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恩格斯對待《資本論》的態(tài)度是將其看作科學作品和歷史作品的統(tǒng)一,堅持由“科學品性”提升“歷史品格”——這就是對唯物主義路徑的著重闡發(fā);恩格斯進而希望通過自己的扎實辛勤工作,全方位展示他和馬克思共同的理論思維——辯證法,用以“偉大邏輯”的建構。要之,恩格斯的工作和《資本論》方法關聯(lián)的線索有三:一是以《自然辯證法》研究和《資本論》商品章“工作呼應”,希圖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徹底肅清“蒲魯東主義”;二是堅持《資本論》的由“自然過程”向“歷史過程”進軍,對其總體方法論和理論邏輯主張——自然歷史過程——進行學理性闡發(fā),又主要歸結于發(fā)生學的工作邏輯;三是恩格斯晚年的歷史唯物主義思考,以耄耋之年推動“《資本論》增補”工作,進行巨大的認識推進。換言之,從廣義的工作角度看,恩格斯是嘗試把《資本論》當作馬克思自身要完成而未能完成的“《辯證法》”(即唯物辯證法)的一個全面預演。經由恩格斯的唯物史觀化的“辯證法”努力,《資本論》逐漸成為指導科學思考和進行意識形態(tài)戰(zhàn)斗的武器,這為《資本論》“俄國化”和“中國化”打下了牢靠的基礎。
關鍵詞: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辯證法;科學;自然過程;歷史過程
中圖分類號:A811??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4?8131(2020)02-0011-15
一、《自然辯證法》和《資本論》商品章的“辯證法對接”
馬克思一直承諾要寫出《辯證法》,但是列寧強調:“雖說馬克思沒有遺留下‘邏輯(大寫字母的),但他遺留下《資本論》的邏輯,應當充分地利用這種邏輯來解決這一問題。在《資本論》中,唯物主義的邏輯、辯證法和認識論——不必要三個詞:它們是同一個東西——都應用于一門科學,這種唯物主義從黑格爾那里吸取了全部有價值的東西并發(fā)展了這些有價值的東西?!盵1]145關于馬克思的辯證法道路,人們一直知之甚少,尤其對《資本論》的首章《商品》(以下稱為《資本論》商品章或簡稱“商品章”)不以為意,不了解“《商品》=《辯證法》”的工作規(guī)定。馬克思在《1873年7月22日致恩格斯》中直接引用了一些人對此的不理解——“李卜克內西先生對比斯康普說,‘從來沒有一本書使他這樣失望過;而比斯康普自己也對我說,他不明白‘有什么用處”,并極其明確地指出在《資本論》中:“(1)蒲魯東主義被連根鏟除了,(2)通過最簡單的形式即商品形式,闡明了資產階級生產的特殊社會的,而決不是絕對的性質?!盵2]149
“觀照社會和歷史的方式決定著馬克思和蒲魯東主義者對現(xiàn)代市民社會的理解程度”,然則“馬克思敏銳地覺察到,蒲魯東主義的立論要點在于通過描述整個經濟社會生活所處的經濟矛盾體系,來闡明構成價值理論的合理性與實踐性,為實現(xiàn)全部社會產品的直接平等交換提供理論依據。只要推翻了構成價值理論和經濟矛盾的體系,蒲魯東主義關于工人運動與暴力革命無效性的論斷便不攻自破,其造成的不利影響也會隨之消除?!盵3]據此可知,“事實表明,《草稿》是馬克思在理論上戰(zhàn)勝蒲魯東主義的一部光輝文獻。在《草稿》中,馬克思在自己所創(chuàng)立的科學勞動價值理論和剩余價值理論的基礎上,深入地揭露和剖析了蒲魯東的貨幣理論、資本和利息理論以及生產過剩危機觀點的錯誤,深刻地批駁了蒲魯東的勞動貨幣論、無息信貸和交換銀行等社會改革綱領,因而從根本上推翻了蒲魯東主義。馬克思通過對資產階級經濟細胞即商品的分析,揭示了資本主義的一切矛盾的胚芽;在對資本運動過程的分析中,揭示了資本和勞動的對立以及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部矛盾的對抗性質,從而得出了無產階級推翻資本主義的革命必然性的結論。”[4]
關于蒲魯東的拙劣的辯證法,馬克思指出,“經濟學家的材料是人的生動活潑的生活;蒲魯東先生的材料則是經濟學家的教條。但是,既然我們忽略了生產關系(范疇只是它在理論上的表現(xiàn))的歷史運動,既然我們只想把這些范疇看做是觀念、不依賴現(xiàn)實關系而自生的思想,那么,我們就只能到純粹理性的運動中去找尋這些思想的來歷了。”[5]599應當以歷史作為邏輯,而非以邏輯或觀念作為邏輯,于是蒲魯東“既然把任何一種事物都歸結為邏輯范疇,任何一個運動、任何一種生產行為都歸結為方法,那么由此自然得出一個結論,產品和生產、事物和運動的任何總和都可以歸結為應用的形而上學?!盵5]600?601這種對黑格爾觀念論方法的直接套用的觀念辯證法,不過是用思維過程代替各個單獨的思想,進一步,蒲魯東和蒲魯東主義者則更加醉心于經濟范疇的重合和組合。但是,“把這個方法運用到政治經濟學的范疇上面,就會得出政治經濟學的邏輯學和形而上學”,“正如從簡單范疇的辯證運動中產生出群一樣,從群的辯證運動中產生出系列,從系列的辯證運動中又產生出整個體系。”[5]601歸根結底,“經濟范疇只不過是生產的社會關系的理論表現(xiàn),即其抽象”,但是,“蒲魯東先生把事物顛倒了,他認為現(xiàn)實關系只是一些原理和范疇的化身?!盵5]602最后,馬克思針對蒲魯東作為“純粹哲學家”的錯誤而著重指出:“誰用政治經濟學的范疇構筑某種意識形態(tài)體系的大廈,誰就是把社會體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割裂開來,就是把社會的各個環(huán)節(jié)變成同等數量的依次出現(xiàn)的單個社會。其實,單憑運動、順序和時間的唯一邏輯公式怎能向我們說明一切關系在其中同時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會機體呢?”[5]603?604
在蒲魯東那里,客觀辯證法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從“現(xiàn)有觀念”和“辯證邏輯”出發(fā)的絕對運動。為了克服這種小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觀及其理論束縛,馬克思的工作必須從扎牢理論地基做起?!敖洕鷮W家先生們一向都忽視了這樣一件極其簡單的事實:20嗎麻布=1件上衣這一形式,只是:20嗎麻布=2英鎊這一形式的未經發(fā)展的基礎,所以,最簡單的商品形式……包含著貨幣形式的全部秘密,因此,也將包含著萌芽狀態(tài)中的勞動產品的一切資產階級形式的全部秘密。在第一次的論述(《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中,只是當價值表現(xiàn)已經以發(fā)展的形式即作為貨幣表現(xiàn)出現(xiàn)時,我才對價值表現(xiàn)作應有的分析,從而避免了闡述中的困難?!币簿褪窃谶@里,馬克思對恩格斯說:“你從我描述手工業(yè)師傅變成——由于單純的量變……可以看出,我在那里,在正文中引證了黑格爾所發(fā)現(xiàn)的單純量變轉為質變的規(guī)律,并把它看做在歷史上和自然科學上都是同樣有效的規(guī)律?!盵6]264然而這需要進行艱巨的工作。須知,恩格斯《自然辯證法》的寫作乃是在馬克思直接支持下進行的。經典作家根據各自特長,彼此之間具有嚴格意義的研究分工,“當然,問題并不在于他們倆人之間有沒有分工,而是在于他們究竟是怎樣‘分工的?!盵7]“恩格斯只有和馬克思分工合作才能勝任。從他們遺留下來的書籍摘要和筆記以及通信中,可以看出這兩位朋友在自然科學研究方面,是互相取長補短的。馬克思除了經濟學的巨著以外,主要研究數學和地質學,恩格斯則集中精力研究物理、化學和生物學,特別是生物人類學……為了要深入鉆研物理學和化學,恩格斯一定要懂得數學。他在四十五歲時開始學習微積分。這項課程的老師是卡爾·馬克思?!弊罱K,“只有在做了這樣范圍很廣的準備工作以后,恩格斯才著手履行自己規(guī)定的計劃:對于自然科學知識作一次徹底的分析,通過這個辦法來發(fā)現(xiàn)自然界中的客觀辯證法,從而證明在自然科學中必須自覺地應用唯物辯證法?!盵8]
實際上在政治經濟學研究方面,恩格斯對于馬克思而言,始終既是“伯樂”又是“千里馬”,恩格斯的《自然辯證法》是自覺為《資本論》準備的,是甘做它的“千里馬”。而就這一具體工作的貢獻而言,馬克思則是良好的“伯樂”。眾所周知,馬克思在其光輝的一生中始終重視自然科學研究,又可以說,他的畢生事業(yè)均是和自然科學聯(lián)系在一起的。“馬克思的頭腦是用多得令人難以相信的歷史及自然科學的事實以及哲學理論武裝起來的?!盵9]因而很顯然,“馬克思的《資本論》是運用辯證法規(guī)律和辯證方法分析資本主義社會的典范。在《資本論》中,馬克思把經濟學研究與哲學研究、自然科學研究結合了起來,把哲學方法、邏輯方法同數學方法結合了起來,開創(chuàng)了科學研究的新天地,為人類建立了不朽的功勛?!盵10]“綜觀馬克思的論述,可以認定:馬克思是同恩格斯一樣把矛盾規(guī)律、量變到質變規(guī)律和否定之否定規(guī)律看做自然辯證法的規(guī)律的?!庇谑?,“從十九世紀的五十年代開始,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在理論工作上有過這樣的分工:馬克思主要從事哲學、政治經濟學的研究和《資本論》的創(chuàng)作;恩格斯主要是研究軍事科學、自然科學和自然辯證法,因此,恩格斯就對自然辯證法貢獻較多:自然辯證法的體系的確立,也是由恩格斯于十九世紀七十年代最終完成的。”[11]事實確實如此,于是,“當我們確實能沖破‘自然辯證法===恩格斯的著作這一思維定勢的時候,當我們從更廣泛的含義上重新提問馬克思對‘自然辯證法的態(tài)度問題的時候,我們將會發(fā)現(xiàn)他們倆人在認識上的實際一致性,即他們都認為‘自然科學的辯證法就是所謂的‘自然辯證法?!弊罱K結論就是,“不僅是恩格斯,就連馬克思也同樣對黑格爾把辯證法‘推廣到自然界的做法采取了認同的態(tài)度……(并且是)馬克思的一貫立場:自然界的辯證規(guī)律也可以在社會歷史領域獲得證明;而這一切在馬克思看來又都是建立在‘自然科學的辯證法的基礎之上的??傊?,科學認識的辯證法體現(xiàn)了自然界的辯證法?!盵7]
這樣來看,在某種意義上,《自然辯證法》確實是對“商品章”的一個辯證法補寫。畢竟,我們必須“承認自然辯證法是研究歷史辯證法的前提和基礎”,亦即,“自然辯證法與歷史辯證法并不像萊文說的那樣是根本對立的;相反,二者在實踐的基礎上實現(xiàn)了辯證統(tǒng)一?!盵12]因此,必須創(chuàng)造性理解這一論斷:恩格斯“力求把《自然辯證法》從自然界的客觀辯證發(fā)展一直寫到作為人類社會基礎的經濟的發(fā)展”,“但是,因為政治經濟學研究了理論計劃中的這個基礎,還因為卡爾·馬克思的經濟著作,他的《政治經濟學批判》,特別是《資本論》對……當時(即資本主義的)社會的發(fā)生、實質和進一步變化的前途給予了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分析,于是恩格斯的構思就形成了更加具體的輪廓:就是要寫出某種類似《前資本論》的東西,也就是人類社會的某種史前史,并且要揭示自然界發(fā)展的客觀過程怎樣有規(guī)律地越出自然界本身的范圍而達到人類社會歷史領域的辯證法?!盵13]其實,這是科學史上的研究事項?!熬唧w地說,馬克思結合政治經濟學與數學的研究,著重研究數學史與技術史;恩格斯則結合哲學與各門自然科學的研究,著重研究各門自然科學的專門史與綜合史。”[14]如借助自然科學,恩格斯發(fā)現(xiàn),“會使老頭子黑格爾感到高興的另一個結果就是物理學中各種力的相互關系,或這樣一種規(guī)律:在一定條件下,機械運動,即機械力轉化為熱(比如經過摩擦),熱轉化為光,光轉化為化學親和力,化學親和力轉化為電(比如在伏打電堆中),電轉化為磁。這些轉化也能通過其他方式來回地進行……這難道不是關于反思規(guī)定如何互相轉化的一個絕妙的物質例證嗎?”[6]163?164基本結論是,“在下述這一點上我們大家都是一致的:在自然界和歷史的每一科學領域中,都必須從既有的事實出發(fā),因而在自然科學中要從物質的各種實在的形式和運動形式出發(fā);因此,在理論自然科學中也不能構想出種種聯(lián)系塞到事實中去,而是從事實中發(fā)現(xiàn)這些聯(lián)系,而且這些聯(lián)系一經發(fā)現(xiàn),就要盡可能從經驗上加以證明?!盵15]440
在這里,恩格斯如同馬克思一樣對自然科學采取了“唯物”(物質第一性、意識第二性)和“唯實踐”(實踐第一性、理論第二性)的做法,而把自然過程看作向歷史過程進軍的一個基礎規(guī)定。這使得他能夠告訴馬克思:“關于你的書的文章的開頭部分……用唯物主義世界觀的某些令人信服的例子來代替二月革命的那些缺乏說服力的例子是適當的?!盵2]150?151然則“我們也不能因為恩格斯研究過‘自然科學的辯證法,而把它與馬克思主義的自然觀等量齊觀。而且,這也并不表明恩格斯已放棄了他曾經跟馬克思共同提出的從與人的聯(lián)系中考察自然的基本立場。即使在對‘自然科學辯證法的研究中,恩格斯也并不像近代自然科學家那樣孤立地考察自然界,他認為自然科學研究的目的就在于使人能夠認識和正確運用自然規(guī)律從而取得對自然界的勝利,但是他又頗有遠見地提醒我們‘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盵7]恩格斯在客觀辯證法方面,用自己系統(tǒng)的自然科學研究捍衛(wèi)和有力支撐了馬克思《資本論》業(yè)已做出的結論,因為“要記住,自然科學上反對黑格爾的論戰(zhàn),在對黑格爾有大致正確理解的范圍內,僅僅針對以下兩點:唯心主義的出發(fā)點和不顧事實而任意編造體系?!倍叭コ@一切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黑格爾的辯證法”,于是恩格斯用雄辯的理由證明:“馬克思的功績就在于,他和‘今天在德國知識界發(fā)號施令的憤懣的、自負的、平庸的模仿者們相反,第一個把已經被遺忘的辯證方法、它和黑格爾辯證法的聯(lián)系以及差別重新提到人們面前,同時在《資本論》中把這個方法應用到一種經驗科學即政治經濟學的事實上去。他獲得了成功,以致德國現(xiàn)代的經濟學派只是由于借口批判馬克思而抄襲馬克思(還常常抄襲錯),才勝過了庸俗的自由貿易派?!盵15]440?441
二、由“自然過程”向“歷史過程”進軍:恩格斯整理、解讀《資本論》思路考
馬克思《資本論》主張共時性超越歷時性嗎?“當施密特談及‘邏輯的—歷史的,澤勒尼談及‘結構的—發(fā)生的時,盡管他們使用不同的術語,但他們提到了馬克思思想的共同特征。施密特和澤勒尼都認為,馬克思從黑格爾的《邏輯學》中汲取了獨特的邏輯工具,而馬克思又用這些邏輯工具分析了社會結構?!盵16]63恩格斯實際上并不這么認為?!岸鞲袼乖趯W術上力圖證明,為什么自然法則顯示了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有效性,恩格斯的任務是證明物理世界運作的條件與馬克思概述的辯證法的原則相同。自然科學將成為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一部分?!盵16]16?17“結構—發(fā)生”理解模式本身必然以“發(fā)生—結構”路徑為過程前提,由于自然科學的辯證法研究和“商品章”所包含的“辯證法規(guī)定”的成功接通,客觀辯證法變成“自然科學+歷史”的一個宏構。這使得我們有充足的理由借用辯證法形式去說明全部的科學史和科學發(fā)展道路。即是說,馬克思不是把物的科學以及自然科學硬搬進社會領域,而在于建立社會歷史領域的統(tǒng)一分析。這一點,恩格斯當然充分理解。
在經典作家的共同努力和營造下,科學發(fā)展可概述為這樣的道路形式:人和物的一般互系的規(guī)定(各種學科)→人與物聯(lián)系的科學關系形成(科學總體)→物與物的關系(自然科學)→人與人的關系(社會科學);相應的科學形式的發(fā)展道路就是“學科(總體)→科學(總體)→自然科學的體系化、獨立化→人文社會科學總體(歷史科學或科學的再總體化)”。根據這個工作鏈條,辯證法的根據顯然來自科學本身,一般顯示于自然科學的發(fā)展階段;然而同時,歷史科學終將成為執(zhí)行理論前提批判的“理解高點”,作為運動的收結。這就是所謂的“1886年之后,恩格斯向馬克思大大接近一步”:恩格斯試圖把自己和馬克思的科學認識論納入一種“歷史唯物主義體系”。為此,他提出:“現(xiàn)代唯物主義把歷史看做人類的發(fā)展過程,而它的任務就在于發(fā)現(xiàn)這個過程的運動規(guī)律……在這兩種情況下,現(xiàn)代唯物主義本質上都是辯證的,而且不再需要任何凌駕于其他科學之上的哲學了。一旦對每一門科學都提出要求,要它們弄清它們自己在事物以及關于事物的知識的總聯(lián)系中的地位,關于總聯(lián)系的任何特殊科學就是多余的了?!边M而可以說,“現(xiàn)代唯物主義概括了自然科學的新近的進步,從這些進步來看,自然界同樣也有自己的時間上的歷史?!倍@正是“以歷史的觀點作為基本前提,即把人類的歷史看做一個發(fā)展過程,這個過程按其本性來說在認識上是不能由于所謂絕對真理的發(fā)現(xiàn)而結束的?!盵15]27?28
自然科學始終是在自然過程領域被首先發(fā)現(xiàn)的科學事項,它要求以現(xiàn)實的人即在歷史中行動的人,代替抽象的人,以現(xiàn)實的自然代替抽象的自然。因此,勞動過程的物質聯(lián)系必須成為出發(fā)點,通過一定的運動中介包括思維,它最終上升為特定的社會聯(lián)系。既然勞動過程連通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由于其自身客觀具有的聯(lián)系和發(fā)展規(guī)定就證明自然歷史過程是以“自然過程”(基礎規(guī)定)向“歷史過程”(社會建筑)為永恒的過渡起點這樣一種特殊進化論形式在這里,簡單套用“自然辯證法=自然觀”的公式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恩格斯也傾向于從認識形式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上把握和說明這種過渡,即把自然過程稱為“辯證的自然觀”,把歷史過程稱為“辯證的歷史觀”。例如他說,“上面的敘述只能是對馬克思的歷史觀的一個概述,至多還加了一些例證。證明只能由歷史本身提供……但是,這種歷史觀結束了歷史領域內的哲學,正如辯證的自然觀使一切自然哲學都成為不必要的和不可能的一樣。現(xiàn)在無論在哪一個領域,都不再是從頭腦中想出聯(lián)系,而是從事實中發(fā)現(xiàn)聯(lián)系了。這樣,對于已經從自然界和歷史中被驅逐出去的哲學來說,要是還留下什么的話,那就只留下一個純粹思想的領域:關于思維過程本身的規(guī)律的學說,即邏輯和辯證法?!保ā恶R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12頁) 。這導致恩格斯認定政治經濟學是一門歷史科學,而“凡不是自然科學的科學都是歷史科學”,這種經濟學“本質上是建立在唯物主義歷史觀的基礎上的”;于是,“這個原理,不僅對于經濟學,而且對于一切歷史科學……都是一個具有革命意義的發(fā)現(xiàn):‘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盵17]597 世界的真正的統(tǒng)一性在于它的物質性,“在我們的視野的范圍之外,存在甚至完全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15]47因而從一般意義上說,自然歷史過程就是關于自然過程和歷史過程的內在互系的規(guī)定,而如果自然過程是從行動方面和歷史過程發(fā)生聯(lián)系的,那么,歷史過程反過來必然是從物質方面和自然過程發(fā)生聯(lián)系的。這進而導致恩格斯認定:“辯證法是關于普遍聯(lián)系的科學,主要規(guī)律:量和質的轉化——兩極對立的相互滲透和它們達到極端時的相互轉化——由矛盾引起的發(fā)展或否定的否定——發(fā)展的螺旋形式。”[15]401恩格斯認定在“內容辯證法”和“形式辯證法”之間橫亙著一個偉大的規(guī)律——對立統(tǒng)一規(guī)律,而這正是真正的矛盾規(guī)定的知識表達形式。于是恩格斯認為,對于黑格爾哲學“要批判地消滅它的形式,但是要救出通過這個形式獲得的新內容?!盵18]276這個新內容主要指唯物主義和辯證法的內部結合。然則辯證法必須歸結為關于外部世界和人類思維運動的一般規(guī)律的科學,于是,“凡是認為自然界是本原的,則屬于唯物主義的各種學派?!辈⑶?,“除此之外,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這兩個用語本來沒有任何別的意思,它們在這里也不是在別的意義上使用的?!盵18]278如上面的引證,恩格斯據此認為,黑格爾之后哲學已基本從自然科學和歷史領域中被驅逐出去了,留下了大寫化的批判科學以及以之為基礎和中介的客觀過程與主觀過程的統(tǒng)一邏輯,特別是形式邏輯,說到底乃是“主觀過程”。因此,以哲學為標準建立邏輯的時代隨之一去不復返。然則哲學只能留下“關于思維及其規(guī)律的學說——形式邏輯和辯證法。其他一切都歸到關于自然和歷史的實證科學中去了。”(《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頁) 。
可見在確定《資本論》四卷結構前,馬克思擬定客觀過程的“六冊計劃”,意在立足勞動過程文明進行規(guī)劃,從商品形式中引出資本形式;為此,他提出要“從個別上升到一般”。如上所論,這個客觀辯證法的基礎一是自然科學,二是歷史。囿于自身的研究局面,在當時馬克思只能以歷史為開局,自然科學只是作為旁引。恩格斯則不同。當他面臨馬克思的理論遺產時,正確運用自己所掌握的“自然科學的辯證法”就成為一個必須進行的科學事項了。如果馬克思指稱的“個別上升到一般”還主要是歷史個別對歷史總體的關系,或者說個別規(guī)律上升到全體規(guī)律的工作規(guī)定,那么,恩格斯則要求由“個別聯(lián)系”到“蘊含發(fā)展的總體聯(lián)系”的規(guī)定性躍升自然過程不是純粹物質聯(lián)系的過程,它包含了一般生產關系的規(guī)定,包含了聯(lián)系和發(fā)展的一般關系。 ?;谶@個理由,恩格斯公開宣稱:這是出自一種誤解,“即認為馬克思進行闡述的地方,就是馬克思要下的定義,并認為人們可以到馬克思的著作中去找一些不變的、現(xiàn)成的、永遠適用的定義。但是,不言而喻,在事物及其互相關系不是被看做固定的東西,而是被看做可變的東西的時候,它們在思想上的反映,概念,會同樣發(fā)生變化和變形;它們不能被限定在僵硬的定義中,而是要在它們的歷史的或邏輯的形成過程中來加以闡明。”恩格斯的結論是:“這樣,我們就會明白,為什么馬克思在第一卷的開頭從被他當作歷史前提的簡單商品生產出發(fā),然后從這個基礎進到資本,——為什么他要從簡單商品出發(fā),而不是從一個在概念上和歷史上都是派生的形式,即已經在資本主義下變形的商品出發(fā)。”[19]17然則,唯物主義路徑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同遵循,以致唯物史觀必然成為經典作家共同擁有的“我們的見解”。如果有所區(qū)別的話,則可以認為,“恩格斯把握了黑格爾思想的歷史品格,使之作為方法論的元素,以便‘從所有其他哲學家中區(qū)分出來,而不是把握黑格爾更明顯地推進概念演進的革新的方法,正如在《精神現(xiàn)象學》(關于感覺確定性的絕對知識)和《邏輯學》(關于存在的絕對理念)中。這兩部黑格爾主義的著作被馬克思用于他的方法論研究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和《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不過,恩格斯對于黑格爾哲學在視野上具有歷史品格、而且其方法論使其區(qū)別于其他哲學家的論述是正確的?!盵20]97
由對恩格斯的第二個指責,引出的結論是:“馬克思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分析方法以實踐唯物主義為基礎,將黑格爾式的思維形式與近代科學精神結合起來,由此形成的理論結構類似于一種先驗的結構?!庇纱随i定認識:“如果我們把握了馬克思經濟理論的特質,依照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邏輯思路來區(qū)分其理論層次,那么,我們就不能不承認,價值規(guī)律和剩余價值理論僅僅是馬克思考察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硬核,生產價格理論也只是體現(xiàn)了資本有機構成差異之后對等量資本取得等量利潤原則的抽象說明。整個經濟理論最終要落實到現(xiàn)實經濟關系層面,還存在巨大的拓展空間?!盵25]“先驗的結構”是馬克思對自己的主觀敘述過程的一種說法,因為以對象思維學為中介達成了自然過程和歷史過程(研究過程全體的內部關系)的有機溝通,同時以科學和邏輯為中介形成了馬克思主義實踐知識對“哲學知識”的辯證揚棄,于是形成思維學、邏輯學、知識論的三者合一。然則,上述認識當然是科學主義的教條、邏輯教條,是把價值規(guī)律當作“馬克思主義理性假設”了,僅僅用作理論抽象上的演繹工具和批判工具,從而具有否定性的理論創(chuàng)設意義。其所謂的“否定性”是指示這層意思:“價值規(guī)律是抽掉了資本主義生產的特殊性質之后表現(xiàn)出來的抽象關系,是抽象化后普遍化的簡單商品生產的規(guī)律,它很容易成為資本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表現(xiàn)形式,也容易成為空想社會主義的出發(fā)點。”[21]這是將抽象規(guī)定限定在邏輯的意義上進行任意發(fā)揮,從而為了刻意執(zhí)行黑格爾的科學公式,完全將“斷代史的規(guī)定”視為科學對象,進而公然拋棄通史的研究。殊不知,《資本論》是反映“天人合一”思想的“通史涵義的經濟作品”,“斷代史規(guī)定蘊含其內”,“必須記住一點:天人合一是批判規(guī)定的主體聯(lián)系和客體聯(lián)系,在行程上發(fā)生學以‘理論前提批判的理解高點(發(fā)展形式的最高階段)為過程的運動收結,整體再現(xiàn)客觀(批判)與主觀統(tǒng)一意義的有機聯(lián)系?!盵26]批駁者反對把價值規(guī)律當作歷史規(guī)律,作為通史研究意義上的辯證法的認識工具,反而指責恩格斯是在一定層面上舞弄“歷史規(guī)律”,即“對于恩格斯來說,這些約束條件他應該是了解的,但他更多地把它看成具體結論的具體前提,沒有從整體上把握這些條件,從而未能準確地理解馬克思經濟理論的層次。他用一種歷史的思維來解讀價值規(guī)律、剩余價值理論與生產價格理論的關系,把價值向生產價格的形態(tài)轉化看成一種歷史發(fā)展過程的轉化,不承認馬克思的理論表現(xiàn)為表面看起來‘像是一個先驗的結構的邏輯體系,并認為唯物主義歷史觀不應該成為‘按照黑格爾學派的方式構造體系的方法?!盵25]這種通史的研究被批駁者稱之為“用歷史發(fā)展的思路解讀《資本論》”,并且雖無大害,且可收通俗化之功,但不能解決所謂的“價值轉化”問題。姑且不論所謂的價值向生產價格或價值形式向生產價格形式的轉化的“邏輯性謎題”或“數學上的難題”皆是偽問題,因為它涉及的僅僅是“內容—形式辯證法”內部工作關系的解決;說價值規(guī)律支配著前資本主義時期的商品交換關系,說價值規(guī)律是有關于商品生產和交換的總體“歷史規(guī)律”,是堅持從聯(lián)系中揭示發(fā)展的規(guī)定,從而“研究第一性、敘述第二性”,前者揭示的是“規(guī)律→范疇”,后者揭示的是“范疇→規(guī)律”。規(guī)律是辯證法的認識形式,從歷史個別規(guī)律(或曰個別聯(lián)系)上升到歷史全體規(guī)律(或曰總體聯(lián)系)總體上制約著個別范疇對于全體范疇的邏輯上升運動,因此,“歷史第一性、邏輯第二性”是對方法論唯物主義工作原則的一個規(guī)定的堅守。
批駁者試圖為《資本論》劃出“邏輯學的獨立王國”,使之沉迷于自己的領地,不越雷池一步。由于堅持內容對形式、歷史對邏輯形式和運動的制約,恩格斯通常被批駁者們指責為不喜歡邏輯思維。批駁者則往往希望在恩格斯自己的話語中尋找“內在的根據”。如恩格斯在《1858年4月9日致馬克思》中稱:“這個綱要的確非常抽象,這在簡短的敘述中是難免的,我常常要費力地去尋找辯證轉化,因為我對一切抽象的推理很不習慣……我常常必須先尋找歷史根據。”但批駁者也要記住恩格斯在此處同樣寫下的話:“在進一步分析的時候,這個綱要的抽象辯證的色彩自然就沒有了?!盵2]136如上所論,馬克思擬定的“六冊計劃”是把資本主義對象既作為“歷史”,也作為“結構”來考察,所以,它必須在聯(lián)系和運動的整體上進行把握;前三冊涉及全部的“社會歷史結構”,后三冊涉及接續(xù)前者的全部的“經濟交往結構”。恩格斯希望馬克思能夠從科學史上把握總體聯(lián)系和運動的辯證轉化,實際上,這也是他后來利用自己的辯證法和掌握的新材料對《資本論》草稿進行完善、增補和帶有理論展望意義的創(chuàng)造性解說的一個憑借。
三、《資本論》增補及未竟的事業(yè):恩格斯晚年歷史唯物主義思想考
馬克思《資本論》事業(yè)是開放的,也是未竟的。必須承認,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辯證法研究是相互推進的,是以“自然科學”為辯證法和以“歷史”為辯證法的工作研究系列成果的一個合成。在恩格斯看來,一方面自然科學必須具有考察上的優(yōu)先性,另一方面則必須和社會科學結合。以《商品·價值形式》和《自然辯證法》的辯證法合成為例,恩格斯在《1873年5月30日致馬克思》中生動地描述了這個場景:“親愛的摩爾:今天早晨躺在床上,我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下面這些關于自然科學的辯證思想。自然科學的對象是運動著的物質、物體。物體是離不開運動的,各種物體的形式和種類只有在運動中才能認識,處于運動之外,處于同其他物體的一切關系之外的物體,是談不上的。物體只有在運動之中才顯示出它是什么。因此,自然科學只有在物體的相互關系之中,在物體的運動之中觀察物體,才能認識物體。對運動的各種形式的認識,就是對物體的認識。所以,對這些不同的運動形式的探討,就是自然科學的主要內容?!盵6]358這是《自然辯證法》在模仿《商品·價值形式》嗎?既是,也不是。列寧指出,馬克思和恩格斯的邏輯觀是:“邏輯不是關于思維的外在形式的學說,而是關于‘一切物質的、自然的和精神的事物的發(fā)展規(guī)律的學說,即關于世界的全部具體內容的以及對它的認識的發(fā)展規(guī)律的學說,即對世界的認識的歷史的總計、總和、結論?!盵1]131《資本論》開篇是以揭示“矛盾”為序幕,但這里的矛盾僅僅是中國式“陰陽互系”(或曰由“差異的對立雙方”看統(tǒng)一),是潛在的矛盾規(guī)定,是提出問題意義的“對立統(tǒng)一”。這種“邏輯方法”本質上就是歷史方法——探究規(guī)律的方法,就是對象思維學意義的“研究道路”和“敘述道路”,因而只能統(tǒng)領以“從個別上升到一般”。按照列寧的說法,“這一分析從這個最簡單的現(xiàn)象中(從資產階級社會的這個‘細胞中)揭示出現(xiàn)代社會的一切矛盾(或一切矛盾的萌芽)。往后的敘述向我們表明這些矛盾和這個社會——在這個社會的各個部分的總和中、從這個社會的開始到終結——的發(fā)展(既是生長又是運動)?!庇谑?,“個別就是一般”,從個別上升到一般,二者的規(guī)定的聯(lián)合推斷出:“一般辯證法的闡述(以及研究)方法也應當如此?!盵1]150這樣可以說,《資本論》以“辯證法”為開端,是以唯物主義的開端徹底扭轉了黑格爾的唯心主義這促使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二版跋文中必須要嚴格區(qū)分“研究方法”和“敘述方法”,因為前者正是他和黑格爾的區(qū)分,也正是他貫徹“方法論唯物主義”之處。雖則敘述的好像是一個“先驗的結構”,但它必須植根研究,然則《資本論》商品章的“結構”是敘述體式,內容則是“歷史”,或者說,嚴格屬于研究體式。 。
“從個別上升到一般、邏輯與歷史相一致”,這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遵守的科學研究道路。恩格斯在《1895年5月21日致卡爾·考茨基》中首次說明了“《資本論》增補”:“我打算給你一篇使你高興的著作在《新時代》上刊登,這就是《資本論》第三卷增補;I.《價值規(guī)律和利潤率》,答桑巴特和康·施米特的疑問。隨后就是II.從1865年馬克思著文論述交易所以后交易所作用的巨大變化。”[2]588恩格斯在《增補》“寫在前面的話”里重點強調這樣一種對待馬克思作品的態(tài)度:“像馬克思這樣的人有權要求人們聽到他的原話,讓他的科學發(fā)現(xiàn)原原本本按照他自己的敘述傳給后世。其次,我也絲毫不愿意擅自侵犯這樣一位卓越的人的遺著;那樣做對我來說就是失信。第三,那樣做也根本沒有用處。對于那些不會讀或不愿意讀的人來說,對于那些在讀第一冊時就已經不是花費必要的力氣去正確理解它,而是花費更多的力氣去曲解它的人來說,無論你下多少功夫都是徒勞無益的。而對于那些希望真正理解它的人來說,最重要的卻正好是原著本身;對于這些人來說,我的改寫頂多只有解說的價值,而且是對一部沒有出版和沒有機會得到的東西進行的解說?!盵19]1005但是,批駁者這樣講道:“恩格斯的這種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和科學精神,使《資本論》第二卷、第三卷充分保持了原貌。因此,恩格斯的認識‘偏差只是集中體現(xiàn)在他單獨撰寫的‘《資本論》第三卷增補一文中。這就為后人脫離恩格斯的‘導讀重新研究馬克思的經濟思想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我們不能忘記恩格斯的這一重大貢獻?!盵25]
如果脫離恩格斯“導讀”,也許馬克思勞動價值論就真的體現(xiàn)為“某種邏輯體系的說法”,體現(xiàn)為“純粹邏輯抽象的推理”。如桑巴特指出:“價值在按資本主義方式生產出來的商品的交換關系中不會表現(xiàn)出來;價值在資本主義當事人的意識中是不存在的;它不是經驗上的事實,而是思想上、邏輯上的事實;在馬克思那里,價值概念按其物質規(guī)定性來說,不外是勞動的社會生產力構成經濟存在的基礎這樣一個事實的經濟表現(xiàn);價值規(guī)律最終支配著資本主義經濟制度下的經濟過程,并且對這種經濟制度來說普遍具有這樣的內容:商品價值是最終支配著一切經濟過程的勞動生產力借以發(fā)揮決定性作用的一種特有的歷史形式。”恩格斯的答復是,“這樣理解價值規(guī)律對資本主義生產形式的意義,不能說不正確。但是,在我看來,這樣理解未免太空泛了,還可以提出一個比較嚴密、比較確切的說法;我認為,這樣理解并沒有包括價值規(guī)律對于那些受這個規(guī)律支配的社會經濟發(fā)展階段的全部意義。”[19]1012又如施米特也指出:馬克思的價值規(guī)律是形式主義的構想需要,馬克思為了“說明實際交換過程而提出的科學假說”,“是理論上必要的虛構”。對此,恩格斯的答復是,“關于價值規(guī)律,施米特也有他的一些形式方面的見解。他把價值規(guī)律叫作為說明實際交換過程而提出的科學假說;這個假說甚至在表面上同它完全矛盾的競爭價格現(xiàn)象面前,也被說成是必要的理論上的出發(fā)點,是說明這些現(xiàn)象所必不可少的東西。他認為,沒有價值規(guī)律,就不可能有對于資本主義現(xiàn)實的經濟活動的任何理論認識。而在一封他同意我引用的私人信件中,施米特直接宣稱資本主義生產形式內的價值規(guī)律是一種虛構,即使是理論上必要的虛構。但是我認為,這種理解是完全不正確的。價值規(guī)律對于資本主義生產來說遠比單純的假說,——更不用說比虛構,即使是必要的虛構,——具有更重大得多、更確定得多的意義?!盵19]1013與恩格斯相反,批駁者們可能傾向于認為價值規(guī)律可以是“思維上的科學假說”——“這種說法雖然不是那么準確,但就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體系表現(xiàn)為某種先驗結構的形式而言,這是基本合理的。”[22]這涉及對唯物主義和辯證法工作關系所持的態(tài)度,即是把唯物主義本身作為“第一性原則”還是作為“第二性原則”。如果是前者而不是后者,那么,價值規(guī)律問題最終要提升到社會存在“規(guī)定”社會意識的高度上進行理解,并從這一層面著手解決問題。因此,恩格斯最后的結論必然是,“無論桑巴特還是施米特——至于那位大名鼎鼎的洛里亞,我在這里順便提到他,只是把他當作逗人笑的庸俗經濟學的陪襯——都沒有充分注意到:這里所涉及的,不僅是純粹的邏輯過程,而且是歷史過程和對這個過程加以說明的思想反映,是對這個過程的內部聯(lián)系的邏輯研究?!盵19]1013
恩格斯通過系統(tǒng)整理《資本論》而深切感受到,《資本論》同樣建立了“辯證法”和“唯物史觀”,必須把這些成就接通到馬克思唯物辯證法的“未竟的事業(yè)”當中去,作為其中的理論構件。然則恩格斯陸續(xù)得到如下研究方法論建議、理論設想以及辯證法意義的工作結論:
(1)研究材料問題?!耙话阏f來,在所有這些范圍如此之廣泛和材料如此之多的科學研究中,要取得某些真正的成就,只有經過多年的工作才是可能的……要把全部材料一下子掌握住,并用新的方法加以系統(tǒng)化,這只有在充分加工之后才是可能的,否則像《資本論》這樣的著作就會是很多很多的了?!盵2]419?420
(2)關于唯物史觀發(fā)現(xiàn)的學科領域問題。“摩爾根在他自己的研究領域內獨立地重新發(fā)現(xiàn)了馬克思的唯物主義歷史觀,并且最后還對現(xiàn)代社會提出了直接的共產主義的要求?!盵6]513
(3)唯物史觀的抽象問題?!斑@特別表現(xiàn)在對待‘抽象這個問題上,你(考茨基)的確過于一般地貶低‘抽象了。這里的區(qū)別在于:馬克思把存在于事物和關系中的共同內容概括為它們的最一般的思維表現(xiàn),所以他的抽象只是用思維形式反映出已存在于事物中的內容。與此相反,洛貝爾圖斯給自己制造出一種或多或少是不完備的思維表現(xiàn),并用這種概念來衡量事物,讓事物必須符合這種概念。他尋求事物和社會關系的真正的、永恒的內容,但是它們的內容實質上是暫時性的?!盵6]523?524
(4)馬克思主義在理論方面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霸谝栏接邳h的青年著作家中間,是很少有人下一番功夫去鉆研經濟學、經濟學史、商業(yè)史、工業(yè)史、農業(yè)史和社會形態(tài)發(fā)展史的?!薄八麄冎皇怯脷v史唯物主義的套語(一切都可能被變成套語)來把自己的相當貧乏的歷史知識(經濟史還處在襁褓之中呢?。┍M速構成體系,于是就自以為非常了不起了。”[6]587“特別在經濟史方面,以及它和政治史、法律史、宗教史、文學史和一般文化史的關系這些問題方面,只有清晰的理論分析才能在錯綜復雜的事實中指明正確的道路……”[2]490
(5)研究辯證法者缺乏“辯證法”?!八羞@些先生們所缺少的東西就是辯證法。他們總是只在這里看到原因,在那里看到結果。他們從來看不到:這是一種空洞的抽象,這種形而上學的兩極對立在現(xiàn)實世界只存在于危機中,而整個偉大的發(fā)展過程是在相互作用的形式中進行的(雖然相互作用的力量很不相等:其中經濟運動是最強有力的、最本原的、最有決定性的),這里沒有什么是絕對的,一切都是相對的。對他們說來,黑格爾是不存在的……”[6]601
(6)關于馬克思理論革命的問題?!暗聡慕洕鷮W家從來也沒有指責過馬克思提出的理論同斯密、李嘉圖毫無關聯(lián);恰恰相反,他們卻指責斯密和李嘉圖派生了馬克思,似乎馬克思只是從這些先輩關于價值、利潤和地租的理論中,總之,從先輩關于勞動產品分配的理論中引申出結論。因此,他們成了輕視古典學家的庸俗經濟學家。”[2]512
(7)關于黑格爾和馬克思辯證法的比較。“黑格爾的辯證法之所以是顛倒的,是因為辯證法在黑格爾看來應當是‘思想的自我發(fā)展,因而事物的辯證法只是它的反光。而實際上,我們頭腦中的辯證法只是自然界和人類歷史中進行的并服從于辯證形式的現(xiàn)實發(fā)展的反映。如果把馬克思的從商品到資本的發(fā)展同黑格爾的從存在到本質的發(fā)展作一比較,您就會看到一種絕妙的對照:一方面是具體的發(fā)展,正如現(xiàn)實中所發(fā)生的那樣,而另一方面是抽象的結構,在其中非常天才的思想以及有些地方是極為正確的轉化,如質和量的互相轉化,被說成一種概念向另一種概念的表面上的自我發(fā)展?!盵6]623
(8)關于剩余價值“切割者”的論斷。“交易所并不是資產者剝削工人的機構,而是他們自己相互剝削的機構;在交易所里轉手的剩余價值是已經存在的剩余價值,是過去剝削工人的產物。只有在這種剝削完成后,剩余價值才能為交易所里的爾虞我詐效勞?!盵6]644
(9)關于意識形態(tài)?!皻v史方面的意識形態(tài)家(歷史在這里應當是政治、法律、哲學、神學,總之,一切屬于社會而不是單純屬于自然界的領域的簡單概括)在每一科學領域中都有一定的材料,這些材料是從以前的各代人的思維中獨立形成的,并且在這些世代相繼的人們的頭腦中經過了自己的獨立的發(fā)展道路。當然,屬于本領域或其他領域的外部事實對這種發(fā)展可能共同起決定性的作用,但是這種事實本身又被默認為只是思維過程的果實,于是我們便始終停留在純粹思維的范圍之中,而這種思維仿佛順利地消化了甚至最頑強的事實。”[6]658
(10)所謂的“經濟決定論”。“我們所研究的領域越是遠離經濟,越是接近于純粹抽象的意識形態(tài),我們就越是發(fā)現(xiàn)它在自己的發(fā)展中表現(xiàn)為偶然現(xiàn)象,它的曲線就越是曲折。如果您畫出曲線的中軸線,您就會發(fā)現(xiàn),所考察的時期越長,所考察的范圍越廣,這個軸線就越是接近經濟發(fā)展的軸線,就越是同后者平行而進?!盵6]669
(11)關于規(guī)律與行動。“從馬克思的觀點看,迄今為止的整個歷史進程,就重大事件來說,都是不知不覺地完成的,就是說,這些事件及其所引起的后果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要么歷史事件的參與者所希望的完全不是已成之事,要么這已成之事又引起完全不同的未曾預見到的后果。用之于經濟方面就是:單個資本家都各自追求更大的利潤。資產階級經濟學發(fā)現(xiàn),每一單個資本家這種對更大的利潤的追求,產生一般的、相同的利潤率,差不多人人相同的利潤率。但是,不論資本家還是資產階級經濟學家都沒有意識到:這種追求的真正目的是全部剩余價值按同等的比例分配給總資本。”[6]691
(12)關于范疇的客觀性。施米特“對價值規(guī)律的責難,從現(xiàn)實的觀點來看,涉及一切概念。思維和存在的同一性(用黑格爾的話來說)完全符合于您舉的圓和多邊形的例子……兩者的這種差別正好是這樣一種差別,由于這種差別,概念并不無條件地直接就是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也不直接就是它自己的概念。由于概念有概念的基本特性,就是說,它不是直接地、明顯地符合于使它得以抽象出來的現(xiàn)實,因此,畢竟不能把它和虛構相提并論,除非您因為現(xiàn)實同一切思維成果的符合僅僅是非常間接的,而且也只是漸近線似地接近,就說這些思維成果都是虛構?!盵6]693
(13)關于“虛構”和“假設”。恩格斯指出應十分感謝施米特在“虛構”問題上的頑強精神,他說,“這里確實是有些困難的,只是由于您堅持‘虛構的說法,才使我克服了這種困難……如果您允許我……直接說明您文章中所說的‘假設究竟是指什么,我就能比較容易地闡明價值規(guī)律的作用和效能的問題了?!盵2]585
恩格斯強調,正如唯心主義是經歷了不同發(fā)展階段的意識形態(tài),唯物主義本身也是?!蹲匀晦q證法》所強調的是把自然科學和科學發(fā)展的最新成果掌握在無產階級的手中,而《資本論》進一步強調的是把批判的武器和科學認識最終掌握在無產階級手中。這標明馬克思和恩格斯是面向唯物主義的最高階段——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前進的,從而,他們把唯物辯證法看作這樣的方法規(guī)定:既是“唯物主義的辯證法”,同時也是“辯證法的唯物主義”,歸根結底,是“唯物論上的辯證法”和“辯證法上的唯物主義”的規(guī)定性合成。
四、結論與啟示:《資本論》“俄國化”“中國化”道路問題
自然過程(人的意識發(fā)生)→對象思維學(天人合一)→歷史過程的辯證法(主體革命行動的發(fā)生)→哲學(認識論的發(fā)生)→邏輯(知識的發(fā)生)→馬克思主義文明規(guī)劃(辯證法工作總匯),因而“哲學—科學—馬克思主義”這個接續(xù)客觀過程的“主觀過程”,這個人類對自身及外部世界的認識過程以及在這個過程中必然發(fā)生的現(xiàn)象——馬克思主義(實踐知識)對哲學(知識)領導地位的工作置換,就只不過是與馬克思主義科學發(fā)生有關之狹義現(xiàn)象學??偟膩碚f,恩格斯光輝的一生與《資本論》結緣即在于他的革命性和科學性立場使然,在于他堅持辯證法的工具;這種徹底的科學工具也就不僅要求歷史地理解自然,而且特別要求歷史地理解人類社會。于是從進程上追蹤:辯證法啟動哲學,又最終迫使哲學退出客觀過程,重新把辯證法完整交給客觀過程,這就給以世界觀重新統(tǒng)一自然觀和歷史觀提供了內在認識條件。這些工作元素使得恩格斯對《資本論》的闡釋與運用達到旁人難以企及的藝術高度。因而我們根本無法否認,辯證法乃是經典作家所共有的理論思維,必須從“理一分殊”的意義上看待馬克思和恩格斯之間在諸多方面(如哲學、歷史、自然科學、對理論與實踐關系的取向以及基于興趣的個性化思維方式)的思想差異和觀點不同。有時候,為了同一目標,人們不得不彼此“不同”,但這些不同是一致性意蘊的高度互補,這種不同在工作特質上即學術研究的“互補性規(guī)定”。要之,恩格斯的《資本論》研究貫串了“自然辯證法”和“歷史辯證法”,或者說,是從自然科學的辯證法進軍到社會科學的辯證法,使得唯物辯證法具有了完全的意義。應徹底否定這種誤解:“所謂邏輯與歷史相統(tǒng)一,就是將唯物辯證法與歷史唯物主義或唯物史觀直接等同起來。”[21]社會科學突出了對立統(tǒng)一矛盾,從而允許辯證法道路的多元性,但是,按照恩格斯的觀點:它仍舊必須經由“自然過程”(作為“一般發(fā)生學”規(guī)定的物質聯(lián)系和實踐的發(fā)展)向“歷史過程”(作為“特殊發(fā)生學”規(guī)定的社會聯(lián)系和實踐的發(fā)展)邁進。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就是“革命的發(fā)生”和“革命的建設”的統(tǒng)一辯證法在《1892年9月22日致尼古拉·弗蘭策維奇·丹尼爾遜》中,恩格斯聲稱:“有一點是無可懷疑的:既然俄國在克里木戰(zhàn)爭之后需要有本國的大工業(yè),那它只能擁有一種形式即資本主義形式的大工業(yè)。而有了這種形式的大工業(yè),它也就要承受資本主義大工業(yè)在其他國家所帶來的一切后果?!绷硗庖环矫?,“資本主義生產作為一個終將消逝的經濟階段,充滿著各種內在矛盾,這些矛盾隨著資本主義生產的發(fā)展而發(fā)展,并日趨明顯。這個趨勢——在建立自己的市場的同時又破壞這個市場——正是這類矛盾之一。另一個矛盾是資本主義生產所造成的無出路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在俄國這樣一個沒有國外市場的國家,比那些在開放的世界市場上多少有些競爭能力的國家要出現(xiàn)得快一些。”(《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書信集》,人民出版社1976年版第540?541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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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gels Contribution to Method of Das Kapital:
Commemorating the 200th Anniversary of Engels Birthday
XU Guang?wei
(School of Economics, Ji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Nanchang 330013, Jiangxi, China)
Abstract: Engels attitude to Das Kapital was to regard it as the unity of scientific work and historic work, upheld to raise “historic character” from “scientific morality”, which is the explanation of materialism path. Furthermore, Engels overall demonstrated his dialectic method of analysis, the common ideology with Marx, to construct “great logic” by his hard work. There are three clues between Engels work and the method of Das Kapital, firstly he associated the research on Natural Dialectics with the chapter of “commodification” in Das Kapital, hoping to completely eliminate “Proudongism” in Marxism theory, then he insisted on Das Kapital from “natural process” to “historic process”, theoretically interpreted it from total methodology and theoretical logic to natural historic process based on the working logic of embryology. The third part is Engels consideration on historic materialism during his late years, which promoted supplement to Das Kapital and made great cognitive advance. As a result, he made great epistemology boost. In other words, from extensive angle, Engels tried to view Das Kapital as an overall preview of the “Dialectic Method of Analysis”(Dialectics of Materialism), which Marx should have finished by himself. Based on Engels hard work on “dialectic method of analysis” with materialism, Das Kapital gradually becomes the weapon to guide scientific thinking and the fighting weapon in ideology, which lays the stable foundation for “Russia localization” and “China localization” of Das Kapital.
Key words: Marx; Engels; Das Kapital; dialectic method of analysis; science; natural process; historic process
CLC number:A811???Document code: A???Article ID: ?1674?8131(2020)02-0011-15
(編輯: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