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予昕
“宗教毫無用處?!?/p>
這是溫森特在博里納日礦區(qū)說的話,當(dāng)時他還是一名傳教士。
是什么使他有違身份?
那一趟在700米深處的迷宮地下城中的“旅途”:350米深的地方還涼颼颼的,到了洞底,跌跌絆絆爬過巷道,目之所及,是黑壁與一個個“黑煤子”,沒有男女老少之分,他們都是用著發(fā)黑的遮羞布,都干著一樣的體力活,都呼吸著刺痛的黑暗。又下一層,渾身赤裸的,用命在換五十分幣的哪里像人,更像是被使喚又只能為錢賣命的牲畜。十五分鐘黑洞里的吃飯時間,他們狼吞虎咽地吃著粗面包……
溫森特看到了那地底下的烏黑又渾濁的生活,那一剎那,他理解了博里納日人的無知愚笨,也看到了鏡子里自己黑乎乎的,被汗水、淚水、黑灰攪和的臉,想到了自己干凈整潔的房間、潔凈多樣的衣物,在丹尼斯太太家里的待遇,那一剎那,又有多少自責(zé)、悔恨噴涌到心頭:身為一個傳教士,竟過著“天堂生活”,還要裝作體恤百姓。溫森特是做不到這樣的,他無法欺瞞自己真實又熾熱的心。他更渴望走入真真正正的生活,以平等的身姿去進行靈魂的促膝長談。于是,他搬床給德克魯克生病的孩子睡,于是他分衣物給博里納日人。他再也不是說大話的偽善者,生活完完全全拆穿了一切。博里納日的日子是溫森特對生活的重觀與重塑,那洞察真實的明眸擦得锃亮。
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率真、真實。
溫森特就像個孩子,內(nèi)心藏著豐富、飽滿、熾熱的情感。無論做什么工作,他都認為自己是溫森特,那個獨一無二的、帶著獨特審美眼光的溫森特,他一如既往的是自己。他是懂生活的人,他明白生活是陰晴不定的,他不畏懼、不逃避,他理解生活的每一個樣子,敢于突破世俗的條條框框。因而你才能看到他對窮苦人們的同情、憐憫和痛心,他沒有生活在宗教的天國里,而是生活在可以觸及的被真實表達的生活里。
每一段體驗成為經(jīng)歷,用一生體驗方為生活。無處不需真正洞察、親歷、表達……
某種意義上說,梵高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生活人”,融上那一腔稚氣與夢想、美好與期待,他不愧為藝術(shù)人,更何況哪怕他不畫畫,他也是那個時代真實的觀察者與吐露者。至于最終的悲劇,或許是超時代的真實與一心熱血無人理解的悲哀……
(指導(dǎo)教師:戴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