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佳雪

（三峽大學南方少數民族語言研究中心，湖北宜昌 443002）

“狀詞”的歸屬問題在語言的語法研究中長期以來備受關注，漢語語法里沒有把“狀詞”歸為獨立的一類，而是歸為副詞下的狀態(tài)詞。然而在很多民族里狀詞和副詞卻有很大的區(qū)別，因此學術界將苗語中修飾動詞、形容詞并在修飾詞之后作修飾語的詞命名為“狀詞”。在20世紀50年代由中國科學院和中央民族學院組織的大規(guī)模苗語調查中，當時的調查報告對有關苗語狀詞的研究就有所涉及。

苗語“狀詞”作為語法在相關研究成果中出現，最早是1961 年曹翠云在《中國語文》中發(fā)表的《黔東苗語狀詞初探》一文，對苗語狀詞的概念及其使用特點進行了初步的梳理［1］。20 世紀80 年代以來的苗語研究中，王輔世、王德光的《貴州威寧苗語的狀詞》一文，分別從狀詞的語音特點、與狀詞連用的三個助詞表示的意義、狀詞的形態(tài)變化以及狀詞的分類四個方面來對狀詞進行研究［2］；王春德在《苗語語法》的專著里也簡要地介紹了苗語狀詞的特點［3］；嚴素銘的《黔東養(yǎng)蒿苗語的狀詞》對苗語狀詞的組合結構特點、語音特點等進行探討［4］，《苗語狀詞詞組使用情況初探》一文對苗語狀詞與修飾詞組合的各種使用情況進行梳理［5］；曹翠云的《苗漢語比較》用專節(jié)介紹苗語狀詞的性質和分類、狀詞的語法特點［6］；余金枝的博士學位論文《矮寨苗語參考語法》對苗語狀詞的語義功能、語法功能等特點進行說明［7］；姬安龍的《苗語臺江話參考語法》也對當地苗語的狀詞做了簡要的介紹和分析［8］；王丹的碩士學位論文《中部方言苗語狀詞研究》分別從苗語狀詞的分類及音節(jié)特點、語法和語義特征、三大方言苗語狀詞特征比較等進行研究分析［9］。

但是中部方言苗語各土語的差別比較大，即使是同一土語，在不同苗族村寨之間，其語言都會出現變化。在此，筆者以自己的母語貴州省凱里市凱棠苗語的狀詞為例，就其語言使用特點談談自己的一些認識。

一、狀詞的分類及功能

狀詞表示人或事物的動作行為、性質形狀、顏色氣味、聲音等的詞，它主要修飾動詞和形容詞，放在動詞和形容詞之后作修飾語。狀詞和動詞、形容詞之間可以添加名詞或代詞等詞類，狀詞作動詞和形容詞的修飾語，使動詞和形容詞更加生動、具體、形象，還具有濃厚的感情色彩。

（一）表示事物的動作行為。如：

1.haK33（kje35）k?33lj?33（慢慢地走路）

走（路）緩慢的狀態(tài)

2.ka32（qh?33）??11??11（狠狠地抓、撓頭發(fā)）

抓（頭發(fā)）抓的狀態(tài)

3.ka55（t?33）k?11l?11（緩慢地拖）

拖（地）拖的狀態(tài)

4.ti33（ni55）q?33th?33（認真地敲打銀飾）

敲打（銀）認真的狀態(tài)

這四個句子的“k?33lj?33”“??11??11”“k?11l?11”“q?33th?33”分別修飾動作行為，表示這一動作行為的狀態(tài)。在苗語中，這些狀詞可以相互交換，表示不同狀態(tài)下的動作。例1 中的“k?33lj?33”可以換成“q?33th?33”，當然也可以換成“k?11l?11”；當“q?33th?33”修飾“haK33”（走）這一行為時，表示很謹慎、緩慢、認真的“走”；當“k?11l?11”修飾“haK33”（走）這一行為時，表示為“拖拖拉拉”很不情愿的“走”；或者被不同的狀詞修飾而帶有不同的感情色彩，如:xaK33k?11t?11（xaK33pa11tja11）表示又慢又難看的“走”，貶義色彩強烈。

（二）表示事物的形狀。如：

1.la33t?31noK35ka11q?33th?33（這個凳子矮矮的）

個凳子這 矮 矮的狀態(tài)

2.??55??33noK35t?35ka55la55（這條河流長長的）

條 水 這 長 長的狀態(tài)

3.ta11pa55noK35thjaK13poK11toK11（這頭豬肥肥的）

頭豬 這 肥 肥的狀態(tài)

4.ka11qa35q?33th?33（矮矬矬的）

矮 矮的狀態(tài)

5.t?35qa35ka55la55（長長的）

長 長的狀態(tài)

6.thjaK13qa35poK11toK11（肥嘟嘟的）

肥 肥的狀態(tài)

這一類屬于狀詞修飾形容詞，表示人或事物的形狀，在形容詞和狀詞之間可以添加一個后綴qa35，如例1、例4，例2、例5，例3、例6，這三組中的qa35可以起到強調語氣的作用，有很強的感情色彩。

除了“qa35”能加強事物狀態(tài)的感情色彩之外，還可以用不同的狀詞來修飾，同樣有不同的感情色彩。如：

1.A:pje32q?33th?33（pje32ka33la33）（舒服安詳地躺著）

B:pje32kha13thja13（pje32k?11t?11）（四腳朝天地躺著）

2.A:tj?13ki13xhi13（甜美的笑）

B:tj?13ken11nen11（奸詐、猥瑣的笑）

例1、例2 這兩組狀詞的A 部分表示優(yōu)雅的、好看的狀態(tài)，語氣含有少許溺愛之意；而B 部分則表示不雅觀、很難看的狀態(tài)，有貶義的成分。A 部分在不同的場合、對不同的人來說也存在少許的貶義，相比之下B 部分的貶義色彩很濃。

（三）表示事物的顏色狀態(tài)。同樣的顏色被不同的狀詞修飾表達不同的感情色彩。

1.A:faK55ka55la55（黃燦燦的）

B:faK55ka11lja11（黃泱泱的）

2.A:??13ki33li33（紅彤彤的）

B:??13ken11nen11（紅愁愁的）

3.A:?u33ki13xhi13（白嫩嫩的）

B:?u33qoK11toK11（白生生的）

4.A:n?55q?33sh?33（綠油油的）

B:n?55q?35sh?35（綠慘慘的）

這幾組形容顏色的狀詞，A 部分都形容好看，代表對它的喜愛和贊美，具有褒義特點；而B 部分則形容不好看，惹人厭的感情色彩，具有貶義的特點。同時，若在這些形容詞和狀詞插入后綴qa35，它的感情色彩比之前的更加濃和強烈。如例2 加“qa35”，則為??13qa35ki33li33（紅艷艷的）指人們對這種“紅”十分喜愛，比“??13ki33li33”深；而??13qa35ken11nen11（紅慘慘的）指讓人覺得無法接受、無法忍受的、十分厭惡的“紅”。像這些詞還有很多，文中就不再一一舉例說明。

（四）表示事物的氣味或味道的程度。如：

1.xaK32（qa35）q?11??11（臭烘烘的糞）

臭（屎）臭的程度

2.?i33（l?32）ka11?a11（苦澀澀的嘴巴）

苦（嘴）苦的程度

3.KaK33naK55（taK31）ken31?en31（甜蜜蜜的糖）

甜 甘 糖 甜的程度

4.?hu33ka33（hje35）ki33li33（酸溜溜的牙齒）

酸（牙齒）酸的程度

這些例子的狀詞在句子中沒有實在意義，起到加深事物的氣味或味道程度深淺的作用，省略狀詞或去掉狀詞對原本意思沒有多大影響。

（五）表示事物的聲音。如：

1.m?31?i32fu11fu11（“呼呼”的風吹聲）

吹風“呼呼”的聲音

2.p?32x?33?oK11?oK11（“隆隆”的打雷聲）

響雷“隆隆”的聲音

3.ti33tj?55thaK13thaK13（“咚咚”的敲門聲）

打門“咚咚”的聲音

4.ki55x?11x?11（“哇哇”的哭聲）

哭“哇哇”的聲音

狀詞在表示事物的聲音時，在句子中有實在意義，使用不同的狀詞表示聲音的程度深淺不同。例3 的“thaK13thaK13”表示敲打門的聲音厚重，施事者用力拍打受事者，含有“不尊重、不禮貌”的感情色彩；如若換成“th?33th?33”，則表示輕輕的叩門聲，有“講禮貌、尊重”等感情色彩。

運用狀詞修飾動詞或形容詞時，除了有感情色彩的特點外，還有不同的狀詞修飾同一事物的動作行為，表示不同的程度情況。如：

1.?hi13h?13?hjoK13?hjoK13（嗚咽抽泣）

2.ki55k?11l?11（痛哭流涕）

3.ki55x?11x?11（哇哇大哭）

這組狀詞的運用反映了從開始的抽泣到哇哇大哭的一個變化過程。在苗語里，表示哭的各種狀態(tài)以及程度的狀詞還有很多而且極為豐富。有表示可憐之情的流淚，有表示思念之情的痛哭，還有表示憤恨的痛哭等等。

（六）表示溫度的狀態(tài)。如：

1.?h?35qoK55noK55（暖暖的）

暖 暖的狀態(tài)

2.s?33q?33??33（涼涼的）

冰涼的狀態(tài)

3.??32qoK11noK11（悶熱的）

熱 悶的狀態(tài)

4.sei11k?35??35（涼颼颼的）

冷 冷的狀態(tài)

5.kha33?hu13?i11?i11（滾燙的）

熱 燙 熱的程度

6.s?33ljaK11thjaK33thjaK33（刺骨的）

冰 斷 冰的程度

例1 至例4 中的“qoK55noK55”“q?33??33”“qoK11noK11”“k?35??35”用來修飾“冷”“熱”的不同程度，表示其溫度的冷熱程度的狀態(tài)，具有感情色彩基調，這一類搭配的狀詞可以省略或去掉。同時，這幾個狀詞不能互換，雖然“q?33??33”“k?35??35”都用來修飾“冰冷”，但是“q?33??33”主要傾向于實物的“冰冷”，如“水”“手”等；“k?35??35”主要傾向于三維空間的“冰冷”，如“天氣”等。

例5、例6 中的“?i11?i11”“thjaK33thjaK33”表示溫度狀態(tài)時，只能與“?hu13”“l(fā)jaK11”搭配，狀詞不能省略或去掉。例1 到例6 中的狀詞修飾形容詞，表示“冷熱”程度的狀態(tài)可以分為低級、中級、高級三個等級：暖/凉→熱/冷→燙/寒。

語言的魅力在于它富有感情色彩和它的多樣性，語言是通過人表達出來的，同一事物在不同的語境、不同人的眼中有不同的含義。狀詞在苗族語言里非常豐富，以上表示六種類型的狀詞只是苗語中最常見的、使用頻率較高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出現在苗族民間故事、古歌、情歌中的狀詞并沒有收入當中。苗語狀詞的運用普遍，其感情色彩濃厚，用來修飾動詞和形容詞時，往往融入人的感情到句子里頭，使整個句子生動形象。

二、狀詞的語節(jié)特征

苗語狀詞既有單音節(jié)狀詞，有雙音節(jié)狀詞，還有多音節(jié)狀詞。大部分雙音節(jié)或多音節(jié)狀詞為疊韻同聲調，有部分為雙聲疊韻同聲調，也有少量的非雙聲疊韻不同調的狀詞。①雙聲、疊韻只能在雙音節(jié)和多音節(jié)狀詞中呈現，因此歸為同一大點進行討論。

（一）單音節(jié)狀詞。指只有一個音節(jié)的狀詞。

1.??32?a32（快速擰的樣子）

2.ti33ta32（快速拍打的樣子）

3.p?32thja32（“噠”的一聲響）

4.sa35thei35（快速隨意洗的樣子）

5.tj?31qhei32（隨意跨的樣子）

6.n?55t?35（快速吃的樣子）

7.fha32ven31（輕輕揮動的樣子）

8.?ja33nen11（滑溜溜的樣子）

苗語狀詞的單音節(jié)詞相對較少，大部分表示動作行為的快慢狀態(tài)。例1至例6的狀詞在修飾動詞或形容詞時，狀詞不能重疊；例7、例8 中的狀詞可以重疊成為雙音節(jié)詞來修飾動詞或形容詞，不改變原來的意思。

（二）雙音節(jié)狀詞。在苗語的狀詞里，雙音節(jié)雙聲疊韻占狀詞的多數，雙聲往往是同一個音節(jié)的重復形式，有少量是聲母韻母都不相同的。

1.poK55??33p?31p?31（“啵?！钡拿八暎?/p>

“啵?！钡穆曇?/p>

2.ma55ta55ta32ta32（“噠噠”的拍桌聲）

“噠噠”的聲音

3.p?13l?32x?33x?33（“哈哈”的哈欠聲）

“哈哈”的聲音

4.??32ki33ni33（小小的）

細小的程度

5.ta33q?11??11（厚厚的）

厚的程度

6.faK55ka55la55（黃燦燦的）

顏色狀

7.thin13tja33?a33（穩(wěn)穩(wěn)的）

穩(wěn)固的狀態(tài)

8.q?55k?33?h?33（呆傻的樣子）

呆呆的狀態(tài)

9.phaK13p?33??31（舒適地依偎）

依偎的狀態(tài)

例1 至例3 屬于雙聲雙音節(jié)狀詞，指聲母相同的雙音節(jié)狀詞，一般是對聲音的描寫，或是對動作延續(xù)性的描寫。例4 至例9 是疊韻雙音節(jié)狀詞，指韻母和聲調基本都相同的雙音節(jié)狀詞。苗語里，疊韻雙音節(jié)狀詞占多數。這類疊韻狀詞在苗語里極為豐富，狀詞修飾動詞和形容詞時，狀詞狀詞在動詞、形容詞之后作修飾語，它們之間可以添加名詞。

（三）多音節(jié)狀詞。苗語里，除了單音節(jié)狀詞和雙音節(jié)狀詞外，還有多音節(jié)狀詞。多音節(jié)詞分幾種情況，一種是表示動作的延續(xù)、聲音狀態(tài)等的雙音節(jié)狀詞的重疊；另一種是表示人或事物的動作行為、顏色等的四音節(jié)詞，一般前兩個音節(jié)可以組合成一個有意義的詞，后兩個音節(jié)沒有實際意義。如：

1.A:haK33q?33th?33

（緩慢地走）

B:haK33q?33th?33q?33th?33

（謹慎緩慢地走）

2.A:k?11k?33v?33

（不停地喊）

B:k?11k?33v?33k?33v?33

（延續(xù)不斷地喊）

3.A:poK55q?31p?31

（悄悄地冒泡）

B:poK55q?31p?31q?31p?31

（連續(xù)不斷地冒泡）

4.A:p?32toK11loK11

（“轟隆”聲）

B:p?32toK11loK11toK11loK11

（轟隆轟隆的響聲）

5.nen55phi35?hei35phi35qei13ta55m?11

（他匆匆忙忙地過去）

6.qa33t?33sh?35m?11sh?35qei13

（臥室亂七八糟的）

7.nen55ha32xh?33?ei33toK33?ei33vi35

（說話瘋瘋癲癲的）

8.t?11t?32noK35kh?13?ja31kh?13vi35

（這些樹東倒西歪的）

9.phaK33??35noK35?h?13qa35?h?13nen11

（這件衣服花里花哨的）

例1 至例4 的狀詞音節(jié)呈現出ABAB 式結構，這一類狀詞的B 部分是A 部分的延續(xù)，運用ABAB式來表示事物的延續(xù)性，B 部分的程度比A 部分深。例5 至例9 則為ABAC 式結構，這類詞一般是以前兩個音節(jié)為基礎，后兩個音節(jié)為附加作用，這四個音節(jié)合在一起使這類詞的意思更加鮮明具體、生動形象。

又如下面的一小段話：

ma55?i33ta11ta33phje13/?hoK13?e35ka33la33/s?32k?33?h?33/maK11ha13paK55?ei55

有 一 個 孩 女/ 直 腰 直的狀態(tài)/瘦 瘦的狀態(tài)/臉 面 粉紅

k?31l?31/t?11??35t?11?h?33toK55k?31v?31/sha33Ka13ken33nen33/tj?13ki13xhi13/

粉紅狀/ 些 衣 些 布 整齊 整齊狀/ 干凈干凈狀/笑 笑的狀態(tài)/

q?33th?33q?33th?33ta55m?11??13k?55??13??11。

緩慢的狀態(tài) 來去 跳蘆笙跳鼓

（有一個女孩，苗條挺拔，面色紅潤，穿戴整潔，面帶笑容，緩緩地走去跳蘆笙。）

這段話巧妙運用了不同的狀詞來修飾一個窈窕淑女的身材、衣著、面部表情以及她的走姿等，使句子更加生動形象有趣。表現出一個妙齡少女的大致輪廓，她的面容從遠到近越來越清晰。句子中運用狀詞“ka33la33”“k?33?h?33”來修飾女子的“?hoK13”（挺直）和“s?32”（清瘦），生動形象地表現出少女的身材窈窕；運用狀詞“k?31l?31”修飾“maK11ha13paK55?ei55”（粉嫩的臉），具有濃厚的“好看、喜愛”的感情色彩，表現出對美麗少女的喜愛之情；運用狀詞“k?31v?31”“ken33nen33”修飾“??35?h?33”（服飾）的整潔，表現出少女著裝的講究；“運用狀詞“ki13xhi13”“q?33th?33q?33th?33”表示“tj?13”（笑）的狀態(tài)以及走路的動作，生動形象地體現出少女甜美的笑容和優(yōu)雅的走姿。

從上面的一小段話我們可以看出苗語狀詞的特色，不管它是修飾動詞還是形容詞，不管它是表示動作行為的一種形態(tài)還是表示顏色的感情色彩或者是其他，它都使句子變得更加生動、具體、形象。

三、狀詞的語法特點

狀詞修飾動詞、形容詞時，放在動詞、形容詞之后作修飾語。狀詞在句子中一般充當狀語，有部分充當謂語和補語等。

（一）狀詞所修飾的動詞、形容詞，放在修飾詞之后，在句子中作狀語。苗語狀詞作狀語，曹翠云的《苗漢語比較》提道：“苗語狀詞的主要功能是修飾動詞或形容詞，作它們的后狀語?！保?］余金枝的博士學位論文《矮寨苗語語法》也提道：“狀詞的句法功能，主要是在劇中做狀語。其位置是中心語之后。但有少部分狀詞可以做謂語，對名詞主語進行描述?！保?］類似的苗語狀詞，在筆者的家鄉(xiāng)凱棠苗語亦極為普遍，如：

1.nen55ki55k?11l?11l?11m?11??35m?11?aK55

（他哭著回家去了）

2.nen55ti13q?33??33q?33??33ta55va11??35ta55

（她一蹦一跳的來我家）

3.nen55pje32t?33ka33la33tj?32qa33?hu32

（他舒服地躺在床上）

4.moK55x?32nja31p?33??33taK11pje33t?11l?11

（你煮著飯等我們回來）

句子中的“ki55k?11l?11”（哭兮兮的）修飾“l(fā)? 11 m?11”（回去），表示回家時哭的表情；“ ti13q?33??33q?33??33”（一蹦一跳的）修飾“ta55”（來），表示來時一蹦一跳開心的心情；“t?33ka33la33”（舒適地躺著）修飾“ tj?32qa33?hu32”（在床上），表示躺著的狀態(tài)；“ x?32nja31p?33??33”（煮著飯）修飾“taK11pje33t?11”（等我們），表示煮飯等的狀態(tài)，這些狀詞充當句子的狀語。

（二）苗語狀詞可以在句子中充當謂語。苗語狀詞充當謂語，是曹翠云在《黔東苗語狀詞初探》提出來，該文認為，苗語狀詞脫離修飾詞單獨作句子的謂語成分［1］；嚴素銘《苗語狀詞詞組使用情況初探》［5］、余金枝《矮寨苗語參考語法》、王丹《中部方言苗語狀詞研究》［9］等都有提到苗語狀詞在句子作謂語等成分。凱棠苗語關于狀詞作謂語的句子如下：

1.ta11??33ta33pe55?e55ke35noK35pe55?e55ke35?a33

（小孩子趔趔趄趄走）

2.moK55k?11lj?11phi32noK35k?11lj?11phi32?a33?a32q?35？

（你尋這尋那做什么？）

3.t?11?aK55t?33noK35k?33lj?33m?11naK11k?33lj?33m?11?h?13

（這些汽車來來往往）

4.nen55noK31xaK33q?33th?33q?33th?33m?11??35

（他自己走回家）

5.?aK31?aK31?e55l?11??33k?33lj?33k?33lj?33??32ta33li55

（一年四季都有水流入水田里）

苗語狀詞在句子中充當謂語成分，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能獨立充當謂語，二是與修飾語組合成詞組一同充當句子的謂語成分。上面7 個例子中，例1 至例3 中的“pe55?e55”（搖晃狀）、“k?33lj?33”（行駛狀）原本修飾動詞“xaK33”（走），“k?11lj?11”（尋找狀）原本修飾動詞“xhsK13”（找），在沒有動詞或者動詞省略的情況下，狀詞代替它原來修飾的動詞，在句中單獨充當句子的謂語成分；例4 至例7 中的狀詞與其所修飾的動詞、形容詞在句子中充當謂語成分。例4、例5 的謂語由狀詞的動狀形式充當，“q?33th?33q?33th?33”表示走路動作的狀態(tài)，“l(fā)?11lj?33k?33lj?33”表示水流動的狀態(tài)。

（三）苗語狀詞作補語。如：

1.t?11qa33n?55t?32noK35n?55poK33?oK33

（這些樹葉綠茵茵的）

2.nen55t?13??35x?35??11?aK11phen13?hen13

（他把線團扯得亂糟糟的）

3.qhaK35?hoK13ta11?i32na31ki11?i11

（拗口的風吹得狠狠的）

這類狀詞修飾動詞、形容詞，與修飾詞組合成詞組作，在句子中做補語。例1 的狀詞“poK33?oK33”是對樹葉的顏色“n?55”（綠）做補充說明；例2的狀詞“phen13?hen13”是對線團“??11?aK11”（散亂）的結果做補充說明；例3 的狀詞“ki11?i11”是對吹風“na31”（狠毒）的程度做補充說明。

四、結語

“構式理論”是當前語法研究中比較前沿的一種語言認知研究方法。苗語動詞或形容詞在與狀詞組成的構式結構中，而苗語由句式向構式演變的過程，體現了民族語言的研究也是在從局部構式向整體演進的變化趨勢。此外，作為苗語狀詞的構式語法，從語言類型學上看，極為常見的構式語法有A 式、AA 式、AB 式、ABAB 式 和ABAC 式 五 種。ABAB 式的意義是以AB 式為基礎的拓展意義之間的多義關系，同時兩個音節(jié)的韻母和聲調基本相同。大部分AA式是A式固有的子部分。

狀詞在修飾動詞或者形容詞時，不僅能加強修飾詞程度的深淺，還使部分修飾詞富有濃厚的感情色彩基調。苗語狀詞不僅在日常生活中被大量使用，在苗族歌謠、故事等的文學作品中也同樣盛行，如苗語《春之歌》每句都運用了狀詞來表達春天回暖、嫩葉抽芽、蟲鳥共鳴、梯田水漫以及人心暖洋洋的場景，而本文主要探討的是日常生活中所使用到的狀詞，沒有探討苗族歌謠、故事里狀詞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