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振文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23-0-02
孟浩然一生中所作的隱逸詩何其之多,但其中也有不少干謁之作。然而,當(dāng)韓朝宗已經(jīng)為他安排好了與張九齡等人的會面宴席后,他自己卻毫無愧色的爽約了。這段故事傳唱一時,都以孟浩然是真正的好節(jié)之士。那么,對于孟浩然,我們究竟該怎樣來看,怎樣去對待他的隱逸詩歌?他是真的隱士,還是失意的文人?
一、思想
首先需要界定的是,入仕才是孟浩然的主流思想。寧松夫在《孟浩然隱逸思想定位論》等文章之中提到,孟浩然受到陶淵明的影響,形成其隱逸思想。但在孟浩然的一生中,出仕并不是他思想的主流。下定雅弘的《孟浩然對陶淵明的敬慕——從前期到后期的變化》認為科考的失敗使孟浩然的隱逸生活不再舒適。黃芝棟在《孟浩然和魏晉名士風(fēng)流》中提出孟浩然之所以意在隱逸,是深受魏晉名士風(fēng)流影響的。
儒釋道三家對孟浩然也有深厚影響。程晨《論孟浩然詩歌中的道家情懷》中談到,之所以稱孟浩然以 “隱逸詩人”,其詩歌暗合道家思想便是原因之一。孫延輝《儒家思想與孟浩然的入仕情結(jié)》中說道,孟浩然并“不是一個甘心隱居的世外高人?!备呷诵鄣摹睹虾迫辉娭械穆归T山寺與山僧》則認為,孟浩然一生除與達官貴人、著名詩人等相結(jié)交外,還與很多僧人交往,這無疑對他的詩歌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其他類似文章不在少數(shù)。孫亭《從盛唐氣象觀孟浩然的出仕思想》認為“孟浩然……對仕途沒有忘懷過。”天真爛漫的文人總想著儒道能夠很好的融合,但這之中總有消除不了的鴻溝存在,霍志軍就在《孟浩然———盛唐求仕熱潮中的“多余人”》一文中說,仕與隱的欲調(diào)和而實際上難以調(diào)和,是孟浩然最終失敗歸隱的主要原因。
周建軍在《孟浩然詩歌隱逸情懷之文化背景追索》一文說明了孟浩然的隱逸情懷荊楚文化和自然風(fēng)光有關(guān)。向永心的《淺析盛唐漫游之風(fēng)對孟浩然山水詩歌的影響》闡述了漫游對孟浩然隱逸思想產(chǎn)生深遠影響。意象塑造、語言藝術(shù)、藝術(shù)風(fēng)格也在漫游中形成。吳敏的《布衣詩人的精神家園》、渠紅巖《襄陽與孟浩然的思想傾向》、景遐東,肖清心《襄陽山水及文化對孟浩然隱逸的影響》等文明確道出襄陽吳越山水對孟浩然詩風(fēng)的影響。易秀娟《也談孟浩然隱逸的原因》認為導(dǎo)致孟浩然不想做官的內(nèi)在原因是其性格使然,同時認為荊楚文化對其思想形成潛移默化的外在影響。邵明珍《重談孟浩然》、羅效智《孟浩然人生的三個階段和仕與隱的雙重矛盾》等,都認為孟浩然并非真的隱士。羅郊智以分段的形式考察孟浩然不同時期的人生經(jīng)歷和思想變化。認為孟浩然一生坎坷不順,隱逸思想并不是其主要思想。他內(nèi)心深處從沒有想過要放棄仕途。
二、考辯
孟浩然一生不幸,但也曾有幸面圣。但他竟在皇帝面前吟了這樣兩句詩,“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贝_實讓人想不通。李景白先生《“孟浩然遇唐明皇”事質(zhì)疑兼論孟浩然的功名仕進思想》一文認為孟浩然遇唐明皇事是不可靠的。其考究功夫做得很足,極具說服力。并引《舊唐書·孟浩然傳》“年四十, 來游京師, 因進士不第, 還襄陽”的記載, 否定了王士源《孟浩然集序》中的記載。丁成泉《孟浩然“ 好樂忘名” 辯》中則談到了孟浩然的隱士形象是一種誤讀,不符合實際,亦否定了王士源。
孟浩然《夜歸鹿門歌》可謂詩中佳品,讓人產(chǎn)生一種誤解,以為孟浩然隱居于鹿門。周相錄《想象的真實———孟浩然隱居鹿門山辨?zhèn)巍芬晃慕?jīng)過細細考證,最終提出,孟浩然并未隱居鹿門山,他一直住在襄陽城南漢水西岸的澗南園, 只是曾到鹿門山旅游過。這方面的論文相對較少,所做的功夫并不扎實。
三、人品與詩品
孟浩然的詩歌以清為標志,這自然與其人品是分不開的。王治國《“好樂忘名”的孟浩然及其山水田園詩》認為孟浩然詩途坦蕩卻仕途難尋,熱衷仕途與山林歸隱的矛盾心情一方面令孟浩然多有無奈與不甘,另一方面也激發(fā)了他寄情于景、以詩明志的創(chuàng)作靈感。不得不說,孟浩然的不幸,對他的詩歌是有深遠影響的。葛力力《關(guān)于孟浩然詩歌的“清”》認為這種詩風(fēng),是由于他對隱逸生活長期向往之清高思想情感的表現(xiàn),而這種思想的形成又是受多方面影響的。唐歡歡《論孟浩然山水田園詩歌中的清淡美及其形成原因》一文也認為,孟浩然的人生經(jīng)歷及其對高尚情操的追求,成就了其山水田園詩歌所獨具的清淡之美。而吳振華《論孟浩然詩歌“清”的藝術(shù)境界》一文中則認為,這種詩風(fēng)的形成與他生活和漫游的地區(qū)獨特地理環(huán)境、崇尚隱逸的精神追求及向往道家“三清”境界有關(guān),也是他追慕陶、謝山水田園詩的創(chuàng)作理想的體現(xiàn)。
對于孟浩然的人品,都以為正大光明,以他為認真率性的人,故而詩品清高。這一份清高之中,卻又不忘國事,不忘入仕,正是其天真的體現(xiàn)。文師華《孟浩然的心態(tài)與詩境》、王恩濤《孟浩然的人品與詩品》、劉孝紅《論孟浩然的“風(fēng)流”》等均有論述。
對于孟浩然的詩歌藝術(shù)特色,李成軍《論孟浩然山水隱逸詩的藝術(shù)特征》、周凌云《淺淡孟浩然的隱逸及其詩歌的藝術(shù)特色》等文章有所論述。李成軍認為孟浩然開辟了唐代山水詩的清新之風(fēng)。并從創(chuàng)作手法等方面闡述了孟浩然山水隱逸詩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特色。周凌云認為孟浩然受其隱逸思想的影響,故而形成其清幽、平淡而又不乏壯逸的藝術(shù)特色。縱觀孟詩,底是確論。
孟浩然詩歌平淡清曠,給人以寧靜深邃的審美感受。周相錄《遁歸審美———孟浩然之隱逸及其文化意義》、查正賢《暮歸的詩學(xué): 孟浩然的詩藝習(xí)得與超越》、章尚正《試論孟浩然的審美理想》等文章均從審美角度研究孟浩然的隱逸詩歌。周相錄認為世人眼中純粹的隱逸詩人孟浩然, 實際上經(jīng)過了后人所期望的隱逸化處理, 因而孟浩然形象的歷史變遷, 凸顯了古代文人缺乏探索的勇氣而滿足于心靈自適的逃遁性格。查正賢以為孟浩然運用隱逸生活中對“ 暮歸” 的審美體驗, 超越初唐而形成了自己的詩學(xué)。章尚正則認為孟浩然的詩滲透著詩火的審美理想,具有多重審美價值。
四、比較研究
孟浩然與王維并稱“王孟”,與韋應(yīng)物并稱“韋孟”,與陶淵明等又一脈而成,形成了山水田園詩派??v然其中有人并非一代文人,但將他們作比較研究的學(xué)者不在少數(shù)。甚至有人將孟浩然與外國詩人作比較研究的。比如涂靖《簡樸隱情韻,天然寓奧義》一文,就提出表層景物描繪下皆隱藏著深沉的價值關(guān)懷,本然生命與自然生命相互滲透侵襲,均有詩人對于人世的頓悟以及超越時空生命意識的探索。
另有寧松夫《孟浩然陶淵明仕進思想之比較》、李莉《陶淵明隱逸詩與王孟隱逸詩之比較》等將孟浩然與陶淵明作比較。寧松夫認為陶孟二人仕進思想較為強烈,但孟浩然具有恒定性和癡迷性, 陶淵明具有隨遇而改性和達觀性。最后總結(jié)二人仕進思想的形成時明確了儒家仕進觀對他們的影響??刺帐嫌胁簧俳饎偱康淖髌?,而孟氏更是有不少干謁之作。此論確實可信。李莉則通過對陶淵明、王維、孟浩然三人的比較,得出孟浩然是不親農(nóng)事,閑適飄逸而內(nèi)心痛苦委屈的隱逸名士;王維是一位時而周旋于官場, 時而優(yōu)游于名山大川以欣賞者自居的高人雅士;陶淵明則是一位和藹可親的老農(nóng)扛著鋤頭向人們緩緩走來。從而肯定了陶淵明,而否定了前二人。不得不說,這樣的劃分標準未免過于單一,況且,每個詩人都有其特色。筆者以為有失偏頗。
離開陶淵明,寧松夫又將眼光放在了王維身上,他的《孟浩然王維隱逸思想比較》從二人的生活遭遇,得出兩人晚年不同的隱逸心態(tài)。認為孟浩然后期的隱逸思想具有憂心和憤心的性質(zhì),王維晚期的隱逸思想具有負罪性和報恩性。曾玉玲《半生輾轉(zhuǎn)歸田園 心靜氣閑樂山水———試比較王維、孟浩然山水田園詩的異同》則從題材、風(fēng)格、語言特點等方面比較二人的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認為王維以山水詩為主,詩有清麗、清幽的特點,手法多樣;孟浩然除了山水詩之外,寫了更多風(fēng)格清淡的田園詩,清曠而古樸,以白描為主。黃桂云《略論王維與孟浩然的隱逸》認為王維是亦官亦隱, 孟浩然則是終身隱逸。并認為兩人不同的個性素養(yǎng)對于他們晚年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是有影響的。王維性情溫和, 孟浩然性格倔強;王維多才多藝, 孟浩然則較單一。葛犯光《唐代詩人札記——孟浩然, 王維·李白·儲光羲·杜甫》通過與各田園隱士詩作相比較,認為孟浩然其實不算真的“田園詩人”。與韋應(yīng)物作比較的論文相對較少,有很大研究空間,其中以韋江的《孟浩然與韋應(yīng)物山水田園詩比較》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