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愛玲在其小說中塑造了眾多異化的女性,并形成了一種畸變現(xiàn)象,以此來抨擊父權(quán)壓抑與封建迫害。本文通過剖析張愛玲小說中異化的女性形象,總結(jié)出“‘自我的迷失”“‘母性的泯滅”“‘自虐的病態(tài)”與“‘順勢的異化”這四個女性畸化的類型,并從這些畸變女性形象的分析及其成因的探討中,發(fā)掘出張愛玲運用小說中的女性畸變,反抗父權(quán)文化體系的批判性意義。
關(guān)鍵詞:張愛玲 女性形象 畸變異化 父權(quán)文化 女性意識
引言
以父權(quán)文化為核心的封建制度與倫理道德,改變了整個社會的文化土壤,激化了“陰性文化”下的“玫瑰生態(tài)”,使那些“紅白玫瑰們”被迫遷移到雜刺遍地的“荊棘林”中,即使有些幸存者們與之抗衡,亦是以一種日趨窘迫、扭曲的生存姿態(tài)在戰(zhàn)斗。張愛玲的小說鮮明地塑造了眾多異化的女性,并形成了一種畸變現(xiàn)象,從而抨擊了父權(quán)壓抑與封建迫害。
本文以張愛玲小說中的畸變女性為研究對象,通過剖析作品中異化的女性形象,歸結(jié)出她們的畸化類型及成因;再從畸變女性的形象塑造中,探討作者塑造異化女性的意義。
一、“自我”的迷失
張愛玲筆下的畸化女性,較多是以“迷失自我”的形態(tài)呈現(xiàn)于作品當中。所謂“‘自我的迷失”,是指女性在被生存、欲望、婚戀等物化,或被父權(quán)奴化時,所體現(xiàn)的主體性喪失與模糊,從而淪為從屬地位的“他者”。a她們通常是為了滿足欲望,不惜呈現(xiàn)出懦弱、退縮或奉承等姿態(tài)。
一如《傾城之戀》中的白流蘇,雖受過西式教育,但骨子里卻是一整套的封建思想。她視婚姻為生存的保障,擇偶再嫁亦是源于維持生計。她大可以在與前夫離異之后選擇自力更生,走向她所追求的“獨立自主”,但她并沒有這么做,反而利用自己僅剩的青春與美貌,獲取經(jīng)濟上的救贖者。她清楚,范柳原經(jīng)濟條件優(yōu)越,而且樣貌俊朗,她更清楚他是別人給她妹妹介紹的對象,但她毅然展開攻勢。當白流蘇得知范柳原亦對她懷有愛意之時,她更以取悅的姿態(tài)抓住他不放,結(jié)局自然是她贏得了那張“長期糧票”。b白流蘇在面對生存困境之時,選擇利用愛情,甚至婚姻去俘獲物質(zhì)基礎(chǔ),從反抗生存窘境的角度來看,她無疑是一個贏家;但從維持精神上的主體性的角度來看,她輸?shù)靡粩⊥康?。按照“常態(tài)”,女性因愛而主動,因愛而取悅;但白流蘇則是出于謀生之目的,因而才趨于“異態(tài)”的。
又如《心經(jīng)》中的女大學生許小寒,她的畸變并非出于謀生,而是謀愛。小寒居然與父親許峰儀發(fā)生了一場畸形的戀愛。她從小便有“戀父情結(jié)”,為滿足她對此種亂倫之戀的欲望,她竟無視自己所接受的倫理思想,而是主動追求這場長達幾年的禁忌的“父女戀”,其異類屬性不言而喻。更甚者,她為了隱瞞這場亂倫之愛,逃避、拒絕與其他男性深入接觸及成婚的可能。由于她執(zhí)著于“父女戀”,故其多次視母親為情敵,從而離間了父母之間的情愛。c當她得知父親找段綾卿為外室時,她便想方設(shè)法地破壞,更哀求父親不要放棄自己,可見她的畸變程度之深。小寒在這場禁忌之戀中一直充當著“他者”,女兒的身份本身就決定了她的客體地位;在維持這段禁忌感情的時間里,她雖然費盡心機排除父親身邊的人,包括其母與綾卿,但是她的立場是讓父親不要放棄她,故她在這段感情中,“自我”或主體性是一直處于邊緣狀態(tài)的,而且一直在“父權(quán)陰影”下畸變。
再如《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的葛薇龍,她本是上海一個破落戶家的小姐,面對生活困境,投奔到以勾引男人為能事的姑媽那里,依靠姑媽的金錢來讀書。那句充滿奉承、討喜的“姑媽把我教育成人了,我就是您的孩子……報答您”d證明她已從“出淤泥而不染”開始異化了。之后,她無法抵擋洋場社會的誘惑,選擇成為姑媽手中的一顆棋子。當她發(fā)現(xiàn)有一定經(jīng)濟基礎(chǔ)的喬琪喬,實則是個花花公子時,她雖然生氣,卻沒有離開他。因為她想到若自己一走了之,便不能繼續(xù)享受此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yōu)越生活。于是,她選擇忍耐。此時的她表現(xiàn)出了懦弱的姿態(tài),而且她應(yīng)該是不愛喬琪喬了。但她卻在三個月后,與喬琪喬閃電結(jié)婚,此舉雖可滿足她的物質(zhì)欲望,但也見證了她的畸化??梢?,她墮落之后,早已被物質(zhì)、被金錢所役使,成為迷失自我的邊緣女性。
此外,《鴻鸞禧》中的邱玉清,在父母包辦婚姻之下,懦弱地下嫁給自己不愛的暴發(fā)戶之子;《多少恨》中的夏太太,乞求自己的情敵不要讓丈夫與她離婚;《小艾》中的五太太,為保全自己的第一夫人身份,不惜向姨太太使出種種討好的手段,等等。e更有《創(chuàng)世紀》中的紫薇、《留情》中的敦鳳、《等》中的童太太與奚太太等“喪失自我”的異化女性形象。
二、“母性”的泯滅
所謂“母性”,是指身為母親的女性所具備的“關(guān)愛兒女”之特質(zhì),即母親的自然屬性;而“母性”的泯滅,大都呈現(xiàn)“喪失慈愛”“不顧兒女幸?!薄皻埲瘫┝Α钡炔B(tài)。張愛玲小說中亦有許多泯滅母性的畸變女性。
一如《金鎖記》中的曹七巧,在家庭中總是扮演著“施虐者”的角色。她先是千方百計地給兒子長白娶妻,還追根究底地盤問兒子的房中“秘事”,并在公共場合取笑他們,使兒子、兒媳婦自尊盡失;然后,為了將兒女牢牢牽制,她不惜教兒子吸大煙、逛窯子,更不惜破壞女兒的幸福,還相繼害死了兒子的兩個媳婦。可見,曹七巧對兒女的施虐是生理與心理上的雙重施虐,甚至將他們摧毀;更可怕的是,她制造了另一個“小曹七巧”(女兒長安)的悲劇。筆者認為,作者在小說中的邏輯框架是:畸變的家產(chǎn)生了畸變的“人”,而畸變的“人”又延續(xù)了畸變的家。f因七巧嫁給一個性無能的丈夫,在愛與性上得不到滿足,而且剛嫁入夫家之時,她也處于被虐的地位,故這來自多方面的長期壓抑,勢必導致她的異化,甚至獸化。g再加上她對金錢與權(quán)力的瘋狂追逐,也使得她與生俱來的母性被吞噬了。她的異化范疇雖是“母性”的泯滅,但已經(jīng)達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甚至她的病態(tài)與畸變是不自知,也無法控制的。根據(jù)拉康的主體理論所說,主體是一種無意識載體,主體沒有自我控制和自主的能力。h這種無意識對應(yīng)到曹七巧身上,恰好指她精神上的畸變是無法控制的,故曹七巧應(yīng)是張愛玲筆下的異化女性中的典型。
此外,張愛玲筆下母性盡喪的女性形象還有《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為了贏得情欲與物欲而殘害葛薇龍的梁太太,《沉香屑·第二爐香》中為“制造”自己以外的“新寡婦”而對女兒們實行禁欲主義教育、剝奪女兒幸福的蜜秋兒太太i,《封鎖》中為獲得富貴姻親而培育女兒的吳翠遠之母,以及《半生緣》中顧曼楨的母親顧太太、《鴻鸞禧》中的婁太太、《琉璃瓦》中的姚太太,等等。
另外,“泯滅母性”的畸形女性特質(zhì)不僅包括歇斯底里、雷厲風行,還包括沉默不語,或視而不見。此類母親的角色,大都呈現(xiàn)“自私”“斂財”“懦弱”“不顧兒女幸?!钡茸藨B(tài),屬于潛在的病變。j
例如《心經(jīng)》中的許太太,面對父親與女兒的亂倫之戀、女兒離間她和丈夫的感情之時,以及丈夫后來與綾卿同居的情形皆是默默無語,最后只能默默離開。她并未對女兒進行良好的教育與管束,在“父女戀”發(fā)生之時,沒有出面阻止,而讓女兒背負一個“亂倫”“變態(tài)”的罵名??梢?,她沒有為女兒的幸福著想,只是保持著她一貫的懦弱姿態(tài),充當著這個名不副實的母親。
再如《花凋》中的鄭夫人,身為母親竟因為害怕給女兒治病而暴露私房錢,便狠心地看著女兒漸漸地死去。k她罔顧子女的性命,只是為了保住她的私房錢,此種“母性的喪失”,體現(xiàn)了她的自私與貪財。她本身的那一點母性是經(jīng)不起金錢沖擊的,沉默的姿態(tài)在畸形的女性身上往往代言著“殘忍”。除此二者以外,張愛玲筆下畸變的、沉默的母親形象,還有《傾城之戀》中不顧女兒后半生幸福,一心只想家庭生計得以維系的白老太太等例。l
三、“自虐”的病態(tài)
“自虐”是一種病癥,即自己懲罰自己,但“自虐”并不完全表現(xiàn)在生理層面上,若針對心理或心靈來說,它的摧毀能力會比身體上的摧殘更加懾人。對于張愛玲小說中的一部分女性,可以用“自虐”作為診斷她們是否異化的表征。很多時候,“自虐”作為畸變現(xiàn)象的一種,不單單體現(xiàn)為激進,還體現(xiàn)為奴化。
一如《連環(huán)套》中的霓喜,她渴望擁有一場正常的婚姻,而在她一路追求婚姻的路途中所表現(xiàn)出的卑微、自私與不自愛m,暴露了她的“自虐”傾向。她原是廣東鄉(xiāng)下一個貧苦家庭中的小姑娘,被養(yǎng)母賣出,過上姘居的生活。n她先后與三個男人姘居,卻沒有取得妻子的身份,因為男人們都不愿意為她放棄些什么。她重復地經(jīng)歷婚姻與被騙,明知道不會開花結(jié)果,還偏要自愿地踏入同一個圈套。最后,她不得不假愛,在情欲中追求快樂與滿足,利用自己殘存的姿色讓自己活得更加愜意。張愛玲設(shè)置的循環(huán)往復的情節(jié),看似平常,卻襯托出霓喜在婚姻窠臼中的奮力掙扎。霓喜所經(jīng)歷的每一次婚姻圈套,皆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由于渴望的強烈,她拼命抓住每一次可能成為妻子的機會。無論她利用“卑微法”還是“勾引法”,哪怕那些方法會給自身帶來壓抑或痛楚,她始終以“心甘情愿”的態(tài)度周旋于一段段感情中,無法逃脫“連環(huán)套”的命運??梢?,霓喜的“自虐”方式是自甘墮落,墮入一場場她認為可能開花結(jié)果的愛情,最后自愿地退而求其次,通過墮入性欲的深谷,企圖填補她追尋美滿婚姻路途中所遺留下的空白。她是被婚姻奴化了的女性,她的盲目自愿,便是她異化的體現(xiàn)。
又如《茉莉香片》中的馮碧落,她本是一個追求幸福的女學生,在她十八歲時愛上了大學生言子夜,但是封建家長的不同意,給他們的婚姻帶來很大的障礙。子夜要求碧落與他一起私奔,但碧落顧慮到家里的名聲和子夜的前途,便拒絕了子夜遠走高飛的提議。最后,她做出了一個自虐的決定,聽從媒妁之言另嫁他人。從“關(guān)于碧落的嫁后生涯……她不是籠子里的鳥。籠子里的鳥,開了籠,還會飛出來。她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悒郁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可知,她乖乖地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這種作繭自縛的“自虐”行徑,不得不令人究其原因。她如一只渴望自由、愛情的鳥,從一個充滿生命力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喪失活力的女人,如一只毫無生機的、沒有自由的屏風上的鳥,這種異化是悲涼的。在她那個時代,以父權(quán)為基礎(chǔ)的封建教化是不允許她實現(xiàn)自由戀愛的理想的,而且封建傳統(tǒng)與倫理道德早已內(nèi)化為她的道德準則o,只是她不自知罷了。在她考慮到家里名聲、拒絕私奔與聽從媒妁之言的時候,她已然成為父權(quán)文化的奴隸了,故而說服自己的不甘,以自欺、自虐的方式承受一段抑郁的人生。
此外,還有《金鎖記》中對婆婆的虐待與丈夫的不尊重都逆來順受的芝壽,《桂花蒸阿小悲秋》中對經(jīng)常拈花惹草的丈夫啞忍且任勞任怨的奴仆阿小,《琉璃瓦》中屈服于父權(quán)包辦婚姻的長女琤琤等女性,皆是深受封建倫理道德(如“三綱五?!薄叭龔乃牡隆薄案改钢?,媒妁之言”等舊有觀念)浸染而甘愿自己受委屈,以至于她們向父權(quán)屈服的同時,也被激化為異類,呈現(xiàn)著“自虐”的病態(tài)。
四、“順勢”的異化
前文已提及的三種女性畸變的類型,皆涉及“從常態(tài)到變態(tài)”的“質(zhì)”的轉(zhuǎn)化,但此種“順勢的異化”,則是放大女性的原有特質(zhì),從一個夸張的角度切入父權(quán)中心的心臟,是一種“量”的改變,可使女性內(nèi)斂地、變相地強大起來。張愛玲之所以構(gòu)思此種順勢異化的女性,是因為她要開采一項新的策略去反抗父權(quán)文化,而這種畸變的女性,正說明了在堅持或保有女性特質(zhì)的基礎(chǔ)上擴充它,則足以顛覆男權(quán)主義,而不是光呈現(xiàn)處在壓迫下的女權(quán)意識的被迫自覺而已。
一如《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孟煙鸝,她嫁給了佟振保,在家中一直扮演著賢惠妻子的角色。她羞澀、體貼、淳樸、勤勞,振保負責外出工作,她則負責料理一切家務(wù)。她對振保的愛多于振保對她的,從“等我問問振保看”“頂好帶把傘,振保說待會兒要下雨”可知。當她發(fā)現(xiàn)振保對他冷淡,還在外面玩女人時,她竟保持了一貫的賢惠與淳樸,甚至比之前更加的溫順。因為她知道振保在意,甚至重視他的名聲,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故而默默地反抗。即使后來振保發(fā)覺她與裁縫私通,她仍不改其賢惠、溫和的角色。在此層面上,煙鸝順勢姿態(tài)下的反抗亦是一種異化,因為她并非以男性陽剛、強勢的姿態(tài)去武裝自己,而是維持著自身女性的特征去與男性對峙。后來,她勝利了:“地板正中躺著煙鸝的一雙繡花鞋,微帶八字式,一只前些,一只后些,像有一個不敢現(xiàn)形的鬼怯怯向他走過來,央求著?!f日的善良的空氣一點一點偷著走近,包圍了他,無數(shù)的煩憂與責任與蚊子一同嗡嗡飛繞,叮他,吮吸他。第二天起床,振保改過自新,又變了個好人。”從鞋的描寫臆想到人的哀求,最后振保用“精神勝利法”戰(zhàn)勝自己,獲得解脫。p可見,煙鸝由忍耐、順從,到愈發(fā)沉默、內(nèi)斂地反抗,實現(xiàn)了女性反叛的勝利。煙鸝的勝利,更突顯了她的異化。
再如《相見歡》中的伍、荀兩位太太,皆以“賢妻良母”的形象存在于家庭之中,而不是強勢的。伍太太對伍先生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她更在伍先生組織的旅行中,幾乎料理了一切瑣碎的事務(wù);荀太太亦是賢惠,她平時除了料理日常家務(wù),還處理好婆媳之間的關(guān)系,四鄰都夸她:“都說她好。說話那么細聲細氣的……安詳幽嫻……真文氣?!薄断嘁姎g》敘述了伍、荀兩位太太重逢敘舊的過程,她們都是以“閑聊”的姿態(tài)在與父權(quán)抗衡。其中,“閑聊”的瑣碎本是女性最大的愛好與特點,張愛玲把這個特點夸張化,甚至在伍、荀兩位太太的“閑聊”中忽略了荀太太的丈夫紹甫。而且,荀太太忙著聊天,身為妻子的她竟然對丈夫手指鮮紅的狀況毫無留意,甚至紹甫在太太們的交際中是插不上嘴的。可見,伍、荀兩位太太的女性特質(zhì)被放大(即呈順勢之態(tài)),這對于一般女性來說是畸化的,但這避免落入父權(quán)文化編碼的圈套當中,故曰“變相的強大”。且紹甫作為男性的話語權(quán)在女性的唾沫中被悄然地剝奪,并處于從屬、邊緣的位置。另一方面,伍太太的先生雖未出現(xiàn)在太太們聊天的場域,但他即使生意蝕本,仍會“按月寄家用,沒短過她(伍太太)的”??梢姡樘谂c男性中心的抗衡中是贏家。兩位太太間的交際在張愛玲筆下顯得十分投入與忘我,加之兩位太太又以賢惠的形象呈現(xiàn),令各自的先生無可挑剔的同時,從女性文化特質(zhì)的角度攻陷了父權(quán)的堡壘。
另外,此種“順勢的異化”的畸變類型在張愛玲小說中比較少見,也許是因為從屬于此類范疇的女性畸變不甚明顯,但它對父權(quán)文化的批判是強有力的??v觀四種女性畸化的類型,筆者認為,張愛玲將“?!迸c“變”(或“異”)的辯證應(yīng)用到小說中,尤其凸顯了“變”(或“異”)這一方,而它又包括“外在”和“內(nèi)化”兩個呈現(xiàn)維度。其中“外在”的變異呈現(xiàn),大都源于“內(nèi)化”的變異基因。那么,她對畸變女性的塑造,不僅使她的作品及人物形象深入人心,更為她顛覆男性霸權(quán)、宣揚女性自覺意識,增加了生理表層與精神內(nèi)核上的理論與思考深度。
結(jié)語
畸形的社會勢必造就畸變的群體。張愛玲筆下的女性畸變之所以成為一種現(xiàn)象,除了出于女性或人性的貪婪與虛榮等弱點之外,更因為父權(quán)文化的長期壓抑,以及以男權(quán)中心為背景的封建制度、倫理道德的壓迫,導致女性價值觀的扭曲與變異。
本文針對張愛玲小說中的畸變女性,總結(jié)出“‘自我的迷失”“‘母性的泯滅”“‘自虐的病態(tài)”與“‘順勢的異化”這四個女性畸化的類型,并從畸變女性形象的分析中,發(fā)掘出張愛玲運用小說中的女性畸變,反抗父權(quán)文化體系的批判性意義。
am 沈麗莎:《張愛玲作品中女性病態(tài)現(xiàn)象研究》,湖南師范大學2012年碩士學位論文,第9頁,第19頁。
b 畢靜枝:《被時代拋棄的淑女群體——試論張愛玲小說中的女性形象》,《作家》2011年第2期,第14—15頁。
cfi 何永賢:《論張愛玲小說對女性丑的揭示》,延邊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第18頁,第18頁,第23頁。
d 金宏達、于青合編:《張愛玲文集·第2卷》,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此版本為典藏本,故頁碼缺;本文有關(guān)張愛玲小說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另注)
en 阮少茜:《論張愛玲小說的人性書寫》,浙江大學2008年碩士學位論文,第23頁,第24頁。
g 張麗媛:《張愛玲小說中的女性形象芻議》,《安徽文學(下半月)》2010年第3期,第45頁。
h 甘甜:《拉康主體理論在中國的傳播及其研究——兼論拉康理論對中國文論建設(shè)的意義》,上海外國語大學2007年碩士學位論文,第4頁。
j 黃萍:《高壓下的病變與瘋狂——張愛玲女性形象塑造心理分析》,《蘇州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2003年第4期,第80—83頁。
k 閆秋霞:《論張愛玲對“家”的拆解》,鄭州大學2006年碩士學位論文,第21頁。
l 陳慧茹:《母性的淪喪與異化——張愛玲小說中的母親形象及母女關(guān)系探析》,《太原大學學報》2009年第3期,第48頁。
o 張竹贏:《論張愛玲小說變態(tài)心理的描寫和意義》,東北師范大學2007年碩士學位論文,第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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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黎瑩婧,中國文學、語言及文化碩士,香港科技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語文教育中心語文活動主任,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及文化。
編 輯:趙斌?E-mail:mzxszb@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