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恒 新
(山東理工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山東 淄博 250100)
早期西方傳教士來華,為了學(xué)習(xí)和研究中國語言和文化,購買中國書籍,其中工具書即西方所言辭書占了很大部分,包括類書和《說文解字》等字詞典,在古恒編纂的法國國家圖書館館藏中文古籍目錄中,他將類書編入了辭書類和百科全書類。中國類書傳統(tǒng)定義是指將經(jīng)史子集等各類圖書中搜集的資料按照一定規(guī)則進(jìn)行分門別類的整理,利于翻閱、征引、查考的工具性書籍。中國古代的類書往往卷帙浩繁、包羅萬象,涉及天文、地理、歷史、宗教、人事、文學(xué)、博物等各方面的知識,因而有的大部頭類書被列入西方所言的百科全書。
西方學(xué)者安·布萊爾將中國類書分為兩類,“一方面,皇帝授命實(shí)施的巨大的集體編輯整理全部經(jīng)典文獻(xiàn)的計(jì)劃,其規(guī)模之大在其他文化中無出其右者; 另一方面,準(zhǔn)備科舉考試的壓力促使大量商品化類書的產(chǎn)生,這類書籍輯錄文獻(xiàn)材料供學(xué)子們應(yīng)試答題時使用?!盵1]這兩類包括類書中的官修大型類書和日用舉業(yè)類書,當(dāng)然傳統(tǒng)類書遠(yuǎn)不止這兩類。法國漢學(xué)家古恒在法圖館藏中文目錄《中文、朝鮮文、日文等書籍目錄》中將類書歸入辭書和百科全書?!吨袊偶偰俊穼㈩悤譃轭惥幹畬俸晚嵕幹畬佟1疚慕Y(jié)合中西分類方法和法國國家圖書館藏中文古籍具體情況,作以下分類。
1.民間日用百科全書式類書
日本學(xué)者酒井忠夫?qū)⒚耖g日用類書劃分為“總括事文之類書”“舉業(yè)用類書” “書翰啟劄用類書”“詩賦辭藻用類書”“姓氏人物之類書”“收集故事之類書”和 “幼學(xué)啟蒙用類書”七類。其中總括事文之日用類書類似于西方所言百科全書,例如《萬寶全書》《五車拔錦》等。 法國國家圖書館一共藏有五部《萬寶全書》:清乾隆元年古吳三樂齋刻本《萬寶全書》十五卷(Chinois 9067),明末刻本《新刻天如張先生石渠精選萬寶全書》(Chinois 5049),清正祖文雅堂刻本《大萬寶全書》三十二卷(Chinois 9069),清道光七年禪山福賢堂刻本《增補(bǔ)萬寶全書古本》三十卷(Chinois 9070),清刻本《敬堂訂補(bǔ)萬寶全書》(Chinois 9071)。
日用類書,內(nèi)容具有一定相似性,選取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古籍作一介紹。清乾隆元年古吳三樂齋刻本《萬寶全書》??蚋?9.2厘米,寬13.4厘米, 每半頁11行24字, 小字雙行同, 白口, 四周雙邊間四周單邊, 黑魚尾或無魚尾, 版心上鐫書名, 中鐫門類卷次,下鐫頁數(shù)。書名頁題“萬寶全書/諸名家合選/分類世事總覽/古吳三樂齋梓行”,書名頁上題“乾隆元年新鐫”。卷前有龔居中《萬事總覽序》,《新刻增補(bǔ)四民便用萬事總覽目錄》,卷端題“新刻增補(bǔ)萬寶是山卷之一”。該書分為天文門、地輿門、時令門、人紀(jì)門、神仙秘術(shù)門、醫(yī)學(xué)門、痘疹門、官品門、看地活套門、克擇門、五相法門、卜筮門、時課門、七星命門、星命門、婚姻門、喪禮門、祭文門、齋醮門、師儒門、琴學(xué)門、雜譜門等門類。龔居中序云:“坊刻《四民便用》以用以及農(nóng)圃醫(yī)卜諸書非不廣矣,然皆略而未備也。光甫匯成萬事而編之曰《總覽》,舉凡日用紛紜百千萬億而未有紀(jì)者犁然畢舉,俾一展卷焉而洞若觀火,物無不開務(wù)無不成,民咸用之出入利矣?!?/p>
日用類書的傳入,打開了法國了解中國歷史、地理、風(fēng)俗等各方面知識的窗口。
2.官修百科全書式類書
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有《太平廣記》五百卷(Chinois 7500-7515),《太平御覽》一千卷《目錄》十五卷(Chinois 7516-7540),《古香齋鑒賞袖珍初學(xué)記》三十卷(Chinois 7493-7498),清雍正四年銅活字印本《古今圖書集成》一萬卷(Chinois 7760-9000),清陳夢雷、蔣廷錫等輯,清康熙五十六年刻本《格致鏡原》一百卷(Chinois 9062-9066),清陳元龍撰等等。
(1) 明崇禎十五年黃國琦刻清康熙十一年黃九錫修補(bǔ)清乾隆十九年丁序賢遞修本《冊府元龜》一千卷《目錄》十卷,宋王欽若等輯,法圖編號為Chinois 7541-7588。前有明崇禎壬午(十五年)黃國琦“冊府元龜序”,文翔鳳“冊府元龜敘”:黃國琦再序,黃國琦“冊府元龜考據(jù)”,清康熙壬子黃九錫跋,清乾隆甲戌丁序賢“重校冊府元龜小引”,次明崇禎十五年李嗣京“揭帖”,次“目錄”。卷端首行題“冊府元龜”,次題“淮南李嗣京參閲,西極文翔鳳訂正,豫章黃國琦較釋”。
《冊府元龜》始刻于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臺灣故宮博物院藏三種南宋蜀刊小字本:一殘存八十卷,一殘存五卷,一殘存二卷。元代沒有刻本流傳,明代以抄本流傳為主,現(xiàn)存多種明抄本;至明崇禎十五年,黃國琦“自[明天啟]辛酉訖[明崇禎]辛巳”歷時二十年,對此重新整理刊刻。至清康熙年間,板多錯落,黃九錫“偕弟六鰲殷情補(bǔ)綴”,修補(bǔ)刊印。至清乾隆間,丁序賢“校仇點(diǎn)定,失去者補(bǔ)刻之,殘缺者修增之,閱兩月而是書完好如初”。
(2) 清康熙間清吟堂刻本《淵鑒類函》四百五十卷目錄四卷,清張英、王士禎等修,清徐秉義等纂,蔡升元等???,法圖編號為Chinois 7730-7759。 框高17厘米,寬11.7厘米,每半頁10行21字,小字雙行同,黑口,四周雙邊,雙順黑魚尾。書名頁題“御定淵鑒類函奉旨刷印頒行,板藏清吟堂”,前有康熙四十九年“御制淵鑒類函序”,次康熙四十年張英等“進(jìn)呈類函表”,次“凡例”,次著者姓氏,次“淵鑒類函目錄”。卷端首行題“淵鑒類函卷一”。書名頁題“板藏清吟堂”。高士奇,清詩人,字澹人,清吟堂為高士奇之堂號,有《清吟堂全集》?!稖Y鑒類函》是高士奇之子高輿所刻,高士奇卒后高氏子孫假鐫刻《淵鑒類函》而署“板藏清吟堂”[2]135。該本避“胤”,不避“弘”,蓋清雍正間據(jù)清吟堂刻本重印。
按類編排的工具書。明萬歷三十七年刻本《天中記》六十卷(Chinois 4773-4782),明陳耀文纂。清雍正五年(1727)武英殿刻本《子史精華》一百六十卷(Chinois 4817-4825),清吳士玉等輯。明凌稚隆編明文茂堂刻本《五車韻瑞》一百六十卷(Chinois 4638-4643)。明陳藎謨編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慎思堂刻本《五車韻府》十卷(Chinois 4659-4665)。明陰時夫編清乾隆二十三年刻本《新增說文韻府群玉》二十卷(Chinois 4768-4770)。清鄧愷輯清綰秀閣刻本《佩文韻府約編》二十四卷(Chinois 4714-4719)。清刻本《詩學(xué)含英》十四卷(Chinois 4826)。清刻本《詩學(xué)含英》十四卷(Chinois 4827)。清刻本《三刻徽郡原板釋義經(jīng)書雜字士民便用世事通考》三卷(Chinois 4828)。清嘉慶二十四年(1819)刻本《詩賦駢字類珠》八卷(Chinois 4830)。
1.明嘉靖十四年徽藩崇古書院刻本《錦繡萬花谷》四十卷《后集》四十卷《續(xù)集》四十卷,法圖編號為Chinois 4759-4764。框高23.3厘米,寬15.6厘米,每半頁9行大字不等,小字雙行17字,白口,四周單邊,單黑魚尾,版心上鐫“敕賜崇古書院刻”,中鐫“萬花谷”及卷次,下鐫頁數(shù)。前有明嘉靖十四年賈詠敬“刻錦繡萬花谷序”,次宋淳熙十五年序,明弘治七年華燧序,“錦繡萬花谷目錄”。卷端首行題“錦繡萬花谷卷之一”。明嘉靖賈詠敬序:“徽藩親王殿下耽嗜書史,留心格物,奉藩之暇,余力學(xué)文,因檢先莊王所遺書笥,得錦繡萬花谷一帙,蓋弘治間無錫華燧氏所翻印,但輯者之姓氏無考……謂是書無板,人不多得,于是重加讎校,正其舛訛,命工鋟梓?!贝藭鵀榛辗旌耢邠?jù)明弘治七年華燧會通館銅活字印本重刻。眉端有佚名朱筆評語。例:“日既不附于天,又不附于地,誰為懸空使之出入?!?/p>
2.明嘉靖三十七年吳思賢刊本《文選類林》十八卷,宋劉攽編,法圖編號為Chinois 4757-4758??蚋?0厘米,寬15厘米,每半頁9行18字,小字雙行同,白口,左右雙邊,單白魚尾,版心下鐫有刻工(黃錫刊、錫刊)。前有“文選類林摽目”,后有宋紹興戊寅王十朋跋,明嘉靖戊午(三十七年)吳思賢跋。卷端首行題“文選類林卷之一”,次題“宋清江劉攽貢父類編,明新安吳思賢文范??獭?。吳思賢跋云:“間嘗募得錄本,亥豕殊甚。夏日風(fēng)亭,三加校閱,爰鋟諸梓,與四方博雅君子共之?!睋?jù)此知此本為吳思賢所刻。該書為科場舉業(yè)用書,四庫館臣懷疑此書為“南宋時業(yè)詞科者所依托也”。汪習(xí)波評之曰:“《類要》近于詞典,《類林》則似手冊。作為類書,其最大缺陷是依傍《文選》,常不究典故之原始來源。 其長處也同樣是依傍《文選》,相較于其他類書,范圍大為縮小,篇幅較《六帖》《初學(xué)記》等皆少,極便于初學(xué)。對于參加科考的下層文人來說,也未始不可救急。二書既當(dāng)時實(shí)用之書,論其價(jià)值,亦應(yīng)主其實(shí)用之一面。其遭歷史淘汰的主要原因,蓋是其實(shí)用性隨時間而消減。論其‘無當(dāng)于《選學(xué)》’,誠是。論其‘只供詞章家挦扯之用’,則此‘詞章家’固非蘇、黃、范、陸等文人所屑為,實(shí)鄉(xiāng)村初學(xué)、科場士子而已?!盵3]298
法國國家圖書館藏類書善本古籍在傳入法國前,其中兩部曾中國藏書家舊藏,可見其學(xué)術(shù)價(jià)值和版本價(jià)值。這部分古籍主要是來華傳教士和來華漢學(xué)家?guī)Щ胤▏?/p>
1.清代藏書家陳揆所藏《唐宋白孔六帖》一百卷《目錄》二卷(Chinois 4745-4756)
唐白居易、宋孔傳輯,明嘉靖間刻本。該本目錄頁鈐有“稽瑞樓”“琨”“少鎦”“撿恒樓”等印章?;饦菫殛愞裰貢鴺恰?缄愞駷榍宕貢遥K常熟人。道光諸生。精于古籍校勘。所居稽瑞樓,藏書豐富。有目錄學(xué)著作《稽瑞樓書目》四卷。法圖藏本框高19.2厘米,寬15.3厘米,半頁10行18字,小字雙行同,白口,左右雙邊,單白魚尾,版心下鐫刻工。前有韓駒“唐宋白孔六帖序”,次“唐宋白孔六帖目錄”。卷端首行題“唐宋白孔六帖卷之一”。版心下鐫刻工:陸奎、何世用、何敖、呂永之、何亨、國祥、陸宣、呂春、范臣等。陸奎,明嘉靖間蘇州人,參刻明嘉靖間通津草堂本《韓詩外傳》,明嘉靖間顧春堂刻本《王子拾遺記》等。據(jù)刻工可知此書刊刻于明嘉靖年間。
2.清代藏書家張宗橚舊藏《記纂淵?!芬话倬?Chinois 7601-7609)
宋潘自牧纂輯,明萬歷七年(1579)王嘉賓刻本。該本鈐有朱方印“古鹽張氏”(陰文)、“宗橚”(陰文)、“詠川”(陽文)??紡堊跇?,字詠川,號思巖,浙江海鹽人,清代學(xué)者、藏書家,著有《詞林紀(jì)事》等。
該本前有明萬歷己卯陳文燧“記纂淵海序”,次明萬歷己卯(七年)胡維新“刻記纂淵海敘”,次“刻記纂淵海名氏”:潘自牧纂輯,王嘉賓補(bǔ)遺,王之輔、蔡呈奇等編次,邊有猷、吳騰龍校正;次“記纂淵海目錄”。卷端題“記纂淵海卷之一”。有圈點(diǎn),佚名朱筆批校訂誤?!端膸炜偰刻嵋罚骸笆茄a(bǔ)此書者為文燧及蔡之奇等三人,嘉賓特為刊版,未嘗操筆,與題名亦互相牴牾。蓋明人書帕之本,稱校稱補(bǔ),率隨意填刻姓名,不足為憑,亦不足為異。其出自誰手,無庸究詰,要其根柢,則固宋人之舊帙耳?!盵4]據(jù)此可知,此書為陳文燧、蔡之奇等補(bǔ)遺,王嘉賓刊刻。
法國國家圖書館藏中文古籍,主要是由法國來華傳教士和漢學(xué)家來華購買帶回,筆者曾有專文論述[5],對于類書古籍之來源在此文基礎(chǔ)上作進(jìn)一步闡述。
1.傅圣澤
傅圣澤(Jean Francoise Foucquet,1665—1741)法國傳教士,于1711年經(jīng)白晉引薦被康熙招至宮中,與白晉一起研究《易經(jīng)》。與白晉,同為西方索隱派的代表人,在《易經(jīng)》研究中尋找基督教的教義。法國漢學(xué)家雷慕沙曾稱贊傅圣澤的收藏是那個時代一位歐洲人完成的最大宗最上乘的收藏,是由在華傳教士帶回的數(shù)量最龐大、質(zhì)量最突出的漢籍書目。
傅圣澤來華期間,受法國國家圖書館館長比尼翁委托,依據(jù)傅爾蒙開列的書單,在南京等地購買了1764冊七箱中文書籍。1727年傅爾蒙為這部分書籍抄寫了名為《1723年由傅圣澤神父伴隨法國駐廣州領(lǐng)事拉·布雷特舍先生回國帶回的中文書籍目錄》,后來法國著名漢學(xué)家雷慕沙為這部分典籍進(jìn)行了編目和統(tǒng)計(jì)。這部分藏書中有兩部類書:
《三才圖會》一百六卷,明王圻纂輯,清槐蔭草堂刻本,法圖編號為Chinois 7696-7705。書名頁題“類書三才圖會,內(nèi)分十四集,潭濱黃曉峰重校,槐蔭草堂藏板”;書名頁上題“云間王元翰先生纂輯”。前有萬歷己酉周孔教“三才圖會序”,陳繼儒“三才圖會序”,顧秉謙“三才圖會序”,何爾復(fù)“三才圖會序”,明萬歷丁未王圻序,次“三才圖會凡例”,次“三才圖會總目”。次《天文圖會》書名頁:“第一函,天文圖會,一卷至四卷”。次李庭對“天文圖序”。卷端首行題“三才圖會卷之一”,次題“云間元翰父王圻纂輯,潭濱黃曉峰冬曙氏重校”。版心下有刻工:金陵吳云軒,秣陵陶國臣。吳云軒、陶國臣為明萬歷間刻工,此書蓋為黃晟在明萬歷原刻本基礎(chǔ)上遞修補(bǔ)刻。黃晟,字東曙,號曉峰,清刻書家、藏書家。其“槐蔭草堂”刊刻的圖書一部分是根據(jù)其家藏圖書翻刻,一部分是藉抄,刊刻的圖書字體勻稱、油墨淡雅、紙張微黑,在明末清初的圖書刊刻史上有一定地位。
《圖書編》一百二十七卷,明章潢編,明萬歷四十一年刻(1613)天啟三年印本,法圖編號為Chinois 7652-7663。該本框高22厘米,寬15.2厘米,半頁10行22字, 白口, 四周單邊, 無魚尾, 版心上鐫書名, 中鐫卷次, 下鐫葉數(shù)。卷前有天啟癸亥岳元聲《圖書編敘》、潛初子《圖書編藏書記》、章潢《自序》、萬歷癸丑萬尚烈《章聘君先生圖書編求序始末引》《凡例》《目錄》。卷端題“圖書編卷之一/潛初子岳元聲訂、南昌后學(xué)章潢本清甫編”。據(jù)章潢年譜,書成于萬歷五年,初名《論世編》,初刻于萬歷四十一年,天啟三年岳元聲據(jù)萬歷四十一年萬尚烈刻本修版重印,后有明崇禎間岳潢印本,《四庫全書》本。
2.錢德明
錢德明(1718—1793),法國來華傳教士,深受乾隆皇帝重視,在中法文化的交流和傳播等方面做出了卓越貢獻(xiàn)。他的《中國古今音樂考》等著作在歐洲漢學(xué)研究領(lǐng)域影響深遠(yuǎn)。同時翻譯了大量中國典籍《御制盛京賦》《土爾扈特部歸順記》,并翻譯了《滿漢字典》。推動了中國文化在歐洲的傳播。
在法國國家圖書館中文古籍收藏方面也做出了突出貢獻(xiàn)。不僅搜集了漢語古籍還包括相當(dāng)一部分滿文古籍,并為這部分典藏撰寫了法文提要,介紹相關(guān)版本和內(nèi)容。在古籍的選擇方面,他已經(jīng)具有較強(qiáng)的版本意識,挑選的古籍以皇家刊行的權(quán)威版本為主,退而求其次才求助于民間版本。在類書的搜集方面,1770年寄出了《古今圖書集成·樂律典》和《神異典》,1771年寄出了《邊裔典》,1784年前后寄出了《字學(xué)典》。這一時期的法國漢學(xué)主要是在華傳教士的漢學(xué)研究。這一時期法國傳教士,從宗教的角度關(guān)注中國文化,《神異典》具有神秘的宗教色彩為之關(guān)注。具有工具書性質(zhì)《字學(xué)典》方便法國學(xué)者學(xué)習(xí)中國漢字。錢德明的漢學(xué)研究,很重要的組成部分是對中國音樂的研究,《樂律典》為其所重視。因而錢德明選擇《古今圖書集成》的《字學(xué)典》等是經(jīng)過慎重選擇的。
這部分書籍法圖編號為Chinois 9005-9060,包括《樂律典》一百三十六卷《邊裔典》一百四十卷《字學(xué)典》一百六十卷《神異典》一百二十卷,該本有查理十世(CharlesX)時期圖書章。
清雍正四年刻本《御定駢字類編》二百四十卷(Chinois 4795-4816)書衣有錢德明Notice(法文提要),寫于1767年。該書為清吳士玉、沈宗敬等奉敕撰,允祿、允禮監(jiān)修,張廷玉、蔣廷錫等校對,清雍正六年武英殿刻本??蚋?7.5厘米,寬11.8厘米,每半頁10行大字不等,小字雙行21字,黑口,四周雙邊,雙順黑魚尾。前有清雍正四年“御制駢字類編序”,次雍正六年奉旨開列職名,次“凡例六條”。卷端題“御定駢字類編卷第一”。清康熙五十八年開始編纂,至雍正四年刻完;寫刻精美,用紙講究。
3.伯希和
伯希和(PaulPelliot,1878—1945),法國著名漢學(xué)家,為法國漢學(xué)的發(fā)展和中文古籍之收藏做出了巨大貢獻(xiàn)。伯希和帶回法國,最為世人熟知,最引人注目的是敦煌寫本,推動了中西方敦煌學(xué)的興盛。另外,法國國家圖書館在歐洲無可媲美的中文典藏,很大程度上也歸功于伯希和。敦煌寫本外,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有一部完整的《古今圖書集成》,共一萬卷,是清雍正四年銅活字印本,法圖編號為Chinois 7760-9000。戴密微《法國卓越的東方學(xué)家伯希和》提到:“這批書籍可能于1904年踏上了被運(yùn)往巴黎國家圖書館的慢慢長途,而那些繪畫卻被運(yùn)往盧浮宮博物館,在這批書籍中,不乏可被列入某些及其稀見的古籍一類者,諸如類書《圖書集成》的初版本,還有一套《道藏》(不完整),所有這二者在歐洲都是絕無僅有的。”[6] 179這部大型類書和《道藏》構(gòu)成了法圖藏中文古籍的精華部分。
法國漢學(xué)的發(fā)展與中文古籍之收藏存在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早期來華傳教士有意識的將漢學(xué)研究著作和研究所用之底本一并寄回法國,這樣既有利于漢籍之傳播也有利于漢學(xué)之發(fā)展?!皩W(xué)術(shù)的發(fā)展總是隨著研究條件的進(jìn)步而進(jìn)步”[7]363,漢籍之傳入,一方面方便傳教士來華前學(xué)習(xí)中國文化和語言,另一方面方便更多的學(xué)者參與到漢學(xué)研究中。
《古今圖書集成》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類書,包羅萬象、容納各種知識和內(nèi)容。百科全書曾在歐洲文化史上扮演重要角色,狄德羅《大百科全書》的誕生,標(biāo)志著在“傳媒發(fā)展過中影響最為巨大的某些重要傳媒形式”出現(xiàn)?!豆沤駡D書集成》的傳入,大大增加了中國文化的傳播力度,并推動了法國專業(yè)漢學(xué)的發(fā)展。有學(xué)者指出:“《古今圖書集成》的輸入,使法國巴黎國家圖書館和博物館有了豐富的中國古籍文獻(xiàn) , 推動法國的漢學(xué)研究處于領(lǐng)先的地位?!盵8]121
在中國書籍傳入西方的過程中,書中的西方元素更容易為西方所接受,類書具有包羅萬象之體式,所以納入了大量西方文化?!度艌D會》是在西學(xué)東漸的背景下,借鑒了西學(xué)典籍,記載了一些西方的知識。這在明代同類著作中較為少見,這些內(nèi)容集中在《地理卷》和《人物卷》中。利瑪竇所繪制的《山海輿地全圖》顯示了統(tǒng)一的世界圖像,同時為人們觀察和認(rèn)識世界提供了嶄新的視角,這一視角以及帶來的思想意識的變化,為《三才圖會》所接納吸收?!度艌D會》中西學(xué)內(nèi)容,建構(gòu)起了中西文化的交匯點(diǎn)。
《圖書編》一百二十七卷,明章潢編。章潢(1527—1608),字本清,江西南昌人,受聘白鹿洞書院,期間結(jié)識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較早的接受并傳播西方文化。他曾幫助利瑪竇修訂《天主實(shí)義》,并在《圖書編》一書中收錄利瑪竇所帶來的西學(xué)著作,借鑒了西學(xué)觀點(diǎn)。收錄了利瑪竇所繪制《浩天渾元圖》《輿地山海全圖》,采納了西方的地圓說等等?!秷D書編》左圖右書,輯錄歷代書籍中的圖譜及釋文,是中國較早的吸收西學(xué)的書籍。章潢以圖像轉(zhuǎn)譯的方式,融合中國傳統(tǒng)圖像世界和西方天主教圖像世界,增進(jìn)了中西文化的圖像交流與傳播。在不同的語言和文化背景下,圖像比文字更容易傳播和接受。
《古今圖書集成》摘錄了大量利瑪竇等西方傳教士傳入并翻譯刊刻的西學(xué)書籍,這部分內(nèi)容成了中西書籍和文化交流的重要載體。這一特點(diǎn)更容易為西方所接受和重視。
類書中的知識建構(gòu)和學(xué)術(shù)體系為西方學(xué)術(shù)所借鑒。鐘鳴旦在《中歐“之間”和移位——?dú)W洲和中國之間的圖片傳播》一文中提到:早在1625年,耶穌會士Adriano de las Cortes的《旅行報(bào)告》,收錄了一些中國的圖片,這些圖片是照《三才圖會》之類的書復(fù)制的。西方很早就從此書獲取關(guān)于中國的知識?!吨腥A帝國全志》中的一些圖片,采自其他書籍的圖片并加以修改,而這些圖片主要來源于《三才圖會》[9]141-143。
據(jù)雷慕沙《論皇家圖書館中的漢籍書目》,最令雷慕沙感到高興的是他在皇家圖書館找到了兩部《中國百科全書》,一部中文版,一部日文版,并對中文版做了詳細(xì)介紹,此書分為十四大類:天文學(xué)、地理學(xué)、人物史學(xué)、節(jié)氣學(xué)、建筑學(xué)、關(guān)于中國的家用器具、解剖學(xué)、服飾、社會學(xué)、測量學(xué)、貴重物品、文字書法印刷繪畫等、四角動物鳥類、植物學(xué)。[10]30這一分類與《三才圖會》分類相同,且傅圣澤帶回法國的書籍中有《三才圖會》,且雷慕沙的主要工作是為這部分典藏編輯中文目錄,這足以證明雷慕沙所說的百科全書即《三才圖會》。一定程度而言,法國漢學(xué)家對中國類書的重視高于其他典籍。
陜西理工大學(xué)學(xué)報(bào)(社會科學(xué)版)2020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