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佩霖
越發(fā)到這個時候,越能明白為什么“父母在,不遠游”,我實在不想像上一次一樣,連自行車都沒架好就要接受一個人的遠離。所以這次到漳州出差我頗為拒絕,也焦慮了許久。
再次來到這里,我才知道我欠這個城市太多。我在這里呆了四年,竟是到了大四才獨自走入最大的公園,逛了最大的超市,而且還是自以為教招失利滿腹愁腸的時候。
開會間余我騎著小黃車穿梭在騰飛路,勝利路,街道的兩旁店鋪鱗次櫛比;穿過安然橋,也是車水馬龍;看擁擠的學(xué)生街,再拐到縣前直街,都是一派繁榮的夜生活。我這才慢慢觸摸到了這座城市的脈搏。他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樣慢到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的脈搏也活躍著青春的血液。
或許是時光掩映了記憶的荒蕪,歲月又為記憶的失誤著色,我實在把垂垂老矣印刻在了這座城。
大二時我隨大部隊到文廟做義工,悄悄記了臺灣路和香港路。周末一個人踱步來到這里已是將近十點。街道兩旁店鋪未開門的居多。臺灣街有一個店鋪主人開了門居然不急著擺攤,而是搬出茶幾,燒了水,如世外之人一般先獨自品起了香茗。
這一幕在我的腦海里根深蒂固,頑固到在以后漫長的時間里我都在給這座城貼不符合他性格的標簽。
一個人能創(chuàng)造出一座城,五彩斑斕,形形色色實在林林總總。行走在路上遇到一座座城市,途經(jīng)一個個地方的一個個人,心中藏著太多屬于自己的地方。
慢節(jié)奏的城市其實不老,只是更從容地應(yīng)對著滄桑變化,歲月的禮待從來慢慢悠悠,卻在時間的跨度之后令人感慨滄海桑田。慢一點,才能更多地融進一個人的記憶里。
思緒飄飛,握不住的不止是一個人,還有慢慢刻在記憶里的城。
去年七月末的一個晚上,走在桂林的路上。這個城市卻是沒有夜生活的。店鋪關(guān)了一大半,開著的店也燈光黯然,似乎拒絕著一切顧客的打擾。我的這一側(cè)路只剩下我和舍友,前后都無人。
導(dǎo)游曾跟我們說,這是一座靠旅游支撐起來的城市,但是相同的話我去云南時也聽那里的導(dǎo)游這么說??稍颇系耐砩?,特別是麗江城人山人海,歌舞升平。桂林是另一方凈土。
我的腦海里終于有了比漳州更慢的城。走在桂林的路上,抬頭便可以看到郁郁青青的山,看到厭又看到重新歡喜。加之這邊物價又不貴,我總想著若我白發(fā)之時便一人來此,只要我身體康健,我想陪這座城終老。
一座城是一個人的記憶。沈從文把整個湘西山水寫活,使無數(shù)人為他記憶里的鳳凰古城著迷。怎樣的山怎樣的水才能喂養(yǎng)出翠翠這樣靈動的人兒?是“芳香的土地,青翠逼人的山巒和延長千里的沅水”。湘西的山水造就了《邊城》,沈從文則憑他的記憶造就了鳳凰古城。而這種登峰造極更在希爾頓,他造就的是西方乃至世界的“世外桃源”,長久以來,人們對香格里拉趨之若鶩,那“消失的地平線”令人不勝唏噓,失望而歸,或許這又何嘗不是希爾頓記憶的美化?
當一座城的性格和一個人不謀而合時是一種小確幸,仿佛走失多年的摯友再獲重逢,促膝長談后便不舍分離。一座城實在不只是一座城,有時又好像是一種處世的態(tài)度,遇到了便契合,遇不到就再去遇見。我們始終走在遇見的路上。
在青山綠水之間,我是想牽手走過這座橋,是想路過這條街。看綠水紅花,也看流水人家,有時城市的那頭是青絲,我在這頭已是白發(fā)。但一座城有時候只適合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