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雷家軍

【摘 要】 本文探析了青年惲代英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動因：內(nèi)在動力，立志救國的熱誠推動青年惲代英關注馬克思主義思想;理論探索，社會思潮的對比促使青年惲代英選擇馬克思主義世界觀;實踐基礎，革命活動的檢驗幫助青年惲代英確立馬克思主義崇高信仰。

【關鍵詞】 馬克思主義信仰;青年惲代英;先進知識分子

五四時期不僅是中國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進入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嶄新階段，也是中國早期先進知識分子信仰求索和選擇的關鍵時期。青年惲代英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確立，是他在對馬克思主義這一“信仰”的接觸和社會實踐中，在愛國主義思想的堅實基礎下，并在對各種社會主義思潮的理論學習和革命斗爭實踐的探索過程中，最終形成的科學信仰。青年惲代英對于馬克思主義信仰的求索，可以說是中國近代先進知識分子科學信仰求索的典范。

一、內(nèi)在動力：立志救國的熱誠推動青年惲代英關注馬克思主義思想

面對近代中國國事積弱、民族危亡的現(xiàn)狀，救亡圖存是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對于科學信仰求索的內(nèi)在動力，這使得青年惲代英必然走向共產(chǎn)主義，信仰馬克思主義。在惲代英走向共產(chǎn)主義的曲折歷程中，從中華傳統(tǒng)文化中的“立品救國”到資產(chǎn)階級的“教育救國”，再到馬克思主義的“革命救國”，愛國主義思想始終是惲代英拯救國家、拯救民族的堅實情感動力。

20世紀初，中國已深陷帝國主義侵掠，封建軍閥割據(jù)的黑暗深淵之中，國力日衰，民生日困，人人都有某種程度“國將不國”的憂患意識。和大多數(shù)有志青年一樣，惲代英在青年時期就立志要拯救民族，改造國家，他把“利社會、利國家、利天下”作為自己的人生奮斗目標，一生都在以爭取國家獨立，民族振興，人民自由解放這一人生理想為精神支撐，并為之努力奮斗。1915年，進入武昌中華大學以后，面對帝國主義列強瓜分中國的危機，他在《義務論》中揭示英美日等帝國主義假借自衛(wèi)之名侵略我國西藏和東北的事實，指出這些權利論者，實則為“天下爭攘之泉源”。[1]為此，他從中國古代傳統(tǒng)的善惡觀中尋求救國之道，“我很信這善勢力是中國各方面歡迎的，很信中國一定可以靠他們得救?！盵2]而在惲代英早期救國思想中，“立品救國”的思想是其集中體現(xiàn)。他認為善勢力的養(yǎng)成不在于他人，而在于有志青年道德修養(yǎng)的加強?！疤煜屡d亡，匹夫有責”，有志青年要維持自己的真品格，有積極進取的精神，勇于擔當救國之責。

1918年從武昌中華大學畢業(yè)后的惲代英，為拯救國家，培養(yǎng)善勢力，改變社會風俗，他將“教育”作為正風俗的“一種手段”和“唯一切實的工具”。為此，在擔任中華大學附中部教務主任期間，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踐行他的教育觀，試圖通過教育改造，改革舊的教育制度，實施教育主張以達到改造社會的目的。在他轉(zhuǎn)變?yōu)轳R克思主義者之后，“革命救國”思想則是他為實現(xiàn)救國救民崇高理想、踐行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堅定選擇。在1925年《中國的經(jīng)濟狀況》中，惲代英明確指出，拯救中國的唯一道路在于革命，“要救中國，要救我們自己，只有革命?！盵3]打倒帝國主義和軍閥統(tǒng)治的唯一道路在于革命，而只有工農(nóng)民權革命才是解決中國問題的唯一途徑，他更加明確地指出：“共產(chǎn)黨是為中國的太平而主張工農(nóng)民權革命”，通過工農(nóng)民權力量，建立工農(nóng)政權，“能保證民權革命的勝利”。[4]青年時期的惲代英在完成自身思想轉(zhuǎn)變的過程中，始終把個體生存、發(fā)展與國家、民族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赤誠的愛國主義思想是惲代英執(zhí)著追求科學真理和信仰的堅實基礎。

二、理論探索：社會思潮的對比促使青年惲代英選擇馬克思主義世界觀

青年惲代英并不是天生的馬克思主義者，舊世界觀的摒棄與新世界觀的萌芽在各種理論思想沖突中，呈現(xiàn)出十分復雜的狀況。這種思想的矛盾性并不是說偶然的，是當時中國復雜社會的反映，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20世紀五四時期，在空前的民族危機和各種思想學說的廣泛傳播中，中國知識分子對于科學信仰的選擇和求索，并不是直接選擇馬克思主義，而是在對各種思想學說的認真研究、學習、比較的過程中，經(jīng)過思想上的覺悟升華，最終走向馬克思主義。

惲代英對馬克思主義信仰的選擇也是經(jīng)歷了一個曲折過程。這一時期，他對形形色色的社會思潮廣泛研究，經(jīng)過反復鑒別和對比，促使他選擇并樹立了馬克思主義世界觀。五四運動前后，資產(chǎn)階級的民主革命思想在中國得到廣泛傳播，尤其各種社會主義思潮的傳播對包括李大釗、毛澤東、周恩來在內(nèi)的早期先進知識分子們的思想轉(zhuǎn)變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可以說，對于各種思想理論的學習探索是中國從舊民主主義革命轉(zhuǎn)變到新民主主義革命這樣一個歷史轉(zhuǎn)折時期的具體而深刻的體現(xiàn)，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他們對各種社會思潮保持歡迎的態(tài)度，在理論學說的分析鑒別中，走向馬克思主義。惲代英本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對當時的無政府主義、新村主義、工讀互助主義以及馬克思主義等四種主流思潮進行學習、鑒別、選擇。

首先，惲代英進入武昌中華大學時，就先受到無政府主義的影響，1919年9月，他在給朋友的信中就說道：“從實告訴你，我信安那其主義已經(jīng)七年了，我自信懂得安那其的真理，而且曾經(jīng)細心的研究?！盵5]在這里，安那其主義指的就是無政府主義，反映了當時廣大知識分子對于未來美好社會的預見，即消滅私有制，廢除私產(chǎn)制度，實行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理想社會。在辛亥革命失敗，中華民族危機日益嚴重的情況下，這一思潮得到了惲代英的贊同，他在1914年《義務論》中說過，通過舍其權利，實行義務論，“私產(chǎn)制度，不期而自破，黃金世界，不求而自現(xiàn)”。[6]惲代英認為，無政府主義的精義在于“自由、平等、博愛、勞動、互助的真理”，從而達到人人自由平等、各盡其能、各取所需的黃金世界。五四運動后，在革命運動的洗禮中，青年惲代英新的世界觀開始萌芽，他開始向馬克思主義轉(zhuǎn)變，從現(xiàn)實社會條件中尋找解決社會問題的答案。但這一時期的惲代英在成為馬克思主義者之前，并不是贊同階級斗爭和暴力革命作為改造社會的手段，而是鼓吹新村主義和工讀互助主義。

1919年下半年，日本新村主義傳入中國。同年底，由王光祈、陳獨秀、李大釗在北京發(fā)起的工讀互助團對惲代英也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他很贊成通過組織新村和工讀互助團實現(xiàn)救國救民的美好愿望，在《我們的新生活》寫道：“這是創(chuàng)辦一個獨立的事業(yè)，投身生利場合的第一步……看機會以盡力于工讀互助主義，盡能力為社會興辦各項有益事業(yè)?！盵7]新村主義、工讀互助主義幻想通過“和平的社會改造的辦法”，“本互助精神，實行半工半讀”，進行“新村實驗”，建立一個各盡其能、各取所需的新組織。惲代英試圖通過新村運動和工讀互助團建立共同生活的新形式，通過共同事業(yè)，逐步走向“各盡其能、各取所需”的理想社會。但隨著利群書社被毀、平民教育團的取締、工讀互助團的相繼失敗，也證明了空想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的相同之處和本質(zhì)區(qū)別。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空想社會主義與馬克思主義都憧憬建立一個“各取所需、各盡其能”的共產(chǎn)主義社會。這也是惲代英選擇新村主義和工讀互助主義的最初渴望，但兩者走向理想社會的主要手段不同，從而使得通過改良手段的道路是行不通的。同時，1920年，惲代英受到陳獨秀的委托，翻譯考茨基的《階級爭斗》。這本書的翻譯對惲代英的思想起到了很大作用，他開始贊同馬克思的唯物史觀，并通過唯物史觀理論來剖析中國的實際問題。但這一時期無政府主義、新村主義、工讀互助主義、馬克思主義等社會主義運動風起云涌，對于惲代英等近代早期先進知識分子世界觀的改造可以說是非常關鍵的。在宣城師范學校執(zhí)教的惲代英，在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的批評幫助和各種思想的碰撞下，惲代英的思想發(fā)生了質(zhì)的飛躍，逐漸認識到避免革命的手段，以工讀互助主義的“共同生活”的主張只是一種美好幻想，并最終走向馬克思主義，確立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

青年惲代英在不斷追求救國真理的過程中，敢于承認舊的過去，否定舊的過去，堅持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的指導。從此，惲代英一生不曾動搖甚至放棄對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仰。

三、實踐基礎：革命活動的檢驗幫助青年惲代英確立馬克思主義崇高信仰

“離開革命實踐的理論是空洞的理論，而不以革命理論為指導的實踐是盲目的實踐?！盵8]離開實踐談理論，只會流于形式，陷入空洞的說教。早期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科學信仰的形成絕不是在理論層面的口說爭辯，而是通過理論聯(lián)系實際，在具體的革命實踐活動中，完成了自身科學信仰的轉(zhuǎn)變?？梢哉f，愛國主義是早期知識分子形成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基礎，雖然大多數(shù)的思想起步是一致的，但容易受到錯誤思想的干擾，產(chǎn)生不一樣的結(jié)果。因此，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形成能夠得到早期共產(chǎn)主義者的篤信，不僅在于對理論本身的分析、比較，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真理探尋的過程中通過個人社會實踐，最終矢志不渝的堅定踐行。

惲代英是一個十分注重社會實踐的愛國主義者。進入中華大學后，無政府主義在中國得到廣泛傳播，尤其是克魯泡特金主張的無政府共產(chǎn)主義對惲代英的早期影響深刻。為此，1917年，他與好友成立了一個小團體，取他們所崇拜的克魯泡特金的名著《互助論》中“互助”兩字，定名為互助社?；ブ绯浞治樟丝唆斉萏亟馃o政府共產(chǎn)主義的合理成分，它以群策群力自助助人為社團的宗旨，同時十分重視通過個人品德的修養(yǎng)達到一小部分人品格修養(yǎng)的養(yǎng)成。這正是以互助、改良為主要手段，避免暴力革命，以無政府共產(chǎn)社會為目標無政府主義的顯著特征。他對無政府主義的探索正是體現(xiàn)在這一點上，互助社可以說是惲代英將革命思想付諸革命行動的第一步，五四運動則讓惲代英開始對擴張團體，產(chǎn)生拯救國家的大團體的探索更進一步。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惲代英與其他愛國知識分子散發(fā)愛國傳單、進行愛國演說、參加游行。在領導學生愛國運動中，先后成立武昌學生團、武漢學生聯(lián)合會，客觀上推動了五四運動在武漢的發(fā)展。經(jīng)過五四運動的洗禮，惲代英舊的世界觀、人生觀思想開始發(fā)生動搖，新的世界觀開始在實踐中萌芽。五四運動后，新村主義傳入中國，惲代英持歡迎態(tài)度，在細心研究后，惲代英和摯友計劃組織新村，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新生活。在對新村共同新生活的憧憬中，1920年，惲代英發(fā)表《共同生活的社會服務》宣言，初步通過“共同生活與書報販賣”的利群書社在武昌成立;同年下半年，實行半工半讀的利群毛巾廠在武昌也相繼成立?？梢哉f，這是惲代英等先進知識青年對未來新村理想社會在實踐上的具體體現(xiàn)。然而，這種“半空想、半無政府”的空想社會主義在中國道路是行不通的，通過改良手段進行的新村實驗，已經(jīng)不適合當時中國國情，只有通過工農(nóng)聯(lián)合、暴力革命的手段才能走向未來理想社會。最終，1921年，以“積極切實的預備，企求階級斗爭、勞農(nóng)政治的實現(xiàn)，以達到圓滿的人類共存為目的”為宗旨的“共存社”成立，[9]標志了惲代英已經(jīng)走向了馬克思主義的道路，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仰。從歡迎無政府主義從而成立互助社，到歡迎新村主義成立利群書社、利群毛巾廠、浚新小學，再到贊成暴力革命、支持工農(nóng)聯(lián)合成立共存社，最終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這一時期的惲代英世界觀已經(jīng)確立，逐漸拋棄了資產(chǎn)階級民主主義思想，轉(zhuǎn)變?yōu)榫哂泄伯a(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

惲代英馬克思主義信仰的確立，不僅僅從新舊世界觀的沖突碰撞中得來的，而是經(jīng)過革命斗爭的實踐，經(jīng)過身體力行選擇的結(jié)果。他的馬克思主義科學信仰的確立既有堅實的理論基礎，又有實踐理性的自覺。

青年惲代英對于馬克思主義信仰的求索和抉擇，是五四時期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群體探索科學信仰的一個典型縮影。為尋求救國救民的真理，惲代英一方面通過對社會主義思潮理論的學習鑒別，另一方面又在實踐上將它們進行比較抉擇，最終通過思想上的覺悟升華，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科學信仰。青年惲代英走向馬克思主義的心路歷程，始終立志救國救民，在他探尋科學理論的艱辛歷程中，敢于否定“舊我”，唯真理是從。對青年惲代英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形成動因進行探析，不僅對于認識五四時期中國知識分子對于科學信仰的求索，認識馬克思主義信仰成為中國近代歷史發(fā)展主流信仰的必然性具有重要意義，更重要的是要銘記像惲代英等老一輩革命家們不忘初心、堅守信仰，為實現(xiàn)民族獨立、國家復興而奉獻一生的光輝事跡。堅守初心，堅守信仰，確立馬克思主義信仰不動搖，為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貢獻青春力量。

【參考文獻】

[1]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2.

[2] 中央檔案館等.惲代英日記[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 1981.623.

[3]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300.

[4]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0233.

[5]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101.

[6]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5.

[7] 惲代英.惲代英全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4.119.

[8] 斯大林.斯大林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79.199.

[9] 田子渝，任武雄等.惲代英傳記[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60.

【作者簡介】

劉 君（1994—）女，漢族，安徽馬鞍山人，浙江農(nóng)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理論與實踐.

雷家軍（1963—）男，漢族，黑龍江大慶人，博士，碩士生導師，浙江農(nóng)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文化與知識分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