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紹光
高高的山,藍藍的天,青青的樹,碧碧的泉。絲絲白云在天空中飄移,燦燦的陽光在大地上揮灑。偶爾幾聲清脆的鞭聲傳來,放眼望去,茂密的草叢里會有一群白點晃動,老羊倌兒在趕著一大群綿羊過嶺了。又幾聲粗獷的喊叫傳來,朝四周嘹察,一排黃牛越溝爬坡,不太聽話的幼牛撒歡搗亂,牧牛人嘶啞了喉嚨吆喝。
深山里就是怪,有時明明晴空萬里,幾陣涼風吹來,便會陰云蔽日,下幾滴小雨。繼而暴風驟來,馬上便濃云密布,噗噗嗒嗒地下起大雨。不一會兒,嘩嘩的響聲傳遍整個山谷,水從北邊群山深處匯聚而來,沖撞著河邊的石塊,響聲讓人驚魂動魄。一場暴雨,村里大大小小的水窯就灌滿了,大家一年的用水就解決了。兒時,大雨過后,我便和小伙伴們在山谷淺水處嬉戲。久經(jīng)沖刷的河底小石十分圓滑,腳踩在上邊,光光溜溜地,十分舒服。直到渾身濕透,才打著顫回到家。媽媽既責怪又心疼,抱來一捆玉米稈,在院里點起大火,給我取暖烤衣服,并嘮叨著不準再去玩水之類的話。但不久后,我和伙伴們又忘記了警告,偷偷跑到山里。山里有太多誘惑。春天,漫山遍野的杏花,遠遠望去,一片片,一層層,如云似霞。清風吹來,花兒搖曳,彩蝶翻飛?;ㄩ_花落,青青的杏果含羞而出,一點點像翠珠般晶瑩。風里雨中,果子悄悄長大,壓彎了樹枝。天慢慢熱起來,杏果也脫去一縷青衣,披上了黃紅色的衣裳。遍野的松鼠,經(jīng)常爬到樹上偷果子,聽到腳步聲,便一閃逃之夭夭。此時,山坡荒溝,整個村子,全是杏兒的倩影。果香撲鼻,沁人心脾。每當村里有外地人經(jīng)過,好客的爺爺、奶奶,熱心的大伯、大嬸,總是捧出一把杏,讓他們品嘗。
這些年,很多外地人都來我們這里看杏花,坐在花下歇歇腳,照幾張相,便高高興興地去了。偶爾會來一群學生,拿著畫夾,手握彩筆,在樹旁一蹲就是大半天,粉色的杏花便躍然紙上。前幾年,村里建起了罐頭廠、果脯廠,解決了群眾鮮果貯存難的問題,也增加了收入,許多農(nóng)民靠此走上了富裕路。如今,山里優(yōu)質(zhì)的黃杏銷往1 0多個省市,難以想象,竟有那么多人分享我們大山里的美味。
秋天是山里最美的季節(jié),漫山遍野,果兒飄香。酸棗小小的,又紅又圓,似珍珠,一串串,點綴在淺黃的葉子中間,或暴露在細細的枝干上邊,引得行人駐足觀看。山嶺上、荒溝里,大大小小的酸棗樹,每一棵都是有主人的。采摘的季節(jié),一大早,男女老幼齊上山,大人扛著長竿,小孩提著籃子,遇見小樹伸手把酸棗摘下來,碰到大樹,就用長竿敲打,散落下來,在地上撿。如果想吃鮮亮完好的酸棗,就要不怕樹上的小刺,爬上去,一個一個摘。村里的三胖子,喜歡在大人面前表現(xiàn)上樹技能,總是第一個爬到樹頂采摘。他確實有辦法,腿叉開站在兩根細樹枝上,穩(wěn)穩(wěn)地抓樹葉摘果子。有一天,我悄悄問三胖: “樹上那么多刺,你不怕嗎?”他脫掉鞋抬起腳,只見上面布滿了小刺眼,并且已成了硬塊,“這是練出來的!”他神秘地說。酸棗曬干后,果肉和果核分離,果肉可以吃,果核可以泡醋——又粗又深的瓷缸,加些水浸泡,大概兩個月后就成了,味道酸里帶甜,不但是做菜的好作料,還可以當飲料喝。前年,三胖的父親開辦了一家蘿圈山酸棗醋廠,生意蒸蒸日上!
如今,村里蓋起了一排排兩層小洋樓,道路寬敞,街燈雪亮,家家戶戶裝有天然氣、暖氣,院前有花草飄香,房后有青菜碧綠。這就是我兒時的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