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旭東
(作者系上海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一提及小學生活及教過我的老師,內心滿懷著留戀和想念,記憶總帶著溫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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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學到讀大學,再到讀研究生、博士后,乃至如今做學術研究,一路走來遇到了很多好老師。我上小學的那個年代,教育條件落后,師資力量薄弱,我們村的教育水平也很低,但每每回想起我的小學老師,總有一種別樣的情懷。
我是在村里讀小學的。村小很破舊,原來是一座破廟,后來才被改作成了學校。我上學時,教室不夠,一年級時我們在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李老師家上課。說起來,教室就是一個堂屋,每個孩子從家里背一個木凳子,帶一塊木板,拼起來,就是課桌板凳了。
李老師個子比較高大,當時在村里很有名,她的丈夫在市政府食堂做廚師。每次提起他們,大人都會肅然起敬。村里人很窮,絕大部分人從來沒有離開過山村,所以一聽說誰在城里工作,而且和大領導在一起,都覺得很了不起。
李老師是一位民辦教師,名字叫白美。李老師很喜歡笑,我不記得她教書的樣子了,但一直記得她的笑容,和善、大方。每次想起李老師的笑容,內心就會升騰起一股溫暖的力量。
總編策
我印象比較深的另一位女老師叫侯牛妹。她是我們村小第一個吃國家糧的正式教師。她教數(shù)學,對學生非常嚴格,每堂課都會叫學生上講臺,在黑板上演練加減乘除,做四則運算。誰要是做錯了,她就會嚴厲批評,有時候還會拿起教鞭教訓一下學生。就像魏巍《我的老師》中的蔡老師那樣,侯老師愛我們,教鞭只輕輕地落下來。我們班的學生差不多都挨過侯老師的教鞭。我的堂兄因為學習成績不太好,留級到我所在的班,經(jīng)常挨侯老師的教鞭;和我玩得比較好的幾位同學,也經(jīng)常因為不好好做算術題而挨打。但侯老師不打我,一是我學習認真,做錯作業(yè)的次數(shù)比較少;二是我課堂表現(xiàn)比較好,在課堂上從不隨便講話,也很少做小動作。
侯老師在村小教了兩年就被調到中心小學去了,路過我家時,媽媽請她進屋喝米酒。媽媽說,侯老師是一個直性子、很樂觀的人。侯老師用教鞭打過學生,可村里的大人們都不怨她,都認為她是一位負責任的老師。我聽到好幾個大人說:“打是愛,罵是親,侯老師打你們,是因為她希望你們變好!”
其實,真正的好老師,不管他對學生多兇、多嚴厲,人們也總能在他那嚴苛的外表下,感受到他為教育、為學生的赤誠之心。能遇到侯老師這樣的好老師,是我一生中比較幸運的事。
2
說到小學老師,自然不會忘記小學五年級時的班主任譚澤湘老師,他給我的鼓舞最大。
譚老師是我的本家,但輩份比我小一輩。他高考落榜后,先在村里做民辦教師,經(jīng)過幾年刻苦自學,考上了市里的師范院校。后來他離開了村小,到縣教育局工作,成了村里人人羨慕的干部。
譚老師教學很認真,為了讓后進的學生趕上來,他經(jīng)常私下輔導學生功課;中考前,他特意利用晚上的時間,給學生進行全面復習,出試卷、講重點。遺憾的是,當時村小孩子的知識功底太薄,初中升學考試只有我一人考上了,而且語文、數(shù)學都是滿分。所以譚老師以我為驕傲,那段時間他逢人就說,他教了一個升學考試拿滿分的學生。村里人把譚老師的夸獎傳到媽媽的耳朵里,媽媽也多次對我說:“你要努力學習,不要辜負譚老師對你的夸獎!”確實如此,從那時起,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學習,不辜負所有老師對我的教導和期盼。
童年是一段特殊的時光,無論遭遇寒冷、饑餓,還是面對貧窮、落后,長大后全都被淡化,童心自動過濾了艱苦、不快和不幸,留下的總是美好和幸福的記憶。因此,一提及小學生活及教過我的老師,內心滿懷著留戀和想念,記憶總帶著溫馨的味道。
我的小學老師們,你們一定都老了,但你們的聲音猶在耳畔,你們的關愛我仍記得。正是你們的教育,奠定了我勤勞、質樸、求知、上進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