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林 周藝佳
2018年10月30日,金庸在香港逝世,享年94歲?!帮w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金庸的武俠小說承前啟后,影響深遠,澤被后世。金庸小說的影視改編,是一個非常有價值的研究課題。
2018年12月16日,第四屆中國電影文學學會劇作理論研討會在同濟大學舉行,研討主題是“金庸小說影視改編暨武俠影視創(chuàng)作”。會議由中國電影文學學會劇作理論委員會主辦,《電影新作》《中國作家》(影視版)《民族藝術研究》協(xié)辦,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同濟大學電影研究所承辦。開幕式由同濟大學電影研究所所長楊曉林教授主持,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黨委書記張艷麗、中國電影文學學會劇作理論委員會主任周斌教授、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副主席毛時安研究員、《民族藝術研究》副主編彭慧媛、《電影新作》編輯部主任史志文分別在開幕式上做了熱情洋溢的致辭和發(fā)言。分場研討分別由周斌教授、毛時安研究員和尹曉麗教授主持,厲震林教授、張阿利教授和盧煒教授進行了點評,會議閉幕式由周斌教授總結發(fā)言。來自中國電影文學學會、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陜西電影家協(xié)會、上海星洲文化傳媒公司、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同濟大學、上海大學、東華大學、上海戲劇學院、上海財經(jīng)大學、上海師范大學、上海理工大學、上海電影學院、上海蒙太奇文化藝術學院、西北大學、廈門大學、浙江傳媒學院、渤海大學、上饒師范學院、贛南師范大學等二十余所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專家學者和研究生參加了會議。
本次研討會就金庸小說影視改編研究、金庸影視傳播與接受研究、金庸影視的版本研究、金庸影視比較研究、相關武俠影視研究,以及其發(fā)展前景六個方面進行了研討與交流,鑒于不同年齡段學者對金庸作品的認識有“代際”之異,因而會議大致以年齡分為了三部分進行。
對于50、60年代出生的人而言,金庸小說是他們共同的時代記憶,那時還沒有電視劇、電影,人們接觸武俠世界都是從報紙和小說開始的,金庸作品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人癡迷。正如毛時安研究員所言:“金庸小說一看就停不下來,欲罷不能。那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武俠小說是一個閱讀的‘毒品’,一上癮就欲罷不能?!彼J為,21世紀可以簡單概括就是無序失衡,世界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和平衡,同時這個世界充滿了撕裂感和不確定性,這個世界確確實實需要武俠小說來提供有當代感的英雄。而金庸小說無疑是因為順應并滿足了這種大眾心理需求才廣受歡迎。
復旦大學周斌教授指出,金庸作品在華人世界影響巨大,創(chuàng)作成就迄今為止尚無人超越,其作品是中華文化寶庫中的一份優(yōu)秀遺產(chǎn)。根據(jù)金庸武俠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也同樣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受到了廣大觀眾的喜愛與歡迎,具有長久的美學生命力。作者突破了通常武俠小說的套路和局限,盡可能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書寫人性、描繪人生并努力塑造出眾多不同個性鮮明的人物形象,并注重通過他們的傳奇經(jīng)歷和性格刻畫來抒發(fā)自己的人生理想與人文情懷,表達作者對社會歷史的看法與評價。
作為60后學者代表之一,陜西電影家協(xié)會主席、西北大學張阿利教授認為,金庸的作品能夠讓人感受到俠義恩仇,瀟灑江湖,尤其像《射雕英雄傳》,是一代人對于金庸的集體記憶,對于中國電視機的普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金庸對中國文化,尤其是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和引領奠定了很好的基礎,金庸在那個時代對社會的影響剛好契合了改革開放政策,是一個重要的文化標志。金庸不光給了我們一種文化的體驗,更多的是一種時代精神的折射,我們對金庸的研究多為文化文本上的研究,而哲學上、社會學上的研究需要不斷拓展和提升。
上海戲劇學院電影電視學院院長厲震林教授點評時指出,老師們的發(fā)言讓我覺得金庸小說的價值得到了進一步提升,我們理論評論的價值就在于此。我們基本上是從文化的角度進行探討:從文化美學到王陽明哲學,從當代文化與金庸文化的互文關系到金庸武俠電影的詩性特征,從金庸小說的武打到電視劇中滿足不同媒介文化讀者的武場,討論非常豐富。
上海蒙太奇文化藝術學院院長、復旦大學張振華教授認為金庸小說是新武俠小說,它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注意結構,把原有的一些規(guī)則進行重組、創(chuàng)新,解放了想象力。金庸有著深厚的古典文化基礎,并且十分尊重傳統(tǒng),雖然小說從大體上而言還是章回小說的寫法,但其風格十分不同。作品中蘊含著相當深厚的歷史學功底,構思千變?nèi)f化,情節(jié)曲折,沒有受線性敘述的束縛,尊重傳統(tǒng)卻不被傳統(tǒng)文化所束縛,體現(xiàn)出很獨特的創(chuàng)新性。
同濟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蔣原倫教授認為金庸是他那一輩的小說家文化人中在電視劇這個領域中被改編翻拍最多的一位作家(還不包括電影),因此金庸活在今天的電視劇中。而對于金庸小說一再被翻拍有諸多原因,如情節(jié)、人物、歷史、地域等,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是小說中的武打場面,即為視覺文化的拓展提供了空間想象力?,F(xiàn)代的電子高科技給武打的拍攝提供了充分的表現(xiàn)空間,使得影視劇在視覺文化的豐富性上得到很大的拓展。
彭慧媛編審認為金庸的小說鑲嵌在中華歷史發(fā)展的脈絡之中,每部小說幾乎都有時代背景,并且充分挖掘這些歷史背景中的時代內(nèi)容,使這些作品有了堅實的根基。金庸還借助這些武俠之口,對歷史進行了充滿正義感的評判,而根據(jù)作品改編的影視劇也很好地繼承了這一傳統(tǒng),佛教文化及其價值觀都有著很好的表現(xiàn)。武俠從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屬于平民階層的,武俠理論實際上就是民間社會用于規(guī)范人際關系的道德標準,是一種情義倫理,它不僅與儒家的思想結合,還與道家的各種思想結合,是一個包容的文化。
上海星洲文化傳媒公司董事長、制片人曹剛認為,我們的學術研究和影視創(chuàng)作實踐應該更加緊密地貼在一起,甚至走在最前面,起到引領作用。金庸小說改編和拍攝更多是從技術層面有所提高,故事內(nèi)容真正有突破的不多。金庸作品在新的時代怎么樣改編、怎么樣創(chuàng)作還是有需要深入探討的,如若在這一方面有所引領,才是真正地對金庸小說理論研究做了貢獻。
對于70后一代的人來說,認識金庸多是從影視劇開始的,隨著電視機的普及,人們從熒屏上了解了金庸筆下的精彩江湖,然而影視劇所呈現(xiàn)的愛恨情仇引發(fā)了他們對原作的向往,于是很多人又會找原著再細細品讀,因而70后對于金庸武俠的認識是一個從影視到小說的過程,這也是一個伴隨他們成長的過程。
張艷麗書記認為,人們癡迷金庸創(chuàng)造的江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癡迷金庸小說里豐富的情感世界,他不止寫愛情,他還寫撕心裂肺的親情,寫蕩氣回腸的友情,寫魂牽夢繞的鄉(xiāng)情,寫向死而生的家國情懷。他字字有情,字字真情。作為文藝工作者,要創(chuàng)作有溫度、有筋骨、有正氣,展現(xiàn)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讓觀眾們感受到真善美的作品,以文化自信來推進文化強國建設。
浙江傳媒學院電視藝術學院院長盧煒教授則是頗具創(chuàng)新性地將金庸與王陽明的心學實踐做了對比研究,認為王陽明和金庸二人的人生軌跡很相同,并將金庸對于武俠小說的認知分為三個階段,即體驗、情懷與自我革新,最后得出金庸實際上一直在實現(xiàn)著王陽明心學的歷程,從剛開始的認知到后來的知行合一,在“知”和“行”當中辯證地認知。
同濟大學藝術傳媒學院副院長王冬冬教授認為,金庸的武俠影像詩性來源有二:一是在故事文本層面上開展了深刻革新與人本主義探索,更接近存在問題。同時通過江湖故事的非有機敘事呈現(xiàn)、構建時間,彰顯詩性,導向電影本質(zhì)。二是在影像風格層面上充分展現(xiàn)武俠電影的身體魅力,彰顯動作本身的夢幻性。強化動作的因果邏輯,而非敘事動機,展現(xiàn)鏡頭內(nèi)人的動作,此舉更符合電影本性,因此更具詩意。基于此,金庸的武俠電影得以去蔽呈現(xiàn),詩意盎然。
渤海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副院長尹曉麗教授認為,金庸早期的作品充滿了英雄主義色彩,體現(xiàn)了儒俠主義的確認。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新武俠電影的出現(xiàn)以后,對儒家文化進行了呈現(xiàn),其中包括對儒家文化的一種解構,它表現(xiàn)在這一時期的電影用全新的電影語言和手段構建了一個多元化格局,更加貼近時代精神,符合現(xiàn)代人審美。這種電影有一種奇觀化的效應,甚至有一種魔幻化、科幻化的傾向。新武俠電影中儒家文化的現(xiàn)代性表達與重構,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把忠君的形象指向現(xiàn)代民族國家的變化,用國家的變遷來反映出人物的困惑,二是重塑中國傳統(tǒng)人格的魅力,三是把日?;膶徝罎B入武俠片的創(chuàng)作之中。
廣州大學影視編導系主任楊世真教授在發(fā)言中質(zhì)疑將民族文化元素、中國傳統(tǒng)電影美學(主要是“影戲說”)視為胡金銓武俠電影世界性影響力的主要原因,他認為真正的原因在胡金銓奉行的“電影技巧至上”觀念。胡金銓不但全面理解與掌握了世界電影語言的一般規(guī)律,并且在實際創(chuàng)作中有所突破與創(chuàng)新。要講好中國故事,導演必先掌握電影語言基本功,而不是靠堆砌民族文化符號或本身并不成熟的“影戲說”。
上海財經(jīng)大學徐巍教授指出,文學經(jīng)典改編所面臨的挑戰(zhàn)有三個方面,第一,經(jīng)典文本是否具有當代的可詮釋的空間;第二,經(jīng)典文本是否可以實現(xiàn)其藝術性的當代轉(zhuǎn)換;第三,經(jīng)典文本是否可以為當代受眾所理解和接受。而金庸小說成為經(jīng)典主要有三個原因:首先金庸文本具有自主性和開放性,為后面的改編者提供了自由詮釋的空間,其二金庸小說改編通常有兩種思路,一是忠于原著,二是奇觀化的改編以及金庸小說本身文體的傳統(tǒng)性和當代性;最后是金庸小說具有大眾性和經(jīng)典性。
復旦大學電影藝術中心副主任楊新宇指出,邵氏電影中華氣息濃郁,國家民族根性堅定,對于喚起海外華人的國族情懷,產(chǎn)生過深遠的影響,但它的片廠制度有著嚴重局限。一、嚴重限制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企業(yè)化的流水線制作的科學經(jīng)營,保證了影片的產(chǎn)量和質(zhì)量,卻限制了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空間。二、攝影棚拍攝方式導致虛飾(俗艷)美學:布景虛假、色彩失真。三、商業(yè)至上,脫離現(xiàn)實,文化觀念保守。他認為張徹在文學上有令人驚艷的寫作才華,張徹的詩歌與他的電影帶給我們的刻板印象有相當?shù)木嚯x。
同濟大學楊曉林教授認為,高明的懸疑設置是1997年版《天龍八部》吸引觀眾的劇作魅力之所在。《天龍八部》的三個電視劇版本各有千秋,但就故事的結構設置而言,以1997年版為最佳,超出了原著。在一定程度上巧妙地運用了偵探片的形式組織劇情,但卻突破了偵探片的敘述模式而自成格局。偵探片一般有三種結構模式,一是開局罪案已經(jīng)完成,整個故事講述如何偵破。二是獲悉罪案將要發(fā)生,整個故事都在講述如何阻止發(fā)生。三是開局罪案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點,還沒有完全完成,偵破的過程犯罪還在繼續(xù)犯罪,而當事人在最后一刻才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1997年版電視劇《天龍八部》顯然是第三種結構,而且在每一集的結尾經(jīng)常采用開放型的情節(jié)結構,設置一個“包袱”,埋好伏筆,吸引觀眾去看“下回分解”,從而編織出綿延不斷的故事一集集演繹下去。這種懸疑敘事模式使得劇情撲朔迷離,讓觀眾欲罷不能。
80后乃至90后對于金庸的興趣點主要集中在影視方面,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都沒有讀過金庸的小說,一方面是由于媒體時代的到來,人們更青睞于影視藝術所呈現(xiàn)出的全方位的視聽享受,對于傳統(tǒng)小說書籍的需求量正日益下降,另一方面隨著信息全球化的到來,文化也呈現(xiàn)出多元化的發(fā)展趨勢,人們接觸到的文化和信息越來越廣泛,這在一定程度上對金庸武俠小說產(chǎn)生沖擊,但金庸作品跨山壓海的影響力并沒有消失,其IP仍舊被人們不斷改編和翻拍,并且每一次通時合變之翻拍都會成為一個熱點話題。作為年青一代的影視研究者,80后的學者們以他們這個時代特有的眼光去看待和研究金庸文化。
史志文主任在致辭中講道,在媒介融合的趨勢下,影視改編將在舊媒體和新媒體之間展開更為復雜的互動,正逐步跨越從文字到影像再到互聯(lián)網(wǎng)新媒體的媒介技術。在新形勢下,影視改編對于優(yōu)良IP的需求快速增長,劇本日趨多元化的格局已經(jīng)形成,媒介融合的時代為影視改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為此《電影新作》開辦了“電影創(chuàng)作”專欄來深化理論與實踐的并行。
上海交通大學助理研究員崔辰博士認為金庸的作品在影視劇中的改編是非常多的,在華語的文化中是一個非常大的IP,金庸創(chuàng)造的江湖如同漫威一樣,是有自己的宇宙的,每個版本的《神雕俠侶》都體現(xiàn)了時代的審美和革新。金庸筆下的小龍女形象是一個純粹和美好的女性,能夠得到所有觀眾的認可,金庸是一個比較永恒的IP,未來的影視劇再次去表現(xiàn)他的愛情觀念怎么樣和現(xiàn)代人的愛情觀念產(chǎn)生共鳴,是金庸影視劇改編時需要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
贛南師范大學劉麗蕓副教授與張文同學運用普洛普的31種功能,對90年代香港武俠電影《新龍門客棧》的敘事結構以及角色行動分析,認為金鑲玉這一形象承擔著多重角色功能,成為電影類型敘事的關鍵變奏,而金鑲玉的多重身份和歸屬的不確定性,隱喻了彼時香港普通民眾在現(xiàn)實環(huán)境中身份的迷失與焦慮,傳達了香港新武俠類型電影的黑色寓言的敘事特征。
廈門大學周暐閎博士以一名臺灣同胞的視角進行了分析,認為金庸作品的一個個民族符號,首先體現(xiàn)了對中華文化的精神寄托,其次是臺灣人民對一個中國的一種情感期許。如同其他小說家一樣,金庸作品在臺灣也是從被禁的“俗學”作品一路走向了今日學生的“教科書”。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作品,他的作品提供了新的精神坐標可能性。就當下而言,他的小說正將中華文化與經(jīng)濟產(chǎn)品結合,以多載體方式傳播,而金庸小說衍生品的高度商業(yè)化使其走向全世界,堪稱“一帶一路”的灘頭堡。
此外,同濟大學韓亞輝副教授、上饒師范學院吳湊春副教授、《中國作家》雜志社編輯張燁航、《電影新作》雜志社編輯聶倩葳、上海戲劇學院講師沙洋博士、上海外國語大學講師高凱博士、上海師范大學講師葉珽和甘圓圓、上海電影藝術學院講師向曼、上海市體育局宣教中心記者郭泰、東華大學講師嚴怡靜、同濟大學陳曼青博士、同濟大學研究生黃華和張詩雨、上海理工大學研究生周藝佳、上海大學碩士生劉奕彤、上海師范大學研究生范家睿等也舌綻蓮花,各抒己見,進行了令人振奮的精彩發(fā)言。
本次會議對武俠影視的創(chuàng)作進行了全面而深入的研討與交流,在學術會議機制與治學精神方面特點鮮明。首先是高度的專業(yè)性,會議特邀了學術領域內(nèi)多位資深專家學者,分別擔任主持人與點評人。由主持人引導發(fā)言,點評人鉤玄提要地評析并延展議題,大家才思泉涌,河奔海聚,絕少皮相之見及懦詞怪說,真正有效地激發(fā)了學術碰撞與爭鳴。其次是廣泛的平等性,參會者年齡覆蓋面廣,青年學術力量的集中亮相是本次研討會的亮點。大家懷玉抱璧,不分領域,各擅勝場,前輩大家的宏論一言九鼎,青年后學的高見辭微旨遠。最后是充分的建設性,不論博征旁引的爭鳴或持之有故的論證,都充分體現(xiàn)了尊重和繼承前人成果,提攜和啟迪后者的繼往開來的精神。
金庸武俠小說自20世紀50年代被搬上熒屏和銀幕以來,歷經(jīng)了無數(shù)次改編,不同時期的影視改編風格各異,同一年代的改編也因?qū)а荨⒀輪T以及改編模式的差異而面貌不同。
在當下這個信息技術高速發(fā)展的時代,深入研究其改編拍攝的成敗得失,坦蕩如砥地探討武俠影視劇改編和創(chuàng)作的基本規(guī)律,對國產(chǎn)武俠影視劇創(chuàng)作花生滿路,對推動中國影視的繁榮發(fā)展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