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嶸
某位作家說過:“從小我對講出來的話就不大相信,越是聲色俱厲,嗓門高亢,我越是不信。這種懷疑態(tài)度起源于我饑餓的肚腸。和任何話語相比,饑餓都是更大的真理。”這話大有道理。
19世紀上半葉,大量的英國農(nóng)民失去土地,一些移民機構看準了機會為海外的鐵路工程招募苦力。然而讓大英帝國的子民背井離鄉(xiāng)遠渡重洋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那些移民代理人會做一些為失業(yè)者提供就業(yè)機會的演講,而這些演講中最受歡迎的則是大聲朗讀那些先走一步的移民的信件。
在這些信件中,大家最感興趣的內容是食物。一位名為喬治·史密斯的移民在信中寫道:“我們到達(新西蘭)的第一天的第一餐……有新鮮牛肉、嫩土豆和胡蘿卜?!彼€說,以前在英國,他們一家把豬臉或幾片培根當作好東西,而在新西蘭,他可以一次性買半只甚至是整只羊,牛肉也很便宜。
有些信件還提及他們可以買得起最好的帶骨肉,兩周的牛油相當于他們以前六個月的量,他們可以上商店用現(xiàn)金買上一大包糖和半箱茶,而在國內,他們省吃儉用也只能賒賬買價值幾便士的茶和糖。饑腸轆轆的農(nóng)民咽著口水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信件成了最好的移民廣告,在1815年到1930年之間,歐洲對外移民人口大約有五千萬,這些移民大部分去了美國,其他則去了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地。他們帶著美好生活的期望去了新世界,而美好生活的具體含義就是能吃飽。
這些宣傳大獲成功的另一個原因在于,我們的腸胃也會參與思考,并影響我們的大腦,替我們做出決策。
腸子在生理學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迷走神經(jīng)纖維負責把身體的信號傳遞給大腦,這大部分信號來自腸子。腸神經(jīng)系統(tǒng)是唯一一個可以獨立于大腦運作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它包含了大約一億個神經(jīng)元,其神經(jīng)傳遞介質的數(shù)量與大腦中的差不多,因此腸神經(jīng)系統(tǒng)也被稱為人體的“第二大腦”。
大腦和腸神經(jīng)系統(tǒng)由迷走神經(jīng)連接,就像兩個大國首腦會互通消息影響對方的決策,一個大腦的狀況往往會影響另一個“大腦”。比如面臨威脅時,頭部的大腦會讓腸部的大腦停止消化,因為消化會消耗大量能量。而當腸胃感到饑餓時,大腦的思維同樣會發(fā)生變化,我們會選擇性地關注食物的信息,不再關注別的事情。對饑腸轆轆的失業(yè)者描述食物的信息,腸神經(jīng)就會促使大腦下定決心,為了食物去冒險。
這也是減肥之所以比我們想象的更困難的原因,當我們饑腸轆轆時,我們的腸胃會“挾持”我們的大腦去尋找食物,同時消減大腦的自制力,因此減肥最后大多以報復性地大吃而結束。
小說《圍城》中孫柔嘉說:“男人吃不飽,要發(fā)脾氣的?!边@也是有道理的。進食會讓人身心愉悅,大餐帶來的不僅僅是味覺的享受,同時也會讓身心放松,讓我們自我感覺良好??偠灾?,大腦的神經(jīng)活動會影響消化,而腸部的神經(jīng)活動會影響心情和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