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族的獵頭：關于生存的主題

張璇

摘 要：本文從佤族獵頭的起源和神話入手，分析獵頭在佤族社會中的意義。存在成為比仇殺更加重要的主題，獵頭有著不可逾越的規(guī)則，包括獵頭的對象和時間。在獵頭之后，村里需要舉行先關的儀式用于緩解獵頭村民焦慮的心情。

關鍵詞：獵頭;生存;儀式;仇殺

一、關于獵頭的起源討論

關于獵頭習俗的起源有不同的討論，左永平在《解讀佤族獵頭祭鬼》一文中獵頭并不是佤族特有的習俗，而是中國南方一些古代民族的原始宗教祭祀方式：在云南江川出土了漢代的銅斧，斧頭上刻有砍頭的圖案，最典型的是晉寧石寨山出土的擄掠金桐扣飾，圖中有兩個武士手提人頭，旁邊是搶掠的婦女、兒童和牛羊。說明漢代云南流行著砍頭的習俗，并將這種生活畫下可能是力量的表述。

趙澤洪在《對佤族獵頭習俗的歷史認知和解讀》中認為獵頭并不是佤族甚至不是中國所獨有，他類似于獵頭的行為作了歷史整理，“人祭”和“獵頭”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將人體作為犧牲品舉行祭祀儀式。

二、佤族獵頭的社會功能

關于佤族獵頭的傳說較多，說法不一：一是洪水說。佤族神話史詩《司崗里》中唱道：“神說，如果砍頭，就不讓洪水漲，如果不砍頭，就五年漲一次洪水。”“我們從此供頭，剿水牛、剿黃牛，供牛頭，谷子才長得好……我們種的地都好……飯也好吃?！痹撜f法語祭祀有關，將獵下的頭顱拋到或者以祭祀的方式讓神有所感知，神靈才會讓佤族風平浪靜，值得注意的是，這里并沒有提到只能供奉人頭，牛頭也可以作為祭祀的物品，最后供奉的目的在于“谷子”、“種地”和“吃飯”，點明獵頭的目的在于滿足事物的欲望。在“艾薅和牙昂”的故事中給予了獵人頭的緣由：從前有個漢人叫艾薅，娶佤族姑娘牙昂為妻，當時佤族還不會種谷子。牙昂的哥哥達格浪向艾薅借谷種，艾薅給了他一些煮熟的谷種和一個雞蛋，結果谷子長不出，蛋也孵不出小雞。達格浪又向艾薅借谷種和雞蛋，艾薅給了他九粒谷種和一個生雞蛋，并說要砍人頭來供。達格浪回家后用蛇頭供木鼓房，谷子也長出了，但后來砍人頭來供，谷子長得更好。于是從此以后就砍人頭來祭谷了?！边€有關于祭谷和復仇相互交融的神話故事：佤族從“司崗里”出來后不會種莊稼，有個老奶奶教會了人們種谷子。后來這位老人被人殺害，谷子就長不好了。地震神托夢給佤族要為老奶奶報仇，并用殺害老奶奶的壞人的頭祭谷，谷子才長得很好。于是就殺了這個壞人，用他的頭祭谷，谷子果然長得好，從此佤族就砍人頭祭谷了。獵頭的之智慧，一個由圣人直接傳達和教授，一個由民間的長輩形象間接賜予，但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飽腹問題。

二是亂倫說?！皞髡f很久以前，有一個飯族部落頭人，名字叫克列托，他取了個老婆叫頗妥，可是他們婚后頗妥一直不會生孩子，克列托和頗妥就找了一個同姓的孤兒巖朗來做他們的養(yǎng)子，后來養(yǎng)子巖朗和養(yǎng)母頗妥私通。不久頗妥就一直生病，魔巴知道了養(yǎng)母與養(yǎng)子私通的事后認為這是天神降災，并說只有砍巖朗的頭祭天神，才能去病免災。于是就砍了巖朗的頭，結果頗妥的病真的好了。從那以后，佤族就興起了砍頭祭祀的習俗。”表面上是為了治病祛邪，但實際上依然起到了懲治道德邪惡之人的目的，獵頭被認為的一種懲罰，類似于犯罪后的死刑，相當于在斷頭臺上的人們。

不論獵頭是以飽腹目的為主，還是復仇心理的體現(xiàn)，又或是驅邪除魔的意義，獵頭在佤族社會具有強大的功能：其一，獵頭祭鬼的儀式加強部落成員的凝聚力。儀式成為全體成員必須參與宗教習俗活動，儀式的舉行關乎部落的平安、豐收，關系到每家每戶的幸福生活。對鬼神的崇敬之情是無法用其他動物的頭部所替代的，只有人頭才能被神靈所接納，借神明的力量懲罰不法之舉;其二，獵頭一度成為佤族村寨中最大、最核心的宗教活動。從時間上，歷時約15到20天，從內容上看，形式復雜，包含殺雞看卦、出征儀式、迎頭儀式、祭頭儀式，念咒儀式、剽牛、歌舞等，呈現(xiàn)內容豐富，是所有力量的集合，通過祭人頭得到五谷豐登、人丁興旺的好寓意。其三，在獵頭行為后，引起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和仇殺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當部落之間要發(fā)生戰(zhàn)爭之時，戰(zhàn)爭的首領由部落的頭人臨時指定，在過去戰(zhàn)爭中誰受的危害最大，也就是誰的親人或者先祖被對方獵頭，復仇心最大的人擔任。神話學家李子賢教授在《論仇族神話》一文中對佤族獵頭的負面影響進行深刻的論述：“佤族的獵頭習俗往往伴隨或導致血親復仇、部落械斗。在許多情況下，獵頭釀成的‘打冤家可以延續(xù)許多代，造成誰也無法擺脫或控制，只能參與其事的悲劇。所以常常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獵頭既是祭祀的需要，又是仇殺的開始和結局。如此往復，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huán)?！痹撜撌雠c《伊隆戈人的獵頭》相似，由于蒙羞或遭受侮辱所形成獵頭行為的惡性循環(huán)。在獵頭的季節(jié)，各村民不敢出門，商賈絕跡，在趕街時也會調動各方的上百人的力量在街上戒備和埋伏，因此，獵頭造成佤族長期與世隔絕的原因。

佤族的獵頭更多地關乎生命、生存的主題，部落仇殺的惡性循環(huán)只是其中之一的不良影響。

參考文獻：

[1]左永平.解讀佤族獵頭祭鬼習俗.思茅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08年4月.第1頁

[2]羅之基.佤族社會歷史與文化【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

[3]云南省編委會.《民族問題五種叢書》.【M】佤族社會歷史調查（二）【R】.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

[4]同上

[5]李子賢.尋找一個尚未崩潰的神話王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