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凡 張學人 李春濤

一、問題提出

為了緩解股東與管理層、公司內部與外部各方利益相關者之問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公司管理層需要依法定期披露財務報表。上市公司可能出于避免虧損（Roychowdhury，2006）、增發(fā)股票（Cohen和Zarowin，2010）、避稅（李增福等，2011）、避免退市等目的進行盈余管理，使報告的盈余滿足某些“期望”水平。會計盈余的管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上市公司信息質量的好壞，是會計學和財務學領域重要的、經典的研究問題。

實證研究中，盈余管理的計量方法主要包括“具體項目法”、“盈余分布檢測法”、“應計利潤分離法”以及“真實盈余管理計量”?！熬唧w項目法”針對具體的應計利潤項目，研究往往具有局限性，難以推廣;而“盈余分布檢測法”難以觀察到盈余管理的手段和程度（夏立軍，2002）。應計利潤分離法，將總應計利潤分為可操控、不可操控兩部分（Healy，1985;Deangelo，1986）。對“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不同的估計方法，產生了各種衡量應計盈余管理的指標。除了操控應計項目外，Roychowdhury（2006）研究發(fā)現(xiàn)，公司也可能操控真實的經營活動來進行盈余管理。

本文總結已有研究，詳細介紹了基于Jones模型的各種衡量應計盈余管理的指標，以及基于操控真實經營活動的真實盈余管理指標，及其Stata實現(xiàn)過程，并對我國A股上市公司2009-2018年的盈余管理指標進行統(tǒng)計分析。

二、盈余管理指標測度及其Stata實現(xiàn)

（一）數據獲取

本文選取2009-2018年中國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剔除金融行業(yè)上市公司。使用爬蟲俱樂部開發(fā)的Stata命令cnstock、cnar來獲取上市公司的股票代碼和財務報表數據，行業(yè)分類采用申萬一級行業(yè)分類數據。

1.從Stata獲取A股上市公司財務報表

（二）應計盈余管理

應計利潤分離法，將總的應計利潤分為可操控、不可操控兩部分（Healy，1985;Deangelo，1986）。Deangelo（1986）認為，總應計利潤的變化額包括“可操控性應計利潤”的變化和“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的變化，其中平均“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的變化幾乎接近于零，所以平均總應計利潤的變化幾乎反映了平均“操控性應計利潤”的變化。在Jones（1991）的研究中，放松了“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幾乎不變這一假設，使用回歸模型來估計應計利潤中不可操控的部分，即Jones模型。后來的研究在Jones模型基礎上，進一步發(fā)展和完善，形成了修正的Jones模型（Dechow et al，1995）、考慮業(yè)績的截面修正Jones模型（Kothariet al，2005）等。

1.Jones模型

不同于Deangelo（1986），Jones（1991）認為總應計利潤中不可操控的部分，在不同年份不是一個固定的常數，總的應計利潤取決于公司所處的經濟環(huán)境，存在如下線性關系：

Stata實現(xiàn)如下：

首先，重命名并保留應計盈余管理模型所需變量，保存為“AEM_Rawdata.dta”，以備后續(xù)模型的使用。

如圖1所示，結果列示了分公司分組回歸的系數，

b_A1、_b_DREV、_b_PPE分別表示回歸模型中A1、DREV、PPE的估計系數，對應于模型（1）

Dechow et al.（1995）認為營業(yè)收入的增加額也有可能是操控的，原始Jones模型可能會高估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Deehow et al.（1995）假定賒銷收入的改變是被操控的，對Jones模型提出了修正，即計算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時，營業(yè)收入的增加額中應扣除應收賬款的增加額。上述式（2）應調整如下：

式中AREG，為應收賬款凈額的增加額，其他變量的定義同原始的Jones模型，系數仍利用原Jones模型（1）估計得出。據，來估計應計利潤中的不可操控的部分。Defond和Jiambalvo（1994）使用分年份分行業(yè)的橫截面數據來估計Jones模型中的參數，發(fā)現(xiàn)使用橫截面數據回歸得出的結果與時問序列數據得出的結果一致，但估計參數的t統(tǒng)計量值要更大。

截面修正的Jones模型同修正Jonse模型相似，不同之處在于，使用分年份分行業(yè)的截面數據來進行回歸，估計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

4.考慮業(yè)績的截面修正Jones模型

Kothari et al.（2005）將ROA放入Jones模型中作為一個控制變量，控制業(yè)績對于應計利潤的影響，且在模型中加入了常數項，如下模型（5），其中的ROA也可以使用t期的。

使用修正后的Jones模型，并加入ROA來計算不可操控性應計利潤（式6），可操控性應計利潤即總應計利潤減去不可操控部分（式7）。

在各種測算應計項目的盈余管理的模型中，上市公司進行向上的應計盈余管理時，異常的應計利潤為正，DA大于0，反之DA小于0，為向下的應計盈余管理。當研究者側重于研究盈余管理的程度時，對DA取絕對值。

（三）真實活動盈余管理

Roychowdhury（2006）研究發(fā)現(xiàn)，為了避免虧損，公司會通過真實的經營活動來增加利潤，如實施價格折舊，短時間內增加銷售收入;過量生產，使已售產品分攤的成本更低，賬面利潤更高;減少酌量性費用的支出來增加當期利潤等。其研究使用如下三個模型，從操控性現(xiàn)金流、操控性生產成本、操控性酌量性費用三個方面，來估計真實活動的盈余管理，均使用分年份分行業(yè)的截面數據進行回歸。

1.操控性經營現(xiàn)金流

正常的經營現(xiàn)金流量是當期銷售收入和銷售收入增加額的線性函數，采用如下模型估計出期望的正常經營現(xiàn)金流量，用模型的殘差來表示操控性經營現(xiàn)金流。

其中，CFOi，為經營活動現(xiàn)金凈流量，SALESi，為營業(yè)收入，ASALESi，為營業(yè)收入增加額，A表示公司總資產。

存貨的增加額和本期及前一期的銷售增加額存在線性關系，如下：

3.操控性酌量費用

酌量費用與當期的銷售收入之間應該有固定的線性關系，但由于當期的銷售收入可能有部分是被操控出來的，因此在構建模型時使用滯后一期的銷售收入，即模型（12）。本文使用銷售費用和管理費用之和作為酌量費用（DISEXP），模型的預測值為期望的正常酌量費用，模型的殘差為操控性酌量費用。

當公司過量生產時，單位產品生產成本會降低，繼而已售產品的成本降低，利潤將上調，但總的生產成本和存貨持有成本會上漲，操控性生產成本也會越多。當公司通過提升銷售折扣、放寬賒銷條件來調增利潤時，銷售收入將會增加，但單位銷售產品帶來的現(xiàn)金流將減少。而當公司減少酌量性費用時，如削減廣告費和研發(fā)支出，利潤將上調。因此，操控性生產成本是正向指標，操控性經營凈流量和操控性酌量費用是負向指標（李春濤等，2016），式（13）總量越大，公司進行正向的真實盈余管理活動就越多。當公司借助過量生產來調增利潤時，同時會導致較低的現(xiàn)金流，此時異常產品成本與異常現(xiàn)金流有重疊，因此，也有部分文獻在計算總的真實盈余管理水平時，不會把三個指標全部加總。

三、我國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現(xiàn)狀——以A股為例

在已獲得的數據基礎上，對各模型下的盈余管理指標進行如下數據分析。首先，使用sum2docx命令將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輸出到word文檔并繪制了描述各種模型下盈余管理指標分布的直方圖，詳細內容見表1及圖2。其次，本文統(tǒng)計了各行業(yè)盈余管理指標的均值，結果如表2所示，為進一步展示行業(yè)之間盈余管理的差距，本文以DA4指標為例繪制了分行業(yè)柱狀圖，如圖3所示。最后，本文分年份統(tǒng)計了各盈余管理指標均值，為觀察應計盈余管理的程度，我們使用DAl-DA5的絕對值來統(tǒng)計，結果如圖4所示。

表1中，DAI-DA5分別是基礎Jones模型、修正Jones模型、截面Jones模型、截面修正的Jones模型、考慮業(yè)績的截面修正Jones模型計算出的應計盈余管理指標，DAl-DA5為取絕對值后，各模型的應計盈余管理指標，REM為真實盈余管理指標。

由表1可知，DAl-DA5的平均值接近于0;對應于圖2，數據主要集中在0左右。已有研究表明，從較長的時期來看，盈余管理并不改變企業(yè)的實際盈利，只是改變實際盈利在不同會計期問的反映和分布（魏明海，2000）。公司在以前期問通過會計手段調整的賬面價值，要在以后期間進行“回調”，因此，同一公司在不同年份問的應計盈余管理水平有“正”、有“負”，平均之后會有抵消作用，均值分布在0左右。而DA2-DA5的平均值又大于中位數，這表明公司進行正向的盈余管理程度要大于負向盈余管理程度。在取絕對值之后，不同模型應計盈余管理指標在4%-7%之問，而REM的均值僅為0.32%。該結果的原因在于，與通過會計政策變更、會計估計的變更、交易時點的確認等手段來操控應計利潤相比，公司通過銷售折扣、過量生產等手段操控盈余，對公司的影響和損害也更大，因此也較少采取真實活動的盈余管理。

各個模型的優(yōu)劣情況需進一步檢驗，黃梅和夏新平（2009）使用統(tǒng)計模擬的方法檢驗了各應計盈余管理模型在我國的適用情況，發(fā)現(xiàn)分年份分行業(yè)回歸的截面修正模型，檢測盈余管理的能力更強。

表2分模型統(tǒng)計了各行業(yè)盈余管理指標均值，為了更加直觀顯示，我們選取DA4指標繪制了分行業(yè)柱狀圖。由表2、圖3由可以看出，一級行業(yè)分類為“綜合”、“房地產”的上市公司，應計盈余管理程度最高，占總資產的10%左右。導致該結果的原因是，房地產項目建設周期較長，往往在一年以上，因此采取完工百分比方法確認收入具有很大的可操控空間;并且房地產行業(yè)需要大量資金，借款利息的資本化和費用化也有很大的主觀性。其次是商業(yè)貿易、傳媒、汽車等行業(yè)，操控性應計利潤占總資產8%左右。傳媒和汽車行業(yè)的真實盈余管理水平最高，而其他行業(yè)的真實盈余管理水平相對較低。

圖4反映了歷年盈余管理指標的變化趨勢，從整體來看，應計盈余管理程度略微下降，在總資產的4%-7%范圍內，遠高于真實活動盈余管理水平。使用時間序列數據估計的DA1、DA2的均值十分相似;而使用截面數據估計的DA3、DA4的均值曲線幾乎重疊，且DA3、DA4的均值較高于DA1、DA2的均值，逐年問的變化也較大。

四、小結

本文總結已有研究，借助Stata命令cnar來獲取A股公司的財務報表數據，詳細介紹了應計和真實盈余管理指標的測度及Stata實現(xiàn)。各個模型依賴的前提假設不同，模型的構造有區(qū)別，但各個模型在估計程序上具有相似性，均使用分組回歸的方法來估計?；谟嬎憬Y果，本文對我國的盈余管理進行了統(tǒng)計分析。總體上看，A股上市公司的應計盈余管理占總資產的6%左右，真實盈余管理占0.32%左右，可以看出盈余管理在A股公司中普遍存在，完善信息披露法律法規(guī)、創(chuàng)新信息披露渠道、加強公司內部控制建設，進而降低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改善資本市場的信息環(huán)境仍是急需的。最后，希望本文能為其他研究者，從盈余管理原始數據獲取到指標計算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