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興
最近一些年,我開始做一些民間外交的事情,主要是與說英語和說日語的人打交道。這兩種語言我都不會說,但是,有一種語言是不用翻譯的,這就是酒。
這么多年下來,我的體會就是,外國人也是人,也許他們國家比我們發(fā)達,文明程度高,但是,三杯酒下肚,人的本性就凸顯了。
我印象深的是日本財團理事長尾形武壽。記得尾形第一次到我的“杉園”家中吃飯,坐在餐桌前的第一句話是:我是干杯外交!有實力的人才敢于說這句話。那時候,他已70歲了,仍然豪情滿懷。
尾形先生原來是笹川良一先生的秘書。笹川良一先生創(chuàng)辦了笹川日中友好基金和日本財團,這是日本最大的公益財團。尾形從事中日友好事業(yè)30年時,我們?yōu)樗e辦了一個慶?;顒?,也喝了不少酒。他在中國喝白酒,喜歡國窖1573,在日本喝清酒。
有一次,我們組織了幾位學者到日本訪問。臨別前晚,笹川基金的一些年輕人為我們送行,特意選了一個居酒屋。沒想到笹川陽平(笹川良一之子)和尾形臨時也要加入,但是日本訂餐的規(guī)矩很多,不好臨時換地方,所以只好委屈兩位老人家混入我們的隊伍。
那天,我們9個人喝了五瓶清酒。要知道,是1.8升一瓶的啊,5瓶就是9升,人均一升酒,兩位七旬長者一點也不示弱,一直喝到實在堅持不住了才退場。
每一次這樣的場合,都是友誼升溫的場合。
許多日本人喜歡飲酒,但是酒量不太大,有一個例外是我在20年前遇到的。那次是在東京,和一個日本人斗酒,兩個人喝了一瓶燒酒后,我又喝了三兩一壺的清酒14壺?;鼐频甑穆飞蠐u搖晃晃,我太太一個勁叮囑我,別吐在路上,要為中國人爭光。上升到國家榮譽了!我當然要堅持。好容易堅持到了新大谷飯店,打開房門,哇的一下如噴泉涌出,我全都吐在了房間的地上,然后倒頭便睡。我太太打掃了一晚上房間。
尾形也算是例外。他名叫尾形,實則屬于無酒不歡形。有一次他到北京,我恰好在臺北,我太太代表我請他吃飯,還找了幾位學者作陪。沒想到當晚的主人和陪客都不善飲,沒有主動敬酒,后來尾形急了,問,為什么不敬我酒??!他就主動出擊,結束時還意猶未盡。
前幾天我送了他一瓶雞年紀念酒,公雞狀的容器裝了5公斤酒,他看了愛不釋手,發(fā)愁說,這么多酒,打開了喝不完怎么辦?突然他有了主意,說,在我的葬禮上,讓來送葬的人喝,那時候人多!少頃,他又覺得不對了,說,那我看不到他們怎么喝了,干脆我先預演一下,假裝我死了,他們來送我,大家一起把這一大壇酒喝了!
這樣一個長者,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這些年,我們連續(xù)開了四年的中美反恐論壇,接觸到不少美國軍人,其中有很多將軍,他們平時很少喝中國烈性酒,但卻都喜歡喝共識酒。這是53度醬香酒,我戲稱為“高度共識”。一次酒后,我說,因為我當過兵,所以愿意送在座每位當過兵的美國朋友一瓶酒。沒想到,每個美國人都舉起了手。
有一年,我?guī)⒓臃纯终搲拿绹皩④妭兊缴虾!R驗樗麄兌紱]有到過北京以外的任何中國城市,想讓他們感受下中國的發(fā)展。夜游黃浦江后,情緒興奮的美國人喝了很多酒。其中一位美國海軍陸戰(zhàn)隊的中將是抓捕本拉登的前線總指揮,也喝得面紅耳赤。我借著酒勁對他說,今天你喝了我們那么多茅臺酒,以后可絕不能開著軍艦來啊,他連連點頭,說一定。