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文佳 原文若

“江湖人”的五味雜陳

2019年2月14日江湖藝社開箱大典

王超是濟南人，從6歲開始去北京豐臺跟著師父學雜技?！拔沂且粋€沒有童年的人，學藝太苦了?！爆F(xiàn)在提起來，小時候吃的苦仍然清晰浮現(xiàn)在眼前。

舊時學徒拜師禮儀較為繁瑣，作揖、敬茶、磕頭后，眼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轉眼間成為你的“師父”，你變成了他必須教導技藝和做人道理的“徒兒”。既為父子，必行孝道。

王超在學齡前的年紀，已經(jīng)每天五點起床，為師父買來焦圈、豆汁，用籠布蓋好放在爐火上溫熱，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自己披一件棉襖等在偏房。等到7點，師父屋里準時傳來一聲咳嗽，王超趕忙進屋幫師父洗漱穿衣，送上早飯。

吃過飯，師父拎箱子去往天橋賣藝，囑咐王超在家練功。劈叉、壓腿、蹲馬步，一個個嚴寒酷暑王超扎扎實實練出了基本功。等到晚上師父回來，他又要幫師父溫酒、做飯，等待檢查功課。

王超至今記得，為了磨練他的意志，盛夏時節(jié)的中午師父讓他在院子里扎馬步，師父在屋里躺椅上看。實在支撐不住，兩條腿都要沒有知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師父早就在躺椅上睡著了。

經(jīng)歷了艱苦的訓練，再加上學藝的天分，王超14歲就開始在天橋撂地賣藝。半年后，師父終于允許王超去天橋雜技團演出。走入夢寐以求的劇場，“比中了100萬彩票還高興?！睕]想到這一進劇場，就是20多年。20多年的苦練絕活，20多年的積極創(chuàng)新，20多年對曲藝的熱愛與傳承。

如今，王超自己帶徒弟，“現(xiàn)在更理解師父了，讓孩子吃苦是為他們好。既要學藝，也要立規(guī)矩?！蓖醭瑘猿置赓M收徒，“不是花錢就能上的培訓班，不是幫家長看孩子，是真的讓有才氣的孩子吃苦，學到謀生的本事。”

“我是山東省非遺傳承人，傳播文化，奉獻社會，是我該做的?！蓖醭囊粚号F(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在曲藝舞臺上嶄露頭角。尤其是小兒子，小小年紀已經(jīng)有了“藝人自覺”?！坝幸淮危芰藗拗[著不要縫針，他說自己是堂堂江湖藝社相聲演員，破了相可怎么登臺。”

王超還帶著他的新潮相聲走進濟南大學開展“曲藝進校園”公益演出。全程近兩個小時的演出中，笑聲掌聲此起彼伏，連過道上都站滿了人。也有高校大學生開始走進江湖藝社學習曲藝、登臺演出。王超很鼓勵年輕人說相聲，努力為他們提供舞臺?！拔覀兎劢z大多是90后。以前朋友說要帶著父母來給我捧場，我就問為什么只有老人聽相聲?。磕贻p人就該聽年輕人自己的相聲！”

沒有市場，就創(chuàng)造市場

幾年前，王超做過演唱會代理商。讓他印象很深刻的是張學友濟南演唱會。有一位朋友興師動眾請他去高檔酒樓吃飯，酒過三巡才說明來意，能不能幫他弄兩張演唱會門票。王超哭笑不得，“一張門票198元，兩張不過400元，請我吃頓飯就上千塊，劃得來嗎？”朋友卻認真地說：“演唱會哪有買票去的啊？就得要贈票！”

在濟南老商埠開辦江湖藝社之前，王超充分了解到濟南觀眾的贈票習慣。他認為這一方面說明濟南的曲藝人沒有真正把觀眾當成衣食父母，推不出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另一方面濟南沒有一個有利于相聲曲藝社團良好發(fā)展的市場，市民自然無法形成買票支持社團的意識。

沒有市場，就創(chuàng)造市場。

2013年，王超創(chuàng)辦江湖藝社，2017年11月9日，更名為濟南江湖藝社相聲劇場，落地濟南融匯老商埠。開業(yè)以來，江湖藝社堅持每天演出，不僅有接地氣的新潮相聲，還有評書、古彩戲法、快板、山東快書等多樣曲藝文化。“裝修風格包括舞臺、后臺也都是遵循老相聲園子的風格來打造的，還能品嘗到泉水泡茶、濟南特色小吃等。”王超表示，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搭建一個平臺，讓更多的年輕朋友了解、熱愛山東曲藝。

實際上，藝社堅持每天演出，開銷非常大，包括場地租賃費、水電費、人員工資等。一開始每晚只有一兩個觀眾，王超先后賣掉了自己的愛車勞斯萊斯和家里的房子，培養(yǎng)團隊、招募優(yōu)秀演員、保持劇目創(chuàng)新。但是有一點不曾改變——演出票只賣不送，“目的就是用精彩演出和嚴格制度培養(yǎng)觀眾的付費意識”。

他的堅持終于有了回報。2018年，江湖藝社成立了2個500人的粉絲群，固定粉絲已達千人。在粉絲的支持下，每晚能賣出十幾張票了，周末和節(jié)假日票房表現(xiàn)更好，每晚上百名觀眾沒有問題，如此紅火的場景在濟南乃至山東的相聲社團也是首屈一指。

去年年底，江湖藝社一周年慶演出在北洋大戲院上演，900張票在一個半小時內一售而空，演出當晚座無虛席。工作人員驚訝而納悶兒，前幾天于魁智先生來這里演出觀眾也只坐了半場啊。王超笑言：“這里只是一個江湖人聚集的地方，是個靠演出吃飯的藝人團體?！?p>

▲山東省非遺傳承人王超表演難度極高的絕活。

今年11月9日，江湖藝社兩周年慶演出又將在北洋大戲院上演。問及票房情況，王超不無得意地說：“現(xiàn)在四個粉絲群里已經(jīng)定的差不多了?！睋?jù)了解，這次演出主題是“不忘初心，薪火相傳”。王超將帶著自己的徒弟、演員，走訪老濟南的曲藝藝人，聽他們講起過去的故事——而是曾是全國“三大曲藝碼頭”之一、享有“曲山藝海”美譽的老濟南。此外，還有他們正在積極準備的武相聲、情景劇《江湖人》，“撂地兒打把式，最吸引人眼球?！?/p>

談及學藝的艱辛、經(jīng)營的不易，年近不惑的王超頻頻面露難色，但說起劇本的創(chuàng)作、社團的發(fā)展，王超馬上侃侃而談，面露歡顏，“給曲藝一個非常好的發(fā)展空間，潛心培養(yǎng)，曲藝會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