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瑞比路 陳其慧/編譯

2019年10月的鮑里斯·約翰遜和當時已懷孕的凱莉·西蒙茲

“約束”這個詞很適用于凱莉·西蒙茲之前的狀態(tài)：那幾個月，她在歷史悠久的首相府里閉門謝客，遠離媒體。如今，她和約翰遜的孩子已經(jīng)誕生。乍一聽，這似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畢竟21世紀以來，除了特蕾莎·梅在任期間，唐寧街從不缺孩童的歡聲笑語。這里平均每10年就會迎來一名新生兒：2000年的萊奧·布萊爾（托尼·布萊爾的兒子），2010年的弗洛倫斯·卡梅倫（戴維·卡梅倫的女兒），現(xiàn)在則是勞瑞·約翰遜。

傳統(tǒng)與革新

在布萊爾和卡梅倫的一手改造下，首相府從近150年來沒有嬰孩哭鬧聲的威嚴府邸變成了溫馨托兒所：娃娃車在大廳里橫沖直撞絆倒外國貴賓，首相專車中塞滿了毛絨玩具，后花園里還保留著卡梅倫親手安裝的攀爬架。

實際上，眼下約翰遜一家的情況和之前仍有較大差別。據(jù)1721年至今的首相任職記錄來看，現(xiàn)唐寧街的“第一夫人”西蒙茲將會是入主此宅的頭一位新手媽媽。她的情況意味著一種文化觀念的轉(zhuǎn)變：萊奧和弗洛倫斯都是各自老家庭里的新成員，他們的父母維系著傳統(tǒng)意義上的長久而穩(wěn)固的婚姻。毫不夸張地說，兩個孩子在唐寧街所經(jīng)歷的許多事情與150年前別無二致。

雖然西蒙茲與約翰遜已宣布訂婚，但他們的寶寶出生在了一個與以往不同的社會中。英國國家統(tǒng)計局今年所公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英國同居伴侶家庭數(shù)量的增長速度在10年間激增了26%，已超過已婚家庭的增速。

西蒙茲今年31歲，比約翰遜小了24歲，這是整整一代人的年齡差。接納這種超越世俗常態(tài)的關(guān)系對約翰遜本就復雜的家庭關(guān)系來說不亞于核彈爆炸：西蒙茲是剛剛迎來第一個孩子的新手媽媽，約翰遜則是另一個極端。眾所周知，他擁有多段感情經(jīng)歷，這也為他留下了數(shù)量頗多的后代。他和他的第二任妻子育有四個已成年的孩子，他們將會成為這名家庭新成員的大哥大姐。

過去，這些家庭的內(nèi)部事務會成為政客參選時的八卦猛料，但如今時代變了。早已對離婚和分居習以為常的英國人現(xiàn)在對各種千奇百怪的家庭關(guān)系也逐漸寬容起來。有繼父母和同父異母兄弟姐妹的家庭很普遍，單親家庭更是占英國社會的1/4左右。此外，2015年以來，同性伴侶家庭的增幅亦超過了50%。

高位下的光與影

在約翰遜就任首相之前，有3名嬰兒在唐寧街長大。萊奧在這里生活了7年，時間最長。在他之后，11個月大的詹姆斯·布朗（戈登·布朗的兒子）從隔壁的財政大臣府邸搬了進來。最后是弗洛倫斯，她出生在唐寧街，6歲時離開。之所以21世紀初有“唐寧街新生兒現(xiàn)象”，也是因為首相多為具有豐富育兒經(jīng)驗的年輕政治家，這些絕對靠譜的首相父母能夠應對各種情況。

“唐寧街和西洋棋就是他童年生活的全部?！蓖心帷げ既R爾談及萊奧時感慨道。卡梅倫也在他的回憶錄中講起了女兒的過往事跡：弗洛倫斯從府邸大門竄出來，在父親和便衣安保人員的追逐下跑到幼兒園?！澳愫?，弗洛?！币幻０残χ退蛘泻?，手指卻扣在扳機上絲毫不敢懈怠。

所有的唐寧街父母都盡其所能為孩子創(chuàng)造一個“正?！钡耐晟?，然而正如卡梅倫所言，他們的孩子真的能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在廚房的工作臺上自由自在地爬來爬去嗎？卡梅倫說：“對孩子們來說，唐寧街并沒有工作場所和家的分界，這里全部都是他們的地盤，是一個值得探索的迷宮。”佩戴著勛章的國防部長一臉嚴肅地前來匯報工作時，坐在走廊地板上的弗洛倫斯仰著頭問他：“你來我家干什么呀？”

大衛(wèi)·卡梅倫夫婦和女兒弗洛倫斯

盡管布萊爾、卡梅倫和布朗談及唐寧街的育兒故事時是那樣幸福愉快——布萊爾甚至宣稱萊奧的出生是他首相生涯中的高光時刻，我們?nèi)阅軓那宣悺げ既R爾的視角看到這段生活的陰暗面。萊奧和哥哥姐姐的代溝很大，他活得就像一個獨生子女。布萊爾一家的情況的確也是目前唐寧街家庭的典型。切麗在其回憶錄《我為自己發(fā)聲》中透露了懷上萊奧的過程：在寒冷的巴爾莫勒爾，切麗發(fā)現(xiàn)管家為她準備的洗護用品套裝“非常古老”——沒有避孕套，這最終導致了尷尬的意外懷孕。

切麗的記錄揭示了比政治理想殘酷得多的現(xiàn)實。在得知自己懷孕后，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也沒有馬上通知父母。切麗將檢測結(jié)果告訴布萊爾，他的反應是這樣的：“天啊，我們必須立刻通知阿拉斯泰爾?！薄⒗固枴た藏悹栐鴵尾既R爾在媒體對策方面的負責人，算得上是首相的左右手。

懷萊奧時，切麗經(jīng)歷了嚴重的孕吐反應，但為了避免公眾注意，她不得不掩飾。有一次，她吐在了火車上，幸好沒有目擊者。那時的她一心只想著“這實在是太難了”。之后，她被唐寧街的一名司機接回了家，司機還為狼狽不堪的她遞上一個水桶。

在醫(yī)院生產(chǎn)時，切麗聽說媒體聞風而至聚集在院外，那一刻，她的宮縮停止了。“一想到有一群攝影師擠在門外，我就如墜冰窟。要是能真心實意地說丈夫的陪伴給予我力量就好了。但這是不可能的，情況截然相反，他毫無用處?！鼻宣愓f，“那天晚上睡前我想的是：我恨這個男人?！?p>

戈登·布朗夫婦和兒子

能顯示出政治對首相夫婦親密關(guān)系究竟有多大影響的一個標志性事件發(fā)生在萊奧出生的幾年后，切麗最后一次懷孕以流產(chǎn)告終。她在回憶錄中寫道：“從醫(yī)院回到唐寧街，屋內(nèi)空無一人。我緩緩走上樓，感覺自己瞬間衰老下去。我躺在床上，奇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托尼放下?lián)忧拔冶仨毴棠蛨猿窒氯ァＫf他會立刻趕回倫敦，但20分鐘后他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他必須告訴阿拉斯泰爾，希望我能理解。最后我只能乖乖躺在床上等著?！?/p>

布萊爾夫婦在面對可能關(guān)乎英國國民的重大事件時，也會嘗試劃清政治與私人生活的界限。萊奧幾個月大時需要接種常規(guī)的三聯(lián)疫苗。當時，這一疫苗被誤認為和阿斯伯格綜合征患病風險有關(guān)而飽受爭議。如果布萊爾夫婦公開表示選擇接種，則會增強民眾對疫苗的信心，但他們拒絕透露萊奧是否接種疫苗。切麗后來承認，她的確給萊奧接種了疫苗，但同時她也堅決表明不會為增強民眾的信心而犧牲孩子的隱私。

是首相，也是父親

在扮演首相父親這一角色時，陪產(chǎn)假和照顧嬰兒是非常重要的。自約翰遜第二任妻子生下老幺以來的這幾十年里，社會風尚在變化。如何在父親和首相兩個角色之間作出平衡，約翰遜的前任沒有給出標準答案。

萊奧出生后的頭幾個月里，助理并不贊成他和父母同睡一間房，因為這樣會累壞首相。但布萊爾表示，切麗睡得很沉，很難喚醒，在夜里照顧孩子自然是他的工作。他曾告訴記者：“自寶寶出生到四歲，我每晚要起來兩到三次?！?/p>

關(guān)于政治家父母責任的討論始終很激烈：性別平等思想是否需要讓步于政治領(lǐng)袖的職責？布萊爾對此給出了這樣的答卷：在最高級別的國際峰會上，他堅持帶上兒子萊奧。萊奧五個月大的時候，已經(jīng)和父母出訪了五次。孩子在紐約第一次見到比爾·克林頓的前幾分鐘，剛尿濕了尿布。

布萊爾一家

布萊爾一家是第一個搬進唐寧街11號的首相家庭。按理說，這里應該是財政大臣的官邸，但布萊爾夫婦的孩子實在太多了，因而需要換個更寬敞的屋子?？穫惙驄D也選擇了11號，薩曼莎早在一家人搬進去之前就對房子進行了整修，但仍能聞見肯尼斯·克拉克（曾出任財政大臣）遺留下的雪茄味道。這些年來，所有唐寧街住戶都相當喜愛這座宅邸，它有著對孩子非常友好的環(huán)境：草坪上可以踢足球，新裝的可加熱室內(nèi)游泳池配有臂環(huán)監(jiān)控，道路也很適合裝有輔助輪的自行車。前首相哈羅德·麥克米倫在唐寧街為孫子豎起“今天內(nèi)閣會議期間不要在走廊上滑旱冰”標語的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

伊拉克戰(zhàn)爭爆發(fā)前的日子里，兩歲的萊奧是布萊爾陰暗生活里難得的慰藉。布萊爾和他的團隊在唐寧街商討戰(zhàn)爭風險時，萊奧的托馬斯小火車從箱子里掉出來，樓下還有容易讓人絆倒的玩具架子鼓，鋼琴上則擺著兒歌的譜子。與會成員離開時，萊奧給父親送了好多車輪餅干，布萊爾在不經(jīng)意間還與阿拉斯泰爾分享了這一禮物。

伊拉克戰(zhàn)爭爆發(fā)后的一個晚上，萊奧詢問沉默的父親在擔心什么。父親回答：“我正在想事情。”萊奧說：“爸爸，我知道你不想被打擾，但現(xiàn)在我找不到我的小恐龍了，所以我也和你一樣很擔心?！迸c布萊爾等人相比，約翰遜不被禮法約束，甚至偶爾顯得缺乏責任感。但或許寶寶的降生，可以帶來一些改變。

[編譯自英國《泰晤士報》]

編輯：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