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一塊杭州草本皂

陸彥

我國古代先民們曾摸索出很多土辦法去除污垢，比如用草木灰或柴灰滲過的水——《禮記·內則篇》說：“冠帶垢，和灰清漱?！睗h代人們已經知道用天然石堿洗滌衣物了，南北朝時用豬胰子去垢（至今有的地方管香皂叫香胰子），到南宋，臨安城街市上有用皂莢粉做的皂團，這些方法沿用了數(shù)千年。再后來，肥皂歷經工業(yè)化的蛻變和發(fā)展，廣為大眾所用。在人們呼喚天然、呼喚美膚、呼喚個性的今天，無化學成分的手工皂熱潮漸漸蔓延開來。一塊塊帶著藝術氣息的手工皂，繽紛了我們的視野，也芳香了我們的生活。

拜師學藝素樸心

蔡燕航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童年時，他從臥室的窗口看出去，就會看到方山上郁郁蔥蔥的草木?，F(xiàn)在，他在方山南邊十幾公里的小和山腳下做肥皂。

他的“素樸心”手工皂坊位于東信和創(chuàng)園內，一樣開門就見山，小和山。走進他的工作室，第一眼就看到那一道作為儲藏間與客廳之間隔斷的“皂”簾。幾十塊肥皂，五光十色，扣在細麻線上，垂在空中，很是奪人眼球。細看發(fā)現(xiàn)，因為時間久了，有些肥皂身上的油脂已有些微滲出。

這其中的一些肥皂是澳洲制皂師羅賓夫婦手工制作的。羅賓夫婦在工作日制皂，周末把自己制作的肥皂裝進汽車，前往集市，出售肥皂。他們夫婦手工制作的肥皂口碑很好。

2010年，蔡燕航到澳洲讀社會學博士。由于不適應當?shù)馗稍锏奶鞖?，他不僅覺得臉上干燥，嘴角還常常開裂，于是他開始嘗試使用澳洲本土出產的手工肥皂，買的就是羅賓夫婦制作的肥皂。

4年后他學成回國，卻作出令家人大跌眼鏡的選擇：不去高校教書，而開始做起了肥皂。為此，他又回到澳洲，在羅賓夫婦的廠房里待了一個多月，學到了澳洲手工皂的制作理念和工藝。值得一提的是，羅賓夫婦沒有收他一分錢學費。

此外，蔡燕航還多次到臺灣學習制皂。在花蓮的一個小鎮(zhèn)上，他見到了一位多年做手工皂的女士。那位女士當初因乳腺病接受醫(yī)生建議，停用化學洗護用品，開始自己做皂。她將臺灣做皂的理念和工藝傳授給了蔡燕航，同樣沒收一分錢。蔡燕航發(fā)現(xiàn)，臺灣的每一個文創(chuàng)園里都會有兩樣東西：高山茶和手工皂?；睾贾莺?，他決定把自己的工作室也放到文創(chuàng)園里?，F(xiàn)在，他離小和山只有一墻之隔，與西山森林公園在同一個西湖區(qū)，這兩個地方都是他收集草本的重要地點。

綠色天然草本

無患子、艾草、桑葉、九曲紅梅乃至綠豆、蒲公英、槿樹葉都是杭州常見的草本，蔡燕航把它們都做進了肥皂中。

無患子是杭州最常見的落葉喬木之一，也是傳統(tǒng)的天然洗滌佳品。蔡燕航還記得小時候外婆拿無患子起泡洗衣洗澡的情景。無患子果皮中含有大量的天然皂苷，除具有良好的起泡性和去污功能，還有抗菌和止癢等生理功效。作為天然活性物質，用來做手工皂再合適不過。

另一款很“江南”的草本皂是艾草皂?！侗静菥V目》記載：艾草性溫、味苦、無毒、純陽之性、通十二經，具回陽、理氣血、逐濕寒、止血安胎等功效，亦常用于針灸。蔡燕航記得，每到清明時節(jié)，大人們會去田間采一些新鮮的艾草，搗碎連同汁液一起和進糯米粉里，做成青青的艾草團子。到了端午時節(jié)，大人會采一把艾草和其他植物捆扎在一起，懸掛在門口，驅蚊辟邪。大人們也用艾草煮水給小孩子們沐浴。

為了獲取優(yōu)質艾草，每到清明后端午前這段時間，蔡燕航會去杭州富春江的原生態(tài)小島。他請當?shù)剞r民幫忙一起采割野生艾草，采回來后曬干保存。

“九曲紅梅”皂以杭州出產的紅茶“九曲紅梅”入皂。提供“九曲紅梅”茶葉的茶農在他自己開的民宿里，就使用了蔡燕航制作的這款“九曲紅梅”皂，受到了客人們的歡迎，甚至相當部分的客人會把用剩下的肥皂帶走。

工作室里還有一款適合洗臉的蜂蜜牛奶皂，蜂蜜是蔡燕航特地從老趙那里購買的。老趙畢業(yè)于浙江農業(yè)大學，退休后在山清水秀的老家東陽過上了種菜、養(yǎng)蜂、釣魚的田園生活。他把蜜蜂養(yǎng)在一級水源保護區(qū)橫錦水庫旁邊的山上，一年只采蜜一次。

攪拌入模切割晾曬

在工作室里，蔡燕航為我們演示了制皂的基本工藝。將油和堿在低溫下攪拌，讓它們進行皂化反應，并在合適的時機加入草本。攪拌到濃稠時入模，保溫。肥皂保溫24小時后脫模切割，然后放入曬皂間，在那里進行長達兩個月左右的“晾曬皂化”過程。兩個月后，堿性降低，肥皂即可使用。整個過程包括配油、配堿、混合、攪拌、入模、保溫、脫模、切割、晾曬、修邊等十幾道工序，從制作到熟成歷經兩個月。

所有的細節(jié)都很講究，比如說油的使用。蔡燕航的庫存里歐洲出產的橄欖油、葡萄籽油占據(jù)了絕大部分比例，還可以看到歐產的甜杏仁油、核桃油等，好的原料才可以制作出好的肥皂。

手工制皂中的一個重要原則是在低溫下手工攪拌，這樣才能保持橄欖油的絕大部分營養(yǎng)成分。

草本的添加也很有講究。在什么時候添加，是以固體形式添加還是以煮熟后的湯汁形式添加？均取決于制皂師對草本的認識。比如說桑葉皂，蔡燕航就將桑葉分別煎汁、打粉，分不同步驟加入到手工皂中。

埋頭做肥皂之余，蔡燕航有一個小目標：時機合適了，會考慮寫一本與肥皂有關的書，集社會學、人類學、植物學等各種知識于一體。

皂，從遠古走來，帶著鮮明的時代氣息。而手工草本皂的浮現(xiàn)，分明感覺生活中掃過來一抹回歸慢生活的青蔥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