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華 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社會工作系 廣東廣州 510631
韋伯在理論邏輯討論的基礎上解釋社會(行動),他傾向于從“社會行動”的角度出發(fā)看待問題。通過韋伯的社會學研究可以看出,“資本主義文化悲劇”和資本主義理性起源、資本主義社會結構以及資本主義社會行動的合理性關注密切相關。
首先在探討“資本主義為何在西方社會中發(fā)展”或者說“資本主義發(fā)展的動力是什么”時,韋伯認為是宗教倫理的理性精神迎合并促進資本主義精神的發(fā)展完善。例如新教倫理的“天職觀”“入世觀”。另外,韋伯從“涉及他人”或“包含社會關系的行動”出發(fā),將社會結構分成“共同體化的社會結構”和“社會化的社會結構”。其中社會化的社會結構是以理性、利益為基礎的,在這樣的社會下,人們注重創(chuàng)建基于利益的合作與負承諾責任的協(xié)議關系,多體現(xiàn)在理性化占主導的現(xiàn)代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就是社會化的社會結構。這樣一來,資本主義的理性精神被打上了深深里的歷史烙印。
接著韋伯在研究社會經濟行動時,從行動本身的“關注點”角度出發(fā),將社會行動劃分為“形式合理性”和“實質合理性”行動。形式合理性行動是指,行動在形式上是可以拿來計算的、可以用貨幣度量的。通俗地說,某一行動可以用金錢/貨幣對行動本身進行成本和收益的計算,以至于可以成為人們追求最大限度的利潤的工具,例如資本主義市場經濟下的以營利為目的的生產或貿易活動。實質合理性行動關注的是行動的意義、價值或者其他滿足理性計算之外的其他各種目的。這種經濟活動受到多元價值觀的影響和要求進行,考慮的是被提供產品的人群的需求和價值,例如社會主義計劃經濟下的“人民公社”運動。韋伯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形式合理性行動占據(jù)主導地位,實質合理性行動匱乏。
因此可以看出,理性化是資本主義社會的一貫態(tài)度,當過于追求理性利益上升到主導而忽視價值與意義的時候,正是資本主義悲劇的所在。
齊美爾的整個社會學研究都圍繞著社會互動的形式展開,偏向哲理化。齊美爾認為,“文化悲劇”和社會分化背景以及分化導致的主客觀文化關系密切相關。
齊美爾將文化分為“主觀文化”和“客觀文化”。主觀文化是個體行為者內化的文化,是一種“處理過”的文化,是人們通過社會實踐或勞動創(chuàng)造出文化,并在此基礎上進行吸收、控制而形成的個體文化;客觀文化是歷史中創(chuàng)造與形成的,是外在于個體的各種文化,例如宗教、社會制度、藝術等。兩者的關系是:客觀文化需要被內化詮釋——客觀文化都是人在社會中的活動的結果,但是只有被個人內化為個人主觀文化的一部分之后才能算真正的實現(xiàn)。因此,主觀文化與客觀文化是相互聯(lián)系又相互轉化,相互矛盾又相互對立的,互相影響,互相塑造,有著文化內部自身的邏輯與發(fā)展規(guī)律。
然而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實際情況是:在資本主義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過程中,客觀文化的規(guī)模和數(shù)量爆炸性增長,其內容與關系越來越復雜,呈現(xiàn)出對主觀文化的壓制性趨勢,使人們越來越難以理解客觀文化、跟上客觀文化擴展的步伐,不僅失去了控制,甚至反收到了壓制。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文化悲劇”。但是,人本身創(chuàng)造并成就了客觀文化,為什么人卻越來越難以理解客觀文化呢?齊美爾從社會分工的角度出發(fā),論證了文化悲劇出現(xiàn)的原因:社會發(fā)展、社會分工越來越發(fā)達→各個分工內專業(yè)化程度增強→每一個專業(yè)化的領域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更加獨特、精細的客觀文化→各個部分的專業(yè)客觀文化單獨形成整體的社會客觀文化→但是由于分工過多,人們只擅長自己的專業(yè)化領域(例如專家型人物的出現(xiàn)),難以對客觀文化進行整體性認識、把握和控制。這就是為什么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我們的認識能力卻變得更加有限,歸根結底就是社會分工與分化的作用和影響。
其中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貨幣哲學”。隨著社會分工的發(fā)展,貨幣文化應運而生、不斷成熟,成為精細的客觀文化,成為社會客觀文化的一部分。因此,貨幣文化擁有了自身獨立的存在邏輯。其在接受人們內化的過程中,已經成功影響和塑造了人們的金錢觀、價值觀,沖擊著原有價值體系,使一些人喪失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人們的人生觀發(fā)生劇烈變化,更加功利化、憤世嫉俗或冷漠無情。例如,極端者會認為金錢可以買來一切東西,因而一些莊嚴神圣、崇高的東西面臨著挑戰(zhàn)。
總的來說,韋伯和齊美爾都論證了關于資本主義的悲劇,相同的地方在于兩者都指出了個體的行動或互動在悲劇中的扮演的重要角色。但是不同的是他們分別運用不同的方法、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論證——在方法上齊美爾更傾向哲理化解釋,韋伯更加注重邏輯討論。
除此之外,韋伯站在整個社會制度與經濟活動的角度,對資本主義與資本主義社會本身提出了不滿——在資本主義社會生態(tài)下,社會整體性的目標趨向逐漸脫離或者缺少一種文化核心,也就是說人們逐漸變得利益至上而更少地關注人本主義的地方。這是一場制度的悲劇。
齊美爾則是從文化社會學的角度對現(xiàn)代社會的內在矛盾進行解釋,剖析了資本主義文化內部存在的矛盾與危機:在社會分化的背景下,資本主義社會中客觀文化逐漸占據(jù)主導,數(shù)量和精細化程度上都讓人難以全面地把握,客觀文化與主觀文化產生分離趨勢。這是一場文化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