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在南方
林小泉披個浴巾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見彭多多,緊了一下浴巾說,出差回來發(fā)個微信呀。彭多多瞅了瞅她說,咱又不怕撞破啥的。林小泉說,別死瞅,小心找你要青春損失費。
幾分鐘之后,林小泉穿好衣服出來說,前幾天房東來漲了房租,后半年我付了。彭多多掏出手機給她轉(zhuǎn)賬。她說,生活就是這么俗氣。他說,我是有賺的啊。她說,你賺了啥咧?他說,睡在美女的隔壁啊。
好多故事寫男女戀愛,要么女子的燈泡壞了要么水龍頭壞了,物業(yè)公司的電話要么打不通,要么態(tài)度惡劣,只好去敲男鄰居的門……
林小泉和彭多多沒有這樣的故事,他們是合租者,除此之外,他們還是大學同學。正好林小泉的前一個合租者離開,彭多多補缺。彭多多搬來之前,林小泉有言在先,她不帶男友回來,也不準彭多多帶女友來破壞生態(tài),要膩歪到外頭去。
當時彭多多提議他倆談個戀愛,這樣就能出租一間房,一年的租金足夠他倆歐洲度個蜜月呢。她回絕,太熟了不好下手咧。
他們一起住了一年,相安無事。偶爾各自洗了衣服掛在小小陽臺上,看上去有點家庭生活的樣子。要說,有點意外,就是林小泉喜歡夜半痛哭,她說一個沒有深夜痛哭過的人,多少有點心智未全??膳矶喽嘞胫?,哭多了也是心智未全吧,不過,他還沒說出口,林小泉就說了,梨花帶雨多好看,要懂得欣賞咧。
這一次,他又被抽抽搭搭的哭聲弄醒了,他敲了幾下墻,哭聲沒小,反而更大了。他起床,站在她門外說,要是戀愛散伙都這樣哭半斤八兩眼淚,用不著冰川融化上海就要遭殃……
話音未落讓她打斷,你是個木頭咧,你又毒舌,曉不曉得憐香惜玉?
他說,那個白馬王爺不要你了?
門啪的打開,一個枕頭飛了出來。
她說,憑啥說人家是白馬王爺?
他說,那個唐僧樣兒,莫非還是白馬王子?
她從房間沖出來說,關(guān)你什么事?
他笑了說,那你哭啥長城???
她氣呼呼地說,你情商太低,所以經(jīng)常性光棍兒,活該啊。
她一副想吵架的嘴臉,他不接招,涎著臉說,光棍命苦啊。她再一次被他逗笑,哭不下去了。
他建議她傾訴一下,他可以免費做一回情緒垃圾桶。
她盯著他看了好久,搖頭說,休想打聽我的隱私。
他說,誰沒點感情呆賬壞賬,得垃圾分類啊。又問,沒當?shù)谌甙??她說,沒當。
他說,沒當就好,第三者最傻了,就是人家夫妻除法里的余數(shù),按說余在那里也是存在,可很多時候,人家只要整數(shù),沒有“五入”的份量,只有“四舍”的機會。不到五,是三是四,到后來,就不三不四啦。
她說,什么世道啊,你這種人都一副專家的嘴臉。
她一副虛心討教的樣子問,如果我問,我和你的前女友哪個好,你會怎么說?
他說,我會把你緊緊抱在懷里,貼在你耳邊說,傻瓜……
她問過這個問題,不過,她這樣問,我和你前妻哪個好?曹賓張口就來,當然是你好了。她問怎么個好法,他支吾一陣兒讓她生氣。彭多多這樣說,無疑是最好的答案。
兩人在客廳里坐了一會兒,各回各房,都沒關(guān)門。不一會兒,彭多多鼾聲起來了,一會兒細若游絲,一會兒如危崖墜石。林小泉睡不著,她一會兒看一下手機,手機安靜,曹賓像是死了一樣。
前幾天曹賓約她下班后去他家,又摟又抱按捺不住,她還是將他推進了浴室。她躺在床上,手碰到了床頭柜,拉開抽屜,拉出一排安全套,她舉小橫幅似的揚過頭頂,事情就發(fā)生了,非常偶然。
她看見一個小孔,準確地說是針眼,每個上面都有一個,她驚在那里,腦子里第一個想到的是例假的日子,她甚至還伸出手指算了一下,不過,立刻放棄了,因為她不知道這針眼是啥時候扎的,還有,她一直準時的例假竟然推遲了三天。
她直奔藥店,哪怕于事無補,她也要亡羊補牢。這些懸疑的針眼兒,讓曹賓在她面前變得突然陌生起來。
他為什么要做手腳?她沒有走掉,又上了樓,手里多了兩盒燒麥。曹賓癱在床上像一堆泥巴,笑瞇瞇地說,不是說好待會兒一起吃飯嗎?她沒說話,盯著他看。他說,你怎么啦?她說,怎么家里好像有一股香水味?
曹賓的眼睛想要躲閃,讓她的眼睛緊緊鎖住,沒能擺脫。他說,前天莊薇路過這里,上來坐了一會兒,哎呀,你的鼻子真靈啊。
她說,你是說前妻來跟你鴛夢重溫了?
曹賓說,不是你想的那么不堪,純屬路過,熟門熟路又是熟人,挺正常的啊。說著沖過來抱她,她后退著,奪門而出……
心里放不下,倦意還是上來了。夢里,她并沒有歇下來,指著曹賓的鼻子罵,甚至還給他無比響亮的耳光……
醒來時,彭多多青蛙似的坐在門口,他說,你這么漂亮的人,怎么睡姿那么難看咧?她說,我說夢話了嗎?他說,你那不是說夢話,是夢里罵人王八蛋。她閉上眼睛不看他。
彭多多問她早飯吃什么,她說,別煎該死的荷包蛋。他笑說,罵了半夜人,嘴都罵臭了,我來做點兒清口的。
一小時后,彭多多端了白粥出來,她呆呆地看著,沒有食欲。他笑笑再去廚房,端來切成細絲的青菜,一股腦兒倒進粥里攪,白粥一下就青翠起來,她哎呀哎呀地喊叫起來。
額頭細汗密密,她吃了三碗,這才抹了一下嘴看他,不想他也正看她,眼光碰了個正著。他臉上竟有些慈詳,這讓她心底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