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以鮑曼的“液態(tài)社會”理論為依據(jù)推導出社會的流體結構和其中的“社會黏性”，而社會黏性促使社會在減緩內部結構形變速度、接受外來新聞傳播和抵御文化侵襲等方面呈現(xiàn)出非牛頓流體的特性。基于此角度考量，在2018年國家機構改革后中央宣傳部作為新聞宣傳、出版、電影等業(yè)務的主管部門，更有利于發(fā)揮統(tǒng)管的優(yōu)勢集中打造“亼”字結構的矩陣化傳媒業(yè)，對內通過貫穿我國社會流體層的布局起到增強社會黏性、促進團結穩(wěn)定、防止社會失序的作用，對外通過電影交流與新聞之于國家形象的轉移逐漸滲透外國社會流體層，有助于扭轉目前對外傳播現(xiàn)實中存在的文化“逆差”，逐步、分階段地提升我國的國際話語權。

關鍵詞：社會黏性;韌性;國際話語權;傳播矩陣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提升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學國際話語權”（18AXW001）。

[中圖分類號] G206 [文章編號] 1673-0186（2019）010-0117-016

[文獻標識碼] A? ? ? [DOI編碼] 10.19631/j.cnki.css.2019.010.011

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發(fā)《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中央宣傳部分別加掛國家新聞出版署（國家版權局）和國家電影局牌子，將原屬于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新聞出版管理職責，與原屬于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電影管理職責一道，都劃入中央宣傳部[1]。這樣一來，中央宣傳部就成為新聞出版與電影實際意義上的業(yè)務主管部門，而這一變革也為電影這一具有泛社會化媒體屬性的文化產(chǎn)品賦予了在新時代承擔更多對外傳播與對內宣傳的使命——對外使電影承擔更多文化輸出責任，與構建世界級新聞媒體一道，扭轉我國長期以來的文化“逆差”;對內與新聞媒體一道，負責傳播中國乃至世界正在發(fā)生的新聞及故事，起到團結廣大人民群眾的作用。

一、文獻綜述：社會黏性在新聞傳播研究中的現(xiàn)狀與不足

在梳理了黏性、社會黏性、國家話語權傳播困境等相關文獻、書籍后，總結出缺乏社會黏性的概念定義、理論模型，中西方的文化差異直接導致我國國家話語權構建困難，以及顯示困境——缺乏觸及國外社會流體層的國際性媒體三點問題。

（一）缺乏社會黏性的概念定義及以此為視閾的國際話語權構建研究

什么是社會黏性？目前國內的研究者對此并無明確定義、理論模型，同時也缺乏以黏性為視角的對社會結構和社會中人這一個體及以此為基礎的群體的研究。在我國，目前僅有高源直接從粘性這一視角出發(fā)，研究了鄉(xiāng)土社會的轉型，其認為我國的鄉(xiāng)土社會在文化、經(jīng)濟、制度等方面存在一種“黏性”，這種“黏性”在經(jīng)歷社會改造后不會消失，且一直在進行重構，這種重構對鄉(xiāng)土社會的轉型起到了阻礙作用[2]。

而基于社會結構這一使社會黏性得以客觀、真實存在的研究，目前有部分學者發(fā)表了看法。周慶智從社會組織出發(fā)，對其存在意義和作為一種連接公共體制與個體的中介展開了論述，他認為只有在體制內才能獲得自我建構和自我協(xié)調的意義，并通過自由結社的方式，進入公共領域，影響或決定公共政策，發(fā)揮社會主體的治理功能作用[3]。張康之則從流動性著手，論證了流動性的社會治理變革在全球化、后工業(yè)化進程中的必要性，認為在流動性中一切社會構成要素都是既獨立流動又相互作用而處于互動和聯(lián)動之中的，所形成的社會是網(wǎng)絡結構[4]。這就與本文所提及的社會是一個實際而又復雜的非單一性的流體結構相契合。

以上觀點無論是從“黏性”視角出發(fā)也好，從社會組織、流動性等方面切入也罷，雖然對社會結構及性質進行了闡述，卻沒有在此基礎上形成社會黏性的理論以及此視閾下對我國的新聞、文化等產(chǎn)業(yè)在對外傳播時提供可參考意義的研究。

（二）文化折扣是導致國家話語權難以提升的實際困境

在我國，對西方影視文化傳播和由此導致的文化逆差的研究由來已久。陳雪飛根據(jù)霍斯金斯和米盧斯的“文化折扣”（Cultural Discount）概念——國際市場中文化產(chǎn)品不被其他地區(qū)受眾認同或理解導致其價值減低的原因在于不同地區(qū)文化背景的差異——認為國際上對“中國模式”的異議于我們本身而言是一面鏡子，可以看清在對外講述中國故事時會產(chǎn)生哪些文化折扣，并在對外講述“中國模式”時爭取克服[5]。趙可金則從外交這一角度切入，提出了要夯實人文基石的要求，認為人文交流是除安全保障、經(jīng)濟發(fā)展之外的第三層面，在全球化和信息革命等歷史背景的推進下，國際人文交流對世界各國的戰(zhàn)略重要性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各國展開了人文軟實力領域日益激烈的競爭，直接導致人文外交異軍突起[6]。胡鍵從中國文化軟實力的角度出發(fā)，對源于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特別是傳統(tǒng)的人文精神進行了闡述：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代表的“中國品格”是世界普存的“中國元素”，它不僅是中國文化軟實力柔性的彰顯，也為中國文化軟實力的提高提供了不竭動力，與此同時，這些“中國元素”經(jīng)過當今中國全新闡釋進而被國際社會所接收[7]。但由于文化折扣的存在，國際社會接收到的表述與我國的描述會存在差異，故而導致我國的國際話語權表達受限，因而國內學者們普遍認為我國由來已久的文化逆差難以在短時間扭轉。

本文認為，文化逆差和對外傳播時產(chǎn)生的現(xiàn)實文化折扣是因為我們并未系統(tǒng)地對基于一個社會的文化而產(chǎn)生的社會黏性進行思考，以及在進行國際傳播時如何通過多種傳播途徑來破解社會黏性對我國文化傳播造成的實際的文化折扣。

（三）缺乏國際性媒體是中國國際話語權提升的現(xiàn)實困難

1840年，英國對清政府發(fā)動鴉片戰(zhàn)爭，隨后世界列強掀起瓜分中國的熱潮，我國逐漸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經(jīng)濟方面的直接后果是國門被迫打開，而國際政治領域則體現(xiàn)為國際話語權幾近完全喪失?；仡櫢母镩_放以來的外交政策，中國一直奉行的是“韜光養(yǎng)晦”戰(zhàn)略，并借此贏得了長期的穩(wěn)定、快速的發(fā)展。隨著中國躍居成為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國家的整體實力和形象較彼時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與世界經(jīng)濟地位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地位，這是近年來我國對外傳播的痛點所在。

米歇爾·?？绿岢鲈捳Z不是中性要素，因為“話語即權力”[8]。冷凇等認為，話語與文化不可分，一種話語必定含著特定的文化[9]39。吳立斌通過對中國媒體和外國媒體的比對后分析得出，以CNN、BBC、《紐約時報》為代表的西方主流媒體所傳播的中國聲音、中國形象，以及它們的傳播方式很大程度上左右了世界上其他國家受眾對中國的視聽和認知，掌握了國際涉華輿論的重要話語權、主導權[10]。

這些西方主流媒體將中國正在發(fā)生的新聞事件按照西方的思維方式、價值觀進行報道，同時對中國的影視作品進行改編，形成了涉華輿論強勢傳播的閉環(huán)。雖然我國有兼具對外傳播和對內傳播的新華社這一國家級通訊社和主要負責對內傳播的中國新聞社、人民日報、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等中央級媒體，以及其他遍布國家、省、市、縣的四級辦新聞網(wǎng)絡，但是還沒有一家真正意義上的世界級媒體，這正是中國的國際傳播能力滯后的現(xiàn)實困難所在。加之目前中國在世界上有限的文化影響力，更加放大了中國對外輿論力量與我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水平、國際地位極不相稱的現(xiàn)狀，從而客觀導致了西方媒體諸如“中國威脅論”等消極的國際形象塑造和相關不良輿論的產(chǎn)生。這也導致中國媒體無論在國際影響力、國際受眾接觸率還是在國際公信力等方面，相比長期以來把持世界話語權的西方發(fā)達國家媒體有著明顯的差距。

二 研究思路：社會文化黏性的理論基礎與概念厘定

流體是能流動的物質，是一種受任何微小剪切力作用都會連續(xù)產(chǎn)生形變的物體。流體是液體和氣體的總稱，具有易流動性、可壓縮性、黏性等物理屬性。反觀社會結構，無論是其基本單位人、還是其溝通交流的信息以及所產(chǎn)生的文化，都具有流體的屬性。

（一）理論基礎：非牛頓流體比牛頓流體有著更強的黏性

在流體力學中，流體所占據(jù)的空間被稱為流場[11]。液體的流動是許多極薄的流體層之間的相對滑動。在流體中又分為牛頓流體和非牛頓流體：牛頓流體由于黏性較弱容易被撕裂;而不滿足牛頓黏性實驗定律的非牛頓流體，由于其剪應力與剪切應變率之間不是線性關系，決定了其只能被緩慢“滲透”而無法因鋒利的外部力導致其形變和被撕裂。例如用玉米淀粉和水以5∶3的比例混合而成的一種“吃軟不吃硬”的物質，用較重的力量去擊打它的時候會有一種近乎于固體的力的反饋，而輕輕觸摸的時候則會有流體的感覺。進一步說當較小、較緩慢的作用力與較大、較強烈的作用力同時觸及非牛頓流體時，較小的作用力更容易對各個流體層形成撕裂，而較大的作用力則會引發(fā)其單子之間的黏性而形成韌性十足的類似于固體的表面。

（二）概念厘定：社會黏性的定義與范疇

英國社會學家暨哲學家齊格蒙特·鮑曼曾提出“液態(tài)社會”，即用液態(tài)性對社會進行類比，并以此區(qū)別于以往的固態(tài)現(xiàn)代性[12]。因此，本文才能將社會視作一個客觀真實的流體結構：社會結構滿足物理中流體的易流動性（鮑曼理論中流動的社會）、可壓縮性（鮑曼理論中易變的社會）、黏性等屬性，同時由于人這一具有思想的個體又導致這一模型不完全等同于其物理屬性（圖1）。

如圖1所述，人與人之間因為關系（家庭、血緣等）構成了一層層橫、豎、傾斜的實際的流體結構。當遇到較強的外部力量擊打圖1中流體層C及以上流體層時，有的淺表流層可能會被刺穿斷裂成類似于流體層A和流體層D的形態(tài)，即發(fā)生一定的形變，但在到達流體層B時由于下層流體層對其施加的作用力使得這一層流體層沒有斷裂，只是發(fā)生形變;同理流體層E以及右側的更多的橫向、豎向、傾斜的流體層以傾斜流體層F、G與左側的更多橫向、豎向、傾斜的流體層，在面對較強的外部作用力時雖然會產(chǎn)生形變，但最終都沒有讓這個力進入其結構根部破壞整個流體結構（如日本侵華戰(zhàn)爭等以戰(zhàn)爭為手段的侵略方式對于一個社會黏性較強的民族、群體而言，較強的外部沖擊力都難以從根本上改變其社會的流體結構）;反之，以文化為載體的柔性力，卻總能在幾十上百年的時間里悄無聲息地穿透社會這一流體，并從根部徹底改變其結構。發(fā)生“滲透”的根本原因在于不僅流層與流層間有黏性，流層（這里把流層視作群體）的人與人、人與群體之間也有黏性（圖2）。

以圖2為例，其中A人、B人、C人、D人具有物理空間上的相鄰性，但他們之間由于沒有關系的發(fā)生，所以相互之間并不具有黏性;同理，A人、G人、I人和K人他們雖然在物理空間上相距甚遠，但若他們之間有諸如血緣、朋友等紐帶，雖然作為社會流體層中物理不相鄰的個體人，則彼此間也會有黏性的存在。社會滿足流體的結構，則必然因為個體人之間的“內摩擦”產(chǎn)生一定的黏性。黏性是施加于流體的應力和由此產(chǎn)生的變形速率以一定的關系聯(lián)系起流體的一種宏觀屬性，表現(xiàn)為流體的內摩擦。除了物理學上的黏性，與人類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還有產(chǎn)品黏性、用戶黏性、知識黏性等概念。雖然對外來文化（尤其是歐美自由主義下的流行文化）的研究，實質上是把社會結構當作一個具有黏性的整體，但對于我國文化的黏性究竟是什么，以及什么在其中充當著“內摩擦”卻鮮少有人能說清楚。

社會黏性不同于其他黏性概念，是一個更復雜的集群：首先，社會是以人作為最基本的個體單位，并以家庭、血緣等關系維持著具有社會意義的黏性關系;其次，人的物理生活空間、主觀思想等方面具有流動性，這些看似穩(wěn)定的社會結構在受到任何一微小剪切力的時候都會發(fā)生形變，其中粘性較弱的部分會被切斷（對應圖1為人與人之間的“紐帶”被切斷，從而結構關系發(fā)生改變），而黏性較強的部分則會恢復到形變之初的形態(tài)（對應圖1為人與人之間的“紐帶”并未切斷只是發(fā)生形變，由于黏性的作用在抗擊形變后又可以恢復到最初的穩(wěn)定結構狀態(tài)）;再者，社會黏性還有更重要的一層含義，即文化上的黏性：共通的文化決定其思考問題、看待世界的基本方式方法相近，從而使文化具有類似于黏性的屬性，把這些個體、群體粘合起來;最后，“內摩擦”是指個體、群體間的思想差異，對于社會這一真實存在的流體而言，差異導致了“內摩擦”的存在，而社會主流思想及主流價值觀正是潤滑這些“內摩擦”的關鍵因素——調和矛盾，并使其產(chǎn)生真正的黏性。

以上四點從物理性上論證了人與人之間、人與群體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的關系是滿足流體的屬性。就社會性而言，人與群體間、群體與群體間又通過人的流動形成了更多的橫向流體層和同層之間的縱向流體層，而粘連這些橫向流體層、縱向流體層、傾斜流體層的粘合劑——民族共性——就構成了社會的黏性。

三、國內傳播矩陣：構建“亼”字結構新聞網(wǎng)增強社會黏性抵御社會失序

2016年歐盟將“韌性”作為全球戰(zhàn)略主旨，并發(fā)布全球戰(zhàn)略報告——構建歐洲內部以及與周邊國家的社會韌性;同時英法等國都表示要運用國家力量構建國內的韌性[13]。這在全球范圍內都掀起了一場以“韌性”為研究對象的有關社會“適應力”與“復原力”的研究[14]。對于我國新聞出版業(yè)而言，急需改變散、濫的現(xiàn)狀，通過構建“亼”字結構新聞網(wǎng)，增強整體社會黏性，形成更強的社會韌性。

（一）增強社會黏性有利于構建韌性穩(wěn)定抵御社會失序

社會秩序狀態(tài)按其內部形態(tài)可分為有序、失序和無序三類。其中，失序社會并非完全沒有秩序，而是社會在發(fā)揮其整合功能和控制功能時出現(xiàn)的作用減弱進而引發(fā)在一定范圍和程度內的紊亂。作為國家內個體人的最根本利益——社會秩序與安全是人們追求其他利益的先決條件[15]。隨著我國國家治理過程中的“依法治國”意識與日俱增，當前的社會秩序已經(jīng)開始從原來的以“僵硬穩(wěn)定”為表象與“國家暴力”為基礎的把民眾政治訴求限制在一定的秩序之內的“剛性穩(wěn)定”，過渡到通過一系列政治體制改革為基礎主動把社會沖突治理納入法治軌道的“韌性穩(wěn)定”時期[16]。

作為黏性強的一種具體表現(xiàn)，韌性越好越不易發(fā)生脆性斷裂。通過社會黏性聚合后的各個社會流層所實際組合成的流體社會，其中行為個體間的黏性，也會直接體現(xiàn)在這些個體與個體間面對內、外部同時或非同時作用的震蕩時的適應力，越強的適應力會表現(xiàn)出越強的防脆斷韌性，進而體現(xiàn)為發(fā)生形變的社會流體層在應對外力時的吸納、排解以及之后的固態(tài)反作用力的回饋。將這些以黏性為基礎的韌性對應到社會秩序時，則體現(xiàn)為社會黏性強的社會較社會黏性弱的社會有著更好的社會韌性，進而社會黏性強的社會也較社會黏性弱的社會有著更大的形變度而不至于讓外力作用到社會結構內部，也讓社會內部的形變得以吸納其他社會流體層的個體人對其形變空間進行填充，進而減弱社會失序帶來的影響。

（二）構建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為粘合劑的新時代中國社會黏性

基于前文所述，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將國家的“韌性”建設納入議題，我國更應該著手構建以社會黏性為基礎的國家韌性建設——將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新聞報道作為強化社會黏性的出發(fā)點。

新聞通過將社會上所有的單子凝合聚集，使?jié)撛诘默F(xiàn)象明朗化，并左右社會潮流，放大所有單子的情緒共鳴從而把人們連通起來給與社會以形式[17]。進而說明新聞通過揭示事件真相影響社會思潮，并通過其溝通、粘合的作用促進社會形成，并給予社會生存、發(fā)展的形式[18]。將同一個文化背景下社會中的人與人、人與人群、人群與人群間的流體層視作以單個人、人群為結構的流場，在這些流場中，相通、相近的文化起著粘連人與人、人與人群、人群與人群的作用，同時又通過信息、文化的流動發(fā)生著相互作用。其中，如果存在信息鴻溝，人與人、人與人群、人群與人群間的流場就會從周圍吸收新的信息來達到彼此之間的平衡。

新聞作為擁有粘合力的信息傳播既符合流體層間的物理結構屬性，又符合總是由傳者作為新聞事實和新聞受眾的新聞傳播規(guī)律（圖3）。

圖3中，新聞A經(jīng)由其傳播者向社會切面內部進行傳播時，A人、B人、E人、F人、J人、K人都接收到了新聞A，于是接收到新聞A的這些個體人之間便有了聯(lián)系;同理，新聞B、C、D都經(jīng)由傳者傳入社會結構，在接收該新聞的個體人之間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同時由于傳播方式的局限，新聞在流體層間經(jīng)由流體層中的個體對其他個體進行傳播、擴散，從而使新聞具有了可以向上傳遞民聲訴求，向下傳達政策法令、國家主張的流動性，而社會各流體層之間、流體層中的個體人之間都通過這一流動起到了粘合作用。新聞在個體人之間傳播流動，通過接收新聞，人與新聞之間就產(chǎn)生了一個摩擦力，著眼于單一流體層內部，無數(shù)的人與新聞之間的“摩擦”構成了這一單一流體層內部的內摩擦;放眼至整個社會這一更大、更復雜的流體結構，這些以人為單位的流體層又通過新聞在各流體層之間傳播產(chǎn)生摩擦（圖4），從而形成了整個社會的內摩擦——社會黏性。

在中國，發(fā)揚馬克思主義思想及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新聞報道無疑是增強中國社會黏性的粘合劑。社會中個體的人其實就像是上文所述的那個“吃軟不吃硬”物質中的玉米淀粉，如果沒有水（這里我們將社會文化類比為水）的混合，無論是受到來自外部的猛烈擊打還是輕輕觸碰，都如散沙一片，雖然也能抗擊一定程度的形變，但無論是輕輕觸碰，或是猛烈擊打，都能破解其中僅憑空氣作為粘連的黏性。而如若以水混合（于我國而言是與時俱進的馬克思主義思想以及堅持馬克思主義思想的新聞報道等），將個體間的社會黏性放大以形成結構穩(wěn)定的非牛頓流體，不僅能更好地消除內部矛盾（具體體現(xiàn)為人與人之間的摩擦等方面）、吸納外來的優(yōu)秀文化，還能有力地抗擊直接的外來“侵略”，防止西方不良文化的緩慢滲透。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將科學發(fā)展的馬克思主義作為核心理念，從運用其指導中國革命的那一天開始，就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進行交融，通過以馬克思主義思想為指導的新聞報道這一載體成為一種最廣泛的社會黏性劑，粘合著全國各族人民不斷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奮斗。

（三）構建“亼”字結構新聞網(wǎng)絡促進對內傳媒矩陣構建

受制于計劃經(jīng)濟的影響，按行政區(qū)劃創(chuàng)辦運行的中國新聞媒介形成了“四縱”（報紙、廣播、電視、網(wǎng)絡以及相對特殊的通訊社）、“四橫”（中央、省、地市、縣市“四級辦”新聞的具體體現(xiàn)）的“井”字布局[19]。1983年3月在第十一次全國廣播電視工作會議上，我國將原有的“兩級辦”電視變更為“四級辦”電視，部分經(jīng)濟較發(fā)達地區(qū)甚至開辦了第五級廣播電視，亦是對“四橫”的進一步體現(xiàn)。隨后，“四級辦廣播、四級辦電視、四級混合覆蓋”這一廣電體制又在中共中央37號文件中得以明確。

從創(chuàng)建“四級辦”新聞體系的目的來審視這一辦新聞的政策，我國對以報紙、廣播電視為主的傳統(tǒng)媒體采取垂直式管理——即自上而下實現(xiàn)上一級對下一級的管理，這也使得“四級辦”新聞的網(wǎng)絡得以從國家級延伸至縣級[20]。從增強社會黏性的角度出發(fā)，“四級辦”新聞得以讓我國的新聞報道網(wǎng)絡在互聯(lián)網(wǎng)未普及前像“樹根”一樣延伸至基層，基層流體層的新聞內容得以通過這一“樹根”傳播至國家層面，從而保障了新聞對于社會的粘合作用。1980年全國電視臺還僅為29個，而到了1991年則增長至543個，且主要為市縣電視臺，為治理散、濫的不良現(xiàn)象，1995年廣電部門和1999年國務院辦公廳相繼出臺《關于對各級無線和有線廣播電臺、電視臺進行檢查的通知》和《關于加強廣播電視有線網(wǎng)絡建設管理意見的通知》，行業(yè)政策開始主要向中央、省級傾斜，壓縮了市、縣級電視臺的頻道資源[21]。其原因是因“四級辦”電視政策而迅速發(fā)展的縣級電視臺出現(xiàn)了較為嚴重的資源浪費、閑置和內耗等現(xiàn)象;加之2003年對報刊行業(yè)的治理整頓，使得四級辦黨報也成了歷史[22]。

回顧“井”字結構的傳媒產(chǎn)業(yè)布局歷史，雖然它使得我國新聞傳播網(wǎng)絡得以延申至縣、鄉(xiāng)等社會治理的末端，但卻因與社會基層流體層更具親和力的市、縣兩級新聞媒體所在地新聞源缺乏等問題，只能以報道當?shù)攸h政會議、政治事件為主，轉載、轉播上級新聞媒體的內容，從而缺乏與社會行政管理機構——基層流體層個體人的實際接觸，使其本該發(fā)揮的增強社會黏性的作用被削弱。加之越來越多的社會團體、企業(yè)、個體開始利用社交媒體搭建其自媒體平臺，而其中的謠言以及與色情、暴力相關的負面內容對以良性輿論格局為基礎的社會黏性產(chǎn)生了負面作用。

隨著2018年中央宣傳部對廣電部門的新聞、電影等業(yè)務的整合及同年《關于加強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的意見》的通過出臺，改革散、濫的不良現(xiàn)象后的“四級辦”新聞網(wǎng)絡對基層社會流體層布局的空架網(wǎng)絡，形成真正意義上可以增強社會黏性的從上（中央宣傳部統(tǒng)管所有新聞出版業(yè)務）至下（縣市級新聞媒體）的國內“亼”字結構“新聞+影視”傳媒矩陣，對增強社會基層流體層起積極作用。

四、對外傳播矩陣：中國主張、中國聲音的新聞與文化輸出

2019年的春節(jié)檔，根據(jù)劉慈欣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流浪地球》橫空出世，雖然從電影的敘事表意來看，情節(jié)設定和鋪墊相較國外同類型科幻大作仍有所欠缺，但其中“遇到全球性生存危機時對全地球人民的共同拯救”的中國主張還是受到來自中宣部的肯定。從全球票房結構不難發(fā)現(xiàn)，即便在中國取得票房的空前成功，這種迎合“好萊塢語境”卻又飽含中國主張、中國聲音的大片在履行對外傳播功能時（主要體現(xiàn)為海外受眾范圍和具體的市場票房）仍然難以取得長足進步。

（一）“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提出與新聞傳播的“受阻”

共同體思想由來已久，人類歷史長河中影響最為深遠的共同體思想當屬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當下正在以有機馬克思主義這一馬克思主義的新范式詮釋共同體思想[23]。我國提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始于2012年黨的十八大。次年（2013年），“命運共同體”概念——“這個世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成為時代潮流”——首次在外交場合被提出。

此后至2015年的兩年時間里，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國內外不同場合提到“命運共同體”概念至少62次，并以此為基礎，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中非命運共同體”“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亞太命運共同體”“中拉命運共同體”等具體理念。其中最詳盡的闡述應是2015年習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屆聯(lián)大會議上發(fā)表的名為《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 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講話，該講話分別從政治（平等相待、互商互諒的伙伴關系）、安全（公道正義、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經(jīng)濟（開放創(chuàng)新、包容互惠的發(fā)展前景）、文化（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環(huán)境（尊崇自然、綠色發(fā)展的生態(tài)體系）這“五大支柱”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進行了系統(tǒng)的闡述[24]。而這一概念在新聞端進行國際傳播時卻面臨發(fā)達國家擔心中國崛起的刻意抹黑和發(fā)展中國家因常年作為發(fā)達國家新聞輸出地接收方而對此概念存在質疑這兩個主要問題[25]。

“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在國際新聞傳播時的“受阻”，從傳播網(wǎng)絡分析，在對內傳播時有“四級辦”新聞網(wǎng)絡對整個社會流體結構的覆蓋，而在對外傳播時由于中國在世界上的形象“他塑”遠大于“自塑”，從而直接導致我國新聞對外傳播時面臨“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窘境，這與西方發(fā)達國家長期把持國際話語權而產(chǎn)生的強勢地位有著緊密關聯(lián)。美聯(lián)社、合眾國際社、路透社、法新社作為西方四大通訊社，經(jīng)過逾百年的經(jīng)營、發(fā)展，已形成世界范圍內以新聞發(fā)稿量占絕大份額的對世界話語權的壟斷。這些飽含西方話語思想的新聞在對世界不同國度的社會流體發(fā)生作用時，社會黏性較強的國家能對直接的外力（新聞傳播）起到很好的抵御作用，但再強的社會流體對于借助影視作品、體育賽事、文化藝術、社交媒體等與社會流體直接接觸的柔性輸出形式，都很難做到系統(tǒng)的防范。具體于我國而言，正是這些直接的外力和柔性作用力的相互作用，客觀地導致了中外信息流的“逆差”。加之西方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不斷重構世界輿論體系——西方四大通訊社直接的新聞傳播和社交媒體等試圖通過不受國家主權約束的自由流動的信息直接與世界各國網(wǎng)民接觸，影響并重塑我國民眾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

相反，我國所倡導的“合作話語內容”——“合作共贏”“人類命運共同體”等，即便體現(xiàn)了全人類的根本利益，卻也因在進行國際傳播時沒能通過充分的新聞報道（缺乏世界級的新聞媒體）觸及發(fā)達國家的社會流體表面使其形成顯性形變（但會因為其社會黏性導致的社會韌性進行消解），更多時候僅限于我國國內進行傳播;同時，還因缺乏輔助傳播的手段（有國際影響力的影視作品、體育賽事等）與其社會流體接觸進而親密接觸后逐漸“滲透”進其社會流體結構內部，以改變部分單子國民思維方式進而對社會流體結構整體影響，導致了“逆差”的存在與進一步擴大。

（二）隱藏電影背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同樣輸出“受阻”

電影《流浪地球》節(jié)選自劉慈欣同名小說《流浪地球》，并在此文本基礎上進行了部分改編創(chuàng)作，國內票房46.56億。在國內上映后，影片登陸北美地區(qū)和世界部分國家的影院，382萬美元的北美票房成績（海外票房總額共計500余萬美元）雖然創(chuàng)造了中國影片在北美市場的最高票房（對應吸引的觀影人數(shù)和話題數(shù)量也創(chuàng)造了國產(chǎn)影片對北美輸出的峰值），但與美國大片在國內市場動輒數(shù)十億的票房成績相比，仍體現(xiàn)出十分明顯的文化逆差。票房、觀影人數(shù)的局限，客觀地導致隱藏于電影背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在文化傳播層面的“受阻”。

與中國不斷提升的綜合國力呈正相關的是中國電影工業(yè)體系也正日益走向成熟，近年來部分優(yōu)秀的國產(chǎn)電影高居國內影史票房榜前列的成績足以說明國內觀眾對這些優(yōu)秀題材的國產(chǎn)電影的熱愛程度。圍繞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核，中國電影開始嘗試“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宏觀敘事”選題，《流浪地球》就是其一。雖然是一部商業(yè)影片，但其主要劇情對近年來的中國聲音——“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進行了較好的非新聞詮釋，即當人類面臨種族生存的滅頂之災時，中國故事中帶著地球去流浪的這一舉動，無疑比歐美電影中用飛船移民到其他星球進行人類殖民顯得更富有兼濟天下的恢弘氣勢。與美國好萊塢電影相比這是一部普通人之間自救的影片，該片不僅沒有超級英雄，更是將救援的成功歸功于每位普通人聚合后產(chǎn)生的集體主義?？梢哉f電影所傳達的“不拋棄、不放棄”的集體主義精神正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真實寫照，展現(xiàn)我國“集體主義”與“家國情懷”傳統(tǒng)文化的同時，還對中國傳統(tǒng)價值和當代價值進行了綜合詮釋——不計功利、天下大同、共克時艱，為人類戰(zhàn)勝可能面臨的生存災難提供了與西方價值體系完全不同的中國方案。

如果單純以電影對外輸出文化來分析《流浪地球》這部電影，顯然是沒有綜合、系統(tǒng)地對新聞傳播、文化輸出等方面進行考量，也忽略了電影這一泛社會化的媒體對于國家國際話語權構建的重要性。近幾十年的科幻電影界一直被歐美等科技發(fā)達國家所把持，尤其是類似于《星際穿越》《火星救援》等有別于好萊塢超級英雄電影的硬科幻電影，更是一個國家科學綜合實力的體現(xiàn)。在上述兩部好萊塢電影中，分別通過“父女情”與“救援”的故事來推動電影情節(jié)，但其隱性表達——充斥著“NASA”logo的各種航天器——相比《流浪地球》而言顯得更隱蔽，即美國不允許其世界霸主地位被動搖。加之諾蘭為《星際穿越》請來了諾貝爾獎獲得者基普·S.索恩擔任編劇兼任科學顧問，更將科技領域的壟斷霸權隱性地通過電影進行傳輸、表達。

故而，當相較于好萊塢式的隱性表達而將一切矛盾、情感遞進并沒有很好地融入電影故事敘述中的《流浪地球》登陸國外影院時，“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通過單純文化輸出的“受阻”也就顯得在情理之中了。

（三）較差的故事敘事邏輯表達制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傳播

新聞傳播的“人類命運共同體”與文化傳播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雙雙受阻，其根本原因在于新聞與文化輸出沒有形成合力——具體到新聞傳播而言，現(xiàn)有的新聞報道著重于“先講道理再講故事”的敘事邏輯及缺乏世界一流媒體這一可以作用于他國社會流體層表面的外力，致使新聞傳播阻力重重;而轉移到文化傳播層面，因欠缺敘事邏輯的講故事導致雖然登陸他國的社會流體層（電影院等），卻因沒有與故事敘事良好融合的邏輯表達的差異使得故事很難“滲透”社會流體表層，其背后所蘊含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更難向下“滲透”。

雖然這部被冠以“開啟中國科幻元年”的《流浪地球》在國內獲得了巨大成功，但國內兩極化嚴重的口碑與對外輸出中國文化時票房表現(xiàn)的乏力，對中國媒體、中國電影乃至中國政府在新時代對內、對外如何講好中國故事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為了更好地展示治理世界的中國方案，電影主要選取了原著小說中從地球停止自轉到利用木星彈弓效應進行加速逃逸的這一部分，并在此基礎上進行了再創(chuàng)作。而正是這部分內容，卻沒能把一個中國故事講好、講極致。在電影熱度完全褪去的今日，客觀冷靜地對《流浪地球》進行分析，它無疑是現(xiàn)下中國科技水平在電影業(yè)的一種具體表現(xiàn)，且作為一部講述中國故事與中國主張的電影，它將中國式的美好愿景傳遞給國民，對內起到了很好的團結鼓舞作用，同時還向世界講述了中國故事;但這個故事無疑可以講得更好，更符合世界電影的主流審美，從而擴大其受眾觀影面和參與度，更好地承擔對外文化輸出的責任。

通過分析中宣部對該電影的夸贊不難看出，其內容仍集中在對內的傳播，誠然有其合理性，通過拔高思想高度，使得各種形式的媒體屬性都可以發(fā)揮對內團結思想的功效，但在對外傳播時就顯得乏力。此外，除中宣部對電影中中國方案的解讀外，大部分科幻迷都對這部影片予以了高度褒獎;而反面的聲音主要集中在對劇情推進的合理性與遞進性，人物設置以及傳統(tǒng)的喊口號式的情緒渲染等方面。此外，不少科幻迷也圍繞太陽幾百年內是否會發(fā)生氦閃、行星推動機的設計等問題展開探討，對電影《流浪地球》以及背后所表現(xiàn)出的集體主義文化進行了抨擊與嘲諷。正視問題，找出差距，完善后續(xù)進一步的文化輸出策略，是該電影之于中國文化產(chǎn)業(yè)應該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以三代人在沙灘上凝視浩瀚夜空作為開篇敘事的電影《流浪地球》，在父子情這條支線上似乎將兩個不相關的人物硬湊成了父子關系，進而在希望通過父子間的沖突帶出整部電影劇情高潮的點燃木星拯救地球的片段時，由于結構敘事的錯亂，總給觀眾一種“怎么會這樣”的負面情緒思考。以至于除了淺顯可見的音樂渲染突出情緒共鳴、傳統(tǒng)的吼口號行為外，整部電影的敘事邏輯還存在十分明顯的缺陷——人物設定與其行為不匹配，這就直接導致受眾難以接受，而由此則會引發(fā)難以與故事共情代入，繼而難以相信這個故事的合理性。這部片子本來可以起到更好的對內團結統(tǒng)一、對外輸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價值觀的作用，可卻被故事片段間不緊湊的邏輯力和敘事文本偏目的輕過程的敘述過程所耽誤了。

反觀近年來異常火爆的漫威宇宙系列，其保持每年至少2～4部的輸出量，僅今年5月上映的《復仇者聯(lián)盟4：終局之戰(zhàn)》就豪取42.38億元的票房，從2008年開始引進的《鋼鐵俠1》起，在十余年間漫威所打造的文化宇宙已經(jīng)在我國正式上映23部影片，共收獲票房逾193.65億元，塑造了鋼鐵俠、美國隊長、雷神等諸多超級英雄人物，并借此集聚了大批量的粉絲（表1）。

在漫威宇宙布局的過程中，隨電影植入的民主、人性、英雄主義和愛等也隨著電影這一載體，在世界各個不同的社會流體結構內部與本民族的文化、思想進行著激烈的碰撞、交融，通過改變人們思維方式的具體形式，破解其社會黏性。仔細思考，不難發(fā)現(xiàn)，與《流浪地球》中植入“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概念一樣，每一部歐美電影都有與其本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息息相關的影響表達，這是東西方價值觀差異的具體表現(xiàn)，但在數(shù)十年來持續(xù)不斷的顯性、隱性輸出下，部分觀念早已深入人心。而如何通過布局矩陣化的電影來講好我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故事，不僅可以中和歐美流行文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帶來的沖擊，對內增強社會黏性，還可以走出國門形成歐美流行文化之外的另一種聲音，逐步破解歐美文化對世界文化的霸權行為，進而提升我國的國際話語權。

五、結語與展望：新聞傳播+文化輸出的傳播矩陣要形成合力

講好中國故事要“文以載道”[26]162。分析近年來火爆全球的漫威宇宙后可以發(fā)現(xiàn)，以文載道進行說理時不能忘記如何講好故事，而把故事講好卻是中國新聞、電影的痛點所在，故而本文在此提出形成基于我國所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中國特色“新聞+電影”傳播矩陣。

（一）方式和技巧上要符合國際主流審美

上述問題表面上看起來是因為中國缺乏國際發(fā)聲能力強的世界級新聞媒體，以及在電影這一文化泛媒體的輸出上不符合目前電影市場對敘事的主流審美。實際上是缺乏系統(tǒng)的考量，沒有意識到不同社會結構中是什么在充當其粘合劑，并將新聞傳播與文化、體育、軍事等相結合，并以此形成合力（固體的觸感）去回饋給施加在我國社會流體層上的作用力。并借由符合世界主流敘事的文化傳播形式，以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文化為載體，包裹在話語的表層，“輕撫”他國的社會流體層，逐漸滲透。

作為新聞報道擴大影響力的補充，電影、電視劇成為中國故事國際傳播時脫去政治化外衣的最好載體。隨著日益頻繁的對外交流、國際接觸，中國傳統(tǒng)“圍繞道理進行敘事”的方式使我國在對外傳播時屢吃閉門羹，卡爾·霍夫蘭的說服研究——越明確的說服意圖和越強烈的說服動機往往更容易使受眾對信息產(chǎn)生抗拒心理——即是對此的佐證。此外，側重要素具體呈現(xiàn)的西方敘事邏輯與側重要素之間關系的中國敘事邏輯雖然在敘事的側重點上各有不同，但并非完全對立，仍有許多相通之處[27]。具體而言，中國傳統(tǒng)的講道理在前，講故事在后的敘事邏輯在進行對外傳播時不僅不奏效還極大地制約了傳播效果。

綜上，在當代信息社會，以故事為載體的傳播反而愈發(fā)凸顯其優(yōu)秀的傳播效果，那些對人物刻畫完整的故事較之普通的故事而言往往擁有更多的受眾（甚至成為其粉絲，促進了以故事為客體的二次傳播）。近年來漫威的超級英雄系列的電影在此方面無疑是最成功的，在形成自己電影文化——漫威宇宙——的同時，通過一個個相關聯(lián)的故事、人物，讓“超級英雄”成為粉絲群心目中有血有肉的“客觀存在”。與此同時，在以社交媒體為新媒體技術代表的今天，沒有被消除的族群誤解與差異催生出像愛護idol（偶像）一樣愛國的“粉絲民族主義”現(xiàn)象：把追星的方式平移至國家，強調自己是國家的“主人翁”意識并對此傾注情感，認為自己有責任讓國家成為最優(yōu)秀的競爭者，所以在國家遭受不公正對待時，會主動站在競爭對手的對立一面[28]。

無論是霍夫蘭的說服研究也好，還是漫威宇宙為代表的粉絲向傳播也罷，再或是“粉絲民族主義”的研究，都對如何講好故事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信息時代越是打動人的故事越是能收獲更多受眾和更好的傳播效果。而塑造國際形象的效果、傳播價值理念的力度、增進文化認同的質量等方面則直接取決于我們講故事的能力和水平，以及取決于我們選擇什么樣的故事載體、采取什么樣的講故事方式——講故事即是講事實（因為事實才能說服人）、講形象（形象生動的故事才更容易打動人）、講情感（以情感為介質的情緒傳播更能感染人）、講道理（最后通過對故事里的道理進行提煉升華才能影響人）——來作為最佳的傳播方式[26]161。

《媒體融合視角下新聞事件改編電影研究》一文曾提到，在當下的泛社會化媒體時代，新聞事件改編電影這一過程并沒有從理論上抵觸意見領袖的出現(xiàn)，反而由于對新聞事件的重新解讀、構造，在影片上映后的傳播過程中使得更多意見領袖出現(xiàn)，在延長了事件原有生命周期的同時，還促進了媒介資源再開發(fā)，經(jīng)由電影對新聞事件的傳播進行升華[29]。此外，由習近平的“新聞雖然與政治有著緊密的關系，但并不完全等同于政治”這一觀點出發(fā)，又可以推導出當今我國對電影這一泛社會化媒體平衡傳播新聞、傳播真實與休閑娛樂之間的主張——電影與新聞的關系十分密切，但影視娛樂不完全等同于新聞傳播，不能為了擴大新聞事件的影響度而忽略影視傳播的休閑娛樂功能。將好的新聞故事借由電影改編、游戲改編之口進行再敘述，使得這些泛社會化的媒體都具有了一定程度的新聞屬性，成為新聞報道擴大受眾面、加深受眾理解深度的重要補充力量。

誠然，我們也要清醒地認識到，從“韜光養(yǎng)晦”的外交戰(zhàn)略到目前的提升我國國際話語權的轉變雖然迫在眉睫，但仍需要足夠的時間。通過“一帶一路”搭建的國家平臺，使中國的聲音分階段、有步驟地走向世界。

（二）圍繞“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正向形象轉移的對外傳播矩陣

綜上，無論是對“人類命運共同體”單一的新聞報道也好，還是像《流浪地球》這樣將議題簡單設置于影像后的對外文化輸出也罷，都難以在對外傳播時“滲透”進國外社會流體層。為此中宣部整理合并原屬于廣電總局的新聞出版業(yè)務和電影局的職責，深挖講故事的渠道形式和敘事方法，以形成有中國特色的新聞和文化輸出矩陣，從而破解文化逆差。

要形成“新聞+電影”的對外傳播矩陣，首先新聞傳播與文化傳播要形成合力，并通過國外觀眾對電影的形象轉移完成傳播時由電影故事到中國新聞傳播的具體轉變（圖5）。其中，電影會對國家形象產(chǎn)生正向（實線）和逆向（虛線）的形象轉移;同理，新聞也如此，電影和新聞構成的傳媒矩陣亦同樣會發(fā)生互相的形象轉移。如《流浪地球》會在進行國際傳播時，對國外電影觀眾造成潛移默化的基于電影對于中國國家形象的轉移;同時中國的國家形象、科技水平也會對《流浪地球》的國際傳播造成形象轉移。而逆向轉移則體現(xiàn)為在當今這個信息極度膨脹而鮮少有受眾愿意去勞神查閱翔實資料的時代背景下，電影通過形象轉移對大部分受眾塑造著關于未知地域的全部印象[9]39。

我國社會對內文化傳播雖然強化了馬克思主義的指導，但內部的文化形態(tài)并沒有統(tǒng)一，遠未達到歷史上文化大一統(tǒng)階段。而我國歷史上的文化大一統(tǒng)歷經(jīng)數(shù)百上千年的發(fā)展才形成了統(tǒng)一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思想，盛極一時。沒有及時吸納外來的先進文化、剔除糟粕，反倒走起了閉關鎖國的道路，沒有及時對已形成的大一統(tǒng)思想進行革新、與時俱進是導致近代史上中華文化走向衰落的非政治、經(jīng)濟、軍事、科技原因。這種要統(tǒng)一思想的要求并不完全等同于剔除文化多元化，而應該是在多元化思想下堅定主流文化以及形成真正的文化自信，并以此形成合力去提升我國的國際話語權，借由此合力縮短時間周期。

在中宣部對新聞出版和影視作品等的統(tǒng)一管理下，通過對“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具體闡述以形成對內對外的合力：對內，堅持馬克思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觀的新聞報道充當著我國社會、國民的粘合劑，增強社會文化粘度減緩形變速度，更好地以正面報道、宣傳為主的新聞作品作為粘合劑鼓舞、團結人民;對外，用矩陣式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文化產(chǎn)品，與新聞傳播一道形成堅持馬克思主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聞觀的新聞媒體，并以此充當了我國對外發(fā)聲的中堅力量，同時輔以文化的輸出，形成合力，扭轉與我國國際經(jīng)濟地位等不相匹配的文化及意識形態(tài)的輸出局面。

（三）中國特色傳媒矩陣對國外社會黏性的破解之路

有了“新聞+電影”的對外傳播矩陣，即可通過新聞的“佯攻”與“去政治化”“去意識形態(tài)化”的中國電影進行對外交流，以期能夠接觸到國外的社會流體層表面，通過形象轉移的方式進行“滲透”。

價值鏈上的主業(yè)態(tài)也許并不賺錢，賺錢的實際為價值鏈上的附加業(yè)態(tài)。衍生到對外傳播矩陣上，新聞傳播作為主要業(yè)態(tài)不賦予其提升國際話語權的要求，而將此功能延伸至新聞的附加業(yè)態(tài)，用新聞硬敲、硬打雖然被社會流體“抗拒”但仍通過打造世界一流媒體輸出中國聲音;通過文化、體育等多形態(tài)的傳播方式以及其中“去新聞”“去意識形態(tài)化”等方式慢慢滲透至國外的社會流體，最終與表層作用力的新聞形成合力，改變我國目前較弱的國際話語權。

作為以王小帥、婁燁、賈樟柯等為主體的“第六代導演”群體，他們開始在國際眾多大小電影節(jié)亮相，其近年來的作品更是屢獲威尼斯、戛納、金熊等電影節(jié)獎項。與之相對應的是擬像化、“類像化”的新世界是同體共生的新力量導演，其主要作品包括“燒腦電影”“高智商電影”科幻電影等[30]。尤其是其中的科幻電影，如何結合“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進行“去政治化”的電影故事創(chuàng)作，向世界展示當代中國的科學技術和工業(yè)技術，成為中宣部加掛國家電影局牌子后應思考的問題，我國電影在通過武俠電影、紀實電影繼續(xù)強化“走出去”進行國際交流的同時，把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通過電影這一泛社會化媒體進行輔助國際傳播。

基于社會黏性角度對于中國提升國際話語權的三步走：第一步，通過建立世界一流媒體、通訊社，讓新聞信息可以直接作用于外國社會流體結構的表面以對其社會流體結構整體發(fā)生實質性形變;第二步，強化中宣部對電影等文化對外交流、世界級體育偶像打造等一系列實質性的走出去行為，通過外國成熟的社交媒體網(wǎng)絡使這些“作用力”能夠透過其社會流體層進入外國社會流體結構內部，通過逐漸“滲透”的方式動搖其社會黏性作用下的穩(wěn)定社會流體結構;第三步，通過新聞傳播“佯攻”其社會流體層，通過“去政治化”“去意識形態(tài)化”的故事傳播使中國主張能夠更快作用于其社會流體結構內部，徹底扭轉當下的文化逆差現(xiàn)象，提升我國的國際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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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易曉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