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向男
摘 要: “大鬧天宮”作為《西游記》小說中精彩的片段之一,受到了重點關注和解讀。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和余國藩(Anthony C. Yu)《西游記》譯本中“大鬧天宮”一節(jié)在詞匯翻譯和情感傾向等方面有著巨大的差異。兩者對于同一內(nèi)容的翻譯,在余本中采用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翻譯方法,體現(xiàn)出翻譯的完整性,更加貼合于原著;而韋本以歸化為主、異化為輔的翻譯策略則體現(xiàn)出再創(chuàng)性的翻譯特色。
關鍵詞: 大鬧天宮 亞瑟·韋利 余國藩 異化 歸化
一、引言
受翻譯者對于作品的理解、翻譯風格以及其所處的大環(huán)境背景等因素制約,不同的譯本在語言表達、情感傾向、與原文的契合度等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段饔斡洝分小按篝[天宮”的翻譯一直頗受關注,筆者從眾多版本中挑選出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兩個譯本進行對照、分析,分別是:英國翻譯家亞瑟·韋利(Arthur Waley)翻譯的Monkey (其譯本以下簡稱韋本)和余國藩(Anthony C. Yu)所翻譯的The Journey to the West (其譯本以下簡稱余本)?!霸谟⒄Z世界中隨著余國藩(Anthony C. Yu) 《西游記》 全譯本的出現(xiàn),韋利的再創(chuàng)性翻譯(re-creative translation)與《西游記》原著的背離也更加明顯”a。
韋本和余本在翻譯時各有側(cè)重,而在“大鬧天宮”故事中,歸化和異化的不同翻譯方法體現(xiàn)尤為明顯?!按篝[天宮”乃是《西游記》的序曲,是孫悟空的出場戲,它全面展示了孫悟空卓越的英雄性格與非凡的本領,直接導致了孫悟空此后西行護僧求法的傳奇生涯。b“大鬧天宮”相較于后一部分對取經(jīng)之路的描寫,涉及神仙系統(tǒng)以及傳統(tǒng)文化的方面更加集中,更有利于比較歸化和異化的特色。此外,“大鬧天宮”中孫悟空形象的飽滿性和人物性格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在韋本和余本中對于孫悟空這一反抗者的形象把握上面也有著不同的理解和認識。通過比較不同版本的“大鬧天宮”譯本,一方面探究了不同譯者的翻譯風格和譯本特色,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從多角度對原著進行研究和思考。
二、歸化與異化角度下的譯本概述
美國翻譯家勞倫斯·韋努蒂在《譯者的隱身》一書中首次提出歸化和異化這對翻譯術語。相較于直譯和意譯側(cè)重于文本語言的翻譯,歸化和異化則包涵語言、文化、思想等多個方面。歸化側(cè)重于目標讀者,以目標讀者所習慣的思維方式和邏輯來組織語言,歸化翻譯要求譯者向目的語的讀者靠攏,使目標讀者更加清晰明了地理解原文內(nèi)容,譯文更加偏向于目的語國家的文化、習俗、思維方式等;異化是更加忠于原文,保留了原文中的語言特點和文化特征,采用外來文化的語言表達方式,以此在閱讀過程中使讀者去向原作者靠攏。在翻譯過程中,余本和韋本都采用兩者兼用的翻譯方法,在使用選擇上各有所側(cè)重。
由于自身研究思想、傳統(tǒng)文化理解以及語言條件限制等方面的原因,余國藩在《西游記》翻譯過程中將多種翻譯手法相互結(jié)合。采用直譯和意譯相結(jié)合的翻譯手法,異化為主、歸化為輔的方式較為完整地保留原著的思想主旨,減少由于翻譯造成的理解障礙,同時譯本也具有很高的藝術文化價值。余國藩的《西游記》譯本從語言上更加樸實簡練,翻譯盡可能地保持語句流暢和表達通順。因為余國藩對于宗教神學領域有相關的專業(yè)性研究,所以在譯文中較大程度上還原文本中所構(gòu)建的佛道世界和其中暗含的各種神學隱喻。而這種側(cè)重于異化的翻譯手法運用使整部《西游記》的人物形象刻畫、情節(jié)曲折敘述以及思想情感表達充分融合進新的語言中,被普遍認為是最好的《西游記》譯本。
英國翻譯家亞瑟·韋利(Arthur Waley)一方面追求貼合文本而文筆流暢,另一方面則希望作品更加貼近于閱讀者閱讀,方便讀者理解。因此在翻譯《西游記》時大部分采取直譯的翻譯方法,且以歸化為主,異化為輔。亞瑟·韋利的《西游記》譯本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文化交流傳播的目的,即更多的是希望英語目標讀者能夠讀懂譯文,理解《西游記》故事情節(jié)并淺略了解一些中國文化。作為以英語為母語的翻譯家來講,他更了解小說閱讀群體的水平和認知能力以及認知方式。相較于余本,韋本的語言表達更加地道,但他刪去過多的修飾成分,保留大體的情節(jié)框架,使得故事的語言美感有所削減但情節(jié)性更加凸顯。因此,亞瑟·韋利(Arthur Waley)更多的是站在譯文讀者的角度進行翻譯實踐的,在翻譯過程中有目的性地刪減和加入自己的個人理解,對《西游記》從歸化的角度進行了二次創(chuàng)作。
三、情節(jié)內(nèi)容方面的翻譯策略
小說中的“大鬧天宮”部分故事性和情節(jié)曲折性較強,從總體來看,這部分是嚴格按照小說發(fā)展的情節(jié)(開端—發(fā)展—高潮—結(jié)尾)展開描寫的。從故事情節(jié)角度對比兩個譯本,兩位譯者均以《西游記》100回本為翻譯底本,從異化角度來看,余本基本保持了原文的篇章結(jié)構(gòu),結(jié)構(gòu)緊湊嚴謹,形式上更加忠實于原文,基本上是按照一句一翻譯、一詞一表達的形式翻譯,在詩詞翻譯上也力求還原詩詞的韻律性。余國藩在翻譯時保留了原書的所有情節(jié),同時追求在字詞方面的精雕細琢,力求將作品的特色原原本本地轉(zhuǎn)化到英語的語言體系之中。同時在翻譯過程中余本保留了這部分按照雙線索并行的結(jié)構(gòu),即一條線索是孫悟空的不斷“膨脹”和成長,另一條線索則是天庭眾仙的反應和措施。兩條線索在招安與對抗之間相互分離又相互交織。第一次招安為弼馬溫,結(jié)果是四大天王、托塔李天王、哪吒戰(zhàn)斗失?。坏诙握邪卜顬橛忻麩o祿的齊天大圣,偷吃蟠桃、大鬧蟠桃會后第二次交合,孫悟空與木叉、二郎神的正面交戰(zhàn),七七四十九天后練就火眼金睛的孫悟空“三鬧”天宮,最終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天庭舉辦“安天大會”,故事走向尾聲。余本在翻譯這兩條線索時,沒有對原文進行大范圍的調(diào)整和修改,兩條線索表達清晰。
在涉及1—7回的“大鬧天宮”故事中,韋本整體上保留了翻譯底本的1—7回基本模式,這也是兩個不同譯本能夠進行對比研究的條件之一。韋利翻譯以歸化為主,所以為了突出中心和便于讀者理解,刪去了部分看似與整個行文關聯(lián)較弱的內(nèi)容,從100回精簡為30回,保留整體譯文敘事同時刪減大量細節(jié)。韋本“大鬧天宮”中的情節(jié)內(nèi)容簡化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詩詞駢文的省略。在小說第六回中木叉與孫悟空的打斗,原文使用了文言文的形式描寫,韋本中將該情節(jié)進行了省略而直接對結(jié)果——大戰(zhàn)五六十回合、木叉逃走進行了翻譯。原書中存在的大量詩詞句是《西游記》語言特色的一種體現(xiàn),同時也增加了“大鬧天宮”故事情節(jié)的曲折精彩程度,文言文體現(xiàn)的語言節(jié)奏感也有利于戰(zhàn)斗激烈場面的渲染,韋本的這種省略實際上使得整個小說的藝術魅力大打折扣。
二是專有名詞的省略。除了人名、神仙名以外,“大鬧天宮”故事中還涉及了大量體現(xiàn)中國古典民族文化、宗教文化的物名、地名等,小說第七回提到“乾、震、坎、艮、坤、巽、離、兌”八卦,余國藩采用了異化的方式,直譯為“Qian, Zhen,Kan,Gen, Kun, Xun,Li, and Dui”c。這種直譯較好地保留了中國文化特色,而為了減少讀者的理解難度,韋利直接將這部分內(nèi)容進行了省略。
三是部分情節(jié)的省略。在韋本中,韋利對于情節(jié)的省略是有選擇性的,小說第五回中對于天庭勢力的略寫、第六回中對于二郎神外貌描寫的省略等。為了突出孫悟空的形象,韋利將雙線索中對天庭方面的描寫大大壓縮。
總體而言,韋本所體現(xiàn)出重情節(jié)和輕細節(jié)的特點,省略有時是受到語言文化水平的限制,有時則是為了增強譯文故事性對于部分細節(jié)故意省略而刻意為之。其對于原文的刪減體現(xiàn)出歸化翻譯方式下韋利自己的獨特思考和選擇。
四、語言方面的翻譯策略
首先,書名的翻譯。余國藩把《西游記》題目翻譯為The Journey to the West,這里運用了異化方法,將題目的原名稱原汁原味地呈現(xiàn)給英文讀者。journey在牛津詞典中釋義為:Noun. an act of travelling from one place to another, especially when they are far apart.d其指遠距離的行程,結(jié)合《西游記》中師徒四人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近二十年的漫長過程來講,題目的翻譯比較契合原書名。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則采用了歸化翻譯方式,讀完整部小說會發(fā)現(xiàn)從一開始的石猴降生,大鬧天宮后被貶五行山下,后來師徒四人經(jīng)歷了各種災難最終取得真經(jīng)修得正果。在這個過程中作者有意凸顯孫悟空的形象,借助孫悟空的成長歷程來表達一種反抗精神,而亞瑟·韋利(Arthur Waley)便是結(jié)合西方文化中的個人主義崇拜將孫悟空的形象提煉升華,“Monkey”作為書名實際上采用了歸化的方法。這種書名翻譯更容易讓以英語為母語的目標讀者理解原文的內(nèi)容和中心思想,使得目的語國家的人接受。
其次,人名的翻譯。作為一部神魔志怪題材的小說,《西游記》中出現(xiàn)了大量宗教神話中的人物,在“大鬧天宮”情節(jié)中出現(xiàn)的形象包括道教文化中的太白金星、玉皇大帝、四大天王等眾仙,同時有佛教中的觀音、如來佛祖等。作者又在寫作過程中為了人物形象的刻畫,某些角色甚至是用來多種特定稱謂。因此通過英語還原漢語語境中人物特點,準確恰當?shù)娜嗣g是存在一定難度的。對于使用頻率較高的一些詞匯,韋利和余國藩都使用了通行的專有名詞比如“玉皇大帝”(the Jade Emperor)、“如來佛祖”(Buddha )等。對于各種各樣的神仙妖怪名稱,余國藩采用了直譯和意譯相結(jié)合、側(cè)重于意譯的方法,同時為了方便理解,余國藩增加了大量的注解進行具體闡釋。有些難以理解的詞語比如“太白金星”,余本譯為“The Gold Star of Venus”、“龍王”翻譯為“Dragon King”;而對于另一些使用較廣的詞語采用了意譯的方式,比如“弼馬溫”,余本譯為“ A BanHorse”,指出了弼馬溫這個職位的工作與馬匹管理有關;“土地神”譯為“A spirit from the garden”。這些意譯詞匯的使用、以歸化為主的翻譯方法較大程度上維持了中國的神話系統(tǒng),同時也有利于增加讀者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認識。由于受到自身學養(yǎng)的限制,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在翻譯時將作品中大量的人物名稱省略,比如在小說第三章中 “十王道:‘我等是秦廣王、初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閻羅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轉(zhuǎn)輪王?!表f本直接譯為“we are the Ten Judges of the Emperor of Death”e。另外他用西方宗教神學概念來翻譯中國神仙系統(tǒng),比如“God”形容玉皇大帝,“heaven”來指代天庭。這種歸化譯法使讀者更好地理解傳統(tǒng)文化中的人物身份,符合讀者的宗教文化背景,但同時這種翻譯方式也可能造成目標讀者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理解認識的誤區(qū),削弱了源語的語言文化特色。相較于余國藩的專業(yè)性研究,作為非母語的翻譯家,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在翻譯過程中存在對于傳統(tǒng)文化理解上的劣勢,這也影響了他的翻譯,比如“赤腳大仙”,韋利翻譯為“the Red-legged Immortal”;很明顯,韋利這里將“赤”理解為紅色而非“光著、空的”含義。所以部分名詞的省略避免了文化翻譯上的錯誤,有利于提高譯文的準確性和讀者閱讀的流暢性。
再次,成語俗語翻譯。在《西游記》中突出的特色之一便是韻散兼用的文體格式,大量的白話和俗語使用增加了文章的通俗性,同時大量詩句、成語的點綴增加了小說的文采。在翻譯過程中,余國藩采用異化原則,基本還原成語、俗語以及小說中大量存在的詩文。而亞瑟·韋利(Arthur Waley)將原文中的詩文部分刪除,雖然減弱了小說的文學性但是更有利于小說的理解。在翻譯上也基本采用意譯的方式。原文第四回中“犬馬之勞”,余本采用異化的方式“we shall serve you as dogs or as horses”f。實際上這種翻譯是完全依照中國人的思維去翻譯,可能目標讀者很難理解像狗和馬一樣的服務表達一種怎樣的情感,而在韋本中將這種形象化的比喻表達簡單化“we are ready to perform the most menial of tasks”g(我們準備好做最卑賤的工作)。因為文化背景的差異,使得西方人很難理解中國成語俗語中包含的真正意思,尤其是很多字詞的含義存在古今異義、比喻等修辭手法,所以翻譯的時候如何將這類詞語的本身含義表達出來很重要。相比較而言,余國藩的翻譯忠實于原文但是不利于理解,而亞瑟·韋利(Arthur Waley)的翻譯從讀者接受程度看更有效,這種以歸化為主的翻譯方式更容易使目的語的接收人群理解,小說的可讀性和欣賞性也大大提高,但是相對的文學形象性削弱。
最后,句法成分。在翻譯過程中,不同的句子結(jié)構(gòu)、詞匯使用安排也影響了思想的表達。
比如,第四回中,原文:悟空挺身在旁,且不朝禮,但側(cè)耳以聽金星啟奏。h余本、韋本的翻譯分別是:
(余本) While the Star prostrated himself, Wukong stood erect by him. Showing no respect, he cocked his ear only to listen to the report of the Gold Star. i
(韋本)The Planet immediately prostrated himself, but Monkey stood erect by his side, not showing any sign of respect, but only pricking his ears to hear what the Planet would say.j
上例中兩人采用了不同的翻譯方法,雖然二人都是按照正常語序進行翻譯,但余國藩將一句話切分為兩句而韋利則是將句子后本分轉(zhuǎn)換為兩個從句形式。“not...but only”表示“不但……而且……”符合原文中孫悟空一連串的情態(tài)表現(xiàn)。這樣翻譯符合源文邏輯關系,將孫悟空的桀驁不馴性格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也比較順暢,更有利于讀者閱讀。相對而言,余國藩的翻譯削弱了孫悟空的性格刻畫。
比如,第七回中,原文:佛祖聽言,呵呵冷笑道……k
余本、韋本的翻譯分別是:
(余本) when the Buddhist patriarch heard these words,he laughed aloud in scorn.l
(韋本) So Monkey recited; at which Buddha burst out laughing.m
上例中余國藩將譯文按照原文的順序進行翻譯,而韋利則是采用了換序譯法,在韋本中第一個分句的主語是monkey,monkey是recited這個動作的發(fā)出者,這樣的語序安排使得語言更通順,便于理解。從句子成分角度分析,韋利對于整句話的情感傾向理解有誤或者是譯者的刻意為之。“呵呵冷笑”是帶有輕蔑鄙視的含義,余國藩翻譯時使用scorn即NOUN.a strong feeling that sb/sth is stupid or not good enough, usually shown by the way you speakn,輕視嘲笑。在韋本中只是表現(xiàn)出佛祖聽了孫悟空的一番話后突然大笑起來,從這句話體現(xiàn)出余國藩對于原文細節(jié)之處的把握更勝一籌。
比如,第三回中,原文:一則不動眾勞師,二則收仙有道也。o
余本、韋本的翻譯分別是:
(余本)such an action will spare us a military expedition in the first place, and, in the second,permit us to receive into our midst another immortal in an orderly manner.p
(韋本)this course will save us from military operations and will add to our numbers an undoubted immortal.q
在上例中兩人對于原文的內(nèi)容表達基本理解,但是余本中保留了原文中一二的序數(shù)詞的表達,而在韋本中則是對該部分進行了省略,將其簡化為用連詞and進行連接。雖然這種翻譯方法少了靈動性,但是更加符合讀者的表達習慣,以便于理解和接受。
總體而言,在句子的翻譯中,作為以英語作為母語的韋利翻譯更加通俗易懂,符合傳統(tǒng)英語的表達特色,但是大量的刪減調(diào)整也大大削弱了原文小說的文學性和文化特色。
而余國藩的翻譯盡量貼近原文,在原文中出現(xiàn)的大量古體詩句也盡可能翻譯押韻,保留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色;當然不能否認,過于追求一字一句的翻譯,也會造成一種生澀古拙之感,不利于讀者的理解。后來在《猴與僧》(The Monkey & the Monk)即刪減版《西游記》前言中,余國藩承認自己四卷譯本對于一般讀者來說很難理解掌握,他也肯定了韋本節(jié)譯的合理性和正確性。此外,在翻譯中,原文中體現(xiàn)的駢散結(jié)合的句法兩人都將其轉(zhuǎn)化為一種白話的表達,這也是受到不同語言形式的限制。
五、思想主題方面的譯本研究
《西游記》作為一部神魔志怪小說,思想主題也具有一定的豐富性?!按篝[天宮”一節(jié)構(gòu)建的神魔世界是對現(xiàn)實社會的一種折射,在這個故事中通過刻畫孫悟空與天庭眾神的形象表達作者的創(chuàng)作傾向和對于整個時代的認識。
“孫悟空是天地精華所孕的一個石猴,與世徳堂本以前的老猴精、修煉猿等形象相比,這里強調(diào)的是孫悟空是自然之子,是以自然人形象出現(xiàn)的”! 8。孫悟空這一形象本身體現(xiàn)了人性、神性和獸性的三者融合,在余國藩譯本和韋利譯本中對于孫悟空這一形象有不同的表現(xiàn)。
余國藩的譯本采取異化為主的翻譯方式,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原作中的情感傾向和作品主旨思想,譯本本身也具有很高的研究性和學術性價值。相較于韋本,余本中對于天庭的刻畫比較突出,情節(jié)描寫基本保留。原著中作者對于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情感是不斷變化的,余國藩在翻譯時準確抓住了這種隱匿的情感思想變化,更加貼合原著。孫悟空的英勇無畏和天宮眾神的狼狽無助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作者采用含蓄婉轉(zhuǎn)的游戲筆法對其進行了諷刺?!癟hat Jade Emperor does not know how to use talent”s,余國藩將原文中的“用人”用“use talent”表達,準確地捕捉了孫悟空渴望得到天庭的重用和認可的心理。經(jīng)歷了一次次理想破滅,作者通過“鬧天”實際上表達對于上層輕視賢才的一種不滿,而非是去改變整個秩序,因此當孫悟空的“鬧天”逐漸失去控制時,事件的性質(zhì)發(fā)生了變化,作者的情感傾向逐漸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第六回中對二郎真君等諸神出現(xiàn)時大量的美化修飾、孫悟空變成低賤花鴇的鄙夷等,余本都依靠詞句的琢磨表達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