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宇
(內(nèi)蒙古工業(yè)大學,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 010080)
威廉·巴特勒·葉芝是愛爾蘭著名詩人,1923 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早年詩歌主要受唯美主義和象征主義的影響,充滿浪漫主義色彩,但晚年的創(chuàng)作風格更趨于現(xiàn)實主義。《駛向拜占庭》為葉芝晚年作品,創(chuàng)作于1926 年,收錄在詩集《塔樓》中。詩歌中一位老人(詩人的代言人)在思考生與死、靈與肉、情感與理性、衰老與青春、自然與現(xiàn)實等問題[1]。老人不滿于現(xiàn)實國度,于是決定駛向圣地——拜占庭。
當今譯界就《駛向拜占庭》已有眾多譯本,本文選取查良錚和余光中的譯本,從詩歌形式和風格兩個方面,對譯本進行評析,以期對本詩有更好的理解。
葉芝是現(xiàn)代主義和象征主義的一位先驅(qū)者,他的詩歌多不拘于古典的格律和形式[2]??稍凇恶傁虬菡纪ァ芬辉娭校舶菜膫€詩節(jié),每節(jié)八行,每行大概有十個音節(jié),大都是五步抑揚詩,全詩的韻式也很整齊,均為ababcc。
原文 查良錚譯本(以下簡稱查譯) 余光中譯本(以下簡稱余譯)That is no country for old men. The young In one another's arms, birds in the trees 那不是老人的國度。年輕人在彼此的懷中;——Those dying generations ——at their song,樹上的鳥,正從事他們的歌唱; 鳥在樹上——那些將死的世代——揚著歌聲; 那不是老年人的國度。青年人在互相擁抱;那垂死的世代, The salmon-falls, the mackerel-crowded seas, 魚的瀑布,青花魚充塞的大海, 鮭/躍于瀑,鯖相摩于海洋;Fish, flesh, or fowl, commend all summer long,Whatever is begotten, born, and dies. 泳者,行者,飛者,整個夏季/頌揚誕生,成長,而死去的眾生。Caught in that sensual music all neglect, Monuments of unageing intellect[3].魚、獸或鳥,一整個夏天在贊揚凡是誕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沉溺于那感官的音樂,個個都疏忽 萬古長青的理性的紀念物[4]。惑于感官的音樂,全都無視紀念永生的智慧而立的/碑石[5]。
以全詩的第一節(jié)為例,兩位譯者都注意到了原詩的形式特點,并在翻譯時都盡量保持這一形式。除此之外,兩個譯本都采用了“以頓代步”的方法,在節(jié)奏上基本能夠與原詩相當,有著比較規(guī)律的韻腳。
葉芝在原文中還運用了頭韻的修辭手法。兩位譯者中,只有余光中在譯文中有再現(xiàn)這一修辭以增強詩歌的節(jié)奏感。
我 們 可 以 看 出,“Fish, flesh, fowl”和“l(fā)ords and ladies”都押頭韻,余光中先生分別將其譯為“泳者,行者,飛者”和“貴族和貴婦”。譯者這樣做,很好地保留了原詩的形式,增強了譯文的節(jié)奏感和音律美。
原文Fish, flesh, or fowl, commend all summer long Whatever is begotten, born, and dies To lords and ladies of Byzantium查譯魚、獸或鳥,一整個夏天在贊揚凡是誕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給拜占庭的貴族和夫人聽余譯泳者,行者,飛者,整個夏季頌揚誕生,成長,而死去的眾生向拜占庭的貴族和貴婦歌詠
在對譯本進行對比分析中,筆者發(fā)現(xiàn)查良錚在多處都對原句的順序做出了改變。
在第一節(jié)中,查良錚將“垂死的世代”和“樹上的鳥”調(diào)換順序進行翻譯,使得譯文更為通順,也符合中文的閱讀習慣。第三節(jié)中,查良錚將“sick with desire”置于最后翻譯,整句譯文很通順。余光中忠于原文形式,也達到了通順的目的。故此處不必調(diào)換原詩順序。第四節(jié)中,查良錚和余光中都改變了原詩的順序。查良錚將兩行內(nèi)容整體進行了順序的調(diào)換;而余光中則將上句的“to sing”(歌詠)下移至本句中,“向……歌詠”也符合原詩“to sing to ”的用法。二者雖都改變了順序,但余光中的處理方法變動較小也更為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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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可見,余光中的譯本更加接近原文的形式,最能體現(xiàn)本首詩歌的節(jié)奏感和韻律美。
不同于早期的浪漫主義風格,葉芝晚期的作品語言更加簡練平實。《駛向拜占庭》屬于葉芝后期的著作,在用詞方面詩人盡可能減少形容詞的使用,在句法上也更接近普通語言。詩歌是一種特殊的文學形式,直到今日也有不少人認為詩歌是不可譯的,因而對于詩歌翻譯也沒有確切的評析標準。不少譯者追求再現(xiàn)原詩的語言風格,筆者認為可將其作為一個評析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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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jié)中,查譯比較符合原文平實的風格;而在余譯中 “揚著”這一動詞的使用,為譯文增添了原文中未體現(xiàn)的動感,偏離了原文風格。
原文Consume my heart away; sick with desire And fastened to a dying animal It knows not what it is; and gather me Into the artifice of eternity.查譯把我的心燒盡,它被綁在一個垂死的肉身上,為欲望所腐蝕,已不知它原來是什么了;請盡快把我采集進永恒的藝術(shù)安排。余譯將我的心焚化;情欲已病重,且系在垂死的這一具皮囊,我的心已不識自己,請將我納入,納入永恒那精巧的藝術(shù)
第三節(jié)中,從查譯的“燒盡”“綁在……上”“采集”和余譯的“焚化”“系在”和“納入”比較可以看出,查譯更為直白,而余譯則進行了深化處理,將質(zhì)樸的語言譯得典雅起來。最后一句中,余譯“精巧的”這一修飾語無疑是譯者自己添加的。查譯的樸素比余譯的文雅更加貼近原詩。
由此可見,在語言風格上,余光中用詞詩化,對原文進行了再創(chuàng)作,雖給人美的感覺,卻使得譯文與原文風格相差較遠。而查良錚注意到了葉芝前后期創(chuàng)作風格上的轉(zhuǎn)變,因此翻譯時用詞更為簡潔樸實,從而更加合乎原文簡潔的風格。
葉芝是愛爾蘭著名詩人,有不少人都在對其詩歌進行翻譯、分析,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其前后期創(chuàng)作風格的轉(zhuǎn)變。本文中,在詩歌形式上,余譯與原文高度契合;而在詩歌語言風格上,余譯加入太多個人色彩,追求譯作的詩化,用詞忽略了葉芝后期詩歌通俗簡練的風格。查譯雖在形式上不如余譯完美,但以原詩的風格為準繩,更加貼近原文,整體而言與原詩更為契合。通過評析以上兩個譯本,筆者認為在翻譯詩歌時,不應僅僅關(guān)注作品本身,還應多關(guān)注作品的創(chuàng)作時期,根據(jù)原文的風格進行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