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塢主人
作為一個常被夸“閱讀量大”的人,我的內(nèi)心是慚愧的。我多年來一直在閱讀的道路上龜速前行。讀得慢,也就不可能讀得多,那為什么還能“閱讀量大”呢?
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引用17世紀英國哲學家培根在《新工具》一書中的名言:“經(jīng)驗主義者好像螞蟻,它們只是把材料收集起來使用。理性主義者好像蜘蛛,它們從自身把網(wǎng)結起來。但是,蜜蜂采取一種中間道路,它們從花園和田野里的花中采集材料,然后用自己的力量來改變這種材料?!?/p>
培根用螞蟻、蜘蛛、蜜蜂比喻不同的方法論范式。在我看來,這同樣適用于比喻不同的閱讀階段。
螞蟻式閱讀,即大量而缺乏組織、思考和內(nèi)化的閱讀。這是被動的閱讀方式,有什么吃什么,甚至別人喂什么吃什么。
蜘蛛式閱讀,是指能利用讀過的信息,建立起自己的知識網(wǎng)絡,并通過知識網(wǎng)絡,去捕捉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是一種主動的閱讀。舉一個例子,讀完一部厚厚的《紅樓夢》,那你還只是一只不起眼的“螞蟻”。如果你因此去讀脂硯齋的評點、紅學家的解讀,甚至是《清史稿》,那你就進化成對紅學有系統(tǒng)性閱讀的“蜘蛛”了。讀完這些之后,無論你是寫了一篇書評,還是“腦洞”大開寫了一部穿越小說,我都要恭喜你,因為你已進階到“蜜蜂式閱讀”了,你的閱讀已完成內(nèi)化,并產(chǎn)出你的作品。
閱讀的目的可以有很多,但讀了很多書,卻沒有思想、沒有作品、沒有在實際中得到體現(xiàn),豈不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從這個角度來看,所謂的“閱讀量大”,其實指的是“有效閱讀量大”。那如何形成“有效閱讀”呢?我談談自己的經(jīng)驗。
前文我引用一堆名言,體現(xiàn)了我的螞蟻式閱讀,但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這樣的引用不足為奇。所以今天讀到一篇引經(jīng)據(jù)典的文章,我對作者并不怎么佩服,因為我也會用百度。
在互聯(lián)網(wǎng)已成為大腦“外掛硬盤”的時代,知識記憶的關鍵已變成如何提煉“關鍵詞”。以前我在網(wǎng)上看到一篇文章覺得很好,就點右鍵“收藏”,覺得以后一定能用上??墒聦嵣希^段時間再看到這篇文章,就跟沒看過一樣。
所以,后來我讀完一篇文章,會把有用的部分用自己的語言提煉出來,越精練越好。比如,讀到“捷安特”創(chuàng)辦人劉金標的一篇專訪,我把他說得最精彩的部分濃縮成這樣一段話,收錄到我的素材庫里:
一路走來,我始終專注于自行車本業(yè),是因為考慮到,同時把精力分散在兩個以上行業(yè),就像同時想抓兩三只兔子,很可能一只都抓不到。集中精力在一個行業(yè),全心抓一只兔子,就一定能抓到?也不見得,但勝算一定會高許多。
濃縮之后,我在交談、演講、寫作時,就可以方便地引用。同時,經(jīng)過這樣的提煉,我在記憶中形成了關鍵詞“劉金標+專注+兔子”,就不愁要用時找不到它。
但只是這樣還不夠,還需要將相關的提煉進行組團。比如劉金標的素材,就可以和我之前的積累,形成這樣的素材組:
“捷安特”創(chuàng)辦人劉金標:一路走來,我始終專注于自行車本業(yè),是因為考慮到,同時把精力分散在兩個以上行業(yè),就像同時想抓兩三只兔子,很可能一只都抓不到。集中精力在一個行業(yè),全心抓一只兔子,就一定能抓到?也不見得,但勝算一定會高許多。
美國開國元勛富蘭克林,當年要求自己養(yǎng)成十三項美德。但他不是全面展開修煉,而是一次專注一項美德,等到該項美德做到通透,再進行下一項。
日本廣島一處神社,有一個據(jù)說許愿很靈驗的“可能門”。導游說:“每人只能許一個愿望,因為神討厭貪心的人?!?/p>
這就是我的“蜘蛛式閱讀”。有了這樣的素材組,就有了寫一篇小文章的底氣。同時,這樣的螞蟻式閱讀和蜘蛛式閱讀,其實都融入了創(chuàng)作(蜜蜂式閱讀)的成分,因此更有效,也更容易形成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