有一定的勸懲意識,但倫理介入并不顯明,敘事的優(yōu)先考慮是娛樂性。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曾評價《京本通俗小說》“取材多在近時,或采之他種說部,主在娛心,而雜以懲勸”,其中“主在娛心,而雜以懲勸”云云點出了早期話本樂(“娛心”)重于教(“懲勸”)的文本特征。《蘇長公章臺柳傳》、《五戒禪師私紅蓮記》等宋話本用蘇軾等士人的風流故事做猛料,并不是要從倫理上進行勸懲,而是借此娛樂觀眾,正是樂重于教的典型體現(xiàn)。

      三、宋代小說的女性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傳奇與話本中的女性形象千差萬別,同一類型的女性形象也往往面貌殊異,從敘事倫理的角度切入,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豐富的文化意蘊。我們不妨把宋小說中主要的女性形象分為情女、貞女、仙女、浪女和娼女五種,下面分類考察傳奇與話本人物塑形的差異及其背后的敘事倫理。

      (一)情女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傳奇《清尊錄·大桶張氏》《夷堅志·鄂州南市女》《投轄錄·玉條脫》與話本《鬧樊樓多情周勝仙》(下簡稱《鬧樊樓》)皆述“盜冢復生”故事,情節(jié)模式雷同,并都刻畫了癡情女子形象,且文本間有承傳關(guān)系,可以進行對比分析。三種傳奇文本中,《玉條脫》刻畫最細,故以之為考察對象?!队駰l脫》與《鬧樊樓》的故事情節(jié)和敘事時間安排見表2:

      表2

      情節(jié)鏈條《玉條脫》情節(jié)及敘事時間設(shè)計《鬧樊樓》情節(jié)及敘事時間設(shè)計4.女子乘便逃出尋找某生,被某生誤殺4.積數(shù)年,孫氏一直恨怒張生負約,每每欲前往質(zhì)問,無奈被鄭家管住,不得機會。崇寧元年,孫氏終于乘便逃出鄭家,找到張生府第哭罵,被張誤以為鬼,推地致死。4.次年正月十五日,勝仙乘便逃出朱家,上門尋訪范二郎,被二郎誤以為鬼,失手打死。5.官府判案,盜墓者和某生被懲處5.鄭三因發(fā)冢等罪被判流放,后因逢赦被免罪,張生因過失殺人被判死罪,后雖獲赦免死,但遭杖脊,憂畏死于獄中。5.二郎被拘入獄中,夢中與勝仙鬼魂做成三日夫妻。勝仙鬼魂拜求五道將軍幫忙,使得二郎一月之后即被改判無罪出脫。朱真則因劫墳當斬。二郎后來娶妻,不忘勝仙之情,歲時到五道將軍廟中燒紙祭奠。

      由上可知,《玉條脫》乃是富家子張生負約別娶,致使孫氏一腔期待化為泡影,進而氣絕身亡,該篇隱寓對張生兒戲許婚、致人死命的譴責,這從文本安排張生憂畏死于獄中的結(jié)局可知。另外,篇末議論“因果冤對,有如此哉”,亦可見敘事主體公開的倫理介入?!遏[樊樓》中,悲劇起因乃是勝仙之父不同意其女與地位低微的范二郎的婚事,致使勝仙氣絕身亡,該篇當然隱寓對周父的譴責,但重心卻在刻畫市井男女生死以之的愛情追求,散場詩“情郎情女等情癡,只為情奇事亦奇”道出了該篇主“情”的敘事旨趣。從人物塑形的角度看,《玉條脫》中的孫氏與《鬧樊樓》中的勝仙同為癡情女子,當然,后者對愛情的追求更為主動、執(zhí)著,更顯市井女子機智潑辣、熱情大膽等性格特質(zhì)。從敘事倫理的角度看,兩個文本的敘事時間設(shè)計有倫理意蘊?!队駰l脫》的故事時間跨越數(shù)年,這從“逾年”“積數(shù)年”等較模糊的時間陳述可知,而文本僅千字左右,因而文本呈現(xiàn)出快速敘事的趨勢,其實這兩點(較模糊的時間設(shè)計、快速敘事)也是大多數(shù)文言小說的共性。《鬧樊樓》在改編文言小說之際,將故事時間設(shè)計為有較清晰的起訖時刻,即從春末夏初到次年二月間,總時長縮短為不到一年,而文本共七千字左右,因而文本呈現(xiàn)出緩速敘事的趨勢,當然這兩點(較清晰的時間設(shè)計、緩速敘事)也是大多數(shù)話本小說的共性?!队駰l脫》故事時間的長時段設(shè)計,最核心的是孫氏復活后“積數(shù)年”“每言張氏,輒恨怒忿恚如欲往扣問者,鄭每勸且防閑之甚”,可見孫氏對張生的怨怒“數(shù)年”猶存,這里反映出張生負約別娶帶來了嚴重后果,折射出文本對張生兒戲許婚的道德鞭撻?!遏[樊樓》故事時間的縮短,有利于提高文本密度,凸顯市井青年男女追求愛情的急切和熾熱,而將道德勸懲暫時隱退。

      (二)貞女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傳奇和話本中都有不少的貞女(貞婦)形象,既有忍辱負重最終復仇者,也有剛烈不屈守貞完節(jié)者。先看前者?!肚喱嵏咦h·卜起傳》敘卜起之妻在丈夫被從弟德成殺害,自己被迫改嫁兇徒的情況下選擇隱忍,后來當兒子長大、德成不在家之際,母子到官府告發(fā),使德成伏誅。卜起妻對于復仇時機的選擇,透露出一種隱忍中的智慧。類似的這種智慧在話本中表現(xiàn)得更為鮮明。話本《錯斬崔寧》中的劉貴之妻(劉大娘子),在丈夫被賊人殺害,崔寧和劉小娘子冤死后,衣食無靠,同仆人收拾包裹回娘家。路遇強盜靜山大王,仆人被殺,劉大娘子急中生智,假稱被殺之人乃自己被媒人哄騙而嫁的丈夫,自己極不中意,如今被殺亦是為己除害,還表示情愿服侍靜山大王。后成為壓寨夫人,得知靜山大王乃是殺害前夫劉貴的真兇,心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歡天喜地。等次日捉個空,便徑直到臨安府告官,使得靜山大王伏誅。劉大娘子“看決了靜山大王,又取其頭去祭獻亡夫”。劉大娘子的堅韌、機智和忍辱復仇,充分展現(xiàn)出市井婦女的斗爭智慧。話本《萬秀娘仇報山亭兒》中的萬秀娘也是一位忍辱復仇的市井婦女。傳奇中的卜起妻,話本中的劉大娘子和萬秀娘,都是經(jīng)歷人生慘禍又被迫委身于兇徒的婦人。她們的忍辱復仇是一致的,但相較而言,話本中的劉大娘子和萬秀娘更能屈能伸,更富于生存智慧,更深諳斗爭策略。究其原因,可能與卜起妻為官宦家眷、劉大娘子和萬秀娘為市井婦人息息相關(guān),也與士人敘事與市民敘事文本道德觀念之強弱頗有干系。劉大娘子和萬秀娘的委身從賊、伺機復仇,文本的贊許態(tài)度足以呈現(xiàn)市民敘事的志趣。

      再看傳奇和話本中剛烈不屈守貞完節(jié)者。呂夏卿《淮陰節(jié)婦傳》敘淮陰婦因年少美色而被里人騙娶,其夫被害?;搓帇D得知真相后,訴于官,使里人伏法。之后,淮陰婦痛悔“以吾之色而殺二夫”,“遂赴淮而死”。話本中也有類似的貞婦,如《陳巡檢梅嶺失妻記》中的汴梁秀才之妻張如春。張在丈夫赴任途中被猢猻精申陽公劫走,寧死而不受辱,最終在紫陽真人幫助下逃出魔掌、夫婦團圓。仔細比較淮陰婦與張如春的貞烈之舉可以發(fā)現(xiàn),前者痛悔“以吾之色而殺二夫”“遂赴淮而死”的舉動可能更為剛烈,體現(xiàn)出士人敘事更為濃烈的道德意識。

      概言之,不管是忍辱負重最終復仇者,還是剛烈不屈守貞完節(jié)者,宋傳奇與話本中的貞婦形象都有差異。比較而言,傳奇中的女性有更強的道德意識,話本中的女性則有更強的生存意識。另外,話本中的女性更有斗爭策略,更有市井女性的機警和堅忍。

      (三)仙女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傳奇《花月新聞》與話本《董永遇仙傳》都刻畫了下嫁人間男子的女仙形象,可以進行對比分析?!痘ㄔ滦侣劇窋⒔仑┮迾I(yè)鄉(xiāng)校時,偕同舍生出游神祠,睹捧印女子塑容端麗,戲解手帕,系其臂為定。后來該女主動到姜家為婦,家人呼為仙婦。不久,仙婦在道士幫助下,擊殺懷忿前來行兇的昔日相好。姜母及妻相繼亡故,女撫育其子如己出。靖康之變,不知所終。文中仙婦可謂非凡之人,身上集中了端麗多情、賢明孝順、友善多才、尊禮有義、寬厚慈愛等諸多優(yōu)點,反映了士人基于男性視角的審美理想和情愛期待。

      話本《董永遇仙傳》敘東漢丹陽人董永,賣身于傅財主為傭以葬父。玉帝感其至孝,遂差織女降下凡間,與董永為妻,助其織絹償債,百日完足,依舊升天。董永至孝事,被府尹表奏朝廷,董永被封兵部尚書??椗臼欠钣竦壑录薅赖奶煜?,但話本中的形象卻渾似市井女子,風流絕妙、自薦枕席又頗有脾氣,還能以非凡之技幫助夫君,反映了市井細民基于男性視角的審美理想和情愛期待。

      《劍仙》中的仙婦與《董永遇仙傳》中的織女,都是由于某種因緣而下嫁人間男子的女仙,兩者皆有美艷之貌,都有相夫之功,反映了男性作家們共同的心理期待。當然,兩者又有細微差異,前者(仙婦)具有賢明孝順、寬厚慈愛等宗法傳統(tǒng)社會賦予女性的道德油彩,后者(織女)則更具市井女性較少道德約束的自在風習。兩者的“同”反映出士人敘事與市民敘事同為男性性別敘事對女性的情愛期待,兩者的“異”則反映出宋代士人與市民在女性倫理上的不同訴求。

      (四)浪女形象與敘事倫理

      傳奇《鬼董·陳淑》與話本《刎頸鴛鴦會》中的女主角都是水性楊花導致數(shù)位男人喪命的浪女典型,可以對讀。《鬼董·陳淑》敘美而慧的陳淑,不滿丈夫困窶而私通富家子劉生,丈夫欲執(zhí)之見官,陳淑恨怒,將夫灌醉,殺死并肢解,后來陳淑被處死。文末有云“劉父見淑……乃械以陳邑,淑竟論死。嘻,異哉”,敘事主體用倫理介入的公開方式,清晰地表達出善惡有報的倫理評判。

      《刎頸鴛鴦會》敘鄉(xiāng)村女子蔣淑珍先與鄰居阿巧偷情,后嫁與某二郎為妻,又與家中教席偷情,奸情敗露后被逐歸娘家。再嫁商人張二官,又與對門店中朱秉中偷情,終為張二官所知,被殺身亡。話本將蔣淑珍主動誘引三位男人的經(jīng)歷敘述得活靈活現(xiàn),充分展現(xiàn)了蔣淑珍的放浪成性。當然,蔣淑珍的放浪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自己被丈夫張二官持刀殺死。話本最后議論道:“故知士矜才則德薄,女衒色則情放。若能如執(zhí)盈,如臨深,則為端士、淑女矣。豈不美哉?惟愿率土之民,夫婦和柔,琴瑟諧協(xié);有過則改之,未萌則戒之,敦崇風教,未為晚也?!鼻逦攸c出了文本借蔣淑珍放浪致死、作繭自縛的悲劇,以“敦崇風教”的倫理意圖。

      《鬼董·陳淑》中的陳淑與《刎頸鴛鴦會》中的蔣淑珍,都是因偷情而致使數(shù)人喪命的淫婦典型,兩個文本都通過女主角的毀滅表達了懲戒之意。但不同的是,陳淑與劉生的私通可能并非女方主動,文本云“(陳淑)過劉氏肆,劉子見之喜,呼入飲之,還其衣,予之千錢。他日復來,又益予之,寖挑謔及亂”,點出是劉生的挑謔導致了兩人私通。而話本中的蔣淑珍,先后主動與三位男性偷情,顯得更為放浪。實際上,如蔣淑珍等更為放浪的女性形象,可能才更加符合市井細民的審美情趣。從上述對比可以看到,在塑造蕩婦形象之際,士人敘事往往是窮原究委、重在懲勸,而市民敘事則是鋪陳細節(jié)、勸百諷一。

      (五)娼女形象與敘事倫理

      宋代文言小說集《貴耳集》《浩然齋雅談》和傳奇小說《李師師外傳》,以及話本《宣和遺事》,都涉及北宋末年名妓李師師,但形象差異極大,其中的倫理意蘊叵耐咀嚼。下面用表格呈現(xiàn)上述四種文本的主要內(nèi)容(見表3):

      表3

      從上圖可知,就故事情趣而言,《貴耳集》《浩然齋雅談》兩種文本,均將爭風吃醋的狎妓丑聞美化為詩詞風騷的文人雅談,而《李師師外傳》更是避開庸俗的三角情愛,敘述師師初“幸”于徽宗、后自殺保節(jié)之事,更顯文人情趣和風節(jié),這些文本都透露出士人雅趣,是典型的士人敘事;《宣和遺事》則津津樂道于李師師與宋徽宗、賈奕三角糾纏的低俗情節(jié),充溢著市井俗趣,是典型的市民敘事。

      就人物形象而言,文言小說文本中,《貴耳集》《浩然齋雅談》《李師師外傳》三種文本所塑造的李師師形象,或為雅妓,或為義妓,或為風雅義妓,都是文人妙筆將市井娼妓美化、典型化的結(jié)晶。相對于文言小說文本中的雅妓、義妓,話本《宣和遺事》中的師師則是一位矯情賣俏的俗妓、精明狡獪的黠妓、重利輕義的陋妓,這是市民敘事中不是美化、而是俗化的人物原型,也許這才是市井娼妓的本來面貌。

      就敘事倫理而言,《貴耳集》《李師師外傳》中敘事主體通過篇末議論進行的倫理介入,大義凜凜,鮮明表達出文本借師師其人其事,諷諫朝政、匡正倫常的政治用意和倫理用心。而《宣和遺事》相關(guān)內(nèi)容中的敘述者介入,當然也有倫理用意,但主要還是市民階層的世俗告誡,與《貴耳集》《李師師外傳》倫理介入的高度不可同日而語。

      上面考察了宋傳奇與話本中五類女性形象塑造及其敘事倫理,總起來說,士人敘事中的女性形象涂抹了更厚的道德油彩,寄寓了更多的倫理訴求,有更顯明的意圖倫理,折射出士人階層的審美理想;而市民敘事中的女性形象則更少道德羈絆,更為接近人物原貌,折射出市民階層的情愛期待。

      四、人物塑形與宋代小說敘事倫理特色

      宋代小說人物塑形的敘事倫理特色,通過唐宋對比可以看得更為清晰。小說題材中,婚外戀、青樓戀與世俗倫理沖突最為激烈,其中人物塑形的倫理考量最堪玩味。

      (一)唐宋婚外戀小說的人物塑形與敘事倫理

      唐傳奇《非煙傳》與宋傳奇《雙桃記》都是講述婚外戀的名篇,然兩者的倫理意蘊大相徑庭?!斗菬焸鳌窋⒉椒菬煘楣Σ軈④娢涔珮I(yè)的愛妾,才貌俱佳。鄰家子趙象窺其容貌,為之傾倒,特厚賂閽者傳遞相思詩函,非煙亦悅其人,兩人詩函往來、互通情愫。一日,趁武公業(yè)在外值夜,非煙約趙象逾墻相會,盡繾綣之情。自后兩人常約會于后庭,終被武公業(yè)知曉,趙象跳墻逃逸,非煙被縛于柱上鞭笞而死。非煙“垂髫而孤,中間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瑣類”,本來就很不幸,后來遇到“大好才貌”的趙生傳情而點燃婚外戀情烈火,也是情有可原。非煙在戀情曝光被悍夫“縛之大柱,鞭楚血流”之際,還云“生得相親,死亦何恨”,可見她對這段戀情的生死相依。該篇在敘事之際,并沒有對這段婚外戀情進行譴責,相反倒是對非煙遭遇的深深同情。該篇文末敘洛陽李生有詩句“艷魄香魂如有在,還應(yīng)羞見墜樓人”嘲諷非煙,結(jié)局是:“其夕,夢煙戟手而言曰:‘士有百行,君得全乎?何至矜片言苦相詆斥!當屈君于地下面證之?!瘮?shù)日,李生卒,時人異焉。”敘事主體用非煙的反駁和李生的暴卒,回應(yīng)了對非煙的道德譴責。因此可以說文本自身并未透露出明顯的勸誡意味,而是充溢著婚外戀悲劇所帶來的審美震撼。值得注意的是,篇末附有作者議論,曰:“噫,艷冶之貌,則代有之矣;潔朗之操,則人鮮聞乎……非煙之罪雖不可逭,察其心,亦可悲矣。”對趙象和非煙的婚外戀情予以批評,有垂誡之意。但篇末議論的主旨判斷“非煙之罪雖不可逭,察其心亦可悲矣”,與文本透露出的同情非煙之不幸而并不責之罪之的真實心態(tài),兩者是存有張力、油水分離的。簡言之,篇末垂誡只是強加上去的“蛇足”,文本自身并不在倫理化的勸誡,而是詩意化的審美。

      唐傳奇中婚外戀題材的非倫理化傾向,在宋傳奇中被顛覆了,李獻民《雙桃記》即為典型。文敘已有妻室的李生見到待字閨中的蕭娘姿色冠眾,乃厚賂同里老嫗為通其情。蕭娘感其誠,約李生逾墻相會,盡繾綣之情。李欲出妻而娶蕭娘,被蕭娘勸阻。后蕭娘被許嫁劉氏子,至迎親之日,蕭娘自縊于室。篇中敘事有較濃的倫理批評色彩,開篇介紹李生時即云“有里巷李生者,世系頗著,不欲書其名,諱之也”,又云“生賦性不羈”,這里為其諱名的作法和“賦性不羈”的評判已經(jīng)暗示李生婚外戀的逸出常軌與不合倫理。當李欲出妻而娶蕭娘時,蕭娘的回答則是倫理氣息極濃的說辭,其曰:“不可。夫男子以無故而離其妻,則有缺士行;女子以有私而奪人之夫,則實愆婦德。顯則人非之,幽則鬼責之,此非所宜言。愿君自持,無復及此?!焙髞恚捘镒钥O之前的告白更反映出她的倫理困境和情理抉擇,其曰:“文君一寡婦也,慕相如之高義,卒往奔之,遂見棄于父母,取譏于后世,為天下笑。此我之所不能也。綠珠一賤妾也,蒙石崇一顧,當趙王倫之亂,猶能效死于前,義不見辱,后世稱之。我縱不為文君之奔,愿效綠珠之死,以報李生遇我之厚也?!蔽谋镜膫惱須庀⒁呀?jīng)很濃,文末的議論更是直白的道德勸誡,曰:“嗚呼!人之有情,至于是耶!觀其始與李生亂,而終為李生死,其志操有所不移也。使其不遇李生,以適劉氏之子,則為貞婦也明矣??刹簧袣e!”既批評蕭娘與李生之亂(婚外戀),也肯定其為李生殉情而體現(xiàn)的“志操”,但落腳點還是維護倫理綱常而假設(shè)“其不遇李生,以適劉氏之子,則為貞婦也明矣”,因為“貞婦”才是宋人真正稱頌的榜樣,而蕭娘這樣為婚外戀殉情的女子只能是惋惜的對象,這樣的垂誡真可謂“嚴冷”。概言之,該篇從文本故事到篇末議論都充溢著濃烈的倫理氣息,呈現(xiàn)出典型的宋人面目。

      同為婚外戀故事,唐傳奇《非煙傳》篇末議論(垂誡)與文本傾向(同情)的歧異,反映出敘事主體在倫理判斷上的彷徨,敘述者和隱含作者在倫理評價上的矛盾,削弱了該篇的倫理力度;而宋傳奇《雙桃記》篇末議論與文本傾向的高度一致,使得該篇懲戒婚外戀的意圖倫理非常顯明。

      (二)唐宋青樓戀小說的人物塑形與敘事倫理

      唐傳奇《霍小玉傳》與宋傳奇《譚意哥》都是講述青樓戀的名篇,但兩者的人物塑形和敘事倫理差異甚大。

      《霍小玉傳》中的青樓女子霍小玉多情、明智而又剛烈。當李生登科授官將別之際,小玉自知倡家非匹,乃陳短愿,冀以八歲為期盡其歡愛,然后聽益另選,自當剪發(fā)為尼,可見其多情而又清醒;當李生負約使其抱恨成疾、撒手人寰之際,小玉痛斥李生,并發(fā)誓“必為厲鬼,使君妻妾,終日不安”,又可見其剛烈;當李生為之縞素、哭泣甚哀,小玉又托夢李生,感其相送之情,還可見其剛烈之中的柔情。從倫理角度著眼,該篇并未賦予小玉形象過多的倫理意蘊,而主要是通過悲劇結(jié)局,譴責李生背盟負約的倫理背叛。

      《譚意歌》中的青樓女子譚意歌自尊自立,滲透著宋人強烈的倫理意識。譚意歌由一個困苦的孤兒被賣為妓女而不甘墮落,憑借才學贏得太守稱贊而成功脫籍。后遇茶官張正宇而托付終身,已有身孕后不料張“內(nèi)逼慈親之教,外為物議之非”而另行結(jié)親高門。譚聞訊后并未悲觀,而是私蓄置產(chǎn),躬耕教子,自力更生。后三年,張妻謝世,張向譚再三請婚,譚堅持明媒正娶,方有可能。張乃如其請,兩人終成眷屬。譚意歌為娼并不自賤而是自尊,被棄并不自悲而是自立,散發(fā)著一種“出污泥而不染”的道德光輝。該篇末尾云:“意治閨門,深有禮法。處親族皆有恩意。內(nèi)外和睦,家道已成。意后又生一子,以進士登科,終身為命婦。夫妻偕老,子孫繁茂,嗚呼!賢哉!”通過敘述者評論方式進行公開的倫理介入,褒揚意歌之“賢”。

      如果說唐傳奇《霍小玉傳》的意圖倫理主要是懲男主角之“過”,那么宋傳奇《譚意歌記》則主要是揚女主角之“善”。實際上,敘述青樓戀之宋傳奇大多是揚女子之善,如鐘將之《義娼傳》中的長沙娼“慕少游之才,而卒踐其言,以身事之,而歸死焉,不以存亡間,可謂義倡矣”,《王幼玉記》中的王幼玉“愛柳郎,一何厚耶?有情者觀之,莫不愴然”,再如前述《李師師外傳》中的李師師“烈烈有俠士風”。

      婚外戀、青樓戀題材的倫理差異基本可以折射出唐宋傳奇的倫理選擇,概言之,可謂唐人更寬松、宋人更嚴苛,唐人或不將勸懲作為文本重心,或進行倫理判斷時彷徨游移、出現(xiàn)篇末議論與文本傾向的歧異,宋人則通過敘事主體精準的倫理介入,使文本的意圖倫理非常顯明。

      魯迅曾評價樂史《綠珠》《太真》二傳“篇末垂誡,亦如唐人,而增其嚴冷,則宋人積習如是也”。其實,該評語的適用范圍可以擴展,用于評價整個宋傳奇?!捌┐拐]”可以擴展為“篇有垂誡”,因為宋傳奇的垂誡不僅體現(xiàn)于篇末議論中,也化身于文本故事里。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篇有垂誡”并非宋傳奇的專利,前之漢魏六朝和隋唐五代小說,后之明清文言傳奇,都有這種情況。那么宋傳奇“篇有垂誡”的獨特性在哪里呢?“增其嚴冷”可謂恰中肯綮。宋代志怪傳奇中勸誡意識的濃烈、倫理要求的嚴苛、垂誡話語的冷峻,在中國文言小說史上是獨樹一幟的。當然,“篇有垂誡”“增其嚴冷”既是宋傳奇的特色,可能也是其短板。魯迅云:“唐人小說少教訓;而宋則多教訓……宋時理學極盛一時,因之把小說也多理學化了,以為小說非含有教訓,便不足道。但文藝之所以為文藝,并不貴在教訓,若把小說變成修身教科書,還說什么文藝?!敝赋鏊稳诵≌f(特指文言小說)“理學化”“多教訓”的特色和“修身教科書”的傾向,最終戕害了小說的文藝功能。魯迅之言,洵為的論,宋傳奇的倫理化傾向,既是宋人的特色,也是宋人的不幸。

      相較唐傳奇,宋傳奇人物塑形中有更為顯明的意圖倫理,敘事主體有更為精準的倫理介入,反映出宋代士人敘事更為強烈的倫理訴求,當然這只是宋代小說敘事倫理的一個側(cè)面。另一面是宋話本所反映的市民敘事“主在娛心,而雜以懲勸”,人物塑形的道德羈絆較少,倫理訴求遜于娛樂需要。宋代士人敘事的教重于樂與市民敘事的樂先于教,構(gòu)成宋代小說敘事倫理的豐富面相。

      值得注意的是,宋小說還存在士人敘事與市民敘事雙向互動的情景,傳奇借鑒市井文藝而呈俗化之勢,話本吸納士人文學而有雅化之風,但總體趨勢則是敘事文學更為世俗化,士人倫理有向市井倫理滑動的趨勢,世俗化傳奇如《青瑣高議》《云齋廣錄》等作品中士人氣質(zhì)的平民化、士人倫理的市井化堪稱典型。宋代小說中士人敘事與市民敘事的互動,使敘事技巧更為豐富,士人倫理與市民倫理的互滲,使文本倫理更趨世俗,這就從敘事和倫理兩個維度推動著敘事倫理的變遷,使得宋代小說在中國敘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價值。

      注釋:

      ①尚必武:《從“兩個轉(zhuǎn)向”到“兩種批評”——論敘事學和文學倫理學的興起、發(fā)展與交叉愿景》,《學術(shù)論壇》2017年第2期。關(guān)于敘事倫理,較早關(guān)注者是美國學者基于小說修辭角度的相關(guān)論著。首先是文學批評家韋恩·布思(Wayne C.Booth)于1961年出版《小說修辭學》(The Rhetoric of Fiction),有專章“非個人敘述的道德性”論及小說敘事中的倫理問題;1979年發(fā)表《批評的理解》(Critical Understanding),多涉及小說倫理問題;1988年出版《我們所交的朋友——小說倫理學》(The Company We Keep:An Ethics of Fiction),構(gòu)建了小說倫理學的整體框架。接著是詹姆斯·費倫(James Phelan)1989年出版《閱讀敘事:形式、倫理、意識形態(tài)》(Reading Narrative:Form,Ethics,Ideology),1996年出版《作為修辭的敘事:技巧、讀者、倫理、意識形態(tài)》(Narrative as Rhetoric:Technique,Audiences,Ethics,Ideology),都論及敘事中的倫理問題。美國學者還從多個角度探討敘事倫理,如希利斯·米勒(J.Hillis Millen)1987年出版的《閱讀倫理》(The Ethics of Reading)。明確提出“敘事倫理”概念的是亞當·桑查瑞·紐頓(Adam Zachary Newton)1997年出版的《敘事倫理》(Narrative Ethics)。此外,法國學者保羅·利科在(Paul Ricoeur)《時間與敘事》(1983年)、《從文本到行動》(1986年)、《作為他者的自我》(1990年) 等著作中提出“敘述的同一性”問題,關(guān)注敘事活動的倫理歷程。德國學者沃爾夫?qū)つ吕眨╓olfgang G.Muller)《倫理敘事學》(An Ethical Narratology, 2008)、勞拉·柏林(Nora Berning)《建構(gòu)批判倫理敘事學:跨媒介文學非虛構(gòu)作品的價值建構(gòu)分析》(Towards a Critical Ethical Narratology:Analyzing Value Construction in Literary Non-Fiction across Media, 2013)、安斯加爾·紐寧(Ansgar Nunning)《敘事學與倫理批評:同床異夢,抑或攜手聯(lián)姻》(Narratology and Ethical Criticism:Strange Bed - Fellows or Natural Allies? 2015),從倫理敘事學的角度論及敘事倫理。中國學者中,較早關(guān)注敘事倫理者是劉小楓《沉重的肉身——現(xiàn)代性倫理的敘事緯語》(1999),其后,李建軍《小說修辭研究》(2003)、伍茂國《現(xiàn)代小說敘事倫理》(2008)、謝有順《中國小說敘事倫理的現(xiàn)代轉(zhuǎn)向》(2010)、徐岱《敘事倫理若干問題》(2013)、王鴻生《何謂敘事倫理批評》(2015)、江守義《中國古典小說敘事倫理研究》(2016)等著作和論文對敘事倫理都有精當闡發(fā)。

      ②紐頓《敘事倫理》相關(guān)內(nèi)容見Adam Zachary Newton.Narrative Ethic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7:1~33;費倫《敘事倫理》相關(guān)內(nèi)容見James Phelan.Narrative Ethics[A].In Peter Huhn et al.(eds.)Handbook of Narratology[C].Berlin: De Gruyter, 2014;劉小楓《沉重的肉身》相關(guān)內(nèi)容見該書《引子:敘事與倫理》,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11頁;徐岱《敘事倫理若干問題》,《美育學刊》2013年第6期;王鴻生《何謂敘事倫理批評?》,《文藝理論研究》2015年第6期;伍茂國《現(xiàn)代小說敘事倫理》,新華出版社2008年版,《敘事倫理:倫理批評新道路》,《浙江學刊》2004年第5期;江守義《中國古典小說敘事倫理》,安徽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

      ③[美]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劉向愚等譯,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10年版,第245頁。

      ④[美]布魯克斯、華倫:《小說鑒賞》,主萬等譯,中國青年出版社1986年版,第6頁。

      ⑤《不列顛百科全書》(國際中文版),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9年版,第12 卷第259頁。

      ⑥《中國大百科全書》,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9年版,第24 冊第535頁。

      ⑦黃霖:《〈中國小說寫人學〉序》,載李桂奎《中國小說寫人學》,新華出版社2008年版,第2頁。

      ⑧[法]羅蘭·巴特:《敘事作品結(jié)構(gòu)分析導論》,載張寅德編選《敘述學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23~24頁。

      ⑨[法]菲爾拉拉:《虛構(gòu)作品結(jié)構(gòu)分析理論和范例》,轉(zhuǎn)引自[以色列]里蒙-凱南《敘事虛構(gòu)作品》,姚錦清等譯,三聯(lián)書店1989年版,第63~64頁。

      ⑩[匈牙利]喬治·盧卡契:《敘述與描寫》,轉(zhuǎn)引自王先霈等主編《文學理論批評術(shù)語匯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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