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琴　賈寶珍　曹湧鏜

摘要：該文分析了北京市居民用水水價及其用水量現狀，采用雙對數模型建立用水需求價格彈性函數，并計算了不同情景水價調整方案下節(jié)水潛力。結果表明，北京市當前水價偏低，居民水費支出系數約0.55％，低于1％標準，人均生活用水量低于節(jié)約型標準39.77m3／年，需水價格彈性系數為-0.166。計算了4種不同情景下的水價調整及其節(jié)水潛力，并推薦了近期、中期、遠期水價調整方案，三種方案下水價提升幅度分別為3.69元／m3，5.25元／m3，7.6元／m3，與之相對應的水費支出系數均為1％，年節(jié)水潛力可達6.74×108m3，687×108m3，7.02×108m3。該文研究為北京市居民用水水價改革提供依據。

關鍵詞：水價改革;階梯水價;水價彈性;水費支出系數;節(jié)水潛力

中圖分類號：TV213.4；F045.3

DOI：10.16152/j.cnki.xdxbzr.2020－02－007

Beijing urban residents′ domestic water price improvementand the water saving potential

WANG Xiqin， JIA Baozhen，CAO Yongtang

Abstract： This paper analyzes urban residents′ domestic water price and water consumption in Beijing， using the double－pair data model to establish the price elasticity function of water demand. The water saving potential under different scenarios was calculat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current water price in Beijing is relatively low， and the coefficient of residents′ water expenditure is about 0.55％， which is lower than the standard of 1％. The per capita domestic water consumption is much higher than conservation standard of 39.77m3， and price elasticity of water demand is －0.166.The water price adjustment and its water saving potential under four different scenarios were calculated， and the short－term， medium－term and long－term water price adjustment schemes were recommended. Under the three schemes， the water price increases by 3.69 yuan／m3， 5.25 yuan／m3 and 7.6 yuan／m3 respectively， and the corresponding water expenditure coefficient is 1％. The annual water saving potential can reach 6.74×108m3， 6.87×108m3 and 7.02×108m3 respectively. This study provides a basis for the urban residents′ domestic water price reform in Beijing.

Key words：water price reform; ladder water price;price elasticity of water demand; the coefficient of residents′ water expenditure; water saving potential

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推進資源全面節(jié)約和循環(huán)利用，實施國家節(jié)水行動，降低能耗、物耗，實現生產系統和生活系統循環(huán)鏈接”。為貫徹落實黨的十九大精神，大力推動全社會節(jié)水，形成節(jié)水型生產生活方式，發(fā)改委和水利部聯合印發(fā)《國家節(jié)水行動方案》（2019），國家發(fā)改委提出《關于創(chuàng)新和完善促進綠色發(fā)展價格機制的意見》（2018），旨在通過水價杠桿的作用達到節(jié)水目標。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水利部和住房城鄉(xiāng)建設部頒發(fā)《節(jié)水型社會建設“十三五”規(guī)劃》（2017），提出地級及以上缺水城市全部達到國家節(jié)水型城市標準要求。北京市是極度缺水的城市，人口數量遠超出水資源承載力［1］。2018年水資源總量約35.46×108m3，按照年末常住人口2 154.2×104人計算，人均水資源量僅為165m3，遠低于極度缺水標準500m3／人。加之水質性缺水，北京面臨水量少與水質差的雙重壓力。近年來，北京市在節(jié)水與水價改革等方面，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并逐步付諸行動。2014年開始實施居民用水階梯水價，對節(jié)約生活用水起到了積極的作用。然而，城市居民水價自2014年之后就再未進行調整，按照水價調整周期性規(guī)律，北京市居民水價即將進入下一輪改革階段。因此，未來居民用水水價如何調整是需要回答的問題。

圍繞北京市居民用水水價的研究方興未艾，取得了不少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①階梯水量標準的研究［1］，以低收入、中低收入、中等收入和中高收入群體的月平均用水量為依據，研究和確定第一、二、三、四階梯水量。②階梯水價的研究［2］，以水費支出系數為標準，研究北京市階梯水價，并提出對弱勢群體進行補貼以保障其基本生活質量。③水費承受能力研究［3］，對北京市1999年以來不同收入的生活用水水費負擔進行了研究，對水價承受能力進行了預測，認為2020年北京市中低收入水平的用水戶水價承受能力最高為20.77元／m3。④用水需求價格彈性關系研究［4］，采用雙對數模型研究北京市用水需求價格彈性，認為調整生活水價對水需求的增長能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綜上所述，北京市居民水價的研究已經得到學界的關注，并在階梯用水量、需水價格彈性關系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本文借鑒已有成果，基于居民水價與居民收入之間的關系，重點研究水價調整方案及其節(jié)水潛力，為緩解北京市水資源緊缺的現狀提供水價改革的參考依據。

1 居民用水水價與用水量現狀

1.1 水價由單一水價轉變?yōu)殡A梯水價

北京市居民用水水價（以下簡稱水價）執(zhí)行的是2014年水價，由三階水價組成，一、二、三階梯用水量分別為0～180m3，181～260m3，260m3以上，水價分別為5元／m3，7元／m3，9元／m3。1949年以來，北京市水價進行了多次調整，其中1992年之后提高幅度較大，水價由1992年之前的不到0.2元／m3調整到1992年0.3元／m3，1998年調到0.7元／m3，1999突破1.0元／m3增加到1.3元／m3，2001年增加到2.0元／m3，2004年之后調整幅度增大，突破3.0元／m3增加到了3.7元／m3，2009年增加到4元／m3，2014年開始實施階梯水價，一階水價增加到現在的5元／m3?？v觀北京市水價調整歷程，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①調整周期逐漸縮短，近期調整周期基本維持在5年左右。1992年以前，水價調整周期較長，1952—1966年，14年期間執(zhí)行同一水價為0.18元，1967—1991年執(zhí)行水價為0.12元，24年水價未進行調整，直到1992年調整為0.3元［5］。1992年之后調整周期縮短，1992—1995年執(zhí)行同一水價，1996年調整為0.5元／m3，之后每隔一年調整一次，直到2004年調整為3.7元／m3，之后調整周期固定為每5年調整一次。2004—2009年為3.7元／m3，2009—2014年為4.0元／m3，2014—2019年調整為當前水價，一階階梯水價為5元／m3。②水價調整的幅度逐漸增加，1952到1991年40年水價增加了1.5倍。1992—2014年17年水價增加了13.3倍。③水價由過去的單一水價轉變?yōu)殡A梯水價，2014年開始實施階梯用水量與階梯水價，一方面對超用水量標準的用水戶收取更高的水費， 另一方面保障低收入人群的用水。 ④水價構成由單一的水費轉變?yōu)?部分構成， 水費的收取包括了水資源費、 水費、 污水處理費等， 以體現水資源的價值、 供水的成本以及用水后污水處理的成本［6］。其中一階水費構成中， 水費、 水資源費以及污水處理費占比分別為41.4％，31.4％，27.2％。

1.2 居民生活用水高于節(jié)約型標準

北京市居民用水在總用水量中占比例較高，且呈現不斷增加的趨勢。由2000年的32％增加到2018年的47％，成為用水大戶（圖1）。人均年用水量介于55.81～102.87m3／人·年，高于國家節(jié)約型用水量標準39.77m3／人·年（GB／T50331－2002），且2005年之后，人均用水量呈現出增加趨勢，由2005年的55.81m3／人·年增加到2018年68.62m3／人·年（圖2）。

依據北京平均每戶家庭人口數2.56人（中國人口和就業(yè)統計年鑒，2018）計算，結果顯示，當前戶均生活用水量未超過第一階梯用水量標準（表1），說明現行階梯用水量標準過低，難以起到節(jié)約用水的目標。隨著二胎政策實施，以及北京市家庭雇傭住家保姆或者父母住家?guī)椭疹櫺『⒌膶嶋H情況，如果按照戶均人口3人或4人衡量，3人／戶超過第一階梯用水量23.52m3，4人／戶超過一階用水量91.36m3，超過二階用水量11.36m3。

2 居民用水需求價格彈性

2.1 居民現狀水費低于水費支出系數標準

生活水費支出系數（R）指水費支出與收入的比值，當R=1％時，居民一般都能接受，并開始關心用水量;當R=2％時，將引起居民對用水的重視，注意節(jié)約用水;當R=3％時，將對居民用水產生較大的影響［7］。從北京市居民水費支出系數變化趨勢看，1996—2018年水費支出系數呈現出倒U形，2004年水費支出系數達最高值，自2010年以來水費支出系數均低于1％，2010—2018年實際水費支出系數與1％標準之間的差距不斷拉大，到2018年實際水費支出系數僅為0.55％（圖3）。由此看出，水價的增速明顯低于收入的增速，這種情況從2010年就開始顯現。如果按照2％標準衡量，1996—2018年實際水費支出均低于2％的標準，說明水價對節(jié)水的杠桿作用難以發(fā)揮作用。

2.2 用水需求與價格之間呈現負向彈性關系

眾多學者研究表明，居民用水需求與價格之間存在一定的關系［6-8］。有學者通過對用水需求的大量研究，認為水價是影響用水需求的關鍵因素之一，并建立了用水需求與水價之間的冪函數關系式［9］。

W=KPE1? （1）

式中W為價格為P時的用水量，單位為m3;K為常數;P為水價，單位為元／m3;E1為水價彈性系數。在式（1）基礎上，考慮居民收入水平變化的影響，修正為

W=KPE1IE2? （2）

式中I為人均可支配收入，單位為元／人;E2為收入彈性系數。

該函數關系式又稱L·D（雙對數）模型，是目前采用較為普遍的模型［3-4，10］。

該模型的主要參數是收入和水價，由于物價水平、通貨膨脹等因素，在具體計算過程中，需要對上述參數進行修正，本文以1996年為基準年，其他年份用零售物價指數加以修正。以修正后的1996—2018年北京市居民人均生活用水量、水價、人均居民收入數據為依據，采用公式（2）進行擬合，得到北京市居民生活用水需求與水價的函數表達式

lnQ=5.335-0.166lnP-0.124lnI（3）

價格彈性系數為-0.166，即水價上升10％，用水量下降1.66％。

變量P值=0.019<0.05，F統計量為22.949，多元線性回歸F統計量P值<0.001，R2=0.670，說明擬合效果好。世界銀行需水調查組（1993年）認為城市公共供水居民生活用水價格彈性范圍在-0.1～-0.3之間［10］，已有研究結果的水價彈性系數在-0.105～-0.316 3之間（表2），本文的彈性系數在上述范圍之內。

3 水價提升空間與節(jié)水潛力

3.1 水價調整與階梯用水量情景方案設計

水價調整方案主要涉及到水費支出系數和階梯水量，因為階梯水價對應著不同的階梯用水量。

正如前面所述，北京市城市居民生活用水量遠高于國家節(jié)約型標準，且超出一階水量標準的人數較少，未能很好地起到節(jié)水的目標。因此，本文設計以下幾種情景的階梯水量。

1）根據國家發(fā)改委、 住建部2014年出臺的《關于加快建立完善城鎮(zhèn)居民用水階梯價格制度的指導意見》指出， 在制定階梯水價的各分段水量時， 應按照覆蓋80％的居民家庭用戶平均用水量確定一階水量（Q1）， 第三階梯水量原則上按覆蓋95％的用戶設定（Q2）［14］。 且一、 二、 三級階梯水價比例為1∶1.5∶3。以2004—2018年北京城市居民用水量為依據，按照上述方法確定的階梯用水量標準為0～215 m3／戶·a， 216～272 m3／戶·a，272 m3/戶·a以上。

2）根據兩階段方法，用水量排序前20％的最大值為第一階用水量標準（Q1），排序后20％的最小值為三階用水量標準（Q2）。以2004—2018年數據為依據，按照用水量的大小排序，確定一、二、三階階梯的水量，分別為0～180m3／戶·a，181～210m3／戶·a，210m3／戶·a，與現狀階梯水量標準相同。

3）根據現狀階梯用水量標準，在現狀階梯用水量標準基礎上分別降低10％。 一階、 二階、 三階用水量，分別為0～162m3／戶·a， 163～234m3／戶·a，234m3/戶·a以上。

4）維持現狀階梯水量標準，用水量按照國家節(jié)水型標準計算。

5）居民生活用水價格不同于工業(yè)及農業(yè)，主要受制于居民可支付的水費［15］，基于承受能力角度，本文對應著上述4種階梯用水量方案的水費支出系數均取1％，由此得到4種水價調整方案情景（表3）。

3.2 水價調整方案

依據上述情景得到不同方案下的階梯用水量及水價調整方案（表4）。方案1的水價提升空間介于3.69～17.06元／m3，方案2的水價提升空間為5.25～21.25元／m3，方案3的水價提升空間介于7.60～28.8元／m3，方案4的水價提升空間為10.69～38.08元／m3。水價提升幅度的排序從小到大依次為：方案1、方案2、方案3、方案4。階梯用水量僅方案3低于現狀標準，方案1高于現狀標準，方案2和方案4維持現狀。

3.3 水價調整及其節(jié)水潛力

根據第2節(jié)彈性關系公式（3）計算不同水價改革方案下節(jié)水潛力。限于篇幅，僅比較一階階梯水價的節(jié)水潛力（表5）。方案1、方案2、方案3、方案4的節(jié)水潛力分別為36.19m3／人·a，36.86 m3／人·a，37.68 m3／人·a，38.54 m3／人·a。2018年北京市常住人口2 154.2×104人，城鎮(zhèn)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為86.5％，由此得到居民生活用水節(jié)水潛力介于6.74×108m3～7.18×108m3。

綜合比較上述4種方案，從水價提升幅度的排序看，從小到大依次為：方案1、方案2、方案3、方案4。從階梯用水量的標準看，方案4維持現狀階梯用水量標準。方案1的一階、二階水量高于現狀36m3，三階水量高于現狀12m3，該方案更多地考慮現狀用水的實際以及大多數人的用水行為。方案2的階梯水量與現狀相同，該方案更多地考慮中低收入水平用戶的用水行為。方案3的一階、二階水量低于現狀18m3，三階水量低于現狀24m3，該方案更多地考慮了執(zhí)行階梯水價及其階梯水量涵義，盡量使階梯水量的標準降低，以此達到節(jié)水目標。從節(jié)水角度衡量，4種方案下的節(jié)水潛力由大到小的排序依次為方案4、方案3、方案2、方案1，4個方案的年節(jié)水潛力相差0.28×108m3，其中方案1與方案2，方案3與方案4的節(jié)水潛力相差不大。

綜合考慮居民用水行為的實際、水價提升的可接受程度、以及節(jié)水潛力等因素，本文推薦方案1為近期水價改革方案，該方案遵循實際用水量，考慮大多數人群的用水行為，在水價提升3.69元／m3的情況下，節(jié)水可達到6.74×108m3。推薦方案2為中期水價改革方案，在該方案下，階梯水量維持現狀，水價在現有基礎上提高5.25元／m3，節(jié)水可達687×108m3。推薦方案3為遠期水價改革方案，在該方案下，階梯水量在現狀基礎上分別降低10％，水價提升幅度7.6元／m3，節(jié)水可到7.02×108m3。方案4不作為推薦方案，因為該方案節(jié)水潛力與方案3相差僅0.16×108m3，然而水價提升幅度相差約3.09元／m3。

4 主要結論與建議

1）北京市居民用水水價偏低，從2010年開始水費支出系數低于1％，2018年低于0.55％，水價難以起到節(jié)水的杠桿作用。現狀用水量超出節(jié)約型用水標準16.04～63.10m3／人·a。無論是從水費支出系數還是用水量衡量，水價都具有提升空間。根據本文研究結果，在水費支出系數為1％的情況下，三種推薦方案下的一階水價提升的幅度范圍為3.69元／m3～7.60元／m3。

2）北京市居民生活用水量與水價之間存在負向彈性關系，彈性系數為-0.166。意味著當水價上升10％，用水量減少1.66％。根據本文的研究結果，在3種推薦的水價改革方案下，北京市生活用水的節(jié)水潛力介于6.74×108m3～7.18×108m3之間。

3）水價改革是一項涉及到居民收入、用水行為以及不同收入人群承受能力的系統工程，應該循序漸進，綜合考慮上述各方面的因素，確定水價改革方案，不能顧此失彼。根據本文的研究，推薦了3種方案分別作為近期、中期、遠期水價改革方案，其中近期方案，主要考慮居民的實際用水行為，以及水價調整的幅度，水價調整幅度最小為3.69元／m3。中期方案階梯用水量按照國家標準，采用兩階段方法確定，水價調整幅度次之為5.25元／m3，遠期方案重點考慮節(jié)水，階梯用水量在現有基礎上下降10％，年節(jié)水潛力6.5×108m3，水價調整幅度最大為7.6元／m3。

4）本文基于居民收入和節(jié)水潛力研究水價改革，僅僅是一種宏觀角度的研究，還有很多有待深入研究的問題。在情景方案的階梯用水量確定方面，本文僅考慮了每戶3人的情況，對于家庭暫住人口、家庭臨時雇傭人口等情況未加考慮，可能會影響到節(jié)水潛力計算結果的精確性。在對比分析水價改革方案僅僅討論了一階水價的情況，對于二、三階水價的情況未進行討論。此外，對于水價的構成僅在現狀部分進行了分析，在水價改革方案中沒有涉及。事實上，目前北京市污水處理費在一階、二階、三階水費中占比呈現逐漸下降的趨勢，分別占總費用的27.2％，19.4％，15.1％。因此，在未來的水價改革中如何確定水費中不同指標在不同階梯中的構成、以及各指標的比例，也是值得探討和有待研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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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 李 波）

收稿日期：2019－12－10

基金項目：水項目體污染控制與治理科技重大專項（2018ZX07111001）

作者簡介：王西琴，女，陜西西安人，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資源管理與環(huán)境經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