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
1. 談論蘇軾,當然要從吃開始。
據(jù)說蘇軾一到黃州,就迅速更新了“蘇軾點評”,上架兩個新品:
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初到黃州》)
看題目就知道是蘇軾剛到黃州時寫的。其實蘇軾真是跟我們挺像的,新到一個地方,馬上就要問“有什么好吃的”。而且,他馬上就打聽到了,長江有魚、山上有筍,都是當?shù)刂撂禺a(chǎn),趕緊放入購物車。
他不是說著玩玩的,很快就下手了。他自己說:“予在東坡,嘗親執(zhí)槍匕,煮魚羹以設客,客未嘗不稱善?!笨胺Q廚藝小能手。
至于筍,他不僅自己愛吃,還寄給朋友試吃,還怕別人不會做,特地附上菜單:
我家拙廚膳,彘肉芼蕪菁。送與江南客,燒煮配香粳。(《送筍芍藥與公擇》)
2. 帶貨,蘇軾是認真的。除了吃的,當然還要喝。
蘇軾仿佛天生是能喝酒的,什么“夜飲東坡醒復醉”,好像戰(zhàn)斗力超強,醉了醒,醒了醉,可以連續(xù)趕場、威風八面。
其實不是的,他也是在各地吃吃喝喝練出來的,他說自己“吾少年望見酒盞而醉,今亦能三蕉葉矣”,可見天生素質(zhì)不是很好,全靠后天努力。
在黃州,他說自己“酸酒如虀湯,甜酒如蜜汁。三年黃州城,飲酒但飲濕”,倒是酸酒、甜酒都不挑,只不過都沒酒味,跟喝水一樣。黃州確實沒什么特色酒,但是敬業(yè)的蘇軾,沒有特產(chǎn)也要強行制造特產(chǎn)。
他說在黃州的這么多年里,“幾思壓茅柴……何從得此酒”,一直想喝一種叫“壓茅柴”的酒,卻沒法喝到。
看上去好像是啥名牌似的,其實就是民間私釀土酒,清人說“酒之劣者,俗謂之茅柴酒”。蘇軾給這種酒帶貨,也不怕翻車。
黃州茅柴可能確有特別之處,或者是蘇軾帶貨特別給力,這種小作坊釀的酒竟然變成了名品。后來蘇軾的朋友張耒到黃州去,就公然說“去國一千里,齊安酒最醇”,黃州土酒真香。
3. 不過,閱讀蘇軾在黃州的作品,這片土地什么最好呢?
還是人。
蘇軾在離開黃州的時候,寫過一首詞:
歸去來兮,吾歸何處?萬里家在岷峨。百年強半,來日苦無多。坐見黃州再閏,兒童盡、楚語吳歌。山中友,雞豚社酒,相勸老東坡。
云何,當此去,人生底事,來往如梭。待閑看秋風,洛水清波。好在堂前細柳,應念我,莫剪柔柯。仍傳語,江南父老,時與曬漁蓑。(《滿庭芳》)
蘇軾在黃州待了四年多,連孩子都學會了一口一個“不服周”,他的身份也一直是個貶謫之人。但這里的人卻對他很好,為生活添了很多色彩。
從這首詞就能看出,這里的朋友,勸他終老于此地。他也和朋友說,不要剪伐我在院子里種的柳樹,長江南岸的朋友,也常常曬曬我的漁蓑,我還會再來的。
讀一讀這時候的蘇軾,感覺他并不孤獨。
比如《記承天寺夜游》,他半夜睡不著,就要出門遛遛。遛遛就算了,還要跑到承天寺對張懷民說,睡什么睡,起來嗨。
比如《赤壁賦》,他和朋友們“肴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那位怕老婆的陳季常,此時也隱居在黃州附近。兩人經(jīng)常往來。蘇軾對他私生活八卦了一下,就留下了一個“河東獅吼”的典故,陳季常也因此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名留青史。
地方官對他們也很好。蘇軾看中了一塊斜坡地想種點菜,黃州太守徐大受很照顧他,馬上就同意了。這塊地,被他命名為“東坡”。也就是說,若無太守的關照,沒有這塊地,蘇軾不會成為“蘇東坡”。
在黃州,蘇軾是貶謫之人,但這里的人常給他溫暖。一位了不起的文學家,在這塊地方找到了安穩(wěn)。
蘇軾在前面那首《滿庭芳》里說,自己以后還要來。其實沒有了,自此一別,蘇軾此生再未去過黃州。
但他筆下土味而鮮香的風物,真誠而友善的人們,卻被寫入了歷史,成了這片土地最鮮活的代言。
本文轉(zhuǎn)載自光明日報微信(gmrb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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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評 / 書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