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昌
張宏杰對曾國藩很有研究,寫了許多的專著,他的《曾國藩傳》有著扎實的史料底色。經(jīng)過研究,張宏杰把曾國藩歸入了“非典型性清官”的行列:骨子里清廉刻苦,表面上和光同塵。
曾國藩律己甚嚴(yán),又深諳為官之道,信奉和光同塵,堅守和而不同、周而不比。在與同僚的相處中既不特立獨行、孤芳自賞,又能最大限度包容別人、贏得支持。過去地方官到北京辦事,離開北京的時候,要送給他認(rèn)識的官員一筆錢,俗稱“別敬”。曾國藩離開北京,也不免俗,前前后后送出14000 兩白銀的別敬銀。
何以如此?因為曾國藩的志向不是做“清官”,而是做大事。做大事離不開幫襯,離不開必要的交往。
和光同塵不是借機斂財、貪得無厭的借口。曾國藩為人低調(diào)儉樸,即使當(dāng)上了兩江總督,官至一品,位極人臣之時,依然嚴(yán)格自律。據(jù)曾國藩的幕僚趙烈文在日記中記載,他第一次見到曾國藩,“不過練帛,冠靴敝舊”。在南京城的兩江總督府內(nèi),每到晚上點起油燈,油燈一邊是他的夫人率領(lǐng)兒媳女兒做鞋,一邊是曾國藩在那兒批閱公文,成為一幅中國歷史上非常動人的場景。曾國藩身居官場,也收禮,但有規(guī)矩,有底線,只是象征性地收,收的是情誼。咸豐十一年,湘軍名將鮑超來到安慶,帶了16車的禮物給曾國藩過生日。曾國藩在日記中記載說,鮑超“帶禮物十六包,以余生日也。多珍貴之件,將受小帽一頂,余則全璧耳”。面對“多珍貴之件”的16車禮物,曾國藩只是挑一頂最不起眼的小花帽收下了,既沒有拂了朋友的熱忱之誼,也成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譽。
寫過《西學(xué)東漸記》的容閎是晚清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重要人物,在洋務(wù)運動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曾國藩在同治四年的時候給了他68000兩白銀,讓他到美國去采購機器,回國建立工廠、興辦企業(yè)。這是一個肥缺,按照官場慣例,容閎回來之后要到曾國藩家拜訪,送一點禮物。容閎到曾國藩家,曾國藩正好出差在外,他得知情況后寫信給他兒子曾紀(jì)澤:“容閎所送等件如在二十金以內(nèi),即可收留,多則璧還為是?!?0兩白銀,相當(dāng)于今天4000 塊錢。
曾國藩不僅錢財上拿捏得好,在處理復(fù)雜人際關(guān)系上更有著清醒的頭腦,始終恪守歷朝嚴(yán)禁黨私的禁忌。肅順是咸豐皇帝非常信任的大臣,咸豐死前托孤,八位顧命大臣,肅順居首。肅順對曾國藩極為器重,力排眾議支持曾國藩的湘軍,讓曾國藩在圍剿太平軍中屢立戰(zhàn)功。咸豐十年,在肅順的鼎力支持下,曾國藩終于登上兩江總督的寶座。咸豐去世后兩個月,慈禧太后和恭親王的弟弟發(fā)動政變,肅順被誅。肅順是曾國藩的仕途恩人,是曾國藩可以倚重的“朝中人”,曾國藩與其之間,除了公事,不言私恩。這也正是曾國藩的過人之處:群而不黨,與人交往堅守原則底線,公私之間涇渭分明,不越雷池半步。
同是清末,余杭知縣審理楊乃武與小白菜案出現(xiàn)了問題,引起朝廷震怒,要求徹查此案。知縣想從上邊尋找靠山,于是送給杭州知府陳魯一幅唐伯虎真跡,陳愛不釋手,慨然笑納。案發(fā)后,陳魯受賄行徑敗露,愧疚難當(dāng),懸梁自盡。
置身官場,交往是必須的,但是要堅守尺度,說到底,就是兩個字:親、清。只有親,才能如魚得水,贏得人心;只有清,才能身無掛礙,直道而行。置身官場,必須時刻保持清醒頭腦,堅守為人為官的節(jié)操,有圓融,有原則,既不我行我素,也不同流合污,如此方能在復(fù)雜的環(huán)境中成就一番事業(yè),保守一生名節(jié)。曾國藩堅守交往的尺度為我們做出了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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