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榕 魏雙雨 吉文麗

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使人們與自然景觀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少，逐漸造成了城市審美疲勞甚至心理健康問題[1-3]。而落葉景觀是能讓人們與自然進行親密互動的城市景觀，讓人們在浪漫詩意的滿地金黃中真正感受到秋天的到來，滿足其情感訴求，逐漸受到關(guān)注。

落葉景觀是指落葉落下所形成的具有觀賞性的秋季景象，能在城市的秩序美中融入自然美和人文美，給千篇一律的城市添上靚麗的一筆[4]。中國長期以來對落葉實行“隨落隨掃”的政策，城市中難以容下落葉的棲身之地。近年來，隨著人們接觸自然的渴望和市政管理服務(wù)的水平不斷提高，落葉景觀逐漸走進群眾的視野。2013年，上海試水保留落葉景觀道，得到大眾的廣泛好評和喜愛，從開始的2處試點逐年增加到2018年的29條[5-6]，這種回歸自然的景觀形式不可避免地成為城市綠化發(fā)展的潮流，其他城市也紛紛效仿[7-9]。

然而，國內(nèi)外對落葉景觀的現(xiàn)有研究十分有限，目前落葉景觀的營造基本停留在保留落葉的層面上，缺乏科學(xué)系統(tǒng)的指導(dǎo)，公眾態(tài)度的調(diào)查也只停留在是否支持保留落葉的問題上，尚未進行人群偏好特點的研究。筆者基于景觀偏好，以校園落葉景觀為例，通過量表式問卷的方式進行調(diào)查，重點探索公眾對落葉景觀的態(tài)度，定量分析葉色、搭配及下墊面、種植方式和葉量等各種影響因子對其景觀偏好的影響，從公眾偏好的共性入手，探索落葉景觀與城市的合理結(jié)合模式，提升落葉景觀的公眾接受度和喜愛度，以期對今后的落葉景觀營造及進一步研究提供理論方法和實踐依據(jù)。

1 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問卷調(diào)查法，分為3部分內(nèi)容：公眾對落葉景觀效果的偏好，公眾對落葉景觀的認知和態(tài)度，調(diào)查對象基本情況。

早期研究證實受測者對于照片和實地的反應(yīng)之間具有強烈相關(guān)性[10-11]，且照片較好掌控、操作方便，能排除干擾、更有效地完成實驗?zāi)繕薣12]。因此，本研究的公眾景觀偏好調(diào)查部分選取40張照片作為評價對象，采用5級李克特量表的形式進行評估。

經(jīng)過對預(yù)調(diào)查的初步分析并改進，2018年11月進行了正式問卷調(diào)查，共回收問卷1 025份，有效問卷981份，其中網(wǎng)絡(luò)問卷625份，現(xiàn)場問卷356份，樣本屬性特征如表1。將回收的問卷進行整理分析，運用SPSS17.0對其進行統(tǒng)計學(xué)分析，進行信度和效度檢驗后，分別使用相關(guān)性分析、因子分析、卡方檢驗、方差分析等方法進行分析，進而確定景觀偏好特征。

表1 樣本屬性特征Tab. 1 Sample attribute features

2 結(jié)果與分析

2.1 公眾對落葉景觀的認知與態(tài)度

筆者發(fā)現(xiàn)落葉景觀的公眾認知度不足，調(diào)查中86%的公眾均表示見過落葉景觀，但只有31.5%的人表示了解什么是落葉景觀，60.4%的人表示自己不太清楚落葉景觀的概念，而其他8.1%的人則表示完全不了解。說明公眾普遍對落葉景觀的認知不足，不清楚落葉景觀的定義，甚至在落葉景觀現(xiàn)場進行的問卷調(diào)查中，依然有約3%的受訪者表示沒有見過落葉景觀。

公眾對落葉景觀的整體接受度較高，86.3%的人希望在生活中營造落葉景觀，6.9%的人認為無所謂，6.7%的人持反對態(tài)度。公眾對落葉景觀的平均偏好程度（M=3.95）明顯高于秋色葉景觀（M=3.78）或綠色葉景觀（M=3.68），且在95%的置信區(qū)間內(nèi)均存在明顯差異，而秋色葉景觀和綠色葉景觀之間的差異不太顯著（Sig.=0.051，表2）。說明公眾對落葉景觀有較高的接受度，且整體偏好落葉景觀，即落葉景觀迎合公眾的喜好和需求，而持反對態(tài)度的被調(diào)查者大多認為其影響環(huán)境衛(wèi)生，顯得凌亂，且可能會存在交通安全隱患。

表2 落葉景觀與非落葉景觀的偏好差異Tab. 2 Preference difference between deciduous landscape and non-deciduous landscape

2.2 落葉景觀觀賞時間與成本偏好

人們能接受的旅途時間和停留時間基本都集中在0.5～1 h左右，且大部分人表示會重游2～3次，說明人們對落葉景觀的認可度較高，愿意前來拍照游玩，但由于現(xiàn)有場地較為單一、缺乏休息設(shè)施及景觀小品，落葉景觀的新鮮感不足以吸引人們長期停留（圖1）。

研究發(fā)現(xiàn)，通過游客對距離和價格付出的傾向能反映其偏好程度的高低[13]，絕大部分公眾認為落葉景觀偏好程度最重要的影響因素是落葉景觀本身的質(zhì)量，其次才是路程遠近、游客多少和門票高低。受調(diào)查的981人中，678人（69.11%）愿意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更美的場地，564人（57.49%）愿意付門票去更美的場地，但只有225人（22.94%）愿意去游客較多的更美的場地，說明公眾對落葉景觀喜愛程度較高，愿意付出對應(yīng)的時間和金錢，但游客過多會給這種互動性景觀帶來較大的負面影響。

2.3 落葉景觀衡量因子偏好

人們認為營造優(yōu)質(zhì)落葉景觀最重要的是落葉顏色鮮艷，看重落葉鋪滿地面及搭配景觀小品的比例也較高，而形狀精致、清理及時則顯得不太重要，說明相較于細節(jié)，人們更看重落葉景觀的整體效果。從研究結(jié)果來看，葉色、搭配、種植方式、下墊面、葉量等衡量因子均影響公眾對落葉景觀的偏好，且不同衡量因子影響的效用也存在不同。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對李克特量表部分進行因子提取，以特征值＞1為抽取原則，用最大方差法做因子旋轉(zhuǎn)，最終提取5個因子，累計解釋的總方差為59.9%。影響公眾對落葉景觀偏好的衡量因子主要是落葉的顏色（解釋42.6%的變異量）、搭配和下墊面（解釋5.9%的變異量）、種植方式（解釋4.5%的變異量）、葉量（解釋3.7%的變異量）和其他（解釋3.2%的變異量）。

2.3.1 色彩偏好

盡管是村道，可該村修建標準并不低。該村主干道是5米多寬的水泥路，道路兩側(cè)高標準綠化，直徑8厘米左右的女貞樹一字排開，樹間距3米左右，每兩棵樹中間還栽種了其他綠化樹，形成立體綠化效果。道路兩側(cè)均是太陽能路燈，既有效節(jié)約了資源，又解決了群眾走夜路的問題。同時，該村提高道路建設(shè)標準，在主干道設(shè)置了交通標識標牌，施劃了交通標線，引導(dǎo)車輛規(guī)范行駛、群眾文明出行。

視覺最容易引起美感，而眼睛最敏感的是色彩，其次才是形體和線條[14]，因此葉色能產(chǎn)生最直接的視覺效果（圖2）。從落葉景觀葉色來看，公眾對黃色、紅色落葉景觀的偏好值明顯高于紫色、綠色或偏灰褐的落葉景觀（表3），4種葉色中任意2組對比均差異極顯著（Sig.=0.000）。紅橙黃色系給人溫暖熱鬧、接近觀賞者的感覺[15]，帶來興奮感，十分引人注目。黃色是落葉最常見的顏色，活潑明朗，代表著成熟與收獲，而紅色是槭樹科落葉的常見色，濃烈鮮艷，黃色和紅色的落葉景觀無疑更符合人們對秋天的心理期待，因此偏好程度最高；紫色和綠色屬于中性色，能給人帶來浪漫或平靜的感受，但比較小眾，不符合多數(shù)人的審美觀；而顏色偏暗黃或灰褐色的落葉純度較低，顯得臟污狼藉，人們的喜愛程度明顯偏低。

表3 不同葉色的偏好差異Tab. 3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for different leaf colors

2.3.2 搭配及下墊面偏好

落葉景觀需要整潔的下墊面與和諧的環(huán)境方可體現(xiàn)美感。

從落葉景觀的搭配上來看，公眾對搭配座椅與建筑等休息設(shè)施的落葉景觀偏好程度比搭配植物、水體、步石等觀賞性設(shè)施高出許多（表4），說明公眾更多地將落葉景觀看作是一個放松休閑的場所，而不是旅游景點，相對于觀賞作用更重視其休閑作用。

表4 不同搭配的偏好差異Tab. 4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for different collocations

在下墊面的選擇上，公眾明顯偏好落在草坪上的落葉景觀（表5）。草坪和土地都是自然型的下墊面，與落葉相互襯托，和諧清新，而硬質(zhì)鋪裝上的落葉顯得較為突兀凌亂，公眾的反響較差[以七葉樹（Aesculus chinensis）為例，圖3]。

2.3.3 種植方式偏好

從種植方式來看，也有著明顯的規(guī)律，以銀杏（Ginkgo biloba）為代表，人們對列植和群植落葉景觀的偏好差異不顯著，但均明顯高于孤植（表6）。群植落葉景觀的落葉層層疊疊，遍布場地，有著壯觀的整體效果；而列植落葉景觀通常由行道樹形成，氣勢恢宏，且能讓人們近距離接觸到落葉景觀，吸引行人駐足觀賞，取景留念；相較之下，孤植樹形成的景觀也有觀賞價值，但顯得比較單?。▓D4）。

表6 不同種植方式的偏好差異Tab. 6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for different planting patterns

2.3.4 葉量及其他偏好

從葉量來看，公眾更偏好葉量多、鋪滿地面的落葉景觀，但差異不顯著（圖5，表7）。由此可見，人們喜愛葉量大的落葉景觀，但對落葉初期和盛期的景觀偏好差異不大，因此單純的長時間保留落葉并不能對人們的喜愛程度產(chǎn)生較大影響。其他影響落葉景觀偏好的因素還有葉型、天氣、背景等，但影響均較小。

表7 不同葉量的偏好差異Tab. 7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for different leaf quantities

3 結(jié)論與建議

本研究通過量表問卷分析公眾的偏好特征，發(fā)現(xiàn)色彩、搭配、下墊面、種植方式等不同的衡量因子都極大影響著公眾對落葉景觀的景觀偏好，以上述研究結(jié)果為基礎(chǔ)，筆者提出以下結(jié)論與建議。

1）人們對落葉景觀的整體接受度和喜愛度較高，但認知度不高。因此在今后的營造中可以充分考慮落葉景觀，將落葉景觀引入人們的生活，注意對不同落葉樹種的落葉周期進行搭配設(shè)計，既能豐富景觀又能有效延長觀賞期，形成各種秋季落葉景觀帶。

2）人們普遍的觀賞時間在0.5 ～1 h左右，且愿意付出時間和金錢去觀賞更美的落葉景觀，而搭配建筑或座椅等休息設(shè)施，能顯著增加人們的偏好度，使得場景更具觀賞性和功能性，同時也能有效延長人們的游玩時間。因此可以在較偏遠處專門營造優(yōu)質(zhì)落葉景觀，進行精心的設(shè)計和養(yǎng)護，提高落葉景觀質(zhì)量，搭配休息設(shè)施、水體、步石、低矮植物、有意境的雕塑或置石等，在置石上篆刻秋天落葉的詩句，使景觀豐富起來，渲染落葉景觀的意境，成為秋季的獨特風(fēng)景線。

3）人們偏好黃色或紅色以及葉色純正鮮艷的落葉景觀。對于提升落葉景觀的偏好來說，選擇顏色明朗的黃色秋色葉樹種比其他方法都更有效，這也是現(xiàn)有的落葉景觀多以銀杏或法桐（Platanus orientalis）為主的原因。在營造落葉景觀時，應(yīng)盡量選擇色彩艷麗的黃色或紅色景觀樹種，如銀杏、七葉樹、雞爪槭（Acer palmatum）、日本晚櫻（Cerasus lannesiana）、法桐、三角楓（Acer buergerianum）、刺槐（Robinia pseudoacacia）、白蠟（Fraxinus chinensis）、樸樹（Celtis sinensis）、元寶楓（Acer truncatum）、無患子（Sapindus mukorossi）等，也可以適當(dāng)搭配紫葉李（Prunus cerasifera）、杜仲（Eucommia ulmoides）等特殊色葉樹種進行點綴。

4）人們注重落葉景觀的整體效果，偏好大面積種植的落葉景觀。因此應(yīng)采用列植或群植的方式進行大面積種植，營造氣勢恢宏的景觀，符合多數(shù)人的審美，同時留出足夠的空間，能滿足游客揚起落葉、坐在或躺在落葉上等與落葉景觀親密接觸的需要，增強景觀互動性和可玩性。

5）人們對落在草坪中的落葉景觀偏好程度最高，而且草坪和土壤能提供保濕功能，使落葉景觀觀賞時間延長，草坪中的落葉還能起到保溫、降塵、改善土壤等一系列作用；相較之下，道路落葉景觀的營造易存在交通安全、道路衛(wèi)生和美觀維護等問題，且景觀質(zhì)量也受到影響。因此，應(yīng)盡量將落葉景觀營造在草坪中，使落葉景觀成為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需要清掃的街道垃圾。

6）人們偏好葉量較大的落葉景觀，但其影響并不大。單純?nèi)~量的累積不能對人們的喜好產(chǎn)生較大影響，但長時間不清理的落葉景觀對公眾的吸引力顯著降低，同時會產(chǎn)生病菌，因此需要及時進行清掃維護。建議根據(jù)不同樹種葉片耐踩踏性、色彩維持時間等方面的研究，確定清掃時間和清掃頻率，營造更好的景觀效果。

4 結(jié)語

落葉景觀的引入不僅能有效改善千城一面的情況，也能夠滿足快節(jié)奏生活下城市居民對自然的渴望，引領(lǐng)他們走出室外，與自然互動，在滿地金黃中感受秋天。落葉景觀的營造與設(shè)計能夠極大提升人們對落葉景觀的接受度和喜愛度，并使其成為欣賞秋色、接觸自然的重要場所。期望以上結(jié)論和建議能對今后落葉景觀的實踐與研究提供參考與啟發(fā)。

圖表來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