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婧
(福建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7)
阿瑟·米勒作為20世紀美國最重要的劇作家之一,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現(xiàn)實主義劇作。他與尤金·奧尼爾、田納西·威廉斯并稱為20世紀美國戲劇三大家。米勒的戲劇擁有世界性的影響,他創(chuàng)作的話劇、電影劇本主要有:《推銷員之死》《薩勒姆的女巫》《都是我兒子》《兩個星期一的回憶》《橋頭眺望》《格格不入》《墮落之后》《維希事件》《美國大鐘》等,其中話劇代表作是《推銷員之死》與《薩勒姆的女巫》。米勒不僅兩度踏上中國的土地,還在北京親自執(zhí)導了他的《推銷員之死》。同時也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涌現(xiàn)出一大批學術成果。他的作品深刻影響到了包括經典話劇《狗兒爺涅槃》在內中國當代戲劇的創(chuàng)作。鑒于米勒在國際的影響力和其對中國的深遠影響,對米勒進行深入全面的研究具有現(xiàn)實意義。
國外對阿瑟·米勒的研究起步較早。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這些研究都集中在對他劇本中的悲劇性和社會性的解讀上。而國內研究角度主要集中在倫理思想、悲劇觀、道德沖突、美國夢、生存困境及女性形象等方面。本文以《推銷員之死》和《薩勒姆的女巫》為例,從階級入手,希望能更立體、更縱深地分析米勒。
沖破階級的差異是米勒戲劇沖突的重要原動力,階級錯位和階級跨域都會產生一定的欲望動機和矛盾沖突。從階級身份入手,是米勒筆下戲劇人物的人性和社會歷史性的重要切入點和突破口。威利作為推銷員,工人階級,他有一個做家庭主婦的妻子,兩個一事無成的兒子,他們一家都屬于社會的底層。年事已高的威利面臨年齡以及社會環(huán)境的巨大變化之中,他患有暫時失憶癥和幻想癥,開車出去推銷的時候經常記憶斷片,造成事故。越來越發(fā)達的交通和運輸系統(tǒng),使得推銷員的作用日益下降,收益也大為縮減。一個干了三十六年的老員工,如今像新入行的年輕人一樣,賣多少貨,拿多少傭錢。他已經不再適合做推銷員了。然而他還要生存下去,面對家庭和妻子,他必須掙扎著賺錢,賺更多的錢。威利永遠對他的兩個孩子抱有幻想,認為他的孩子一定會出人頭地,非常有出息。
威利有著強烈的跨越階級的愿望,成為令人尊敬的上層社會的人的愿望。米勒在自傳中說道:“威利能代表這個時代各地處于不同體制下的我們。中國人可能不贊同他那些謊言、自欺欺人的夸夸其談和對女人道德敗壞的行為,但肯定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不單單因為他是個典型人物,而是因為代表了他們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出類拔萃,獲得成功,擺脫無名與無意義,去愛與被愛,也許最重要的,是變得有價值?!盵1]這種愿望是整個美國那個歷史階段經濟起飛對人性的沖擊,對金錢與權力的狂熱追求是一種社會性的特征。他不想一輩子做一個推銷員,不想被別人看不起,他有著極其強烈的自尊心。威利具有強烈的出人頭地的動力,可是卻沒有這方面的能力。跨越階級的難度比他想像中要大得多。階級的跨越首先是經濟上的,金錢是進入上流社會的通行證。作為底層工人階級的威利辛辛苦苦,每個星期只能賺到五十塊錢??伤植坏貌幻鎸埧岬默F(xiàn)實,在現(xiàn)實面前,他選擇自我安慰,自我逃避。他的自尊和倔強使得他不能在一輩子的好朋友查利面前低頭、示弱。自負與自尊之間的矛盾始終折磨著威利。他對沖破階級的愿望越強烈,自尊心就受到越沉重的打擊。
威利對階級的不認同,對自己的不安分使得他內心出現(xiàn)了撕裂。這種撕裂的外在表現(xiàn)就是間歇性的精神失常。他開車的時候會走神,引起車禍,他經常會出現(xiàn)失憶現(xiàn)象,在許多朋友和上司眼里,他有些神經不健全。每次他內心脆弱,對現(xiàn)實失望無助的時候,哥哥本的靈魂就會出現(xiàn)在他的幻想中。發(fā)財、出人頭地的夢想始終折磨著他。每當他想起本的時候,他和現(xiàn)實是脫離的,在場的所有人物與他的交流都落空了。盧卡奇認為,工人階級的商品化導致了人性的變異,“人的活動同人本身相對立地被客體化,變成一種商品,這種商品服從社會的自然規(guī)律的異于人的客觀性?!盵2]推銷員一生都在推銷商品,在推銷商品的過程中獲取微薄的薪水。推銷商品的逐利性讓他覺得金錢的重要,而在推銷的整個過程中,資本家獲取的利潤卻遠遠大于他。而他耗盡一生卻得不到金錢,得不到應有的地位和尊重?;孟胧轻t(yī)治他內心創(chuàng)傷的一味苦藥,是他逃避現(xiàn)實的一種自我救贖,卻讓他與身邊人之間的誤會加深,讓他被旁人當做病人般的存在,讓他與現(xiàn)實社會的隔膜更加具體、深刻。
階級的壓迫導致心靈的壓迫,導致心靈的創(chuàng)傷。威利對自己、對孩子雙重幻想失敗。但兩種幻想都有一個歸屬——對自己、對自己下一代的不滿意,自己沒有成功,自己的下一代一樣是一塌糊涂,這雙重的幻想是他內心痛苦的外化和疊加。階級的壓迫不僅僅體現(xiàn)在威利這一代人身上,而且十分殘酷地延續(xù)到他兩個兒子身上。階級的壓迫導致了兩代人的心理創(chuàng)傷。具體表現(xiàn)在家庭教育的畸形,家庭教育的畸形又導致了兩個孩子走上了父輩失敗的道路。因此,階級的困境產生了倫理的困境:兩個孩子不認同父親,對父親懷有敵意。這是如魔咒一般的,階級身份在兩代人之間的固化。
威利沖破階級的愿望被壓抑了許久,像巖漿一樣,一有機會就要爆發(fā)。兒子比夫突然想起大商人奧利弗曾經許諾要幫助他,比夫記起當年做過他的推銷員,他們有特殊的交情。因為這個特殊的交情,也許可以找他借一萬五千塊錢,或者更多。這個“好消息”立刻在家里炸開了鍋,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找到希望的燈塔,全家人都因此歡欣鼓舞、歡呼雀躍。威利也鼓起勇氣找到了老板霍華德,向他提出不跑碼頭,回到城里工作的請求。沖破階級牢籠的機會出現(xiàn)了,而且是兩代人同時有希望,這是十分令人鼓舞的事。
可是社會是無情的。靠著幻想的美好愿望像肥皂泡一樣被無情地刺破。威利的要求遭到老板霍華德無情地拒絕,兒子比夫向大老板借錢也徹底失敗。威利的老板霍華德和大商人奧利弗都是資產階級的代表性人物。他們冷酷、自私,沒有同情心,一切以經濟利益為重。在利益面前,沒有感情,昔日的交情,幾十年的辛勤工作都不能換來他們的認可。他們只是雇傭的關系,是創(chuàng)造利潤的工人。一旦他們失去了價值,就會像橘子皮一樣毫不留情地被扔掉?;羧A德和奧利弗這兩個人物,一個明寫,一個暗寫。奧利弗并沒有出場,但是通過比夫充滿期待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了他七個小時,可見他對比夫的漠視。比夫惡習難改,在離開的時候偷了他的鋼筆,然后一溜煙地跑了。
“偷”是一個充滿隱喻色彩的行為。比夫沒有辦法通過正當渠道獲得財富,獲得他想要的東西,只能通過非法的,自我安慰的“偷”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父親威利的幻想癥和兒子的偷竊癖達成了統(tǒng)一。他們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都是失敗者,一個依靠幻想,一個依靠偷竊小東西來滿足自己、欺騙自己,最后葬送自己。小兒子哈皮靠偷情來實現(xiàn)自我滿足,他不斷地搞女人,尤其是自己上級的女人,通過睡自己上級的女人來證明自己,羞辱上級,與上級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平等、平衡。
由階級困境導致的家庭倫理困境爆發(fā)了,父子沖突、母子沖突不可避免地發(fā)生,整個家亂成一鍋粥。家庭沖突最核心的是父子的沖突,尤其是威利與大兒子比夫的沖突。妻子林達為了捍衛(wèi)丈夫的尊嚴,不惜與兒子發(fā)生沖突,她不允許兒子比夫對父親不敬,如果無法避免父子沖突,她寧可讓兒子離開。威利與比夫的沖突來自于諸多方面。兒子對父親徹底絕望來自于一次偶然撞見父親招妓,并且把要送給母親的絲襪給了妓女。這對年輕的比夫而言是極大的打擊。親眼目睹父親對母親的背叛,父親的高大形象在自己的心中瞬間崩塌。父親的奮斗,父親的期待,父親的愛,父親的一切教誨都失去了威信。比夫因此不參加數(shù)學補考,與大學也失之交臂。情緒激動的他去偷了東西,被關了三個月,比夫未來的不幸與此有著巨大的關系。在沖突中,威利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還愛著他,這是他最為欣慰的事實。
兒子比夫和哈皮的悲劇來自于哪里?答案是多方面的,威利的教育本身有問題,他對兩個兒子有著不切實際的期待和幻想。孩子本身并不優(yōu)秀,學習不夠好,工作也不如意。但是他始終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是能夠為他爭光的。這樣過高的期待壓垮了他的孩子。以至于孩子一走上工作的崗位,都無法接受自己被壓榨,被驅遣,被奴役的命運。他們選擇不斷地更換工作,他們不踏實,不切實際,遇到困難選擇逃避,而這更讓他們像漂泊的浮萍一樣,無法在社會立足。這個社會也沒有給予窮二代足夠翻身的機會和可能。推銷員的兒子要逃離自己的階層遇到了巨大的社會阻力和困難?;羧A德的父親把產業(yè)傳給霍華德,富裕階層實現(xiàn)了代際的順利接管,他們一直都是社會的頂層,父親如此,兒子如此,孫子也是如此,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只能去打洞?!锻其N員之死》思考了階級固化的嚴峻社會問題。
威利最后選擇了死,以車禍自殺獲取兩萬塊的保險金。這兩萬塊錢可以買下一座農場,可以做一筆大生意,可以讓兒子成功跨越到上層階級。家庭倫理的困境最終讓威利選擇自我犧牲,用自己的死讓孩子實現(xiàn)自己生前沒有達成的愿望。馬爾庫塞在《愛欲與文明》中提到死亡本能的涅槃作用“死亡本能根據涅槃原則而起作用,它將趨向于得到一種毫無張力、毫無欲望的持久滿足。這種本能去向意味著,隨著死亡本能接近這樣一種狀態(tài),它的破壞性表現(xiàn)也將降到最低限度。”[3]威利用涅槃般的死亡成全了自己的孩子,他在臨死前還幻想著他的兒子能夠因為這一筆錢東山再起。米勒在自傳中探討了威利的死,“畢竟這出戲牽涉到他的兒子、妻子和威利自己,他們想要弄明白是什么殺死了他……那仍是一種被社會、威利經歷和曾經相信的業(yè)務生涯捶打成的奇怪心理。這個劇本反映出,我一直感覺到的是,人類和社會是一個完整的體系,一個單獨個體而不是兩個。”[1]米勒認為,威利死于一種被社會、經歷和曾經相信的業(yè)務生涯捶打成的奇怪心理。
米勒借著好朋友查利的嘴,說出了推銷員一輩子的無奈,以及他行為的合理性:“可不敢怪罪這個人……對推銷員來說,生活沒有結結實實的根基。他不管擰螺絲,他不能告訴你法律是什么樣,他也不管開藥方。他得一個人出去闖蕩,靠的是臉上的笑容和把皮屑擦得倍兒亮??墒侵灰藗儗λ麤]有笑臉了——那就災難臨頭了……推銷員就得靠做夢活著,孩子。干這一行就得這樣?!盵4]推銷員要靠幻想活著,推銷員的生活只有在幻想中才覺得自己有尊嚴,有希望,才能夠活下去。他幻想著兒子因為這兩萬塊錢成為一個他期待的,成功的人??墒莾鹤勇槟居诂F(xiàn)狀,卻喪失了斗志,看不到希望。威利的死并不會改變兒子階級的本質,這筆錢被揮霍一空之后,他的孩子依然空空如也,依然掙扎在底層,依然無法實現(xiàn)階層的跨越。推銷員之死是肉體的死亡,是心靈的死亡,也是階級跨越可能性的死亡。
在米勒另一部代表作《薩勒姆的女巫》中,女仆阿碧格也屬于社會的底層。她愛上了男主人普洛克托,并與其偷情。被女主人伊麗莎白發(fā)現(xiàn)后,阿碧格被逐出了普洛克托家。阿碧格帶著一群姑娘在森林里玩弄巫術,喝雞血。其動機也是為了詛咒把她逐出的女主人伊麗莎白。由玩弄巫術導致一個姑娘昏迷不醒,到引起牧師、法官的不斷深入地關注、調查,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被卷入,一樁撲朔迷離又充滿血腥的案件開始發(fā)生。
威利和阿碧格都存在底層的壓抑感,這種壓抑感導致了不同的心靈扭曲。威利是物質上的,他養(yǎng)活不了一個家;阿碧格是情感上的,她與普洛克托不正當?shù)那楦惺艿搅藟阂?。威利用不切實際的幻想來麻痹自己,阿碧格卻實實在在地想去復仇,一步一步走入靈魂黑暗的深淵。
《推銷員之死》的階級沖突并不太強烈,只是威利被解雇,比夫暴富的想法被撲滅而已。這種波瀾不驚中又揭示出深刻的社會的不合理和不平等。在《薩勒姆的女巫》中,由阿碧格引起的女巫案件不斷發(fā)酵、擴大。首先造成了家庭巨大的沖突。因為婚外情,丈夫普羅克托與妻子伊麗莎白的婚姻出現(xiàn)了巨大的裂痕,夫妻之間再也回不到感情和美的原初狀態(tài),階級的困境產生了婚姻的困境。女巫案件繼續(xù)發(fā)展,又造成了神權階級與平民的沖突,官僚法權階級對平民的沖突,造成了極為血腥的社會仇視、揭發(fā),一大批的人因此走向斷頭臺。從一個家庭問題,情感問題上升到了極其嚴重的社會問題,上升到了神權階級、官僚階級對所謂“女巫”的合力絞殺。
《推銷員之死》與《薩勒姆的女巫》都隱藏了一個偷情的故事,推銷員威利和妓女的不正當關系不小心被兒子撞到,不諳世事的兒子內心崩潰了,從此放棄學業(yè),還染上了偷東西的壞習慣,父子關系也開始劍拔弩張?!端_勒姆的女巫》中,家庭倫理沖突與社會的關聯(lián)更加緊密,更加深入,更加殘酷。普洛克托和女仆阿碧格的私情也是戲劇沖突的重要源頭。阿碧格為了報復趕她出來的普洛克托的妻子,把她誣告成女巫。米勒十分擅長于把家庭內部的倫理困境社會化,從家庭內部的沖突擴大到社會問題的揭露。
在《薩姆勒的女巫》中,米勒寫出了兩個極有權力階級特點的人物。一個是貝弗利鄉(xiāng)鎮(zhèn)比較正直的牧師赫爾。一個是副總督丹佛斯。牧師赫爾負責調查女巫案件,他正直、耐心、富有同情心又恪盡職守。他不辭勞苦地到各個家庭去調查、走訪,盡量不冤枉任何一個不該被捕、被處死的人。他的介入,卻又讓悲劇一層層蔓延,他試圖揭穿阿碧格的陰謀,她作為謀害者的本質,但是沒有成功;他同情普洛克托,希望他撒謊,希望他能夠活下去。他想以神的名義拯救人,卻是以神的名義殺人。另一個是副總督丹佛斯,他是法權階級的代表,他可以命令處死任何一個被定罪的人。他的眼里只有法律和正義,他認為自己代表著正義的力量與魔鬼搏斗。哪怕殺掉一萬個人,哪怕在他面前血流成河,只要是為了心中的正義,他認為都是正確的,值得的。普洛克托最終沒有妥協(xié),他像呂蓓卡等堅決不說謊的人一樣,決定走向絞刑架,捍衛(wèi)自己靈魂的尊嚴。波德里亞在《象征交換死亡》中認為“非正常的死亡、事故死亡、偶然死亡,對以前的群體而言是無意義的(這種死亡在過去是令人分畏懼的,受到詛咒的,就像我們對自殺的態(tài)度一樣),為什么它對我們而言卻又有如此多的意義呢?”[5]在普洛克托這里,他的非正常死亡,他的犧牲升華出一種崇高感,令人尊敬。
在《推銷員之死》中,米勒從主要戲劇人物的階級身份與階級認同中尋找矛盾,在沖破階級界限的愿望中展開戲劇沖突。這種戲劇沖突與家庭內幕的沖突相結合,讓家庭成員不同的愿望產生矛盾。擺脫貧困的需求,呵護家庭和諧的訴求,婚外情觸發(fā)的父子矛盾而引發(fā)的家庭沖突。如果說家庭矛盾是戲中表層的沖突,米勒把家庭的沖突擴大到社會,讓家人在社會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遍體鱗傷。米勒的戲劇沒有停留在家庭內幕矛盾的小格局中,他把人放在社會中,放在歷史復雜的糾葛中,在揭示個人在家庭的問題的同時,也揭露了社會的殘酷,歷史的復雜性。在《薩勒姆的女巫》中,女仆阿碧格為了報復作為情敵的女主人而引發(fā)了一連串的社會悲劇,阿碧格的反抗是階級與人性的雙重反抗,普洛克托對阿碧格的愛與恨、驅逐與揭發(fā)都融入到了女巫案件的審理過程中,看似家庭內部的問題,其實在揭露社會深層次的傷疤,人性的每一次彷徨和回歸都關涉到一批人的生死存亡。米勒借以揭示女巫的荒唐,美國宗教和司法制度的腐敗,體現(xiàn)了對底層人民生命的漠視,對他們尊嚴的無情踐踏。同時,也寫出了一部分人的偉大與崇高。“一出戲劇要改變世界,它必須能恰好觸動那些對一切照單全收的人的心;偉大戲劇要么提出偉大的問題,要么除了技巧什么也不是。一出不想改變世界的戲劇,更像一名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科學家想要證明已知一切都是正確的,我無法想象那值得我花時間觀看?!盵1]改變世界是米勒戲劇創(chuàng)作的出發(fā)點,他的戲有再造社會的初衷。因此米勒的戲劇與同時代的美國劇作家比起來,顯得更加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