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琴

我看了一下時間，我們離開漾濞江云龍橋到山頂大約用了90分鐘。從縣城到石竹村，我記不清這一路有多少核桃樹泛紅的嫩葉進入我們的視野又被我們拋在了身后，也記不清我們拐了多少個彎轉(zhuǎn)了哪些方向，當我們進山的路漸漸由水泥路變成了土路，我們離天空越來越近，我們的視線也越來越寬廣，我們從車窗里看到了一片片一坡坡紅艷艷的杜鵑花。

數(shù)次來漾濞，對核桃已從認識、了解到熟悉，它們生長的地方有房屋、牛羊、牧人、炊煙、歌謠。那些核桃樹有剛生長起來的，有樹齡十多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它們生長在一個個山崗、谷地、路邊、田野，樹冠相疊，枝柯交錯，把一個蒼山西面的小縣份裝扮得綠意盎然，生長成了中國核桃之源，也把油鹽醬醋和彩線絨花換給了一代接著一代在樹下生產(chǎn)生活的百姓。心靈手巧的女子們就用這些彩線，在一塊塊彩色綢布絨布上繡上了屬于一個民族的火焰、花朵。在一個個特別或者平常的日子里穿上它們載歌載舞，透過它們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展示著自己的才情和本民族多姿多彩的文化。三月，除了一穗穗垂掛下來的從車窗里伸手可及的核桃花，還有即將成熟的小麥和漫山遍野的杜鵑花。這不，我們透過車窗看到了一棵棵紅艷艷的杜鵑花之后，還在石竹村吃了苦蕎餅蘸丹參蜜，看到了一棵棵古老的大核桃樹以及一群身穿鮮艷的民族服裝的彝族女子。那丹參蜜相對我們家的蜂蜜顏色有些淡，呈乳白色，但是味道非常香甜。給我們送丹參蜜的人說它有活血和補血的作用，是適合女性食用的天然營養(yǎng)品，我和萍還下意識地多吃了一些。那些服裝由繡花鞋、繡花圍腰、繡花長褲、繡花衿褂和布滿絨花的包頭組成，顏色有深紅、粉紅、水紅、天藍、深藍、深綠、淡綠、金黃、淡黃等，色彩艷麗，圖案精美，讓人深切地感受到一個民族對生活的美好向往。

與這些女子一起歌舞的，是幾個彝族男子，其中一個男子頭上扎著小辮子，臉龐有些清瘦，眼睛里卻閃爍著自信而有力量的光芒，他的旁邊是兩個跟他一樣穿著羊皮褂和繡著火焰的黑長褲的青年男子。他們手拉著手在山上進行了一場打歌后隨意坐在杜鵑樹下，唱著、對著本民族的歌謠。他們聲音一會兒洪亮高亢，一會兒委婉柔和，吸引附近的牧人來聽歌、本地的文化傳媒人士來錄音，那在樹木間自由吃草吃樹葉的山羊們聽得熱鬧，也不時停下嘴里的咀嚼朝這邊張望。他們的裝扮已經(jīng)很有特色個性，唱到某些詞句，那個扎著小辮子的“歌王”竟然低下了頭，用左手捂住的臉上呈現(xiàn)一絲絲羞澀之意，讓人忍俊不禁。我不是很能聽懂他們唱的詞意，但對面的個九個女子就跟他們有一步之遙，她們有六個坐著三個站著，男子一曲唱完，她們就爭先恐后應著高聲回對，唱著唱著又不時掩面大笑，讓旁邊的我們也深受感染心潮澎湃。紅杜鵑在漾濞被稱為馬纓花，我退到十米外的路邊一看，他們就是開在馬纓花中的馬纓花。

為了看更多的馬纓花更多的風景，我們和這些“馬纓花”們從快到山頂?shù)耐ù骞纷呱狭耸翊搴竺娴纳郊梗贿吢犓麄兂?，一邊觀賞風景。我們走過去的時候，有兩架牛在路邊坡上犁著地，翻起一陣陣塵煙，地有些陡，人和牛走在上面都有些踉蹌。走上山數(shù)十米回望，山中村落四散，通村道路像蟒蛇一般在山間盤繞，遠處的山一重又一重。滇西多山，很多村寨就散落在這樣的山野中，舊時趕個街通常都會走得兩頭黑。有了這些路，大山的兒女們才得以改變?nèi)吮绸R馱的生產(chǎn)生活方式，享受現(xiàn)在的陽光和春風。

海拔不是很高，2500米左右，是和我家鄉(xiāng)壩子里一樣的海拔。這個海拔適合大紅杜鵑樹的生長，讓它們一片片地長在山坡山頂上，一棵棵枝干虬曲蒼勁，造型獨特，滿樹紅花，火把一樣在群山之中綻放。和彝家兒女一樣，一點也不掩飾它們的大方和豪爽。無論有沒有人欣賞，都盡著自己作為一株植物的責任和義務，把生命賦予它們的絢麗色彩淋漓盡致地展示給大地。一同去的漾濞女子枝琴在樹下?lián)炝艘幻弊拥幕ǘ溆职阉鼈兿蛏蠏仦㈤_來，她在飛揚中的花朵中飛揚，也成了我們鏡頭里絢麗多姿的花朵。在一株粗大的杜鵑樹下，我還看到了一只用空心樹桶做成的蜂箱，上面蓋著一塊石棉瓦，一只只蜜蜂從蜂洞里面匆忙進出。

翻過山頂就看到了石竹水庫。水庫是新建的，干枯季節(jié)，水庫里的水不多，顏色呈灰綠色。對于從山東來的萍來說，這個水庫有點小，水有點少，和她見過的大型水庫有天壤之別。但我知道，在這遠離縣城的群山之中有這樣一個水庫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它匯聚了多方力量，承載著蓄洪、補枯、灌溉等重要作用。我看了一下立在路邊的工程概況牌子，水庫是2015年6月開工建設(shè)、2018年6月竣工的，要是水庫蓄滿了水，就可以新增灌溉面積一千六百多畝，改善灌溉面積兩千三百七十多畝，一年還能供人蓄飲水用水量十二萬立方米，對常年依仗自然氣候的富恒鄉(xiāng)和石竹村來說，它的意義是非凡的。

一種地理環(huán)境和海拔氣候，很多時候是適合很多種植物生長的。除了核桃和紅杜鵑樹，山上還長有云南松、栗樹、橡樹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土豆、苞谷、蕎麥也一直是石竹村民長期以來用以裹腹的農(nóng)作物。雖能裹腹，卻因收成不高，也不能為他們換來更多可以改善生活的錢幣。紫丹參是另一種適合在此生長并能給石竹群眾帶來經(jīng)濟效益的植物。就在石竹水庫的另一邊，我看到了大片剛種植下去的紫丹參。我知道紫丹參的根具有活血調(diào)經(jīng)、祛瘀止痛、養(yǎng)血安神等功效，藥用價值很高，我家里經(jīng)常用到含有它成分的藥品。

紫丹參是近年跟重樓、續(xù)斷和紅花等一起生長在漾濞大地上的中藥材。我問了一下，紫丹參一年一收，畝產(chǎn)值達四五千元，若按經(jīng)濟價值來計算，是種苞谷土豆的4到5倍。每年的11月至次年4月為采收和種植期，采收完就可以種下去。

眼下，時間還不到4月，但勤勞的群眾早已經(jīng)采收完地里的紫丹參，并種下了新的一茬。

紫丹參何時開花呢？

我比較關(guān)心那些丹參蜜。

很快我又知道，紫丹參從每年5月開始開花，一直持續(xù)到11月采收季節(jié)，不僅花期長，還因為含糖分高很招蜜蜂，那具有養(yǎng)生保健功能的丹參蜜不僅售價高出普通蜂蜜一倍，還經(jīng)常供不應求。真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紫丹參一開花，石竹村的日子就泛著香氣。

而那些到了收獲時節(jié)從地里采挖的淡紅色紫丹參根系，則通過訂單、合同走上了市場，走向了醫(yī)藥集團，極大地提高了石竹村群眾的經(jīng)濟收入。

有水庫，有適宜的地理氣候，紫丹參會長得越來越好。

有丹參，有丹參蜜，有市場，石竹村的日子也會越來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