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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兩漢賦中的西域書寫及其文化意義

      2019-11-08 06:32:40萍,張
      關鍵詞:大宛漢賦西域

      高 萍,張 倩

      (西安文理學院 文學院,陜西 西安710065)

      “絲綢之路”是一條具有深遠意義的國際通道,在人類交流史上扮演了文化大動脈的重要角色。自從漢代開通絲綢之路后,西域文化逐漸向東傳入,對漢代文化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昂M馐馑祝刈g款塞,請來獻見者,不可勝道”[1]3299概括了“絲綢之路”開通后的盛況。作為一代文學之盛的漢賦,其中書寫了眾多的西域事象,涉及到西域的植物、動物、人物、玉石、山川地理、雜技百戲,彰顯了大漢帝國的聲威,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有力見證,也彌補了史書記載之不足。

      一、漢賦中的西域書寫

      “西域”一詞,古代泛指中國以西諸國,有廣義與狹義之分。狹義西域是指甘肅玉門關和陽關以西、蔥嶺以東、新疆天山南北地區(qū),也就是相當于現(xiàn)在中國新疆的大致范圍;廣義西域是指嘉峪關以西直到地中海沿岸的廣大地區(qū),包括敦煌以西天山南北,及蔥嶺以外的中亞、西亞和南亞的一部分,乃至東歐、北非地區(qū)。兩漢賦中出現(xiàn)的西域事象,原產(chǎn)地不僅僅是新疆,還有來自波斯、大秦、印度等國家和地區(qū)。

      漢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元狩四年(前119),張騫兩次出使西域,鑿空之行促進了中原與西域的廣泛接觸與交流。東漢時因政局波動與西域三通三絕,但雙方的商業(yè)往來和文化交流并未受很大影響?!稘h書·西域傳下》中記載了兩漢時期的往來。

      遭值文、景玄默,養(yǎng)民五世,天下殷富,財力有余,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則建珠崖七郡,感枸醬、竹杖則開牂牁、越嶲,聞天馬、蒲陶(葡萄)則通大宛、安息。自是之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宮,蒲梢(稍)、龍文、魚目、汗血之馬充于黃門,巨象、師(獅)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異物,四面而至[2]3928-3929。

      在張騫出使西域之前,已有西域物品傳入,但較為零散。鑿空之后西域眾多物品逐漸向東傳入,漢賦對此亦有記載和描述?!度珴h賦》[3]收錄漢賦90家(含一位無名作者),包含補遺,殘篇等共319 篇賦文,涉及到西域植物類約有16 篇,動物類約有30 篇,人物類約有6 篇,玉石類約有43 篇,歌舞百戲約有6 篇。不僅記載了西域傳來的文化,同時也賦予了它們新的文化意蘊。

      (一)奇珍異物連類并排

      1.西域植物類的書寫

      表1 漢賦涉及西域植物一覽表

      在兩漢賦中出現(xiàn)的西域植物種類繁多,主要有:葡萄、石榴、沙椰棗、胡椒、沙果、郁金香、迷迭香。記寫最多,也最具有代表性的西域植物是葡萄和石榴。

      葡萄原產(chǎn)地中海東岸以及小亞、中亞地區(qū),距今約有5000 年的歷史。后逐漸傳至大宛、大夏、安息等古國。《漢書·西域傳》記載:且末國“有蒲陶諸果”[2]3879,難兜國“種五谷、蒲陶諸果”[2]3884。據(jù)余太山的梳理,漢代種植葡萄的西域國家有大宛、安息、粟弋、且末、伊吾、于闐、高昌、焉耆等國[4]。

      關于葡萄引種中原在《史記·大宛列傳》中有記載:“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余石,久者十歲不敗。俗嗜酒,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來,于是天子始種苜蓿、葡萄肥饒地。及天馬多,外國使來眾,則離宮別觀旁盡種葡萄、苜蓿極望?!盵1]3173《漢書·西域傳》記載:大宛國“俗嗜酒,馬嗜目宿……漢使采蒲陶、目宿種歸。”[2]3894漢代文獻明確記載葡萄是漢使從西域帶來,主要是從大宛傳入中原地區(qū),時間大約在貳師將軍李廣利伐大宛之后。司馬相如《上林賦》中寫到上林苑種植“櫻桃蒲陶”,葡萄一開始是種植在長安的離宮別館,后來種植范圍逐漸擴大。東漢李尤《德陽殿賦》記載“德陽之北,斯曰濯龍。葡萄安石,蔓延蒙籠”[3]439,東漢洛陽德陽殿北的濯龍苑也種植蒲陶(葡萄)。葡萄逐漸被文人們所熟知,不僅成為賦作中經(jīng)常提及的植物,而且葡萄酒、葡萄紋也為文人們稱頌。王逸《荔枝賦》“大哉圣皇,處乎中州……西旅獻昆山之蒲桃”[3]624,張衡《七辯》中雕華子以美味的葡萄酒勸說無為先生:“玄清白醴,蒲陶醲醁。”[3]589張纮《瑰材枕賦》中寫到瑰材的紋理“有若蒲陶之蔓延”[3]733,葡萄成為了美麗的紋飾。

      石榴原產(chǎn)地在伊朗、阿富汗等中亞地區(qū),絲綢之路開通后傳入中國。由于漢代稱伊朗一帶為安石國,故又稱石榴為“安石榴”。晉張華《博物志》云:“張騫使西域還,得安石榴、胡桃、蒲桃。”[5]《西京雜記》卷1 載:“上初修上林苑,群臣遠方各獻名果樹?!彩袷辍!盵6]84司馬相如《上林賦》中言上林苑有留落即石榴。東漢李尤《德陽殿賦》中記載濯龍苑也種植石榴。張衡《南都賦》中也有“梬棗若留”,種植范圍廣泛。

      《全漢賦》對西域植物類的記載眾多,西漢大約只有5 篇,東漢則有10 篇。西漢賦中所記載的西域植物種類多,但主要是果木。而東漢賦中不僅有果木,而且有香花香草的記載,如郁金香和迷迭香。

      郁金香什么時候傳入中原,沒有文獻記載,魚豢《魏略·西戎傳》云:“生大秦國,二、三月花如紅藍,四、五月采之。其香十二葉,為百草之英?!盵7]東漢朱穆作《郁金賦》,是能夠見到最早描寫郁金香的作品。作者“覽草木之紛葩兮,美斯華之英妙”[3]630,以秋菊、春松、丹桂、蘭花來狀寫郁金香的“純偉”,“邈其無雙”,但最終不過是“作椒房之珍玩”,寄予一定的身世之感。作者雖然沒有說郁金香的來源,但可見最遲在東漢郁金香已進入中原。

      迷迭是產(chǎn)自西域的香草,《魏略》云:“大秦出迷迭”,《廣志》云:“迷迭出西海中?!辈茇?、曹植、應玚、陳琳、王粲等皆有《迷迭賦》同題賦作,可見至遲在漢末已經(jīng)傳入中國。王粲云:“惟遐方之珍草兮,產(chǎn)昆侖之極幽。受中和之正氣兮,承陰陽之靈休。揚豐馨於西裔兮,布和種于中州。去原野之側(cè)陋兮,植高宇之外庭。布萋萋之茂葉兮,挺苒苒之柔莖。色光潤而采發(fā)兮,以孔翠之揚精?!盵3]811陳琳云:“立碧莖之婀娜,鋪彩條之蜿蟺?!盵3]843應玚《迷迭賦》云:“振纖枝之翠粲,動彩葉之莓莓。舒芳香之酷烈,乘清風以徘徊?!盵3]884這些賦作都稱頌了迷迭的華美和芳香。

      2.西域動物類的記載

      表2 漢賦涉及西域動物一覽表

      續(xù)表2

      兩漢賦中涉及西域動物的約有30 篇,記載物種極其豐富,飛禽走獸均有涉獵。在西漢時孔雀、大象、犀牛、駱駝、汗血寶馬已傳入中原。東漢班固在其《西都賦》中對域外之動物進行了簡單記寫,“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逾越昆侖,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于三萬里”[3]358。

      西域各地多出產(chǎn)名馬,烏孫馬及大宛馬因品種優(yōu)良而被漢天子喜愛?!妒酚洝ご笸鹆袀鳌份d大宛國“多善馬,馬汗血,其先天馬子也。”[1]3160《漢書·張騫傳》也記載了漢武帝開始得烏孫馬,命其“天馬”,等得到大宛汗血馬后,覺得更壯,更名烏孫馬為“西極馬”,將大宛馬命名為“天馬”,“天子好宛馬,使者相望于道”[2]2694。漢武帝派李廣利遠征大宛,獲得了汗血種馬,從此大宛汗血寶馬成為向漢朝入貢的貢品。班固《西都賦》記寫上林苑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3]358,張衡《東京賦》云:“龍雀蟠蜿,天馬半漢”[3]511,劉梁《七舉》“天馬之號,出自西域”[3]656。域外傳入的寶馬在形體和速度上都優(yōu)于中原馬,因此為當時的貴族所推崇。

      賦家書寫較多的還有條支之鳥,即安息雀,也就是現(xiàn)在所說的鴕鳥。在漢武帝時安息曾派使者把大鳥蛋和黎靬善變魔術(shù)的人獻給漢朝。《史記·大宛列傳》記載:“初,漢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于東界?!瓭h使還,而后發(fā)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靬善眩人獻于漢。”[1]3172-3173《漢書·西域傳》云“條枝……有大鳥,卵如甕”[2]3888。史書中記載西漢時已傳入,但西漢賦家沒有提及,東漢賦家多有書寫。其中,班昭有《大雀賦》,因為“大家同產(chǎn)兄西域都護定遠侯班超獻大雀,詔令大家作賦”[3]426,賦作寫出美麗的鴕鳥是鳳凰類的神鳥,象征著德與義,從萬里之外飛到皇家庭院棲息,上下協(xié)和相親。班昭并非著力于描寫大雀的形象,而是集中寫大雀來集的祥瑞,這是大漢威震四海,四夷咸服的象征。

      漢末賦家書寫較多的動物還有鸚鵡。禰衡、曹植、王粲、阮瑀、陳琳、應玚均有同題賦作。描寫了鸚鵡的美麗,“何翩翩之麗鳥,表眾艷之殊色”“有逸姿之令鳥,含嘉淑之哀聲”。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禰衡的《鸚鵡賦》,作者將自己虛構(gòu)化身為鸚鵡,來敘述自己托身事人的遭遇和憂讒畏譏的心理,抒泄自己內(nèi)心的悲慨。西漢賦中動物僅用來凸顯天子苑囿的繁富,處于從屬地位,而東漢時期西域事象成為文人關照的主體對象,給這些動物賦予了新的情感內(nèi)涵。

      3.西域玉石類的記載

      在絲綢之路溝通之前,中原與西域之間已有一條“玉石之路”相通,通往西域的關隘命名為“玉門關”即是見證。自從張騫溝通西域之后,玉器成為于闐王進獻漢王朝的重要方物。《全漢賦》中有關西域玉石類記載的約有43 篇,其中西漢有12 篇,東漢有31 篇,是眾多物象中描述最多的一類,分別出現(xiàn)于《酒賦》《上林賦》《羽獵賦》《長楊賦》《論都賦》《西都賦》《蜀都賦》《九宮賦》《瑪瑙勒賦》《車渠椀賦》《齊都賦》《西京賦》《七辯》等等。這些賦中所書寫的玉石有以下幾個特點:

      第一,種類豐富,質(zhì)量上乘。漢賦中提到的玉石有犀牛角、水玉、珊瑚、隨侯珠、明月珠、江珠(琥珀)、琉璃、夜光、駭雞犀、珠璣、瑯玕、鐘山之玉、瑪瑙、車渠等多達幾十種。如琉璃色彩繽紛、晶瑩剔透,一直是人們追捧的對象。

      第二,用于裝飾,彰顯豪奢。司馬相如《上林賦》鋪敘上林苑之富麗“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鱗”[3]68;揚雄《甘泉賦》寫甘泉宮之豪華:“翠玉樹之青蔥兮,壁馬犀之?”[3]177;班固夸飾昭陽殿云:“碝磩彩致,琳珉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3]358;張衡寫西漢長安宮殿則云:“珊瑚琳碧,瓀珉璘彬。珍物羅生,煥若崐侖”[3]477。

      第三,含有多種象征意義。瑯玕往往比喻美好的事物,如張衡《南都賦》云:“揖讓而升,宴于蘭堂,珍羞瑯玕,充溢圓方”[3]545。珊瑚則是財富的象征,西域商人以財多為貴,有“斗寶”習俗,這種習俗傳入中原后,漢人或多或少會以寶物之多少來決定社會地位。玉成為貴族奢侈生活、美好意愿和感情真摯的象征。

      第四,東漢出現(xiàn)專篇闡述。西域出產(chǎn)的瑪瑙工藝品是中原最受歡迎的貢物之一,一向被視為珍品。據(jù)《西京雜記》卷2 載:“武帝時,身毒國獻連環(huán)羈,皆以白玉作之,馬瑙石為勒,白光琉璃為鞍?!允牵L安始盛飾鞍馬,競加雕鏤。”[6]87漢末曹丕有《瑪瑙勒賦序》云:“瑪瑙,玉屬也。出自西域,文理交錯,有似馬腦,故其方人因以名之?;蛞韵殿i,或以飾勒。余有斯勒,命陳琳、王粲并作。”[3]804王粲的《瑪瑙勒賦》詳細地描述了瑪瑙的質(zhì)地、色澤、功用和加工過程。

      車渠即巨蛤的殼,玉石般潔白光潤,上有紋理如同車轍印跡。晉郭義恭《廣志》云:“車渠出大秦及西域諸國”[8]。曹操曾得到車渠,并以之制碗。曹丕、曹植、應玚、王粲等人皆有《車渠碗賦》同題賦作。尤其是王粲的賦中贊頌了車渠美玉,采用了贊美人物的言辭:“光清朗以內(nèi)曜,澤溫潤而外津。體貞剛而不撓,理修達而有文”[3]804,將物比德,從而使靜物描述具有了人性化色彩。

      玉石傳到中原被賦予了驅(qū)邪避惡、通靈精變的神性。另外這些貢物大部分都是奢侈品,所以,在漢賦中,這些西域美物成為文人樂于稱引的對象,通過對這些名物的鋪陳與描繪,展示出大漢王朝熠熠生輝的繁華風貌。

      (二)西域人物與地理的書寫

      1.西域人物記載

      表3 漢賦涉及西域人物一覽表

      漢武帝之前,漢朝與西域由于地域距離和交通方式等因素,交流并不廣泛,因而對西域人物知之甚少。絲綢之路正式開通后,漢使出使西域或西域胡人來華,雙方交流加強,表現(xiàn)在漢賦中,就是出現(xiàn)了西域人物形象。《全漢賦》中約有6 篇記載了有關西域胡人的信息。

      司馬相如《上林賦》中提到“俳優(yōu)侏儒,狄鞮之倡”,裴骃《史記集解》引徐廣曰:“韋昭云:狄鞮,地名在河內(nèi),出善唱者。”[1]3039司馬相如以此泛言西域來的樂工,將他們與侏儒相提并論,體現(xiàn)出一種自身的優(yōu)越感。

      胡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寬則隨畜田獵鳥獸為生業(yè),急則人習戰(zhàn)攻以侵伐”[2]3743,天性彪悍,野性血腥迥異于人。西漢末揚雄《長楊賦》中的胡人形象即是如此?!翱v禽獸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獲”[3]207,他們能手搏禽獸,兇猛異常,但“熏鬻作虐”,危害北部邊境。賦作最后作者云:“客徒愛胡人之獲我禽獸,曾不知我亦已獲其王侯”,不要吝嗇胡人又抓走了我們的禽獸,竟不知道通過這樣的射獵活動我們也降服了他們的王侯。在勸諫君王不要沉溺田獵的同時彰顯了君王出獵的威武和震懾力。

      東漢時期與胡人的往來更加頻繁。杜篤《論都賦》中書寫西域人物采用了專稱——閼氏、鹿蠡、昆彌、冒頓單于。閼氏,漢時對匈奴單于妻子的稱號。鹿蠡為匈奴之王。昆彌則是西域烏孫王的稱號。冒頓為匈奴單于,西漢初年常率兵南下侵擾,對西漢王朝構(gòu)成威脅。但在杜篤筆下他們皆已成為漢朝的手下敗將。

      胡人與漢人形象有異,往往引起漢人的好奇與嘲諷?!妒酚洝ご笸鹆袀鳌酚涊d西域人“皆深眼,多須髯,善市賈,爭分銖”[1]3173。王延壽《魯靈光殿賦》中寫到靈光殿屋頂天窗上雕著胡人花紋?!斑b集于上楹,儼雅跽而相對。仡欺葸以雕目穴,顤顟而睽睢。狀若悲愁于危處,憯顰蹙而含悴?!盵3]640,這些胡人恭敬地面對面跪著,身材粗壯,兩眼像雕一樣露出兇光,他們高鼻子、凹眼睛、兩眼張得很大,好像身處在危苦之中而飽含著悲哀和憂愁,顯得十分悲痛。

      蔡邕的《短人賦》描寫胡人為侏儒短人,脾性暴躁,極愛飲酒;繁欽《三胡賦》描寫了莎車、康居、罽賓三國人眼睛的不同,寫出胡人狀貌之惡。這些描寫皆是帶有漢人的優(yōu)越感去嘲笑胡人,但亦能看出當時胡漢交流的頻繁和西域人種之復雜,為我們了解西域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2.西域地名書寫

      表4 漢賦涉及西域地名一覽表

      西域地名也在漢賦中大量出現(xiàn)。西漢賦作中出現(xiàn)最多的就是昆侖山、三危山、不周山等。文獻中對昆侖山記載甚早,《禹本紀》言“河出昆侖”,《山海經(jīng)·海內(nèi)西經(jīng)》記載“海內(nèi)昆侖之虛,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侖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河水出東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盵9]301-302,這些記載多夸張之語,使昆侖山帶有神秘的色彩?!妒酚洝ご笸鹆袀鳌酚涊d:“漢使窮河源,河源出于窴,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昆侖云?!盵1]3173漢朝使者探尋黃河源頭,天子依據(jù)古代圖書將黃河發(fā)源之地命名為昆侖山。在漢賦中,昆侖山大多被描寫成神仙居住之地。如張衡《思玄賦》“發(fā)昔夢于木禾兮,谷昆侖之高岡”,“瞻昆侖之巍巍兮,臨縈河之洋洋”[3]452-453,表現(xiàn)了其對昆侖仙境的向往。

      蔥極即蔥嶺,是舊時對帕米爾高原和昆侖山、天山西端的統(tǒng)稱。陰山,傳說中在昆侖山西。“不周山”《山海經(jīng)》中的山名,在昆侖山西北?!拔骱!惫糯鷤髡f中西方的水域?!叭I健薄独ǖ刂尽吩唬骸叭I接腥澹拭?。俗亦名卑羽,山在沙洲敦煌縣東南三十里?!盵10]可見,西漢對西域的認識還停留在《山海經(jīng)》所描述的神話傳說中。

      但是在東漢賦中,所涉及的西域地名已經(jīng)具有了較為明確的地理空間。杜篤《論都賦》和班固《西都賦》中對康居的書寫,《史記·大宛列傳》“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國”[1]3161,是一個逐水草而流徙的游牧民族。條支“在安息西數(shù)千里,臨西海,暑濕”在今天伊拉克境內(nèi)。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正西,去漢可萬里”,在今天烏茲別克斯坦境內(nèi)的費爾干納盆地。杜篤《論都賦》中提到漢武帝時設置四郡——酒泉、武威、張掖、敦煌,以敦煌一郡部領西方。王逸《荔枝賦》提及:“酒泉白柰”[3]624,《漢書·地理志》酒泉郡,漢武帝太初元年設置,王逸提到酒泉的特產(chǎn)白柰,也就是沙果。班固《耿恭守疏勒城賦》中提到的疏勒城,在今天新疆喀什市。班固辭賦僅存一句“日兮月兮,厄重圍”,但從題目中可以看出這篇賦是為耿恭所寫。漢明帝時耿恭曾駐疏勒城,遭北匈奴貴族圍攻,城中糧盡,與部眾堅守不屈。西域地理的書寫擴展了作家描寫的空間范圍,使?jié)h賦能夠體現(xiàn)出宏闊的空間感。

      (三)西域雜技百戲的細致描寫

      隨著西域動物、植物、玉石傳入中土后,西域的音樂、歌舞、游藝也不斷進入。異域的雜技百戲也成為漢賦家們關注的對象?!度珴h賦》中涉及到的音樂歌舞約有2 篇、體育游戲約有1 篇、雜技百戲(游藝雜耍)約有4 篇。這一類事象雖然作品不多,但涉及種類豐富,描寫詳細具體,充滿異域特色,給中原文化帶來新的色彩,是西域文獻與文化的記錄與延展,彌補了史書記載的不足。

      表5 漢賦涉及西域歌舞游藝一覽表

      關于西域的樂舞在漢賦中書寫較少。司馬相如《上林賦》云“俳優(yōu)侏儒,狄鞮之倡”,《文選》李善注引郭璞曰:“狄鞮,西戎樂名也?!倍喙獭稏|都賦》描繪了接待四夷來朝的盛大典禮,其中表演了域外樂舞?!八囊拈g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盵3]379班固《白虎通義·禮樂》篇曰:“典四夷之樂,明德廣之及之也。故南夷之樂曰兜,西夷之樂曰禁,北夷之樂曰昧,東夷之樂曰離?!彼囊闹畼吩跐h庭的演奏,是皇威遠達德化天下的象征。

      關于游戲,馬融的《樗蒲賦》記寫了漢代樗蒲游戲的起源和博具的品類及其材質(zhì),書寫較為詳細。這種博戲來源于西域,博具中枰是“素旃紫罽,出乎西鄰”,杯是“搖木之干,出自昆山”,馬則是“玄犀象牙,是磋是礱”[3]613,材質(zhì)均出于西域。

      漢賦書寫最為詳細的是雜技百戲。中國傳統(tǒng)雜技即角抵起源于黃帝蚩尤之戰(zhàn),秦漢時期內(nèi)容不斷豐富,尤其在漢武帝后,發(fā)展為名目繁多的百戲,其中包括從西域傳來的雜技和幻術(shù)。

      眩術(shù)在漢武帝時進入中原?!妒酚洝ご笸鹆袀鳌氛f:“條支在安息西數(shù)千里,臨西?!瓏蒲?。”[1]3163“?!睋?jù)顏師古注云:“今吞刀、吐火、殖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shù)皆是也。”[1]3164漢武帝好“四夷之樂,雜以奇幻”,安息王曾“以大鳥卵及黎靬善眩人獻于漢”[1]3173。東漢《后漢書·西南夷傳》載:“永寧元年,撣國王雍由遣使者詣闕朝賀,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匝晕液N魅?。海西及大秦也,撣國西南通大秦。”[11]2851當時各種幻技多是由西域傳入的。西域傳來的雜技、魔術(shù)使?jié)h代的雜技藝術(shù)更加豐富多彩。這種新鮮事物也被賦家寫進賦中。東漢李尤《平樂觀賦》和張衡《西京賦》記寫詳細而又生動。

      漢代平樂觀是表演域外百戲的著名場所。武帝在上林苑增修“平樂館”?!稘h書·武帝紀》記載元封六年(105)“夏,京師民觀角抵于上林平樂觀。”[2]198東漢承西漢舊制,在洛陽置平樂觀。李尤《平樂觀賦》描寫了東漢時期平樂觀的百戲表演。“戲車高橦,馳騁百馬連翩九仞,離合上下”,“烏獲扛鼎,千鈞若羽。吞刃吐火,燕躍烏跱。陵高履索,踴躍旋舞。飛丸跳劍,沸渭回擾”[3]441。這是最早描寫百戲游藝的賦篇,對張衡的書寫具有直接影響。

      張衡《西京賦》追憶了西漢長安平樂觀百戲情景,描寫得惟妙惟肖。

      烏獲扛鼎,都盧尋撞。沖狹燕濯,胸突铦鋒。跳丸劍之揮霍,走索上而相逢?!瞢F百尋,是為曼延?!蛤芘c龜,水人弄蛇。奇幻倏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霧杳冥。畫地成川,流渭通涇[2]480。

      兩篇賦中所書寫的雜技類有:尋橦即爬高竿,沖狹即鉆刀圈,走索即在懸空繩索上行走,跳丸拋接圓球,象人之戲即裝扮成動物表演。所寫的魔術(shù)類有:魚龍曼延、易貌分形、吞刀吐火、畫地成川等。描寫宏闊而細密,精彩紛呈,使人如臨其境。西域雜技幻術(shù)在西漢時即傳入中原,但西漢賦中鮮有書寫,東漢賦描述詳細,這與百戲在東漢傳播更為廣泛相關。趙逵夫先生說:“在一定程度說,《西京賦》是對《東京賦》的補充,其中所寫西京,實為東京的影子?!盵12]兩篇賦作反映了漢代雜技百戲的豐富內(nèi)容,同時為西域技藝的傳播提供了詳實的文化史料,彌補了史書記載的不足。

      二、漢賦西域書寫的文化意義

      中原與西域?qū)儆趦煞N不同的文化,在高祖至景帝時期,基本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自漢武帝溝通西域,殊方異物傳播至漢廷,影響了漢人對西域的認知和對西域的態(tài)度。漢賦的西域書寫反映了漢代以華夏為中心的域中觀念,同時也反映了漢代對西域認知的發(fā)展變化過程和對西域文化的接受情況。

      (一)反映了漢代人的域中觀念——彰顯帝國聲威、凸顯華夏中心地位

      漢武帝時期西通西域,北擊匈奴,南連西南夷,國力強大,在對外政策上“廣地,重九譯,致殊俗,威德遍于四?!盵1]3166。西域諸國以進獻各種奇珍異物作為臣服的標志。貢品越是珍稀,地域越是遙遠,越能夠凸顯漢帝國的聲威。正如李澤厚先生所言:“人對客觀世界的征服,這才是漢代藝術(shù)的真正主題。”[13]

      西域諸國進獻的新奇之物激發(fā)了漢賦家的自信心和好奇心,司馬相如《上林賦》、揚雄《長楊賦》、班固《西都賦》、張衡《東京賦》等游獵賦與帝京賦,將殊方異物盡收筆下?!拔镆再x顯,事以頌宣”[3]639,漢賦以宏大的結(jié)構(gòu)鋪陳豐富的物產(chǎn),以物品來源地之廣大映襯漢代對于天下的把握與控制,極度渲染將萬方控于一域的理想,華夏成為漢人心中當之無愧的世界中心。

      司馬相如、班固、張衡都對上林苑中出現(xiàn)的事象進行了全面而精詳?shù)匿仈?,這些事象大多真實存在。上林苑設置21 觀、15 池以及眾多不知名的園林。其中21 觀中,依據(jù)氣候、地域豢養(yǎng)西域各種珍奇異獸,如沉牛、封牛、糜駝、孔雀、驢、騾子、猿猴、獼猴、大宛馬、麋、麒麟、胡馬、犀牛、象、大雀、?。í{子)、孔鳥等。15 池中,放養(yǎng)著鯉、赤螭、巨蛟、白鷺、鵁鶄(池鷺)、鴻鵠、陽魚、鹔鷞、屬玉、鴇鳥等珍禽。遍地分布著眾多不知名的西域香草;生長著葡萄、梬棗、柰、枇杷、石榴等果品;栽種著留落、紅花、胡桃樹等貴樹,可謂是博物之園,恢弘巨麗。漢賦熱情鋪敘異域特色,展示大漢驚人的包容力和接受力。書寫的物品繁多而珍奇,來源地域?qū)拸V,彰顯出一個生發(fā)民族自信心和創(chuàng)造力的時代。

      西域諸國的臣服和進貢,使?jié)h朝文人們生發(fā)出作為征服者的自信與豪氣。杜篤《論都賦》更是盛稱漢武帝的功業(yè),極力稱頌他的拓邊之舉和威懾天下。

      遂命票騎,勤任衛(wèi)青,勇惟鷹揚,軍如流星,深入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北,叩勒祁連,橫分單于,屠裂百蠻。燒罽帳,系閼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鳴鏑,釘鹿蠡,馳坑岸,獲昆彌,虜僳侲,驅(qū)騾驢,馭宛馬,鞭駃騠。拓地萬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據(jù)守敦煌。并域?qū)賴?,一郡領方。立侯隅北,建護西羌。捶驅(qū)氐、僰,寥狼邛莋。東攠烏桓,蹂轔濊貊。南羈鉤町,水劍強越。殘夷文身,海波沫血??たh日南,漂概朱崖。部尉東南,兼有黃支。連緩耳,瑣雕題,摧天督,牽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共川鼻飲之國,莫不袒跣稽顙,失氣虜伏。非夫大漢之世盛,世藉廱土之饒,得御外理內(nèi)之術(shù),孰能致功若斯[3]298!

      漢武帝任用衛(wèi)青、霍去病深入匈奴腹地,拘禁了匈奴皇后、擒住了匈奴王、烏孫王、粟特王,創(chuàng)建了酒泉、武威、張掖、敦煌四郡。輝煌的功業(yè)更加刺激了漢人以漢朝為中心的域中觀念。張衡《東京賦》云:“然則道胡不懷,化胡不柔,聲與風翔,澤從云游。萬物我賴,亦又何求。德宇天覆,輝烈光燭?!盵3]513君王的王道怎么會讓遠方的人不臣服,怎么會不能安撫邊遠的百姓?天子的聲威遍及四方,普行天下。雖然張衡倡導的是帝王的德化之道,但與杜篤“征服四夷,和夷天下”的域中觀念是一致的。漢人認為自己就是最先進的文明,而周邊都是文化落后的異族,大漢王朝居于世界中心的地位。四夷入貢是域外文明輸入的主要途徑,但奇珍異物所以為漢所有,是漢代內(nèi)外政策的輝煌勝利。朝貢體系使?jié)h朝的帝都成為亞洲諸國所敬奉的政治文化中心,而漢賦中的西域書寫正是以帝都為中心擴展于海外諸國,凸顯了漢帝國的強大和中心地位。

      (二)反映了漢代對西域的認知過程——從模糊神秘到逐漸真實

      兩漢之前,人們對西域的認識主要來自古史與神話傳說,自張騫出使西域,揭開了漢代人對西域認知的新紀元。不是張騫通西域,安有佳種自西來。司馬遷在《史記·大宛列傳》中記載了張騫西行對西域的考察。西漢后期,西域諸國與漢廷接觸越來越多,交流也越來越廣泛,人們逐漸接受西域文化。到東漢中后期,在班氏父子經(jīng)營西域的高峰期,更多的胡人到中原來進行貿(mào)易,漢人對西域的認知也逐漸清晰。漢賦對西域事象的書寫正反映出這一變遷。

      第一,關于西域事象的記載篇數(shù),兩漢差距非常大。西漢24 篇,東漢59 篇,近乎西漢的3 倍。隨著絲綢之路的繁榮,大漢與西域交流的頻繁,尤其是東漢中后期,漢人對西域的認知在量上達到一次飛躍。

      第二,兩漢賦中書寫的西域事象的種類、物類差異較大。西漢賦中涉及西域物類主要是動物、植物、玉石。對地名的記載依然是停留在神話體系之中,西域人物的書寫主要是泛稱,還停留在想象層面。東漢的西域書寫內(nèi)容豐富,其中植物類西漢約11 種,東漢約16 種;動物類西漢約13 種,東漢約15 種;玉石類西漢約12 種,東漢約16 種;音樂舞蹈、體育游戲和雜技百戲類西漢約3 種,東漢約19種。不僅品類眾多,而且地名和人物書寫比較具體,尤其是對音樂舞蹈、體育游戲、雜技百戲細致摹寫,補充了史書記載之不足。東漢時期對西域的認知程度遠高于西漢,關注的內(nèi)容也從朝貢的殊方異物轉(zhuǎn)向了民間的百戲雜耍,對西域認知的人群也從上層社會轉(zhuǎn)向了下層百姓,認知的層面從物質(zhì)文化轉(zhuǎn)向了形而上層面的多元文化。

      第三,西域事象在賦中的地位不同。西漢賦中西域事象作為從屬地位,僅用來凸顯天子苑囿的繁富,而東漢時期西域事象成為文人關照的主體對象?!渡狭仲x》中提到西域的糜駝、孔雀、沐猴、大宛馬、胡馬、犀牛、象、葡萄、石榴等,其目的僅在于向世人展現(xiàn)天子苑囿的繁富,國家的強盛。在東漢時期,這些大多已經(jīng)司空見慣,文人開始另辟蹊徑,轉(zhuǎn)向了西域事象對人的精神或心理的影響。文人賦予了西域事象新的文化內(nèi)涵,在《車渠椀賦》《迷迭賦》《郁金賦》《鸚鵡賦》中或寄托了文人的身世之感或表現(xiàn)了人格理想。

      從西漢到東漢,漢人對西域的認識已經(jīng)從單純的戰(zhàn)爭性接觸到習俗生活化的接受,人們對西域的認知更加真實化、具體化。西域從一個神秘而又憧憬的迷幻之地變成一個可以關照的真實對象。

      (三)反映了漢代對西域的接受態(tài)度——認可華化與貶斥矮化并存

      自漢武帝之后,西域事象不斷向東傳入,逐漸滲入到社會各個方面,漢人對西域文化從陌生到認可,并改造同化為我所用。漢賦中的西域書寫反映出兩漢人對異質(zhì)文化復雜的接受態(tài)度。一方面對新奇之物接納認可,將其融入自身文化體系之中;另一方面又帶著唯我獨尊的觀念貶斥矮化。

      漢賦中書寫了眾多的西域植物,最初皆是朝貢之物,主要種植在皇宮內(nèi)苑,后來葡萄、苜蓿、石榴等物在中原開始廣泛栽培,逐漸種植在諸侯甚至百姓之家,豐富了漢人的物質(zhì)生活。西域動物如汗血寶馬,體形好、速度快、適于長途行軍,得到了統(tǒng)治者的認可。域外良馬充實到漢軍騎兵中,提高了騎兵的戰(zhàn)斗力,同時也得到文人的關注和歌詠。

      漢朝人不僅接受了西域的物質(zhì)文化,也接受了西域人的精神生活。胡舞胡樂傳入,班固《東都賦》曰:“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3]379,四夷之樂,成為宮廷歌舞表演的主要內(nèi)容。馬融的《長笛賦》寫到“近世雙笛從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易京君明識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謂商聲五音畢?!盵3]600長笛和羌笛都發(fā)源于羌地,京房在原來四孔的基礎上又加了一個孔,叫做商聲,從此長笛五音具備,合于中原的音樂需要。

      角抵本是中國傳統(tǒng)競技類活動,起源可以追溯到黃帝戰(zhàn)蚩尤。而秦漢之角抵是從戰(zhàn)國的“講武”而來,《漢書·刑法志》云:“春秋之后,滅弱吞小,并為戰(zhàn)國,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夸視,而秦更名為角抵”[2]1085。角抵最初的目的是訓練將士們的戰(zhàn)斗力。漢武帝后,西域的樂舞、雜技幻術(shù)傳入中原,角抵開始吸收異域的樂舞、技藝,內(nèi)容更加豐富多彩?!妒酚洝ご笸鹆袀鳌吩疲骸凹凹悠溲U咧?,而角抵奇戲歲增變,其盛益興,自此始?!盵1]3173這些西域幻術(shù)傳入后,被認可并改造,中西合璧,豐富了百姓的精神生活,也促進了游藝活動的發(fā)展與傳播。

      以“魚龍曼延”為例,《漢書·西域傳》記載漢武帝,在上林苑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其中就表演了漫衍、魚龍、角抵之戲。顏師古作注曰:“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于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成黃龍八丈,出水敖戲于庭,炫耀日光”[2]3929-3930。

      張衡《西京賦》對此有細致的描寫:

      巨獸百尋,是為曼延。神山崔巍,欻從背見。熊虎升而挐攫,猿狖超而高援。怪獸陸梁,大雀踆踆。白象行孕,垂鼻磷囷。海鱗變而成龍,狀蜿蜿以蝹蝹。含利颬颬,化為仙車,驪駕四鹿,芝蓋九葩[2]480。

      獌狿巨獸上場了,背后是高大巍峨的神山。山上有熊虎搏斗,猿猴追攀,還有怪獸、鴕鳥、大象,忽然,一條大魚變成了游龍,神獸舍利幻化成一輛仙車,靈芝華蓋,四鹿并駕。這種幻術(shù)來源于西域,但變化之內(nèi)容既有西域文化中的鴕鳥大象,又有中國文化中的魚龍互變?!渡胶=?jīng)》卷16《大荒西經(jīng)》有“風道北來,天乃大水泉,蛇乃化為魚”。龍即神化的蛇蟲,此說可謂龍化魚。劉向《說苑》卷9 有“昔日白龍下清冷之淵,化為魚”,也記載了魚龍互變?!棒~龍曼延”在西域文化和本土文化的碰撞與融合下,變得更加多元化。

      漢朝人對西域文化的認可,正如石云濤先生所云:“漢代對外交流讓漢朝人享受到四面八方異域的文明成果,改變和豐富了他們的物質(zhì)生活和精神面貌。中國人吃上了來自西域的美味的葡萄……騎上了駿捷的烏孫馬、大宛馬、月氏馬……戴上了用海外國家和民族的犀角、象牙、玳瑁、珍珠裝飾的發(fā)簪、耳飾……在精神生活上,觀賞了來自域外的魔術(shù)、雜技、馴象、馴馬的表演。”[13]西域的物品、風俗受到漢朝人的喜好,尤其是東漢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座、胡飯、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11]3272,一時胡風氤氳。

      漢人在接受西域文化帶來的新奇和自信的同時,在心理上也存在對西域的矮化和排斥。尤其是帶著唯我獨尊的優(yōu)越感鄙視西域人。蔡邕《短人賦》描寫西域人:“侏儒短人,僬僥之后,出自外域,戎狄別種”[3]702,認為胡人大多是侏儒,“異種”,帶有輕蔑的意味,認為他們來到漢土是“去俗歸義,慕化企踵”。西域人不僅外貌丑陋,而且“蒙昧嗜酒,喜索罰舉。醉則揚聲,罵恣口。眾人患忌,難與并侶”[3]702,脾氣暴躁,行為乖戾,特別難與人處。這些描述在很大程度上矮化了胡人形象,是對西域胡人的歧視。在漢人觀念中胡人是蠻荒后裔,沒有經(jīng)過儒家禮樂的教化,在對西域文化的接受中帶有文化偏見。

      綜上所述,漢賦書寫了眾多西域事象,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漢賦的西域書寫反映了漢人以華夏為中心的域中觀念,也反映了漢人對西域的認知過程及接受態(tài)度,見證了中西文化交流,與兩漢史書記載互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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