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愉茵

一重·現(xiàn)代夢

人工智能可以無限開發(fā)嗎？

基因編輯過的生化人違背倫理嗎？

科技對社會自由平等秩序的顛覆性會有多大？

此刻，他的論文正深情地凝視著幾近崩潰邊緣的他。

怎么當初就會選擇這個題目呢？他一邊咬牙，一邊揪頭發(fā)，恨不得揍一頓當初的自己。

電腦正在放《金屬頭》（Metalhead），屏幕里展現(xiàn)出來的是一個刺眼的黑白畫面，三角錐頭、尖刀肢的金屬狗正瘋狂向一個人伸出螺旋刀。

集科技狂熱和人性悲觀于一身的《黑鏡》，他已經(jīng)看了不下五十遍，可靈感總俏皮地同他捉迷藏，他只能暗自較勁，仿佛發(fā)梢末端墜著創(chuàng)作靈感，揪一下頭發(fā)就能將思路連根拔起，他急得不住呢喃……

人工智能的發(fā)展需要有止境嗎？

抓耳撓腮間，一只蝴蝶悄無聲息地飛到了窗邊……

二重·黑鏡夢

一個光亮的房間。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道聲音響起：“你來了?！?/p>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簡直不敢相信！是查理·布洛克（《黑鏡》的編?。?/p>

布洛克凝視他，恍然間他感覺自己仿佛聞到了那篇令他頭痛的論文的氣息。

“如果你在我的劇本中活下來，我想我可以給你的寫作提供幫助?！?/p>

轉(zhuǎn)瞬之間，他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金屬

“叮叮當當”，打鐵聲不由分說地鉆進耳朵，這是一個加工場。這是他剛剛正在看的一集，《金屬頭》。

他想起《金屬頭》結(jié)局是女主角在上百只金屬狗圍剿中壯烈地同歸于盡。眼前一黑。

他立即跳上一條生產(chǎn)線，一腿踢下好幾個金屬狗頭。

“老板！我要找你們的老板！你的老板呢？”

突然，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音響起。

“找我干嘛？”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男從加工廠的最右邊緩緩走來?！澳阍趺创┻^我們的防備系統(tǒng)混進來的？”

他在生產(chǎn)線上俯視老板，此刻的生產(chǎn)線已經(jīng)停止運行：“我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人。我很負責地告訴你，大量生產(chǎn)此類有自我意識的智能機器人，地球上有限的資源中引發(fā)競爭，會對我們?nèi)祟愒斐呻y以言表的威脅……”

“那就等他們已經(jīng)威脅人類安全再說吧?！崩习逡粋€響指，一支針朝他的后脊椎發(fā)去。

他醒來時，已經(jīng)是在街上。他必須做點什么來挽救這個世界。

他運用自己的“上帝視角”，帶著現(xiàn)代營銷理念的他確實很快就在這平行時空把布朗熊產(chǎn)業(yè)賣火了，街上隨處可見一個牽著金屬狗的小女孩，懷里還抱著一個布朗熊。平常時常有人問，“金屬狗和布朗熊同時掉在地上你會選誰？”等來的是小女孩苦苦思索也下不了結(jié)論的掙扎表情。

可環(huán)境資源是有限的。金屬狗為了僅剩的能源資源，迫于需要開始占領，屠城。

早已預料這般風景的他以布朗熊加工工廠為烏托邦，砌起了一道抵抗金屬狗的納米技術圍墻，科技不僅產(chǎn)生了機器狗，也有助于在城墻內(nèi)筑起一個微型生態(tài)，人們各司其職。

待太陽能耗盡，機器狗發(fā)現(xiàn)所屠之城已無人可屠，紛紛回到倉庫的包裝箱里——冬眠。

一日，有兩男一女為拿布朗熊闖入倉庫，驚擾了其中一只金屬狗，竭力追殺，嗜血如狂。

他亦聽到對講機里不斷有人呼喊“還有人嗎？還有人嗎？”

原來自己也曾在對講機的那邊出現(xiàn)過！

世界秩序不合理地持續(xù)相互交織，終究，他野蠻地活了下來。

平行空間·“道先于技”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棵樹，一位留著白花花長胡子的老人一人倚靠在樹邊喃喃低語。

“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于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

“本為相斥！金屬之物如何能替代奧妙無窮盡的自然生命？”

“機器生‘機事，‘機事生‘機心。投機取巧影響內(nèi)心的純凈，如此終不得安定，最終導致失道敗德。”他在心里默默地聽著，思考著，得心應手之技，便不應拋卻人心的良知與善性。技以道先，所有科學技術的發(fā)展皆應以“道”為前提。

“夫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p>

“如此神秘莫測，何處又可尋道？”

“無所不在。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

無處不是道，萬物皆為道所攝，萬物皆應以道始。同理，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也應以道始。允許人工智能一類新技術發(fā)展的前提是以“道”為底線，以和諧之境為前提。這要求技術人員在研發(fā)人工智能的同時，首先就需要秉持一顆順應萬物規(guī)律的“道”心，與研發(fā)對象機器人、所用工具在自然本性上和諧一致，不輕易研制威脅人類生命健康安全、甚至取代人類的智能機器。研制之前先捫心自問機器于人類而言的利弊之比。倘若懷著“道”心研究人工智能，或許能擇出個最優(yōu)止境。

夢醒

先秦即有夫子看出技術與人倫物理之間的發(fā)展矛盾，而提出了“以道馭術”之法。在莊子的觀點中，技術活動除了需要技術人員與工具、對象在自然本性上達成和諧，也要求技術活動與整個社會活動、自然環(huán)境實現(xiàn)和諧統(tǒng)一。道對于術的指導和調(diào)控與倫理規(guī)約的限制，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茅塞頓開的他想起他的論文，“我知道我的文章該怎么寫了！”可是無論他往哪個方向走，他都走不出去，這個迷霧層層恍若構(gòu)筑出一個殷墟太境，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希望能痛醒自己。

“啊——”樹下的莊子突然驚叫出聲，他看著他的徒弟們正一臉錯訛地望著他。而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樹下。

“夫子，醒乎？”

“夫子，吾等待而久矣，唯恐夫子長睡不醒?！?/p>

莊子晃了晃神，抬頭望了會天，發(fā)現(xiàn)只有樹上翩翩停留的蝴蝶與夢中影子不差分毫。

南柯一夢。好一場夢中夢！

參考文獻

[1]英國電視劇Black Mirror《黑鏡》第四季，第5集.

[2]孫海通.莊子·天地篇[M].中華書局，2016.

[3]孫海通.莊子·大宗師[M].中華書局，2016.

[4]孫海通.莊子·知北游[M].中華書局，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