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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龍?zhí)丁肮怼笔?/h1>
      2019-11-04 06:10汪海
      鴨綠江·下半月 2019年9期
      關(guān)鍵詞:水獺漁網(wǎng)生產(chǎn)隊

      汪海

      烏龍?zhí)妒巧侥_下一個天然的大水坑,四季不干,深不可測,人說通著地下河,連著大海。因為雨天時有人在潭里見到一條龍形烏蛇在游蕩,于是買了香燭供品到潭前祭拜,故而得名。早先潭旁還有個用泥磚壘砌的小廟,后來香火敗落成了荒野。

      烏龍?zhí)对诋數(shù)厝诵哪恐泻苁莻髌?。有一年雨季,不知從何而來的魚蝦擠滿水潭,附近村民紛紛出動。那幾天村里好熱鬧,頓頓吃魚蝦,吃不了的腌起來,腌不下的曬成干。

      大躍進興修水利時,沿著山腳圍了一道大壩,烏龍?zhí)侗阊蜎]在水庫中了。生產(chǎn)隊副業(yè)組在水庫里放養(yǎng)了好多草魚、青魚、鰱魚魚秧,過年網(wǎng)魚時卻沒有想象中的收成,村民反響很大。有人說魚可能被人偷撈了,也有人說可能從烏龍?zhí)杜芰?,甚至有人懷疑魚被隊里領(lǐng)導私分了,隊長很來火。

      隊長說:“水庫面積大,我們又不是專業(yè)捕撈隊,養(yǎng)的魚肯定還在水庫里?!蹦旰?,他組織了幾個壯勞力在水庫大壩上搭了一個高腳樓,專門用來看魚。老光棍劉獨眼成為不二的人選,他白天給生產(chǎn)隊放牛,晚上可以守棚看魚。反正他獨身一人,沒有牽掛,膽子又大,一杯酒下肚,天地都是他的。

      劉獨眼自小家里窮得叮當響,也沒上過學讀過書。他家門口有棵高大的拐棗樹,樹頂有個特別大的喜鵲窩,每天都有一大群喜鵲在四周盤旋。喜鵲在農(nóng)村是吉祥鳥,人們從來不打也不吃。十歲那年,他趁著大人不在家,扛著竹梯上了樹,將一窩羽毛未全的喜鵲幼鳥扔進灶堂里烤著吃了。

      誰知隔天他在門口玩耍時,十幾只喜鵲俯沖而下,硬生生地將他啄得鼻青臉腫,一只眼睛嚴重受傷,又沒錢治療,他便成了獨眼。這大概是對他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報應(yīng)。

      可當隊長找到劉獨眼商量時,他卻猶豫再三,不肯接受。隊長脾氣火爆,把桌子一拍,罵他香臭不分、不識抬舉。隊長逼得急,他才吱吱唔唔說了一件事情。

      原來去年秋天,劉獨眼家門口拐棗熟了,嚼在嘴里酸酸甜甜,他摘了兩大筐想第二天偷偷到鄰鎮(zhèn)上換點酒錢。為了趕早,他夜半時分便上了路。那天霧特別濃,他視力又不大好,等天光大亮,他竟然還一直圍著水庫大壩在轉(zhuǎn)圈。他堅信自己被鬼迷住眼了,因為修水庫時掘了許多無主墳,可能把鬼招引來了。幸虧他有經(jīng)驗,撒泡尿揉揉眼,才清醒過來。

      隊長聽后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都說你劉獨眼膽大,看來也不過如此,這個你也相信,真沒出息?!痹陉犻L再三勸說下,劉獨眼勉強接下了這個差事。

      沒過多久,劉獨眼匆匆跑來找隊長,發(fā)誓賭咒說親眼看到鬼了。原來半夜時他聽到水庫里有“撲通撲通”的跳水聲,便打著電筒沿水庫邊巡視。借著昏黃的電筒光,他在靠近烏龍?zhí)陡浇姷揭粓F黑乎乎的怪物,兩只小眼睛發(fā)出賊亮的綠光,依稀可以聽到粗重的呼吸聲。他嚇得魂飛魄散,拔腿跑回高腳樓,蒙著被子坐等到天亮,連跑丟的一只鞋子都沒敢撿回來。

      聽劉獨眼說的有鼻子有眼,隊長有些將信將疑。但為了打消他的顧慮,還是安慰他說,山里經(jīng)常有蟲獸出沒,說不定恰巧被他碰到。劉獨眼這次死活不肯去水庫看魚了,隊長只好親自陪他在高腳樓住了幾晚,結(jié)果都平安無事,他才稍稍安心。

      水庫有鬼的傳言在村里不脛而走,鬧得人心惶惶。為此隊長特意通過村里廣播喇叭喊話辟謠,提醒村民不要相信迷信,防止別有用心的人裝神弄鬼破壞生產(chǎn)。

      圍繞烏龍?zhí)兜孽柢E事還是接連二三而來。鄰村一個放牛的小孩下水洗澡,尸體三天后才浮出水面,手上背上清晰可見深深的抓痕,連當?shù)毓才沙鏊俭@動了,蹲點水庫查了半個月卻沒有結(jié)果。整個山村都籠罩著一層恐怖的陰影。

      那年夏天,久旱未雨,根據(jù)公社指令,水庫開閘放水灌溉農(nóng)田。隊長趁機借來幾臺水泵花了三天三夜將水庫抽了個底朝天,烏龍?zhí)队种匾娞烊?。清理水庫時,小魚雜魚不計其數(shù),可放養(yǎng)的家魚堆在一起,粗略估算連放魚秧的本錢都收不回來。如何向村民交代?隊長抽著悶煙,暗想莫非真的有鬼,為何水庫抽干又不見鬼影?

      這時,劉獨眼自告奮勇跑來說可以幫助抓鬼。隊長大喜,問他有何要求?劉獨眼表示只要幾個年輕力壯的挖溝好手就行。原來,水庫抽水這幾天,劉獨眼一直圍著水庫周邊轉(zhuǎn)悠,在烏龍?zhí)杜运l(fā)現(xiàn)了好幾個大洞口。烏龍?zhí)端扉T熟路,在沒建水庫時從未見過這樣的洞口。他探在洞口聽過,里面有嘰嘰咕咕的聲音,于是斷定偷魚的水鬼就在洞里。

      劉獨眼預(yù)先在烏龍?zhí)栋渡系膸讉€旱洞口布上漁網(wǎng),然后讓人在下洞口開挖。誰知洞口挖開,洞中有洞,且又深又長,折騰到吃午飯時也沒有挖出名堂。本來圍著一大群看熱鬧的村民覺得無趣,一哄而散,率隊督陣的隊長也沒了信心,回去干農(nóng)活了。

      下午太陽快落山時,有個挖洞的小伙子大叫:“大家快過來看看,遇到鬼了?!彼趥?cè)洞里挖到一窩肥碩的老鼠,奇怪的是老鼠個個都沒有腿,一個個在土疙瘩中翻滾,好惡心。劉獨眼說:“快了,加把勁,馬上就可以抓到水鬼?!庇腥烁械胶ε?,扔下鐵鍬往家趕,任憑劉獨眼如何喊叫也不肯停留在此是非之地。只有一個他的表侄礙于情面不好意思走。

      眼看天色將晚,無奈之下,劉獨眼讓表侄在開挖出的洞口點燃一大堆濕柴火,并不住地往柴火堆上大把大把撒辣椒粉,然后用扇子往洞里深處扇風,自己則在岸堤上的旱洞口守望。不一會,旱洞口飄出濃煙來,嗆得他眼淚鼻涕直流。就在這時,一只黑乎乎的怪物從洞口竄出來,結(jié)果被漁網(wǎng)裹住,呲牙咧嘴,發(fā)出“吱吱”的尖叫,它拼命撕咬著漁網(wǎng),想掙脫出來。劉獨眼大驚失色,掄起手中的鐵鍬發(fā)瘋似地連砸下去……

      隊長聞訊趕來,圍著垂死的怪物端詳了好半天,慢慢說道:“應(yīng)該是只專門吃魚的水獺,不過在我們山區(qū)很少見的。鄰村放牛娃在烏龍?zhí)断丛韫烙嬊址噶怂念I(lǐng)地,被抓傷后淹死的?!标犻L就是不一般,見多識廣,一番言語讓村民們心服口服,彌漫在村里水庫有鬼的謠言不攻自破。

      作為獎賞,隊長讓劉獨眼把水獺扛回家,并關(guān)照他,光滑油亮的水獺皮毛很值錢。這正中劉獨眼心懷,這次他不僅為生產(chǎn)隊里立了功,捉住了偷魚的水獺,而且還掙到一筆不菲的酒錢,開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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