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下旬至12月初,中央紅軍在廣西北部湘江兩岸進行的湘江戰(zhàn)役,是博古教條主義錯誤指導下,中央紅軍在被迫實施戰(zhàn)略轉移初期進行的極為不利的一場決戰(zhàn)。經(jīng)此一戰(zhàn),中央紅軍以慘重代價,實現(xiàn)了黨的領導機關和主力部隊突破敵人的圍追堵截,粉碎了敵人將我聚殲于江東的圖謀。此戰(zhàn)宣告了博古“左”傾教條主義統(tǒng)治的破產(chǎn),促使黨召開遵義會議糾正教條主義錯誤,把中國革命實踐造就的領袖毛澤東推到黨和紅軍領導地位,使得黨的革命航船從此乘風破浪,直到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湘江戰(zhàn)役是紅軍有史以來最為悲壯慘烈的一戰(zhàn),也是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上事關生死存亡的一戰(zhàn),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中國革命又一次從失敗走向勝利的歷史轉折點。
湘江戰(zhàn)役由于錯誤的戰(zhàn)略指導造成,是中央紅軍處于敵占區(qū)流動中無后方依托的一次作戰(zhàn),以至被迫在廣大區(qū)域內(nèi)分兵多點多天同時迎敵,造成了無可挽回的重大損失。分析背景可見,造成中央紅軍不得不拼死一搏的原因主要有三點:
(一)教條指揮致敗,被迫長征迎敵。1934年9月下旬,蔣介石采取“堡壘主義新戰(zhàn)略”,集50萬重兵對我中央紅軍和中央蘇區(qū)構成的中央戰(zhàn)略區(qū)發(fā)動第五次“圍剿”。博古無視嚴重的敵強我弱形勢,放棄此前毛澤東倡導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完全主動作戰(zhàn)政策”,實行以進攻對付強敵進攻的冒險主義戰(zhàn)略,企圖御敵于蘇區(qū)之外,致使這次反“圍剿”的第一步就陷入被動。繼而,博古把中央紅軍指揮權托付給共產(chǎn)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李德。李德教條搬用外軍作戰(zhàn)經(jīng)驗,命令兵力、火力處絕對劣勢的中央紅軍,以陣地防御戰(zhàn)抵御強敵的陣地進攻戰(zhàn),不僅造成了紅軍嚴重損失節(jié)節(jié)敗退,而且致使中央蘇區(qū)人力物力資源消耗殆盡。1934年9月,敵人分兵6路向中央蘇區(qū)腹地向心攻擊,中央戰(zhàn)略區(qū)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已成定局。10月10日,中共中央機關、中革軍委機關、中央政府機關和中央紅軍5個軍團共8.6萬余人被迫實行戰(zhàn)略轉移,踏上漫漫長征路。
(二)戰(zhàn)略指導失據(jù),身陷圍追堵截。長征隊伍從10月10日撤出駐地啟程,到11月25日全部過瀟水,用時46天,行軍約1700里,平均每天行程不過40里。若按后來形成的長征走了25000里,用時374天,平均每天走約80里地計,初期的46天行軍速度,不到平均速度的一半。究其原因在于博古把這次戰(zhàn)略轉移當成是把中央蘇區(qū)搬遷到湘西?!鞍峒摇本偷脦先康摹凹耶敗?,而帶上全部“家當”,不但走得慢,而且也不便途中必要的打仗。博古的“大搬家”思想,造成轉移行動極其遲緩,給國民黨軍隊留下充足的時間調動部隊,組織圍追堵截。
(三)消極避戰(zhàn),助敵“追剿”氣焰。1934年9月上旬,蔣介石6路“圍剿”大軍發(fā)起對我中央戰(zhàn)略區(qū)腹地向心攻擊的同時,預計到我中央紅軍有可能向贛西南方向突圍,命令國民黨粵軍和湘軍在贛西南和湘南構筑第一、第二、第三道封鎖線,并派出部隊固守。但一方面粵軍和湘軍的主力部隊基本被用于“圍剿”戰(zhàn)場上,抽不出更多力量執(zhí)行構筑碉堡和固守任務,另一方面也沒料到中央紅軍這么快實施突圍。故構筑封鎖線碉堡并不密集,也沒有重兵把守,這使得中央紅軍突圍后的行動比較順利。10月21日至25日,中央紅軍擊潰了少量粵軍的攔阻,突破粵軍設在中央蘇區(qū)西南邊沿桃江東岸的第一道封鎖線,進入五嶺的第一嶺大庾嶺;11月5日至8日,通過連規(guī)模守備的設在湘南桂東經(jīng)汝城到粵北仁化的第二道封鎖線;繼于11月13日至15日,又通過少量民團守備的設在湘南郴州至宜章的第三道封鎖線,翻過五嶺第二嶺騎田嶺。此后,進入五嶺第三嶺萌渚嶺北部湘南臨武、藍山、嘉禾、寧遠和道縣境內(nèi)。其間雖有團規(guī)模的阻擊戰(zhàn),但基本是順利的。11月25日,紅軍全部渡過瀟水,進到五嶺第四嶺湘桂邊境上的都龐嶺東麓。緩慢的行軍途中有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李德教條地認為戰(zhàn)略轉移途中不宜與敵人糾纏,甚至拒絕有利和必要的作戰(zhàn),實行“避戰(zhàn)主義”,這就極大地助長了“追剿”軍的氣焰,埋下了轉移隊伍被強敵追上,陷于敵重兵圍追堵截危險境地的禍因。
(一)強敵圍追,依江堵截。蔣介石是在中央紅軍突破其第一道封鎖線后,10月底才知道中央紅軍突圍戰(zhàn)略轉移的,他的第一反應是調動重兵圍追堵截。他先是命令“圍剿”中央紅軍的中央軍薛岳第7縱隊和周渾元第8縱隊參加“追剿”軍;繼于11月12日任命湖南國民黨軍首領何鍵為“追剿”軍總司令,統(tǒng)一指揮湘軍和中央軍薛岳、周渾元部,擬將我中央紅軍消滅于湘江以東地區(qū)。但蔣介石并不認為何鍵的“追剿”軍能把中央紅軍消滅于湘江以東,11月17日,他又命令湘軍、黔軍、桂軍,協(xié)力“會剿”把中央紅軍消滅于湘水以西地區(qū),不使其西進貴州或北上湘西與我紅2、紅6軍團會合。①參見《紅軍長征參考資料》,北京:解放出版社,1992年,第115頁。廣西國民黨軍首領白崇禧得悉中央紅軍已進入湘南,向湘江而來,因不愿與中央紅軍作鷸蚌之爭,遂把原在全州、興安地區(qū)的防御部隊,收縮集結到恭城戰(zhàn)略機動位置上??墒俏抑醒爰t軍行動過于遲緩,到11月20日前后,薛岳、周渾元的部隊已追到衡陽地區(qū),湘軍參加“追剿”的部隊也全部到位,何鍵于11月23日申時,即15至17時下達“追剿”部署作戰(zhàn)命令:以前到全州堵截、側由零陵南擊、后從道縣追擊,與廣西桂軍銜接,企圖堵住湘江渡口,將紅軍圍殲于湘江以東地區(qū)。廣西的白崇禧見我軍行動遲緩,北線何鍵的“追剿”軍由零陵南壓道縣將我中央紅軍截擊于江東已成定局且絕無風險,遂命令收縮集結于恭城地域的第7、第15軍一部向灌陽、興安運動,協(xié)同北線“追剿”軍對我中央紅軍圍追堵截。這樣,北南兩線國民黨軍共25萬重兵,實際上形成了以湘江為屏障的第四道封鎖線。
(二)唯有一戰(zhàn),奪路過江。中央紅軍情報部門二局及時偵收并破譯了何鍵23日申時部署命令電,于24日22時30分將其轉換為敵情通報全軍。②參見《紅軍長征文獻》,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5年,第142頁。博古和李德于25日午后看到敵情報告,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遂于當日17時以中革軍委主席朱德名義下達向全州、興安西北黃山地域進軍作戰(zhàn)命令。全州、興安西北并沒有黃山之說,從方位上判斷他們所謂的黃山地域當是指五嶺的第五嶺越城嶺地域。命令指定紅1軍團主力和紅3、紅8軍團為進攻部隊,紅5、紅9軍團和紅1軍團第1師為掩護部隊,力圖突破即將面臨的敵人圍追堵截,搶渡湘江進入越城嶺。①參見《紅軍長征文獻》,第144頁。同時,中共中央及紅軍總政治部聯(lián)名發(fā)布關于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進行湘江戰(zhàn)役的政治動員令。
(三)劫難已成,血戰(zhàn)不免。11月26日,雨天。之前,軍委下達發(fā)起湘江戰(zhàn)役命令時,全軍剛渡過瀟水,主力集中在道縣境內(nèi)瀟水以西都龐嶺東麓。從瀟水到湘江約300里,中間還隔著湘桂邊界上的都龐嶺,數(shù)萬人紅軍隊伍和各種輜重,要前出到湘江地域不是一兩天能實現(xiàn)的事,但情況緊急部隊只能冒雨行動。紅1軍團主力翻過都龐嶺進到廣西灌陽北部文市,繼而過灌江向湘江邊前進;紅3軍團進到灌陽東北部水車地域;軍委第1縱隊到達道縣蔣家?guī)X,第2縱隊到蔣家?guī)X以東高明橋地域;紅5軍團主力和紅1軍團第1師則在高明橋地域東邊向后警戒;紅5軍團第34師進至道縣上坪策應紅8、紅9軍團;紅8、9軍團則還在永明境內(nèi),企圖攻下三峰山隘口進入灌陽。午后,又相繼得悉北邊的國民黨“追剿”軍一路軍向全州疾進,緊跟的二路軍向黃沙河湘江東岸前進,第三、第四路軍已追入道縣境內(nèi);南邊的桂軍第15軍主力北進灌陽城,一部指向興安。顯然,敵人的圍追堵截已向內(nèi)圍壓縮,敵我在湘江兩岸的血戰(zhàn)已不可避免。
(四)爭取先機,控制渡口。11月27日,鑒于北南兩向敵軍搶占全州、興安要地,可能堵住我中央紅軍西渡湘江,軍委于26日16時30分命令紅1軍團第2師急進全州方向,第15師跟進;同時命令紅5軍團第13師在蔣家?guī)X、雷口關地域占領防御陣地,對追進道縣之敵警戒。②參見《紅軍長征文獻》,第153頁。27日9時,彭德懷命令其紅3軍團第4師進占新圩并向興安方向偵察,繼又命令第5師跟進新圩,在有利地形上構筑防御工事,向灌陽警戒。17時30分,軍委命令紅3軍團占領永明至灌陽及道縣到灌陽的樞紐孔家地域,策應后續(xù)部隊;命令紅8軍團應不顧犧牲奪取三峰山隘口,并強行軍進至孔家地域,紅9軍團受紅8軍團指揮跟進。顯然,17時30分的這個命令成為紙上談兵。實際情況是彭德懷率部已占領新圩地域設防;紅8軍團未能攻下三峰山隘口進到孔家地域。好在紅1軍團先頭部隊第4師于這天夜里過了湘江,控制了全州以南腳山鋪至咸水地段的渡江點,工兵開始架橋。
(五)兩面阻擊,戰(zhàn)役打響。11月28日凌晨,軍委得悉北面敵“追剿”軍第一路3個師進至全州,第二路跟進至黃沙河,第四路已過瀟水向都龐嶺永安關地域追擊;南面的敵桂軍約4個師,企圖經(jīng)灌陽城前出至蘇江、新圩、石塘地域,阻擊我中央紅軍西渡。此刻的敵情,雖兵力有所夸大,卻著實讓紅軍指揮員緊張。軍委遂命令紅1軍團主力堅決阻擊由全州向南攻擊的敵一路軍,保持已取得的湘江渡點;紅3軍團第4師經(jīng)青龍山過湘江,向光華鋪地域前進,阻擊由興安城北上之敵,以第5師的1個團向泡江地域前進,該師主力在新圩馬渡橋地域阻擊由灌陽城而來的敵桂軍;紅5軍團主力第13師在蔣家?guī)X、永安關地域阻擊敵之第四路軍追擊;紅8、紅9軍團改經(jīng)道縣小坪由第34師接應從蔣家?guī)X進入灌陽。是日,軍委第1縱隊由周巖進至石塘圩附近的官山;第2縱隊前梯隊隨紅3軍團后方部前進,后梯隊向上營開進。這時,博古、李德意識到局勢的危險,于15時以朱德名義命令全軍必須趕在29日至30日全部過湘江。③參見《紅軍長征文獻》,第156、157頁。但這又是一廂情愿,不說我后衛(wèi)部隊還在蔣家?guī)X距江邊還有約200里,僅就敵情而言已不容我按計劃過江。當日16時,已進抵全州城之敵第16師一部,沿全州至興安公路開始試探性攻擊,我控制路板橋地段高地的第2師一部當即給予打擊,雙方戰(zhàn)至入夜,敵撤回全州城。黃昏,由灌陽城北上新圩的敵桂軍第44師約2個團,向我在新圩地域阻擊的第5師主力攻擊,被第5師擊退。新圩地域阻擊戰(zhàn)關系到我中央紅軍西進湘江的道路不被敵切斷,關系到黨中央領導機關及黨政軍領導們的安危。彭德懷十分重視,他把已過江的第4師托給林彪、聶榮臻統(tǒng)一指揮,親自指揮新圩方向阻擊戰(zhàn)。這一天雖仍是陰天,但湖南的敵軍航空隊仍出動,轟炸了文市地區(qū)的我集結部隊。
(六)三地爭奪,同時激戰(zhàn)。11月29日,廣西國民黨軍閥白崇禧見何鍵的部隊已壓了下來,并且已在全州方向開打;又見我經(jīng)灌陽向江邊運動的部隊機關龐大,還帶著輜重行動緩慢,下令一部前出興安堵住渡口,而后把重兵放在新圩方向企圖截斷我向江邊運動的紅軍隊伍。這天拂曉,灌陽方向的桂軍第44師向新圩方向大舉攻擊。這是彭德懷預料中的,他原指定第6師接替第5師新圩阻擊,讓第5師前出協(xié)同第4師興安方向湘江兩岸的阻擊,但第6師掩護軍團后方部和緊跟的軍委第1縱隊前梯隊,未能按時趕到新圩接防,第5師主力只好堅持奮力抗擊。戰(zhàn)斗異常激烈、殘酷,第5師的師團首長身先士卒,師參謀長胡竣、第14團團長黃冕昌相繼戰(zhàn)死,第15團團長和兩個團政委相繼負傷。部隊傷亡慘重,但仍扼守陣地,挫敗了敵人切斷我軍的圖謀。當日,進至興安的敵桂軍第43師2個團向光華鋪出擊,以1個團向江東塘家市地域攻擊。我紅23軍團第4師奮力抗擊,扼阻敵人進攻,牢牢地控制住界首方向的渡口和向這個方向運動的通路。當日,全州的敵第16師等部以約3個團兵力,攻擊我紅1軍團第2師在腳山鋪地域的一線阻擊陣地,第2師奮力阻擊,連續(xù)打退敵人的進攻;位于江東的紅1軍團第15師則以一部,向全州城東南方的大肚嶺、白沙一帶攻擊,以求威脅全州城,迫使攻擊腳山鋪的敵軍回援全州城,但敵依仗兵力優(yōu)勢,以第62師1個旅抗擊,我攻擊部隊寡不敵眾,未達到目的。入夜,腳山鋪、光華鋪、新圩三地暫時休戰(zhàn),我守備在陣地上的官兵再次到陣地前沿收集敵人傷亡人員留下的彈藥,以備次日再戰(zhàn)。臨近午時,能見度好轉,敵湘軍航空隊飛機首先臨空,轟炸我位于文市地域的部隊和后方部,使我遭到相當損失;繼而,敵桂軍航空隊飛機臨空,反復轟炸掃射我在界首方向架設的便橋和修橋工兵。敵桂軍飛機雖未炸斷便橋,但嚴重阻礙了我軍向江邊運動。這一天,軍委第1縱隊進到石塘,第2縱隊向王家地域前進;紅8軍團翻過都龐嶺進到灌陽水車,紅9軍團跟進到何家沖;入夜,紅5軍團撤出在蔣家?guī)X的警戒,軍團部和第13師轉移到文市,第34師仍警戒后方。全軍過瀟水后因地域狹小又是山區(qū),并且時間緊迫,無法籌到足以支撐數(shù)日的糧食,此時各部已近于斷炊。
(七)血肉之軀,撐住甬道。11月30日,全州方向的敵人進占朱塘鋪;興安方向的敵人主力進占光華鋪,一部占領東岸塘家市;灌陽方向敵軍占領板橋鋪。南北三地的敵人已在客觀上形成協(xié)同夾擊態(tài)勢,中央紅軍已被壓縮在北線自文市經(jīng)兩河、石塘、麻子圩、鳳凰咀至湘江邊,南線自水車經(jīng)新圩以北、青龍山、大塘到江邊的狹隘甬道上。此時,軍委第1、第2縱隊和后續(xù)紅8、紅9軍團疲憊散亂,一些部隊分隊失去聯(lián)系,許多民工、官兵掉隊。而何鍵則誤認為我軍大部已過湘江,他們已不可能將我軍堵截在湘江東岸,遂命令第一路軍除留所部第19師加強1個旅和4個補充團于全州,繼續(xù)向我紅1軍團攻擊外,其余3個師和第二、第三、第四、第五路軍,立即向新寧、城步地域轉移,以求實行蔣介石的把我軍圍殲于湘江以西計劃。何鍵的這道命令客觀上幫了紅軍突圍,否則,其命令已進至黃沙河的薛岳第二路、追到道縣的周渾元第三路軍,兼程南壓和西追,對還來不及過江的我軍委兩個縱隊和紅5、紅8、紅9軍團及沒過江部隊來說,后果不堪設想。而南邊的“小諸葛”白崇禧則認為我軍不過是奪路過江,無意與他決戰(zhàn),而且隊伍混亂,兵力分散,正是他有利可圖之機,于是命令興安、灌陽兩地所部,加大力度對我軍攻擊,同時命令其航空隊6架飛機傾盡所能轟炸、掃射,以乘機彰顯戰(zhàn)績。在白崇禧的這種旨意下,占領光華鋪之敵于30日上午又向我第4師發(fā)起猛烈攻擊,企圖推進到界首,封閉我軍南側渡江點。第4師一線第10團不顧傷亡慘重奮力阻擊,團長沈述清戰(zhàn)死,坐陣一線的師參謀長杜中美代理團長指揮又不幸犧牲,團政委楊勇接過重任,繼續(xù)抗擊,直到第11團過來換下。第10團和第11團終于堅守住陣地,牢牢控制了界首地域渡口。灌陽方向的敵軍除繼續(xù)著前日的攻擊,又開辟古嶺頭地域攻擊,我紅8軍團和紅5軍團第34四師立即兼程增援,接替紅6師主力,與敵殊死決戰(zhàn),保證了向江邊運動的通道未被敵切斷。在興安、新圩、古嶺頭激戰(zhàn)同時,全州方向的敵人又投入3個團對腳山鋪的紅軍陣地猛烈攻擊,我第2師傷亡慘重,仍奮力血戰(zhàn),打退敵人的連番進攻,直到第15師和第1師相繼趕到,協(xié)力穩(wěn)住對北線要地的控制。這一天,敵湘桂兩軍航空隊幾乎傾盡全力轟炸、掃射,以致我軍委第1、第2縱隊白天不得不隱蔽防空,沒能趕到江邊過江。
(八)血染湘水,突出重圍。12月1日,經(jīng)30日白天的血戰(zhàn),南北兩線的敵人幾乎都看出我軍的彈藥嚴重不足,整個行動很亂;另一方面,也看出能不能把我軍切斷大部圍殲于江東,全在于他們能不能突破湘江西岸咸水與界首之間我軍的阻擊,封閉湘江渡口;能不能突破我軍在新圩地域和古嶺頭的阻擊,將我向江邊的行動攔腰切斷。為此,三個方向的敵人都加大了進攻力度,并不惜與我夜戰(zhàn)。而對我方來說,軍委1時30分致電紅1、紅3軍團首長,命令兩部務必不惜犧牲擊退全州、興安兩方向之敵攻擊,保持住渡口;針對紅1軍團阻擊告急,命令紅9軍團趕過江以為紅1軍團預備隊。①參見《紅軍長征文獻》,第160頁。3時30分,軍委以中央政治局、軍委和總政治部名義再電紅1、紅3軍團首長,指出“一日戰(zhàn)斗,關系我野戰(zhàn)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辟今后的發(fā)展前途,退則我野戰(zhàn)軍將被敵層層切斷”。并且強調,“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zhàn)敗者,勝負關系全局”②《紅軍長征文獻》,第161頁。。紅1軍團長林彪、政委聶榮臻,紅3軍團長彭德懷、政委楊尚昆,堅持在湘江西岸各自的指揮所,督促所部不惜犧牲擊退敵人,撐住渡口;紅8軍團長周昆、政委黃甦,第34師師長陳樹湘、政委程翠林,已與軍委失去聯(lián)系,他們分別指揮所部,抗擊新圩方向和古嶺頭方向敵軍的攻擊,保證通道不被敵切斷。黎明前,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所在的軍委第2縱隊過江,但紅8軍團和紅5軍團還未過江,而紅5軍團的第34師、紅3軍團第18團還在古嶺頭鏖戰(zhàn)。5時,周恩來、朱德致電彭德懷、楊尚昆,讓他們不惜以紅3軍團所有力量保住界首渡口和西進通道;6時,又命令林彪、聶榮臻,“一軍團無論如何應保持由白沙鋪西進的路”。上午,紅8軍團部終于率領余部千余人過了江;紅5軍團部率領主力第13師過了江。部隊涉水過江時尾追而來的敵軍用機槍對著涉水的紅軍掃射,許多紅軍官兵倒在湘江里,鮮血染紅了湘江水。這里的人民曾以歌謠祭奠英烈:“三年不喝湘江水,十年不吃湘江魚?!闭?,紅1、紅3軍團為保存最后的力量,不得不放棄渡口的堅守,撤出戰(zhàn)斗西退。敵人占領了所有的渡口,封閉了湘江通路。至此,除了被敵纏住不能擺脫的第34師、第6師第18團外,還有數(shù)千名失散的官兵和民工被敵截斷在江東。但從總體來說,中央紅軍終以慘痛代價,突破了敵人的第四道封鎖線,粉碎了蔣介石將我黨中央領導機關和中央紅軍消滅于湘江以東的圖謀。
(九)萬般牽掛,被截官兵。沒能過江的紅3軍團第6師第18團,在湘江戰(zhàn)役中師建制內(nèi),擔任紅3軍團后衛(wèi),跟在紅3軍團后面,是軍委第2縱隊前梯隊,到新圩地域后,他們接替新圩地域阻擊戰(zhàn),掩護了中央紅軍主力過江,也掩護軍委第2縱隊前梯隊過江,但他們卻遭受慘重損失,剩下的人員也走不了。而第34師,則是戰(zhàn)略轉移后全軍的后衛(wèi),擔任斷后任務。接任指揮全局的周恩來、朱德心中一直牽掛著那些犧牲自己掩護主力過江的部隊。12月1日5時,他們致電第34師師長陳樹湘、政委程翠林,讓他們突圍后向大塘圩方向走,爭取過江;6時,他們又致電紅1軍團保持向白沙鋪西進的道路,掩護第34師和第18團過江向西轉移。14時,周恩來、朱德又致電陳樹湘、程翠林,讓他們快快按指定路線過江,并明確第34師由軍委直接指揮。此后,他們雖退進西延山區(qū),但仍為第34師命運而不眠。3日4時,他們再電令第34師,如不能過江,則轉為游擊戰(zhàn);5日5時,他們又一次致電指示第34師轉為游擊戰(zhàn)爭,以保存力量。周恩來、朱德代表著黨和紅軍盡到了關懷之所能。
(十)英雄不屈,以死明志。12月1日午后敵人封閉了湘江渡口,滯留在江東的紅軍除建制部隊第34師、第18團外,還有因傷病及與部隊失去聯(lián)系的大量官兵、民工,他們陷入了強敵的圍殲和搜捕,第18團最終全部戰(zhàn)死。而傷病員和大量失散人員被俘。但他們?nèi)匀粚幩啦磺?,即使滅絕人性的敵人要把因傷被俘的紅軍人員推進溶洞中處死,他們也寧可自己縱身跳入洞中赴死,不讓敵人推進洞中。第34師孤軍堅持古嶺頭阻擊戰(zhàn),曾被強敵打散,師政委程翠林、政治部主任蔡中和多數(shù)的團長、政委戰(zhàn)死,但師長陳樹湘、師參謀長王光道、第100團團長韓偉,收集了部隊,他們從實際出發(fā),決定往來路返回到湘南開展游擊戰(zhàn)爭。此后,韓偉率第100團剩余人員斷后,掩護陳樹湘帶本隊翻過都龐嶺,又回到道縣。其間,擔任后衛(wèi)的韓偉所部最終戰(zhàn)至只剩下14人,在強敵跟追下,韓偉帶領官兵寧愿縱身跳崖一死,也絕不當俘虜,最終只有韓偉被掛在崖壁樹上逃過一死,其他人或當場犧牲或重傷而死。韓偉最終被群眾保護,后輾轉到陜北歸隊,新中國成立后,被授予中將軍銜。陳樹湘帶領的部隊在道縣四馬橋地域遭受民團襲擊,陳腹部負傷,昏迷中被俘,當他醒來發(fā)現(xiàn)被俘時,把手伸進腹部傷口絞斷腸子,以死明志。喪心病狂的敵何鍵命令割下陳樹湘的頭,送到陳樹湘故鄉(xiāng)長沙,掛在長沙城小吳門城頭上。何鍵的本意在于示眾,卻不料客觀上彰顯了共產(chǎn)黨人寧死不屈的血性。王光道帶領的本隊在九嶷山區(qū)落腳轉為游擊戰(zhàn),但當?shù)氐沫h(huán)境十分惡劣,最終失敗。被截的官兵和在湘江兩岸阻擊倒下的官兵以犧牲自己保全大局,英雄事跡彪炳千秋。
(一)翻過越城嶺,踐行宣傳隊。中央紅軍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后,當即西進翻過第五嶺越城嶺的最高峰貓兒山(當?shù)胤Q老山界),進入桂北山鄉(xiāng)龍勝作短期休整。龍勝是侗、壯、瑤少數(shù)民族聚集區(qū),從沒聽說過天下有共產(chǎn)黨和紅軍。中央紅軍嚴格踐行黨的民族政策,模范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以自己文明之師的親民形象,向少數(shù)民族同胞作宣傳工作,讓他們第一次知道中國有一個為人民謀解放的共產(chǎn)黨和紅軍,有一條共產(chǎn)黨領導下謀幸福的革命道路,從而獲得了少數(shù)民族同胞的支持援助,播下了革命的種子。
(二)全軍齊呼喚,促成黨糾錯。中央紅軍雖然突破了敵人第四道封鎖線,但付出了慘重代價。至此,長征出發(fā)時的8.6萬余人,只剩下3萬余人。此時,周恩來雖在實際上擔當指揮,但從組織上博古仍是中央領導核心,紅軍指揮權仍在李德手里;更嚴重的是博古、李德仍然堅持北出湘西的既定計劃;而蔣介石則已在12月3日就命令何鍵把20萬“追剿”軍移師到我北出湘西路上張網(wǎng)以待,如果我不放棄北出湘西計劃,勢必遭到覆滅劫難。但所幸的是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湘江戰(zhàn)役的慘重損失,已促使黨和紅軍廣大官兵形成了強烈要求改變中央和紅軍領導指揮權的意志;另一方面毛澤東已做通了黨和紅軍領導張聞天、王稼祥工作,他們已認識到教條主義的嚴重為害,促成了12月12日召開通道會議,否定博古、李德堅持要去湘西的既定計劃,中央紅軍轉而進入敵人來不及設防的貴州,并且一舉奪取了黔北重地遵義。在遵義,黨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從組織上糾正了博古中央的錯誤,把中國革命實踐造就的領袖毛澤東推上黨和紅軍領導地位。
(三)繼續(xù)長征路,走向新勝利。遵義會議后,在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黨和中央紅軍克服重重困難,以一往無前的英雄氣概完成了長征壯舉,于1935年10月到達陜北,并把中國革命的大本營奠基西北。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革命經(jīng)受了又一次嚴重的失敗考驗,又一次從失敗走向勝利。
湘江戰(zhàn)役是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軍隊以鮮血鑄就的歷史祭壇。它記錄著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軍隊昨天的苦難和輝煌,激勵著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的中華民族走向今天的崛起和復興。今天,我們拜謁這座祭壇,祭奠血染湘水的英烈,就是要發(fā)揚黨的革命傳統(tǒng),傳承前輩和先烈們與敵人血戰(zhàn)到底誓死如歸的英雄氣概、顧全大局不辱使命的革命觀念、忠誠于黨寧死不屈的斗爭精神,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而奮勇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